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像爱情故事那样
初恋有两种,有结果跟没结果,平凡如他,当然如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初恋一样,
没有然后。
当时的徐煦然叫严志清,大一那年从母姓后才连名带姓改成徐煦然。那时的严志清兴
趣是观察冰山美人曹伊帆的一举一动,然后脑补各种美好情节。他甚至把曹伊帆设定为小
说里的主角之一,为这个角色写下一个个短篇爱情故事。
他最喜欢在历史课时进入自我幻想时间,搭配历史老师如交通广播电台没有起伏与情
绪的声音,根本是催眠的白噪音频率。他拿着笔看似在做笔记,其实在帮小说构思情节,
一方面也忍耐着想趴下的睡意。
他很佩服坐在前方的女同学,在历史课众人皆睡的背影中,唯独她能抵抗催眠气场振
笔疾书抄写。他与她应该是班上最清醒的学生,内心默默衍生惺惺相惜的战友之感
某次下课时间发考卷,从前方传过来的试卷中夹着一张纸,应该是前面的女同学不小
心夹带传过来的。他正要还给她,看见纸上的内容后一愣。
那上面是与历史课无关的小说,内容看起来是个爱情故事。正当他觉得两位主角的名
字都很像男性时,前方的女同学意识到自己的小说不见了,焦急的翻找抽屉。
“这是妳的吧?”他把小说递过去,女同学神情掩不住的惊恐,镜片后的眼神不安的
望着他。
“我只看了一点点......”瞥见对方神情骤变,他连忙补了一句:“其实,我也有写。
”
女同学一愣,迟疑地说:“你也有?”
“嗯。”他从书包中拿出随身笔记本,有些害羞的给对方。
女同学翻开几页后,语气急促地说:“欸,可以借我看吗?”
他心跳如鼓捣,犹豫片刻,慎重点头。
下一堂的历史课,他完全无法进入平时的状态,本该偷偷写新的小说,满脑子却只能
盯着前方女同学的背影,揣测对方此时看小说的感受。
他从未把自己写的东西给其他人看,像是把所有自己摊开来在对方面前,好赤裸。
他不安的煎熬维持一整节课,直到下课钟响。
女同学转过身,他像是等待宣判的罪犯,手心还冒出汗。
女同学推了推眼镜,说:“欸,你也太会写了吧,小说很好看耶。”
眼镜女同学叫褚亚婷,他们后来成为好朋友,也是他在高中唯一的朋友。他觉得这样
就很好,无人注意他,也就没有人会发现他的视线偷偷在看着曹伊帆。
知道他的秘密的人只有褚亚婷,因为她看完他写的小说时,就问:“这个男主角......
跟曹伊帆好像喔。”搭配一个狐疑且犀利的眼神望着他。
“像、像吗?”他神色僵硬的把视线移往他处。
“这个性格,还有长相的描述,笑起来有卧蚕的眼睛......”
他什么都还没开口,满脸的通红已经出卖了自己。
“放心啦,我会保密的!”褚亚婷拍拍他的肩膀,豪爽地笑道:“这算是一种同人文
吧,哈哈。”
他很感激褚亚婷的体贴。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有个圈子叫做耽美,圈子里的创作者都是以男男恋爱为主题创作
。启蒙他的那本BL小说主要读者也是这群人。
褚亚婷写男男也写女女,而且还很喜欢写十八禁文。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十八禁,但褚
亚婷笔下的十八禁,比他在言情小说里看到的还要露骨。
他身为男性,跟一个女性讨论男男之间的床戏感觉很诡异。但他实在太好奇了,褚亚
婷明明不是男人,为什么能写出这么“细腻”的交流?
“妳不是男的,怎么、怎么知道——”他面红耳赤。
“怎么知道怎么‘那个’吗?”褚亚婷嘴边一抹神秘的微笑:“你只要看得够多,就
知道了。”
“哪个?”他傻傻的问。
褚亚婷给他一个论坛的名字,还提醒他:“注意背后有没有人。”他隐约知道这是什
么意思,脸红了。
那个晚上,他以做作业为名使用电脑,潜入一个新世界。
那是个同志论坛,里头除了创作区也有成人区,创作区是他熟悉的耽美文,有原创也
有同人,当然还有十八禁,随便一篇人气高涨的十八禁文都让他备受冲击。鼓起勇气点击
成人区,冲击瞬间升级宛如宇宙大爆炸,里头全都是男同志的性爱场景、影片与漫画,看
得他勃起。
他贪婪地看着那些肉体碰撞的画面,源源不绝的灵感也在激情中迸发。他完全理解褚
亚婷那句“看得够多就知道了”,这么香艳刺激的情节像是糖浆,能让平淡的情节香甜浓
郁。
翌日,他迫不及待跟褚亚婷分享自己的见闻,褚亚婷以一种看待雏鸟的眼神拍拍他的
肩膀:“你长大了,很棒。”
于是,他的清水本开始炖肉,稍微出现一些肉沫调整滋味,随后越来越重咸。他积极
参考其他文手的床戏写法,虽然有时看得自己都硬了,男性就是这点有点困扰。
起先,还待在新手村的他并没有获得“老师”的认可,褚亚婷总是一脸严肃的说:“
还可以再更深入,剧情跟床戏要有和谐比例,爱做起来才会感人,你可以的。”
旁人要是听到这些话,可能觉得这两个人有病吧,他却感动不已。
褚亚婷的打气给他莫大的信心,他更加努力“钻研”,一个月后,他奉上自己耗费多
时的修炼之作。
褚亚婷一脸严肃的看完(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在看参考书),直到最后一页,慎重盖
上笔记本封面,推了推眼镜:“很好看,你进步很多。”
悬著的心终于松口气,他不好意思承认,连自己重看都会脸红心跳。
那个晚上他又更努力的伏在书桌前猛写,母亲以为他在唸书,两度走进房门,提醒他
该休息了。他心虚的回快考试了,想要多些准备。
母亲宽慰的笑了笑,为他切了一盘苹果。
熬夜的结果是第二天睡过头,没赶上往市区学校的公共汽车,迟到被老师碎念后,他才发
现自己没带到自己彻夜写的本本,霎时比没办法拿到全勤奖还扼腕。
每天追更的褚亚婷跟他一样悔恨,“我今天的精神粮食没了。”她大叹一口气。
“我请妳喝饮料啦。”他抱歉地说。
“不用,只要你明天记得带,并且再多更新一章。”褚亚婷比出二的手势,“说好日
更的。”
“好好好。”
隔天,褚亚婷收到他送上的笔记本,迫不及待翻阅时,发出“咦”的一声。她指著黏
贴著胶带的纸页,像是被撕过,“严,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写不好,就直接撕掉吧?手段
这么激烈?”
他安静片刻,答:“对啦,我觉得写的不是很
好......”
褚亚婷发出惋惜声,小心翼翼地翻阅被重新年黏好的页面。“哎呀,我没有真的觉得
你写的不
好,你以后不要这样啦......看得我心好痛喔。”
那神情就像撕碎的是她自己的作品。他没有说话,看着褚亚婷一边翻页一边发出心疼
的喟叹,忍不住别开视线,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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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也是喜欢上课偷偷写小说的学生(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