[衍生] [咒术五夏] 我想像你成为那样的大人65-12

楼主: cangwei (苍微)   2024-04-14 22:37:12
※ My one and only
※ 久等啦!一直想完结可是写不完QAQ
======================================================
  “杰!”
  布满斑驳仿锈的黄铜门把,入手并不冰冷,倘若细细摩娑,还能体验到类似掌心般温
和朴实的触感,转动的喀哒声干脆,方才与夏油杰通过手机的五条悟未受阻拦,轻易推开
不起眼的厚重深褐色木门,他欢快大喊那个令他心心念念的名字。
  磨石子玄关令五条悟联想到他们常去的无菜单餐厅,他感到有趣地笑了笑,眼前米黄
的白泥墙因挑高而显得沉静壮阔,他不自主地脱鞋踏上半旧台阶,枯木架高的地板涂有一
层薄薄的蜡,平坦且温润,他蹲踞下来,视线顺沿长廊朝尽头一路望去,揉搓下颔思考,
他褪去袜子,并将鞋袜倒转,整齐搁置侧边。
  足底传来一股走在森林地的松软舒适,浅淡的土壤气息似乎由延伸的白泥墙传来,隐
密的拐弯后,是空旷辽阔的道场。
  直立的深褐柳杉木柱伫立四角,防腐处理使表面产生油润感,存有一丝林木特有的芬
芳,白泥墙的气窗开得很高,却不侷促,毫不吝啬引进清新的空气与间接洒落的日光,讲
坛仅有半座台阶的高度,其后的壁龛恢弘,三幅浓翠挂轴分别以自由豁达、流丽巧妙的行
草书写——无生无灭、无增无减、无垢无净。
  有别于其他的道场,一道本应是白泥墙的边际被替换为玻璃障子,似乎昭示著网开一
面,木櫺中望见庭院中的鹅卵石步道,以及更远的花坛,尽管仍未有种子发芽,近乎黑色
的湿润沃土,令人确信终有一日将会遍布繁花。
  站立于光与暗的交界,过午的暖意晒进五条悟的脚趾,轮流抬起犹如在舞动,他欣赏
几秒入室的春色,便哼著歌朝里间走去,途经数间仅有床架的通铺,才在最内的小室找到
勘验褐皮保护墙的夏油杰。
  夏油杰远远就听见五条悟轻快的跫音与自编的小调,掐准时间抬手招呼,脸上不自觉
浮现笑意,他轻声问:“都那么晚了吗?”
  “没、今天不是一早就叫我回去支援吗?比预想的时间还要早结束啦。”五条悟将手
里卷起的笔记本塞给夏油杰,嗓音有丝兴奋,“杰,给你!”
  “这是什么呢?”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边角弯曲,内页有些份量,夏油杰很珍惜地双
手捧接,他在五条悟期待的眼神中翻看起来。
  “杰你之前不是说还缺了教义什么的吗?我不太懂,所以就找大家问了什么是活着、
人生信条之类的问题,可能会有点零散,你要再整理一下。”
  在一天的夜里,夏油杰思考许久,告诉五条悟他之后想做的事,有别于以往,他并非
宣布他的计画,而是企图征求五条悟的同意。
  这对他来说,十分艰难。
  “悟,我们能聊聊吗?”
  在这么说的同时,夏油杰将半张脸缩进他给自己的蜷曲拥抱,发丝披散,几乎看不见
表情,看似在生物界遭逢危险的防卫姿态,却是他最开放的模样。
  尽管他反复思量,他仍旧恐惧于他想法的不成熟,他担心天真的方案会使得五条悟再
次受伤,对于五条悟可能的否定感到无比焦虑,失去掌握的失控感更让他慌乱。
  身侧的沙发轻微陷落,他有一百种舌灿莲花的说服方式,却在五条悟的静默里,缓慢
开口,柔和的嗓音在反复斟酌词汇下,有些笨拙,像是牙牙学语的稚童初次说明一种抽象
的概念,破碎而真挚。
  他想以宗教的名义开立一间药物成瘾更生自立中心。
  五条悟在得知他使用过禁药后的慌乱与心疼;真人团伙带给五条悟的恐惧与绝望,以
及交出拉普达,在警视厅门口暗处,五条悟通红的眼眶,他没有漏听,也没有漏看。
  他不知道,考虑许久依然决定与禁药扯上关系的决定,将会带给五条悟什么样的感受

  但他只是单纯无法遏止伸出手的冲动。
  无法背叛那颗渴望帮助别人的心。
  菅田真奈美曾经无数次问过他,既然觉得酒后失态的醉客都是猴子,为什么还要费尽
心力带回家照顾?米格尔曾经好奇,既然他离开真正的家人,因何要将他们以家人为名?
拉鲁与利久也曾经探询,独自销毁禁药的路非常漫长,他打算走到什么时候?他逃避著,不肯给出答
案。
  尽管他知道答案,他知道他并非如同五条悟叙述的那般无法辨认自己喜爱的人事物。
  他知道,他远离人群的驻足点是防卫机制,潜藏在底层、太过深沉的在意会将他的所
有完全焚毁,就像初次遇见枷场菜菜子与枷场美美子一样,就像他在盘星的后巷痛打强灌
禁药给未成年少年的毒虫一样,就像、他离开家,是为了给父母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能
笑着与邻居责骂他是个不成器的孩子一样。
  他知道,他的理智让他活着,而他的喜爱就像个天真的梦想,天真到他可以不在乎受
伤、不在乎流血,不在乎、路的尽头等待的是不是死亡。
  但他如今圈起的躯干仿佛包藏着五条悟寄存的心脏,透明的、温热的,他从来不曾如
此羸弱与害怕,恐惧他简短的音节,会将它划伤。
  过去他会宣称他不是好人,行为表现得如同冷酷的混帐,借此恫吓前来的人们;他对
自己说,他是个坏蛋,就可以闭起双眼,疲倦地忽视传入耳际、来不及解救的悲鸣,亦能
把不那么完美的拯救所带来的失落,抛诸脑后。
  五条悟强硬交给他的一切,令他无措。
  他无措到只能告诉五条悟,那笔悬赏金,家人们都仅象征意义地各拿了十万,所以还
有賸余能当做启动资金;刚开始的规模不会大,因为人手不足,大概就收十名,等到成功
戒除,有人愿意留下来帮忙的话,就可以增加了;家入硝子说有空可以前来授课,虽然每
个礼拜来的堂数不多,但他能趁机讨教规划时,未能完善的地方;租赁的处所应该会在交
通方便的郊区,考量到人群的观感与阻力,还有后期融入社会的需求;虽然是住宿制的,
但也会有休假,到时候可以一起出门逛逛。
  仿佛已经看到实现的那刻,夏油杰的嗓音越来越柔软,他的梦想使他跨越即将到来的
灾难与痛楚,他在述说中,不自主地遗忘他的恐惧,以至于他在结语望向五条悟,笑得青
涩而腼腆,像个分享宝物的少年。
  “杰这样看起来好可爱喔,好像一颗倒出来的布丁,噗噜噗噜——”五条悟忍不住抬
手揉搓夏油杰的头顶,陪他一起笑了起来,他玩得起劲,甚至将手臂搁放至夏油杰的颈背
,来回推动,全身都因而摇摆的夏油杰,更像一颗抖动的布丁。
  “喂!悟你有在认真听吗?”夏油杰脸沉了下来,霎时放开环抱腿部的手臂,线条锐
利的双足陷入毛绒地毯,遗忘要防备。
  “有啊,杰说想当一个好神棍,听起来满有趣的。”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勾起一绺绺被
他抚乱的头发笑。
  “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不是吗?听起来差不多啊。”
  无数否定的字眼瞬间攫紧夏油杰的咽喉,他嗫嚅几次,忍不住问:“……悟是、不赞
成吗?”
  “我可是最强的,所以我的布丁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布丁。”五条悟笑得愉快而自豪
,令夏油杰对他闪耀的湛蓝双眸愣怔,锐利的目光被垂落的眼睑遮挡,五条悟的语调变得
轻缓,“杰,我不介意别人分享我的布丁,我想让大家知道,我的布丁是世界上最好的布
丁,但我的布丁现在没有盒子了,就连、玫瑰花也都还有四根刺呐。”
  “悟,我呀,可没有那么软弱喔。”夏油杰终究还是无奈地笑了出来。
  “当布丁不好吗?布丁可是我甜点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喔!”
  “悟的甜点排行榜第一名,不是、盛放吗?”
  “从现在开始是布丁了喔,反正是我的甜点排行榜,谁是第一名我说了算。”五条悟
迳自兴奋取出手机,介绍地图上书签的甜点店,“杰,你看这个、你看这个,这个布丁百
汇是不是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啊?之前怕你伤口发炎,所以限制了高油高糖的食物,但现
在痊愈的状况不错,封印可以解除了。”
  “呵呵,封印呀?石膏绷带跟咒文确实长得满像的,真亏悟想得出来。”夏油杰左手
两指并拢,虚画符文,脱除不存在的手套,伸出右手抓住五条悟的脸,力道轻得宛如抚触
,五条悟还是配合地发出惨叫,夏油杰双眼瞇起,笑得非常温柔,“那、就点悟喜欢的吧
。”
  “等等,我记得鬼手是左手啊,杰你左右不分!”五条悟拉住脸上的手掌捧握著,轮
流用大拇指按压,夏油杰困惑地于两手间徘徊瞻顾,还未忆起正确的方向,就听到五条悟
豁然开朗的感叹,“啊啊杰你趁机扰乱我!不行!自己点一个,休想吃我的。”
  “尝一口试试味道、也不行吗?”
  “试味道可以。”夏油杰逐渐染上戏谑的笑容,让五条悟明白夏油杰已经知道他的用
意是想找到夏油杰真正喜欢的甜点,五条悟撇嘴嘟哝,“叫你点你就点,再那么多废话,
我就叫他们全上喔!”
  “悟,你饶了我吧。”夏油杰说著求饶的话,却笑得很开心。
  “可以啊,但杰你会饶过自己吗?会遇到很多困难喔。”夏油杰瞪大双眼,顷刻间就
理解五条悟在表达药物成瘾更生自立中心的看法,“就算计划再怎么周全,在施行的时候
,也会在完全无法理解的地方,突然跑出很多阻力。”
  “悟会怕吗?”
  “又不是我要做,我要怕什么?”
  “悟不怕的话,我就不会害怕。”
  “这样啊?”五条悟思索片刻,轻轻询问著,“杰,这件事、是你做了以后,也会真
心笑出来的事吗?”
  “可能真的就像悟说的一样,会遇到很多困难,也会很疲惫,甚至有可能会胡乱抱怨
许多糟糕的内容,我知道,也不否认。”夏油杰说得郑重,“但、是的,这确实是我做了
以后,会真心笑出来的事。”
  五条悟盯着被直视许久,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弯起一抹微笑的夏油杰,垂下眼睑,隐
约的笑容参杂释怀与欣慰:“那、杰在被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记得回来找我。”
  “悟,我灰头土脸的样子,你还看不腻吗?”
  “没办法,在这种时刻,只好揭露我身为大魔导士的身份了。”五条悟对着笑得为难
的夏油杰伸手,愉快而轻盈地摆动手指,“杰,我有可以将一口布丁回复成完整一颗的魔
法喔。”
  夏油杰微皱的眉间舒展,锐利的眼尾逐渐柔和、弯曲。
  牛皮笔记本上以不同笔迹书写无数句子,瞄一眼就能明白,内容是五条悟分别收集来
的。
  他并未仔细阅读,就将笔记本小心阖起,立在保护墙上缘的凸边。
  五条悟的视线跟随笔记本移动,表情缓慢变得僵硬,停在墙上终于忍不住急问:“不
能用吗?”
  夏油杰伸手拥抱五条悟,轻声说:“没有这回事,我只是想、先抱抱悟而已。”
  “杰你这么开心啊?”五条悟笑了起来,抱着夏油杰,凑到夏油杰的肩膀吸取独特的
气息,很快就推著夏油杰转身面对笔记本,“快快快,看看大家写了什么。”
  没有署名的句子整齐排列于笔记内页,不熟悉大家字迹的夏油杰无法辨识,但依稀可
以从内容推测书写的人。
  ‘只要尽力做好能做到的事就好了!!!’
  这么有精神的,应该是灰原吧?
  ‘虽然生活尽是狗屎,也要做好准备,神清气爽地与过去的自己相遇。’
  这个或许是七海?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这是、伊地知?不会是被强迫写的吧?
  ‘别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因为没有人在看你。’
  这不会是硝子吧?
  接下来是一大篇从压力的型态分析、情景说明到应对方式,洋洋洒洒写下三千多字,
最后还附上家入硝子的名字、诊疗时间与御三家医院的咨询电话的留言。
  “噗、这就是日下部吧?”
  “汉摩拉比法典对吧?”
  “但是、是个温柔的人呀。”夏油杰笑着继续翻阅,零散的句子有些不像前面那般让
人惊艳,但叙述着生活愉快体验的小幸福,令夏油杰感叹,“难怪悟会喜欢。”
  “杰你这是在自夸吗?”
  夏油杰耳根滚烫,一句非常突兀的句子映入眼帘,他忍不住指著询问:“悟,这是?

  ‘为自由而战!’
  “喔,这是天内写的。”五条悟随意浏览页面上的句子,仿佛他拿到笔记本并不曾仔
细阅读过,上下比对之后叹了口气,“真的要嫁不出去了啦。”
  夏油杰歪头倚靠下颚挂在他肩膀的五条悟侧额,轻声说:“悟,昨天小理子跟我哭诉
有个男人对她始乱终弃喔。”
  “谁!名字给我!”五条悟散漫的气质一凛,他伸直背脊,徐徐挽起衣袖,“我要打
爆那家伙的狗头!”
  “悟,我骗你的。”夏油杰拉住五条悟手臂,噗嗤笑出声,“看样子,小理子被保护
得很好喔。”
  五条悟瞪视夏油杰的笑脸,目光再次掠过内页的字句,不服气的表情转变为若有所思
,许久才道:“仔细一看,其他人写的也太阴沉了吧?干脆叫他们再重写一次好了。”
  “不用了,已经够了喔。”夏油杰的嗓音很轻,嘴角隐含柔和的笑意,“悟,不是每
个人都适合直视阳光,有时候,晦暗本身也是一种温柔喔。”
  “既然杰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很快就看完整本笔记的夏油杰,反复查找五条悟写下的句子,他找不到熟悉的字迹,
忍不住问:“悟,你就没有在上面,写些什么吗?”
  “对我来说,太阳升起、眼睛睁开就是活着,没有呼吸就是死了,理所当然的事,不
知道要怎么形容。”
  “悟就没有、值得期待还是高兴的事吗?”
  “有啊!如果每天醒来,可以看到杰的话,我就会觉得很高兴,不过,这不是适合写
进去的事情吧?”五条悟此时才注意到夏油杰的衣着,“话说回来,杰你这一身是怎么回
事?”
  夏油杰最里层穿着白色半着,外搭墨黑长缀,金绿相间的福田衣,借由大小两条浓金
绫锦固定,环于腹部至下身,倘若细数,就会发现是由五条布帛拼凑缝制。
  他从漫长的愣怔里回神,转身,平举双臂,宽大衣袖延展垂落,长缀下䙓裙褶飘动,
就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
  “试着穿穿看,算是、制服吧?回去会换掉的。”夏油杰低下头,目光游移至地面,
“悟觉得、还、可以吧?”
  漫长的等待与静默,促使夏油杰望向五条悟的脸,只见五条悟抿紧双唇,貌似从容摊
开的双臂,指尖正几不可见地颤抖,总是晶亮而湛蓝的眼瞳失去神采,夏油杰不确定他做
过的梦是否与五条悟的是同一个,沉吟半晌才轻声询问:“悟梦里的挚友,也是打扮成这
样吗?”
  五条悟眨了眨眼,嗫嚅几次才回答道:“……嗯。”
  “悟,你听好了。”
  夏油杰双臂下甩,迅急的速度使得柔软的布料亦能响起清脆的破风声,瞬间劈裂空气
中的不安。
  犹如黯淡琉璃珠的眼眸追随他的身影,逐渐恢复光泽,夏油杰不由自主地勾唇微笑,
随即抿起,双臂环抱前胸,袖口自然垂落,裸露出线条俐落的手腕。
  “就算长得很像,但他是他,我是我。”夏油杰下颚微扬,睥睨的目光斜盯五条悟,
仿佛在诉说,就算命运既成,也要竭力顽抗,“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不要小看我了,
悟。”
  五条悟抬手紧揪左胸前的位置,蓦地弯下腰。
  夏油杰立刻扶住五条悟的手臂,语气慌乱地问:“悟,你怎么了?”
  “好帅!我感觉我又恋爱了!”昂首的五条悟笑得兴奋,澄澈的双眼传达出货真价实
的迷恋。
  “不要开这种玩笑!”夏油杰别过脸,侧颊肌肉绷紧,每个音节像是从牙关挤出来般
僵硬,却等到五条悟站直身体才抽回扶持的手。
  “我才没有!我刚才是真的觉得被爱神的箭一把射中心脏了!”还想辩解的五条悟,
眼角余光瞄见夏油杰脸上比起愤怒,更像是参杂恐惧的焦急,他轻轻扯动夏油杰的手臂,
低声说,“杰,是我动作太夸张了,刚才、我没有仔细看,再让我看一下下。”
  夏油杰闻言重新张开衣袖,却没有正过脸,只是视线偷偷瞥过五条悟难看的神色,脑
中赫然浮现不久前五条悟颤抖的指尖,他低着头朝向五条悟转动,嗓音很轻地说:“我刚
才、语气太严厉了,明明、稍微说一声就好了。”
  五条悟微笑了起来,他随意拨动夏油杰宽大的衣袖,如同转动商品展示架般将夏油杰
原地回旋两圈,他逐渐严肃的表情使夏油杰忍不住拉扯福田衣,怀疑他在穿着的时候出现
问题。
  “杰,虽然是什么乱七八糟教的神棍,不过也算是和尚吧?可以结婚吗?”
  夏油杰失笑,语调柔和地说:“可以的,姑且不论我们自创的教,一般寺庙里的僧侣
,有部分也可以结婚生子,甚至是饮酒吃肉也没问题,我记得僧侣在佛前式互订终身,会
穿着这一身袈裟出席喔。”
  “酒肉和尚。”五条悟神情微妙,“那头发呢?虽然杰剃光头应该也很好看,不过、
以后就没有头发了吗?”
  “为什么悟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以后少了一项玩具一样呀?”夏油杰笑得无奈,“不会
剃掉的,允许带发修行喔。”
  五条悟虚握拳头,食指搁置下颔,审视著漫步至夏油杰身后,拉起他的衣袖下缘说:
“这个衣料有点厚了吧?杰道场的布置,到夏天一定很热。”
  “这个悟倒是不用担心,之后再换夏装就好。”夏油杰低下头,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夏装的法衣跟袈裟都是丝制的,乍见之下还有点半透明,应该还满透气的,不至于会
热出汗。”
  站在他身后,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静的五条悟,令夏油杰迟疑地问:“悟,是
、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问题吗?”
  “杰,你很紧张吧?真的要去传教什么的。”五条悟的手臂挂上夏油杰的肩膀,温热
的吐息随着五条悟的询问传入夏油杰的耳畔,低沉的嗓音似乎也沾染呼吸的暖意,夏油杰
耳根泛起薄红,“不但穿着婚服到处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件金绿相间的玩意,应该
叫做五条袈裟吧?到底什么意思啊?干脆脱光像现在一样挂着我去讲道好了。”
  “什、悟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这就只是一般的僧侣服而已,是、是悟想太多了。”
  “是这样的吗?”五条悟的语气有些沉闷,“杰刚才的语气超级像刚买迷你裙试穿给
老爸看的高中女生喔,呐父亲大人,您觉得我的裙子看起来怎么样?”
  伸出长腿,手指摆出在大腿根部拉扯动作的五条悟,令夏油杰不知是气愤或是羞赧地
满脸通红,低吼:“才没那回事!”
  “太裸露了!老爸的意见是太裸露了啦!夏装居然还是半透明的!那跟我买的真丝睡
衣有什么差别啊?杰都不穿我买的衣服,在这边就可以穿着婚纱跑来跑去,是为了想色诱
教众吗?万一那些家伙发出哈斯哈斯的吼声扑上来怎么办啊?”
  “不可能啦!悟你真的太扯了!法衣跟真丝睡衣的剪裁完全不同好吗?再说这套到底
哪里裸露了?”
  “这边啊!我都可以从这个大洞看到杰的胸部了!”
  “明明还有一层半着挡住,悟你到底怎么看的?就算悟真的会透视,别人也看不到好
不好!”夏油杰忍不住抬手摀住五条悟的眼睛,顺便将人往后推。
  五条悟则是一把将右手伸进直缀内部,为了不被推开,双腿直接夹上夏油杰的臀部,
像无尾熊般往上攀爬,大声嚷嚷:“你看我手都伸得进去了,这个洞根本就超大的啦!万
一有人伸进来怎么办?”
  “不可能会有的啦!除了悟以外,不会有人胆敢把手伸进来!谁伸手我剁谁的手!”
  “那这些呢?这些是什么轻飘飘的带子啊?这真的可以好好固定衣服吗?不会边走边
掉吧?”
  “我是在讲道又不是在跳脱衣舞,为什么会边走边掉?看起来很少,但是一共有五六
件,穿跟脱都麻烦死了。”
  “我不信!除非杰让我试试看好不好脱!”
  “悟你别闹了。”夏油杰身躯左右晃动,叹着气想让五条悟自己下来,没想到五条悟
真的伸手去搆袈裟上的绳结,眼看就要扯掉,“你还真的想脱喔!”
  “当然是真的,谁在跟你说假的?”
  “夏油,床垫送到了,我——”手持货物清单板夹的菅田真奈美,走到隔音效果良好
的保护室前,才看见五条悟双腿卡紧夏油杰的腰部,手臂挂在夏油杰肩膀,一手伸进直缀
内部,一手拉扯夏油杰胸前的绳结,而夏油杰则是蒙住五条悟的眼睛,分明有着可以将成
年男子一拳打飞出去的力道,甚至随随便便就可以使出过肩摔,却像是哄孩子般只有轻轻
晃动身体,菅田真奈美轻叹口气,语调生无可恋地关门上锁,“麻烦两位,无论是想脱衣
服还是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都注意一下旁边的人感受好吗?不客气,不用感谢我了。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格,清脆的门锁转动声在突然安静的空间下分外明显,五条悟俐落
自夏油杰身上跃下,他冲到门前,用力扳动把手,甚至踹了两下。
  门板同墙壁一样覆蓋厚实的泡棉保护皮,虽然踢踹时一点都不觉得痛,但也更能验证
它坚固到丝纹不动,以及优越的隔音效果,五条悟转头道:“杰,真的锁住了耶!”
  夏油杰缓步至五条悟让出的位置,扭转门把,拍了几下,提高声音企图引起门外人的
注意:“真奈美,妳误会了,麻烦帮我们开个门好吗?”
  等待许久都没有人理会。
  “杰,为什么这间房间的门锁是在外面啊?”
  “因为这间是保护室呀,本来就是打算给急性发作的人使用的。”夏油杰取出手机试
图传讯,但讯号不良,发送几次都没有成功。
  “杰,我有个提议。”五条悟踩了踩同样柔软的地板,“既然都出不去了,那这段时
间,干脆就真的来一发好了。”
  夏油杰最终还是得以穿着五条袈裟在道场里活动。
  五条悟的吵闹让夏油杰索性闭上双眼,躺平在地面,允许五条悟随便脱。
  繁琐的各种衣带在五条悟的手底缠成一团,他摆弄好久,才剥到最后一件。
  夏油杰做好浑身凉飕飕的心理准备,却迟迟没有等到五条悟的动作,他微微挑起一侧
眼帘,只见到五条悟重新将层层衣物穿回他身上,接着盘起腿,耷拉肩膀,垂著头,整张
脸被浏海遮挡得宛如乌云密布,连湛蓝的眼眸也被纤长的睫毛涂刷一层灰,他豁然开朗,
或许五条悟只是在以他的方式在担心而已。
  他坐了起来,倾身搂抱五条悟,轻轻地说:“悟,你别担心了,如果我遇到问题,一
定会告诉你的。”
  “说好了啊,超级大骗子,你要是再骗我一次,就真的信用破产了!”五条悟的脸埋
进夏油杰的肩膀里,很快就有了精神,陈闷的语调骤然升高几度,“杰我是第一名对吧?
那有问题我要第一个先知道!不准先告诉什么利久啊,什么真奈美,什么猪,什么狗的!
第一名的悟要第一个先知道,你听到没有?”
  五条悟的得寸进尺,令夏油杰失笑,他迭声保证:“好好好,我一定先告诉悟,是说
悟你呀,措辞也稍微文雅一点吧?”
  酒吧“盘星”被夏油杰移交给菅田真奈美,而药物成瘾更生自立中心被命名为——盘
星教。
  在即将开始营运前一天,五条悟在装潢完毕的道场里,换上绣有五条家徽记的纹付羽
织袴。
  往往一身休闲服、力求轻松舒服的五条悟,突然神情郑重,穿着正式礼装,令夏油杰
愕然道:“悟,今天有大事发生吗?”
  “只是、想这么穿穿看而已。”五条悟笑了起来。
  两人在道场里共同确认完各个角落,貌似完善的所有,让没有旁人的道场略显静谧,
最后五条悟拉着夏油杰站在三幅挂轴前仰望。
  “杰,忘了问,信的是什么神啊?”
  五条悟一面询问,一面回头望,站在他身侧的夏油杰,微笑着缓慢摇头。
  得到答复,他再次凝视挂轴上方,空茫的一点,闭合澄净的眼眸,双手合十。
  突如其来的虔诚感染夏油杰,他昂首朝向同一个位置,低敛眼脸,同样双手合十,安
静地许下一个愿望。
  模糊的柔光在眼前开展,景物逐渐明晰,视野里的五条悟侧过头,望着他的眼神满是
好奇,他坚持脸上的薄红是转热的日光导致,抢白道:“悟刚才是在许愿吗?”
  “算是吧?”五条悟目光飘向令人感觉庄严与空无的挂轴,神情认真,“我不相信有
神佛这种东西,不过、我现在希望真的有,我希望祂可以看在杰那么努力的份上,保佑一
下杰。”
  夏油杰在讲坛上述说由御三家医院众人的鼓励做原料、由他编织而成的道,一种近似
于诚挚期盼,台下所有心底流露浓厚悲伤与痛苦的人们,得以继续生活下去的愿望;带领
伴随不间断的哀鸣、表情却一片死寂的人们打坐;看顾人们在太阳底下,踩过暖热的鹅卵
石,不是由于足底的痛楚,而是难得的光明与温度,痛哭流涕;在花坛中种下形状各异,
五颜六色的不知名种子,一群动作迟缓、偶尔会止不住颤抖、不小心跌倒的人们,环绕黑
土中新生出的嫩芽,浮现微弱的、笨拙的笑。
  人们坐成一个圈,拉住彼此的手,述说过去的软弱与如今的勇敢,感受他人的帮助与
自己的存在,脚下仿佛生了根,深扎在拥有饱满森林气息的道场。
  互相煮食。
  吃到难吃的料理,就五六个人围着一起研究改进味道,通常会变成味道更加奇怪的大
杂烩,不过、人们会嘲笑着彼此,将锅里的食物吃完。
  经过一段时间,会发现喜欢做料理、味道也非常好的人,人们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他。
  他们吞吞吐吐地分享梦想与兴趣,道场就多出一些令他们雀跃不已的物品。
  偶尔聆听家入硝子讲解,过去人们未曾关注的心理活动。
  课后总有几个人在隐蔽的会谈室里含混其词,家入硝子不置可否,垂着眼眸,为无法
独自站起来的人们,开立支持性药物。
  也偶尔有人自盘坐位置紧密的道场孤独站起,不可遏止地失声痛哭。
  夏油杰记得哭泣的女孩子是个颇有名气的画家,风格奇幻瑰丽,美日混血的她,某天
在黑暗的卧室角落,紧捏衣襟,仿佛要窒息般地哭泣,地面散落画笔、油画原料与无数撕
碎的画布,唯一架著的画板,上面仅有微弱的深红与大面积浓厚不祥的黑。
  为了得到灵感,她不间断吸食过量的大麻菸,而药物的副作用,最终压垮了她。
  她的母亲带她远离随处都可以获取大麻菸的美国,回到日本,悄悄将她送进盘星教。
  当其他的人在用乐器发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噪音、临摹字帖、下着棋、练习与他人谈话
,甚至是互相吹牛的时候,她坐在道场中心,握著画笔发呆,如同一朵根系腐烂、即将凋
零的花。
  没有人责备突然崩溃的她,人们一个一个站起,闭合双眼,把手掌贴在她身上,像是
想借给她微薄的力量,也像要将半死的、剪枝过的茎叶,重新扦插。
  双眼微张的夏油杰,低敛眼帘,起身,安静走下讲坛,站到她面前。
  一般人见到的景象,仅会觉得他们沉寂而木然地站立,不稀奇也不困难,而夏油杰听
见的是海啸般的绝望,层层叠叠扩散开来,鞭笞着人们的情绪,纠织交缠的负面情感,已
经分不出是什么。
  彷若实质的风暴甚至侵蚀了他所有的感官,面前的颜色很快就被飘有血红的浓郁阒黑
掩埋,令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睁开过双眼,温和的林木气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腐败
,异常的酸苦黏附着舌尖不放,就连皮肤都有被挤压的错觉。
  如同肢体截断般的痛楚,在脑中膨胀,咽喉紧缩到即将窒息,就连意识也开始模糊。
  纵然是此刻,夏油杰依旧没有遗忘,他面对的并非强大的邪祟、恶咒,或其他不可明
说的鬼魅。
  她就只是一个人,一个破碎成渣滓的人而已。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五条悟愉悦而又漫不经心地笑着伸出手,问他,杰,我要去救
人了,你去吗?
  他陡然想起弥留的梦中,他的右臂裂成光雾,他痛恨过真人的所作所为,对于偶尔麻
木的指尖感到失落,尽管他不曾后悔伸出手去抵挡利刃,却会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而现
在他明白,他的碎裂、他的拼凑、他的伤痕、他的疼痛,都有意义,唯有同样碎裂一地,
才能进入深邃的浓雾里,缓缓将受伤的灵魂重新黏合,成为一件金继过的宝物。
  低下头,夏油杰笑得轻缓而柔和。
  他的手掌暖软但腕臂线条锐利,宛如最温柔的武器,伸进浓烈的迷雾中。
  下划。
  洁净的气息犹如暴风般斩伐迷雾,带着不祥漩涡浮动的绝望,仅剩一点涟漪,像荷叶
上的露珠滴落水面般晶莹。
  夏油杰的手掌,落在五条悟虚幻的掌心,也落到含着泪水、迷茫且困惑的女孩子头顶

  “我、我还、做得到吗?”静默许久的女孩子捏紧手中的画笔,突兀地询问,“不用
药以后,我还做得到吗?”
  “当妳落下笔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
  女孩子不发一语,晦暗的眼瞳里仍有怯懦。
  夏油杰顺着他的发流抚至发尾,轻声说:“我拿走了妳的恐惧。”
  收回虚握的拳头,食指指节反手轻点女孩子皱起的眉心。
  “愿繁星盘旋于此。”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