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唱说:青春是条河,流着流着哪天就没了。
很多人会浪漫地把那天叫做长大。
吉他说:青春是场用力过猛的有氧运动。
爽完,只留下乳酸堆积的酸和肌肉拉伤的痛。
一个曾经活跃的乐团,一群至今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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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交谈笑闹的人声嗡嗡低鸣,从各种角度钻进那个临时落脚的小房间。
不到六坪的室内,离门最远的墙边有一组三人座沙发,房间中央摆着木制长桌,旁边是几
把看起来不太好坐的折叠椅。
角落还有一张同款长桌,摆满各种饮料、点心和零食,但房里的五个人好像集体失聪失明
,不管隐约传进来的噪音和香喷喷的美食,低头各忙各的。
第一位是个目测二十出头的青年。他穿着釦子扣到最上方的白衬衫,外搭雪白军装外套,
胸前挂满各色徽章,领带却打成一个歪七扭八的结,卡在胸前。因为低头看不清长相,只
见他搂着抱枕缩在单人沙发上,顶着新染的银发像一只白毛啄木鸟,时不时往前倾斜,好
几次差点倒头栽。
相较前者,第二个人年长几岁,从头到脚一身黑。奉命留长的黑发往后梳起,刻意落下几
繓浏海,配上深邃五官和冷硬气质,活像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穿黑衬衫配墨色
军服长大衣的总裁连领带都正经严肃地打着结,收在衣襟里。他原本板著脸坐在沙发另一
头敲笔电,像在处理一秒几十万上下的生意,直到发现身旁的异状。
啄木鸟依旧低头啄个不停。
总裁考虑几秒后,停下动作上前扶了几次。最后耐心用尽,坐上单人沙发的扶手,扳过对
方的头靠上自己的肩。对方闭着眼蹭了蹭,似乎嫌肩膀太硬,往下一倒,直接躺上大腿。
总裁盯着总算不乱动的啄木鸟几秒,这才伸长手,捞回被抛弃的笔电,继续他的伟大事业
。
沙发区的膝枕秀没引起任何议论,长桌边那几个早就看腻了。
坐在长桌中央的是一个大男生,他是里头年纪最小的,其实已经年满二十,却长了一张常
被误认成高中生的娃娃脸。他身上的火红军服又是另一种设计。点缀红衬衫的白领巾上别
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长版军装外套剪裁合身腰线完美,让他不像保家卫国的军人,更像
要去参加同人场的coser,而且是靠阳光笑脸就能掳获大批粉丝那种。平常零食不离手的
他,此时两手空空,甚至刻意背对那张快被食物淹没的餐桌,跟同伴聊起昨晚没看完的柯
南剧场版。
屋里唯一没穿军装的是个穿萝莉塔洋装的美女,她坐在娃娃脸左手边。两人年纪相差不远
,美女的气质却沉稳许多,加上混血儿长相和从不假手他人的精致妆容,简直是一尊等比
例放大的真人版BJD娃娃。她听着同伴破绽百出的推理过程,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冷笑一
声,直接爆雷宣布凶手,气得娃娃脸哇哇大叫,要冲上前咬人。
第五个人坐在娃娃脸右边。他的年纪跟黑衣总裁差不多,深蓝的立领军装和名牌饰品让他
看来更高贵禁欲,却不巧长了一双处处留情的丹凤眼,就像霸道总裁的损友,玩弄女性感
情的花花公子。
可惜,他现在是个光头。
光头的前花花公子发现身边爆发世界大战,只好匆匆跟老婆话别,准备劝架。他急忙把手
机往口袋一塞,忘记订制服上全是中看不中用的假口袋,刚买的iPhone 4瞬间喷出去,
投奔自由。
喀啦一声,不知裂开的是他的手机,还是他的心。
无奈,娃娃脸和洋娃娃的战况越演越烈。当双方进行到“有种去厕所单挑啊李kiki!”“
蒋赐贤你要上厕所自己去。”穿插“大杨哥你不要拉我!”“团长你别管。”的混乱对话
时,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来到门口。
推开门,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几乎被摇出残影,只能勉强辨识出大大的ALL PASS字样。
挂著全区通行证的白胖女孩扬起笑容,双眼在黑框眼镜后闪闪发亮,她喘着气朝室内大声
宣布:“倒数十分钟!该出发囉!”
2011这年发生很多事。
日本在樱花烂漫的三月发生大地震,灾情惨重造成无数死伤,引发核安危机。同处地震带
的台湾人感同身受,陆续捐钱捐物资,忙得不可开交。紧接着,将工业用塑化剂加入食品
的黑心厂商被踢爆,在五月卷起食安风暴,一时间人人自危,似乎不管吃什么都容易断子
绝孙。
天灾人祸相继发生后的六月,他们赶在休团前夕发行的第三张专辑,幸运入围多项金曲奖
,更幸运的由唯一入伍的第一吉他手拿下最佳作曲。损友们纷纷笑称馒头没有白数,肥皂
没有白捡,收获得奖者的中指两根,铁拳无数。
今晚,是他们北中南三场复出演唱会的最终场,据说有惊喜。
宣传带着造型师和发型师赶来,做上台前最后一次确认。
听到催促,黑衣男阖上笔电,拍拍同伴的脸,低声喊:“起床。”
低血压加上起床气让被叫醒的青年像一台老旧的486电脑,开机大概要半世纪。五十年后
,他顶着一张杰尼斯系的清秀脸庞,呆滞地望着对方,绽开一个软绵绵的笑。
黑衣男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明显一愣,匆忙撇开的目光落在那人歪斜的领结上,一时神经
接错,伸手就把领结扯开要重打。
“啊──林晴的领带!”
挂名宣传,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身兼梳化、服装、企划、生活助理……以下省略,俗称
万用保母的汤圆刚跟桌边三人说完话,一转头就目睹造型师的心血被毁。
“灯哥……那是阿mo特别设计的领结……”
站在汤圆身旁的造型师阿mo高八度尖叫:“陈子澄──你要死啊啊啊──”
本名陈子澄的阿灯不想死,他的新歌还没写完。
阿灯盯着自己犯罪的爪子,再看看眼前终于清醒,冷脸推开他的林晴,毫无诚意地耸肩,
“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么?!”阿mo怒吼著冲上前,被身后的汤圆及时拦住。
阿灯正想回嘴,衣䙓被人扯了一下。低头看去,林晴的手刻意放在其他人的视线死角,朝
他嫌弃地挥了挥,跟赶狗差不多。
不久前才拿下金曲奖最佳作曲的第一吉他手,被粉丝尊称灯总的阿灯瞥见那个小动作,无
视造型师还在进行的血泪控诉,转身落跑。
林晴抓住想追上去连击的造型师,笑容灿烂地把脖子上的布条塞进他手里。
“超厉害的阿mo大大,拜托你了!帮我弄得帅一点喔!”语毕还眨了眨眼,他知道阿mo吃
这套。
“……哼!”被wink爆击的阿mo只好一手按著胸口,一手接过领带重打,毕竟正事要紧。
老杨眼看危机解除,在发型师Rose检查合格后,拎着稍早还因为被爆雷不爽汪汪叫的薛赐
贤,跟上阿灯的脚步,先去就定位。
一边留着过肩长发,一边剃成平头,在头皮上纹了一朵玫瑰的Rose拎着工具箱上前,用尖
尾梳将林晴睡乱的发流理了理,又跟从来不用她担心的Kiki点了个头算是招呼,收工退场
。
把造型问题交给专业的来,不放心其他人的汤圆也跟着离开小房间。
房里只剩正在打领结的造型师、不会打领结的主唱以及守候在侧的贝斯手。
反正他很闲,林晴跟Kiki随口聊起:“怎么会穿这件?”
kiki今天穿了一件以<小王子>为主题的甜系萝莉塔洋装,金发随风飘扬的小王子、蹲在
麦田中守候的狐狸、玻璃罩里骄傲又脆弱的玫瑰花……故事角色跃上粉白裙面,涂抹鹅黄
、浅褐、粉红等暖色调,构成柔软梦幻的童话世界。
林晴记得当初Kiki收到这份生日礼物时感动到不行,红眼抱着礼盒直发抖,但他从没见
Kiki穿过。后来才知道,她只喜欢那种暗黑或血红,画满蜘蛛网、十字架和骷髅头等死亡
元素的歌德系。
“因为今天很重要。”Kiki用指尖揉捏裙䙓的蕾丝,低声说:“所以才舍得穿出来。”
他们从求爷爷告奶奶才有演出机会的地下乐团起步,跑过暖场也当过伴奏,挤过音乐祭、
开过演唱会、上过电视通告、拿过金曲奖,从岛内巡回一路唱到海外,历经无数考验,如
今总算凑齐成员,再出发。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大喜之日,他们会继续走下去,迈向下一个七年。
林晴没再开口,温柔地看向Kiki,嘴角微扬。
那个看起来像是乱打的领结一扯就散,真要系起来却非常麻烦。怕耽误开场的阿mo以比平
常快两倍的动作搞定后,直接瘫在沙发上。
他挥挥手,好像虚弱到剩一口气,“快滚……我、我抽根菸压压惊……”
他们的休息室向来禁菸,林晴却从沙发底下翻出一个菸灰缸递上前,才跟Kiki赶去会合。
两人穿越摆满祝贺花篮花圈的后台走道,在倒数最后两分钟抵达。
靠在舞台钢架上站没站相的阿灯扫了眼主唱的领结没吭声,随即站直身体,折了折手指关
节,一副要去干架的气势。薛赐贤吐出跟工作人员讨来,始终吹不出泡泡的青箭,正要找
垃圾桶,就被汤圆变出一张面纸接下,他红著脸道谢。老杨结束刚才没跟老婆聊完的情话
,把借来的手机还给汤圆,往前一步,伸出右手。
薛赐贤第一个把手搭上,然后是阿灯。
大概是阿mo也很紧张,重绑的领结系得很紧,林晴有点喘不过气。他忍着扯松的冲动,长
年低温的手掌搭上阿灯的手背。
最后,是为了弹琴不能留长指甲,仍特地去做彩绘,窄小甲面画上乐器和团名缩写的Kiki
。
“欧拉欧拉欧拉!”
“欧拉欧拉欧拉!”
“欧拉欧拉欧拉!”
“欧──拉!”
每次听到这个口号,谢雨城都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听说是什么经典少年漫画的战斗吼叫声
,就不能换点有意义有气质的口号吗?嫌弃归嫌弃,听这群死小孩欧拉那么多年也听惯了
。如果哪天他们跟别团一样正常喊加油,他才要急着约心理咨商。
结束那通不想接又不能不接的性骚扰电话,身为经纪人的他好不容易在开场倒数前十秒赶
到,要亲自送他们上场。
头顶的主舞台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随之亮起的灯光像来自千万光年外的飞碟投射光柱
,把他们一行人吸进无垠白光中。
宛如音弹爆裂的一万份尖叫声里,谢雨城两手圈在嘴边,朝那几个看过无数次的背影吼道
:“加油!好好唱!”
经过好几个世纪的等候,稍早听不清楚的嗡嗡低响化作震耳欲聋的清晰呐喊,直击耳膜。
“一方!通行!一方!通行!一方!通行!啊啊──”
灯亮,奏乐,It’s show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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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公布的幕后情报(1)
团名灵感来自初音<给空想少女的情书>
"一方通行"在日文指单行道 引申单恋
与<科学超电磁砲>角色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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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周一更 状况好就周四加更
若有错字、文法错误、时空、专业bug
欢迎抓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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