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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了心上人给予的亲吻许可,也真的付诸行动,他心中百感交集。
喜悦与满足自然是有的。
困惑与不解也如影随形。
安杰的指尖按在他的胸膛上,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纤细的指头用力著、颤抖著,在自己身上
按压下轻轻的痕迹。他怀着一窃取的心情,吻上安杰的耳际、脖颈。纤白的少年吻起来甜
甜的,像是他还小时,不经常被允许尝食的糖。
夕阳西下,夜晚即将降临,他趁著暮色看向被自己吻得七荤八素的少年,对方的实习巫师
长袍宛如包裹着精美甜糖的糖衣,引诱他大肆下手去剥除。安杰天蓝色的眼眸潮湿,温温
顺顺的姿态,令他不禁有着两人是两情相悦的错觉。
是错觉吧。即使安杰朝他露出了红润而可爱的笑容,但他毕竟是被拒绝过的。
他扯开了安杰上衣的领扣,橙色的光落在如雪凝白的肌上,他一点一点拉开对方的衣裳,
并不躁进,让那光缓缓铺在少年微微颤抖的身躯上,接着低下头,逐光吻舐。
安杰发出了很轻的叹息声,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喘了起来,揪在他胸前的手指攒紧,没有
拒绝,也不曾闪躲。他在这块甘美如奶糖的未曾应许之地,种下一朵熟苹果色的吻痕。
他咬得有些狠,安杰被他温软的吻亲得朦胧,却忽然一疼,发出小猫鸣泣的呻吟。
“你该回去了。”他以拇指抚了抚安杰的唇角。
“……咦?”安杰愣愣的,嘴巴微微开着。
他将指头探进去,勾起少年的舌又很快放开,混淆的讯号让安杰困惑极了。安杰被他三两
下以衣服重新包好,糊里糊涂地扶着他的手站起身,又被他抓着手腕,领回了魔法塔。
“咦?”
安杰跟在后头,发出疑惑的声音,他走在前,咬了咬牙, “痕迹消退前,我会再来补上
。”
“您、您又怎么知道是否消退了呢?”安杰问得一派认真,还拉住了他的手掌。
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看了撩拨他又不给他正名的可恶少年一眼。“我会每天检查,你等著
!”
“哦……哦!好、好的。”
安杰红透了一张脸,这家伙从被他亲下第一个吻开始脸就红通通的,现在太阳下山了,他
还是能藉著微光看得清清楚楚。
他以追求骑士之阶为志,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挡不过诱惑,以毫不荣誉的方式──尽管对
方自愿──碰触了喜爱之人。可恶。而那人甜美如斯,就算堕入恶魔陷阱,他竟……甘之
如饴。可恶。最可恶的是他知道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自己依旧会屈服。
他叹了口气,转过头继续走,却又被安杰晃了晃手掌。
“谢谢您。我,我会每天殷切以待。”安杰低着头,双手握紧他的手,承诺道。
谢什么谢!
他真是要疯了……!
*
殷切以待的其实不只是安杰。
他获得允许,每天都能亲见少年身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如何逐渐变淡,又一次次将之吻得艳
红。他们不敢过于声张,因此安杰总是压低声音,只有隐约的呻吟溢出口。那幽微的声响
过于清艳,他好几次以为自己将人咬疼了,但安杰却只是环着他的颈子,轻轻偎近他的怀
中。
这般无声的纵容只让他变得更加予取予求。
他终究不只停留在少年的胸口,润白的肌肤攀满他的吻迹,他最大的克制也只是让自己止
步于吻,不再冒进。
由于个性务实,他很少花费时间在追求生活中的情调或浪漫;可即使是这样的他,也曾在
少时一日一日地留心过一株木槿的花开花落。
如今他寻得一簇妍秀迷人的藤花,该怎么做,才能将那彻底划为己有呢?
*
作为一个粗人,他过于常人的部分不外于体格、剑技,以及战斗经验。他原想效法传说中
的大剑士,自由地行遍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或者将步履踏及尚无人及处的远方,但……若
想妥善守护他的藤花,也许,该试试追求一点位阶吧。
自愿参与危险地区的探索任务能获得额外功勋、往年帝国欢庆建国日时,也会举办一些竞
技项目,足够努力与幸运的话,在欢庆那日,甚至能逢君主赏见,受封一个不过于惹眼、
却足以脱离平民身分的位份。安杰曾经提过的骑士,若非出身贵族,多半便是依这种发迹
路径寻求立足之地。
基于这样的考量,如今他正远离塔与训练所,前往漠地蛇妖的栖所。
只需要探查栖地、确认巨蛇的踪迹、留意沿途是否有异,相比而言,是较为简单,且编制
小的任务,讨伐则会另外交由之后出发的骑士团。他就著硕大岩块的掩护,设下简便的营
帐,由于独身上路,此时不必顾及是否会打扰到伴行的同僚,他放任自己在睡前,透过手
镯的魔法与安杰小聊片刻。
“您怎么忽然离开,一去就那么远呢?”安杰的语气有着掩不住的忧心忡忡。
“出发得急,没能提前跟你当面道别,抱歉。”
“您的实务经验比我多得多了,其实也轮不到我来唠叨,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安杰
低语。
他摇摇头,若对方不嫌累,他十分愿意听着这小鸟絮语似的话音入眠,不过此时毕竟身在
野外,需要抱持警觉,不能太过大意。
安杰误会了他的沉默。“唔,让您不快的话,对不起。”
“你别这么拘谨。”他说,安杰在那端低声喃喃著怎么可以。怎么不可以。他直接打断,
“首先从停止使用敬称开始吧?”
“啊……”
“不行吗?”
“有一点……”
安杰的声音听起来困扰极了。他只是想从称呼上稍微拉近一些距离,没想到居然让对方这
么为难,不过自己被拒绝了好多次,在这方面,他难得想稍微任性一点。
“真的不行的话,能安抚我一下吗?”他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无理取闹。
安杰对他十分宽容,听见有转圜余地,一口答应。
“那──我最后留给你的那个痕迹,现在看起来怎么样了呢?能形容给我听吗?”他一口
气提出要求。安杰面子薄,肯定不好意思照做,若真如此他假装退一步,能坚持对方别再
敬称了。
“我……”安杰支吾著,“您、您那时咬的地方也太──”
安杰果然难为情了。
他当然记得自己当初是在何处恣意亲吻。他们之间的吻早不只落在唇间与胸前,他也曾在
少年的腰侧与背后的蝴蝶骨上留下印记。那一晚,他预感自己不日将被派去远方但不甚确
定,不想徒增安杰的担忧便没有告知,却忍不住想先行印下一个久而敏感的痕迹。
清瘦的实习巫师因为他过于灼热的目光而微微蜷起身子,紫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的床塌上。
安杰与他尚未进行至肌肤相亲的最后一步──他隐约知道若自己坚持,也许对方会逆来顺
受,但这不是他希望的方式。说是自我原则也好,他想等到名正言顺,再以恋人之姿正大
光明地拥有对方的全部,因此总是克制着自己。
但那一晚……女神怜惜……他当真使了相当大的劲,才不至化身野兽。
他握住少年的脚腕,轻轻将那白皙的身躯提起,掀起了被藏着的腿根处。他们都是男性,
拥有相同的部位,但安杰的总是让他感觉可爱,像是柔软的小羊、脆弱的猫腹,他没有贸
然去碰,只是分开了安杰的腿,朝着柔嫩的大腿,轻轻吹了一口气。
安杰抖得仿佛被大风刮过的含羞草,下意识要闪躲,被他眼明手快地按倒。
他将那双颤抖着想阖上的腿推得更开,凑上前,咬住了大腿的内侧,轻轻吸吮。红色的花
开在雪原般的腿心,又红又艳。安杰的手抓在他的肩上,低低哼吟。他让那美妙悦耳的花
开成深深浅浅的一簇,感受着肩上的指尖逐渐收紧,掐在他肩颈的肌肉间,像是小猫无害
而惹人怜爱的爪挠。
彼时的画面回想起来犹历历在目,他的呼吸隐约重了一些。
“我……”安杰的声音也变得很轻。
衣物的窸窣声隐约传入耳中,声音细微,但他的耳力优异,听得一清二楚。
“您、那个,咬的地方还剩下一点点没有消去……”
他想像此刻安杰正在隐密的角落,轻轻撩开衣裳,润白的大腿微张,弯腰探看,并强忍臊
意以言语描述……艳致的画面令他没忍住低声抽了一口气,他动情的声音惹得安杰的呼吸
声也微微一乱,两人听着彼此的呼息,一时静默无语。
他以为自己提出了无理的要求,安杰绝对无法达成,没承想,却演变为两人分隔两地在彼
此折磨。他要再过分一点吗?请求安杰进一步告诉自己,肌肤是否已变成柔嫩的粉百合色
?询问安杰是否也如同此时的自己,渴望能亲手碰触彼此?再多一点也可以吗?他也能让
安杰知道,自己正按住了下半身特别精神的部分,妄想着那来自对方修长的手指抚触,并
希望对方也有同等的想像吗?
倘若答案皆是,那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能被拥有。
“安杰。”他发出渴求的低哑嗓音。
他的声音透过魔法的传递,让安杰别著耳针的右耳狠狠一热,少年呜咽一声,忽然停掉了
通讯。
“……”他用力揉了揉脸。
野营处附近没有溪流,他又浑身燥热得不行,只好走出营帐,吹了好久的冷风。
*
那之后几日,安杰没有回应他透过手镯的呼唤,他猜想是自己逗弄对方过头了,自知理亏
,不再进逼;再者,随着越加深入蛇妖的栖地,随时都可能遭遇魔物,尽管此次的探查任
务不必直面蛇妖,依旧危机四伏,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敢再分心。
他击杀了几只沙蝎,以防牠们通风报信。沙蝎比寻常毒蝎肥硕,蝎毒也能轻而易举夺去体
型大自己数倍者的性命。剑士持剑为生,光明坦荡,鲜少使用毒药,但这东西不论是缴交
给上级,或是卖给值得相信的药物商人,都能得到一笔额外的收入,不无小补。
避开死去后兀自颤动的蝎尾,他俐落地一一取下毒囊,妥善收好。
根据上一名发现蛇妖的行商的情报,此刻他已进入了关键地带,他收敛气息,找好掩护地
,小心不发出多余的声响。魔物通常保有原型的特征,蛇也许视力不佳,对于外物的动静
却很灵敏。
他需要亲眼看见蛇妖,目测对方的体型,记下具体的外型特征与行动模式,并注意附近是
否有更多同族聚集,若是,则必须进一步确认牠们有没有可能形成未来的隐患。
……话虽如此。他暗自考虑若确定魔物只有一只,要不要干脆稍微冒个险,迳行将其斩杀
。
没有巫师或者咒师、祭司的辅助,交战起来风险很高,但,倘若顺利,可算一件大功。
他静心等待,气息融入周遭的风吹云动,不知过了多久,日暮将临的时刻,一团扭动前进
的蛇身出现在远方。
榆木般粗壮的蛇身如绳,青绿色的鳞片反射著阳光,在黄棕色的漠地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蛇妖蜿蜒移动,时不时张口朝地面猛咬,似是正在进食,也像在示威。他仔细观察,根据
过往的经验判断出这是一匹已成年的年轻公蛇,看样子才刚夺下这块区域的统治权,举止
显得格外强势跋扈。
既然如此,这附近应该没有其他蛇妖了。
自己或许也该趁其尚未站稳脚步,寻找可乘之机,上前冒险一试。
蛇妖极为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屏住呼吸,伺机而动,却在此时,听见了不合时宜的声响。
──安杰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相当模糊,似乎并非打定主意要与他说话,更像是喃喃自语,话语凌乱,听不
太出完整的句子与意思,只重复了好几次“不要”。不要什么?他听出了话中哀求的情绪
,心头一乱,呼吸的频率也变了。
这一刻,他的藏匿露出了破绽。
蛇妖高高抬起翠绿的蛇颈,在他重新收敛气息前抢先一步锚定他的所在,骤然窜来,粗壮
的蛇尾朝他一扫。他以事先握在手中的长剑一挡,在下一道攻击来前稳住身形,架好战斗
姿势,灵巧地躲开蛇妖的咬击,并瞄准魔物的身侧,使劲一刺。
长剑被蛇鳞弹开,被激怒的蛇妖动作越发凶暴,蛇尾扬起的狂风扫得他视线不清,险险才
躲开兜头的猛咬。一人一蛇在飞扬的沙尘中大战,与蛇妖相比,他一介人类的体型小得有
如微芥,偏偏他剑技高超,屡屡击中蛇妖,只可惜没有一道能形成致命伤。
终于有一次他闪躲不及,被坚硬如石的蛇尾当胸打中。
他在一瞬的恍惚间强行维持神智,灵光一闪,掏出先前收集到的蝎毒,撒在剑身上。
他吐出一口血,晕得有些握不住剑,蛇妖见他气焰不若先前,趁胜追击,蛇尾紧紧卷住他
的双腿,大张开口,硕大的尖牙落在他的头上。
他觑紧牙尖的落点,抬手以剑鞘阻挡。
蛇妖没有停住来势,咬断他的剑鞘,撞上他的手腕。
一道细微的脆裂声响起。
紫水晶般的手镯断裂、碎开,在他眼前消散成一抹细细的光。
那光转瞬间扬起一道刺目的火燄,在蛇口中一炸。
他抓紧时机,握剑用力朝蛇口刺入,把火燄与剑击送入妖物柔软的喉咙深处。
蛇妖剧烈挣扎,蛇牙在开阖的挣扎中咬中了他的肩膀,将他钉在原地。他不敢放手,稳住
手中的剑,一寸一寸刺得越来越深,并强忍肩上的疼痛,腰身一旋,一举斩断蛇身。
一道道鲜血喷涌在他身上, 他在蛇血如注中,被魔物的尸身带倒,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