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喀擦。
　　那道染血的大门传来解锁声响，由内而外缓缓打开，戴培渲回过神来，看着门板一时
间没有完全打开，停顿了好一会。
　　他全神戒备地盯着挡在门后的身影，掏出手机准备报警，结果就看见穿着运动服的林
俊成踏出家门。
　　林俊成皱眉看着地上的血迹，一抬起头就看见戴培渲凶狠地瞪着自己。
　　整个走廊陷入安静。
　　“……这是怎么回事？”林俊成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的污渍，手指却不慎碰到沾在门板
的腥臭液体，“这是真血？”
　　漂亮的青年好一会没有应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林俊成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
看似变得面无表情，脸色却十分苍白，望着自己的眼神像是看到鬼，没有了刚刚的那股怒
气。
　　“要叫警卫上来吗？”视线对上后，戴培渲这才快步走过来，以就事论事的态度说道
，也蹙眉观察著涂满血迹的门口。
　　──看来不是因为上了床后就没联络而生气。林俊成分心观察著青年，很在意对方惨
白的脸色。
　　“吓到了吗？”林俊成轻声问道。
　　猝不及防听到压低声音的温柔声线，戴培渲起了鸡皮疙瘩，抬头狠瞪了他一眼，“我
刚以为隔壁发生命案了。”
　　林俊成笑了起来，想要伸手摸摸戴培渲那头又变回焦糖色的柔软短发，又想到手上有
脏污而打住。
　　正想邀请戴培渲进屋，两人都听到了隐约的嘈杂声。
　　是从打开逃生门的楼梯方向传来的，楼下似乎涌进了一群人，大声讨论著什么，声音
相当惊惶。
　　“我刚才好像有听到尖叫声。”
　　他们从楼梯往下走，骚动就来自于正下方的十五楼，几名管理员和警卫神情紧张，还
有几位闻声赶来的邻居安慰着花容失色的年轻太太。
　　那个浑身发抖，脸上挂著泪痕的年轻太太正是前天在居民会议出声质疑戴培渲的邻居
。
　　她家门口鞋柜架设的监视器上，挂著一只形状残破的猫尸体。
　　日常的健身房行程取消，林俊成和邻居年轻太太报警蒐证，跑完了流程后，因为犯人
不见踪影，警察只说了会再调查，要住户们留意出入安全。
　　林俊成和戴培渲婉拒了管委会主委太太举办的安抚早餐会，两人从一早就开始爬楼梯
，检视各楼的监视器死角。
　　“一只猫能流那么多血吗？”戴培渲不想想像那种画面，可是还是忍不住开口。
　　“等化验结果吧。”林俊成反而比较冷静，早上蒐证结束后，他多给了大楼的清洁工
几千块的红包，托人清理自家大门口。
　　两人不约而同没有提起为何是这两户受害，那位邻居太太可能只是单纯运气不好，被
拿来当作威吓的工具。
　　──戴培渲曾公开在居民会议中提出要加装家用监视器。
　　“有什么人会来你家门口泼血，你有头绪吗？”机会难得，戴培渲直接询问本人。
　　“我离群索居，共事过的同事们都在海的另一头，在国内没认识什么人。”
　　林俊成想了想，回头看向走在自己身后两三步的漂亮青年，“就连Podcast工作，我
现实生活里只有遇过你一个听众，最近也只和你接触过。”
　　“……我不是犯人。”戴培渲翻了个白眼，默默爬过楼梯的拐角，从一楼来到六楼，
他的脚步逐渐沉重，“说起来，谢家绮他们到底找你做什么？”
　　即使没有明说，这个问题像是直指他的前任搭档们就是犯人。
　　戴培渲昨晚回到家后，联络了征信社调查朱逸凡。
　　直到昨天为止，朱逸凡在他的印象中都是开朗的好朋友，可是当戴培渲突然亲口说出
和林俊成上了床时，朱逸凡面露惊讶，立刻偏头去看谢家绮的反应。　
　　──那个眼神，朱逸凡知道谢家绮曾喜欢过林俊成。
　　林俊成一时没有说话，走到七楼的转角平台时，停下了脚步，靠在栏杆旁看着气喘吁
吁的戴培渲。
　　“谢家绮希望我回去做他们的节目。”
　　“为什么？”戴培渲跟着停下脚步休息，几乎是皱着脸反问。　
　　换做以前，他可能会喜欢林俊成有机会多上节目，可是现在想像林俊成每周都要和谢
家绮嘻嘻哈哈在节目上聊艺人八卦，就感到有点牴触。
　　就频道成绩来说，是诺阿姆的节目受众更广，表面上更为风光，可是如今养出来的娱
乐节目取向粉丝，恐怕和林俊成现在的风格相去甚远。
　　“很不适合我吧？”林俊成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带着薄茧的手带来细微的搔痒
感，戴培渲无法克制地震颤，一时两人都有些分心，“──他不是为了分享成果，而是想
退出朱逸凡的节目。”
　　戴培渲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他不想做Podcaster了？”
　　如今的谢家绮成功在其他平台上也有数十万粉丝，IG上的照片早没有了诺阿姆的身影
，都是到处出席各种活动、享受美食的自拍照，也有个人接到的业配与团购，他已经能靠
著网红身分赚钱。
　　“……为什么不直接让诺阿姆找新搭档？”
　　“他会忌妒，朱逸凡是双性恋，和他在一起之前有过很多情人。而且找我回去，是最
能顺理成章让他从节目毕业的方式。”
　　林俊成平静地说道，“他担心一旦拆家，现在累积起来的大批听众都会认为他是叛徒
，变成他的黑粉，所以想用对他伤害程度最小的方式离去－－让诺姆和老搭档重新合作。
”　
　　如果现在的听众无法接受，砲火也会集中在Lin这个老搭档身上，替他转移焦点。
　　“朱逸凡认为只要准备文本、剪辑音档和接洽厂商都由他来做，我能身兼两个节目，
可是他的节目已经是为了谢家绮调整过方向的，我不认为还适合我回去。”
　　戴培渲这才了解为何朱逸凡节目初期主题大多是书本、人文科学应用知识以及投资理
财规划，到了后期的节目列表几乎清一色是影集和综艺节目以及名人时事讨论。
　　“换了方向后他们变得更受欢迎，也赚了不少钱，同志情侣的身分也吸引很多支持者
，他们一旦分开，对于事业会有很大的影响。”
　　“……就算如此，和你也没关系吧？”戴培渲最近看了很多Podcast经营的讨论，知
道这种决策会替林俊成引来多少黑粉。
　　“是啊，可是朱逸凡很迁就他，连工作的重要决策也愿意为了他妥协。他们交往后，
我们疏远许多，最近一年才慢慢有联络。”　
　　即使林俊成没有明说，恐怕是朱逸凡知道谢家绮喜欢的对象是自己好友，才会在谢家
绮追求未果后，心怀芥蒂，和林俊成保持了距离。　
　　“而你不想回去蹚这趟浑水，才会一直冷处理。”戴培渲满脸同情。
　　“他昨天在你工作时打扰你了？”林俊成问道，眼底却浮现一丝兴味盎然，“我听说
你说我们是砲友。”
　　戴培渲面不改色地反问，“不然你想和我交往吗？”
　　一时之间，楼梯间陷入安静。
　　林俊成似乎有点讶异他会直球反问，端详著戴培渲的神色，像在判断他是不是认真的
。
　　这种冷静的应对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我们多认识彼此一点，再来决定也不迟。”最后，林俊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戴培渲转开了视线，默默点了个头。他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就算林俊成愿意和他交往
，他也不敢和一个随时都可能被杀掉的人认真。
　　
　　“我们先午休吧。今天也还没吃东西。”真的一路爬回十六楼，林俊成看起来仍相当
轻松，看了眼手机，“你饿了吗？”
　　戴培渲正要开口说话时，十六楼的电梯门开启，一名头戴安全帽的男子快步走出电梯
。
　　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私有楼层的陌生男子，戴培渲霎时僵住步伐，而林俊成则显得不
以为意，还主动走向安全帽男。
　　“您的餐点，谢谢。”外送员将餐点交给林俊成，便头也不回地冲回还未关上的电梯
，迅速退场。
　　林俊成提着餐点回过头，正准备告诉戴培渲他点了两人份，就看到漂亮青年脸色铁青
。
　　“现在门禁这么严格，为什么外送员能上楼？”
　　“他们抵押证件，还是能出入吧。”
　　“身分证件这么容易伪造，只要有心任何人都能弄到假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外送
员？”戴培渲口气很糟，“管理员居然没有挡人，也没事先跟你确认不是吗？”
　　“只是一个外送。”林俊成扬眉，戴培渲的口吻仿佛主委太太在责骂社区的工作人员
。
　　“……今天才出现死猫和血迹，别吃陌生人送来的食物吧？”戴培渲试着提议，“我
们可以出去吃。”
　　“抱歉，我晚一点还有工作。”林俊成的语气变得很有礼貌，透著疏离感，似乎不太
高兴戴培渲试着干涉他。
　　气氛顿时有点僵硬，林俊成当着他的面关上大门，没有邀请他进屋。
　　戴培渲知道交换立场，如果有人要丢掉自己刚到手的外送食物，自己也会感到非常不
高兴，尤其林俊成似乎有准备他的份，却迎头被泼了冷水。
　　可是一想到对方感到厌烦的冰冷眼神，戴培渲还是有点生气。
　　下午他自己下楼找管理员，提议禁止外送员上楼的要求，虽然管理员和秘书们都尽可
能保持礼貌，看着他的表情也像是觉得他在找麻烦。
　　社区内的气氛很糟，一楼三三两两聚著闲聊的邻居，对于有住户玄关出现死猫的消息
人心惶惶。
　　年轻太太家的监视器没有拍到犯人，对方似乎相当擅于躲藏在死角行动，仅有画面边
缘看到影子，是男性的身影。
　　尽管这像是对戴培渲的警告，这天下午他还是联系了业者在家门口加装了监视器，有
一支直接对着通往林俊成家的必经路线。
　　和林俊成的通讯软件依旧是一片安静。
　　他们像是陷入了冷战，可是戴培渲又觉得好像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我装好监视器了。”傍晚，戴培渲还是忍不住传了讯息。
　　他总该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被毒死了。
　　讯息很快就被已读，“了解。”
　　收到讯息，戴培渲莫名感到有点开心，林俊成总是很快就看他的讯息。
　　然而，他随即又想到，文字讯息可以造假，如果有人闯入林俊成家，也能利用回传讯
息来制造调查时间差。
　　“我们可以讲一下电话吗？”戴培渲改传语音讯息，暗示对方想要听到声音。
　　这一次，已读后过了好一会才传来回复。是一条只有不到五秒钟的语音讯息。
　　“早点休息。”
　　对方委婉地拒绝了讲电话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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