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关于我被弟妹打到住院却要到帅哥医生的赖这件事
周子洛那记摧心掌虽然凶猛,可或许是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及严复铭的性命。肋骨断
了几根,碎片插进脏器,所幸送医飞快,紧急开刀,取出来了。
严复铭送医的时候是早上,做完手术,把插进脏器的骨头碎片取出,止血,缝合,关
上肋骨以后,都已经是下午两点。
由于这个撞击力道看起来很像是被重物如从天而降的冰箱之类的砸到,或是被车撞,
可是碰撞的面积又不到那么大,因此医生来病房里再次查看严复铭情形的时候,问了下坐
在病床边削苹果的复施,这个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严复施回答:“医生,我哥只是被我老婆拍了一掌。”
医生表示:“不是,别因为有健保就这样。”他摇摇头,“厉害,台湾人。”
严复施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他老婆打人,能把他哥打到肋骨断三根啊?
那名医生戴着一副看上去很斯文、精英派头的眼镜,披着一身白大褂,显得他身形修
长,医生证插在白大褂心口的口袋里,隐约能看出“卓楷”二字,还有一个字藏在口袋里
,看不出是什么字。
待医生离开后,护士也在调整完点滴以后出了病房。
只剩下他兄弟二人独处,而后,严复铭竟说了声:“刚那医生,你不觉得长得很帅吗
?”
严复施一听,有种失智的感觉,竟赌气道:“小铭,你想不想要那个医生的赖?”
这真的很无耻,可是严复铭果断地点了头。这种天仙,都入眼了还能不要他的赖?这
对眼睛不如别长。
严复施暗骂一声:靠,果然是弯的。
刚开完刀的第一天,严复铭根本就不能吃东西,只能用棉花棒沾水涂嘴唇。
严复施手里的富士苹果是削给自己吃的。严复铭看着被削成兔子状的一片苹果,有些
馋。弟弟却故意送到他嘴边,不给他吃,还一通坏笑。
严复铭说:“有你这么照顾哥哥的人?”严复施默然,竟觉是自己对哥哥的照顾过度
。
手术开了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里严复施想了很多,他疯狂地打给周子洛,想对他说
声对不起,他不该这么对周子洛;然后周子洛就封锁他。
真的封锁他。传多少讯息过去,拨多少通电话都没用。
也对,自己定然令他的老婆很寒心。归根到底,是他对老婆不够好、不够用心。周子
洛一直都待他极好、无微不至地透过网络关怀他,照顾他,就是到他死后,都还牵肠挂肚
地惦记着他,不论如何一定要来和他在一起;自己怎能如此负心、薄情?
思忖至斯,严复施愧疚道:“哥,是不是我把你顾得太紧,子洛才会这么生气?”
答案是肯定的。严复铭知道弟弟是在乎周子洛的,如果弟弟不在乎弟妹,他也不会一
直对着弟妹道歉。他从来都是想挽回弟妹,一点都不想要弟弟的婚姻因为自己而支离破碎
。
严复铭伸出手,握著复施的手,细细地娑了娑,“施施,哥知道你是真的担心子洛,
你现在就回家看看,然后陪着子洛睡一觉也好,我在医院里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你和子洛谈一谈,把误会解开。床头吵床尾合,只要跨过这个槛,你们这一生一定
都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严复施虽放心不下哥哥,但这番话颇通情理,他遂点了头,拿起外套,说声:“按捺
好子洛以后,我很快就过来。”然后离开病房。
待严复施走之后,严复铭的心里忽然空洞洞的。
严复铭当然是想要弟弟好好地跟弟妹在一起,婚姻美满,生活和乐。他这个作哥哥的
,本来就不该涉入弟弟的生活太多,所以刚才的发言都是正论。
可到底为什么?说出这些话,亲自赶走复施以后,会令自己如此揪心、懊悔?
他虚弱地拿起床边充电的手机,滑了一下赖,发现找他的不是同事,就是客人,不是
要找他喝酒的,就是显然易见找各种借口约他出去打白砲的,可他一个都不想理。
所有的人对他都不真心,除了弟弟,可是弟弟已经娶老婆了,必须以家庭为重心。周
子洛才是复施的归宿,自己不会是,也不可能是复施的良人。
有些感情放在心里就好,不一定需要有个结果。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感情全是麻木的,于是严复铭又惯性地打开游戏,百般聊
赖地解起每日任务。
只听门外“叩、叩”两声,原来是巡夜的时间到了。
卓医生拉开门,现在是阴间时间,值班的护士们人也不多,因此只有医生一个人来。
见到卓医生,严复铭心里难免有些高兴,手里的游戏滑得都没滋没味起来。
“还没睡?”卓医生坐到方才严复施坐的位置上,那人刚走不久,座位还是热的。
“我睡不着……”严复铭说道。严复施一走,他忽然觉得好寂寞,明明是自己亲手推
开他,让他回老婆身边的。“我、通常白天精神不好,这个时间精神就会忽然变好。”他
辩解道。
“啊,我也是,我时常要在这里值班,值夜班的人多少是这样子。”卓医生浅浅一笑
,于是严复铭眼中那一片黑白的世界突然有了颜色。
不得不说,那个医生长得太好看,这么抓眼、出众的外表,居然会是个医生,而不是
演员或是模特儿?难免太过不真实。
卓医生虽然在医院值夜,可抓好的发型没怎么乱,其他浏海用发雕往上抓,拢在头顶
,微微几缕落在清瘦的脸边,看上去既斯文又浪荡,美好得不可方物。他那玩世不恭的气
质,配着细框眼镜,竟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看着卓医生那很是悦人的眉眼,严复铭突地心口一热,再也没心思分神滑手机,于是
将手机萤幕掐暗。
他频频眨动眼皮,纤长的睫毛在颤动。他在紧张,卓医生没漏看。
许是因为工作缘故,卓医生时常需要跟许多人交谈,他很自然地继续接过话头:“严
先生,你的工作也是值夜的吗?”
“嗯……”对方是医生,自己却作那种下贱可耻的工作,也配与对方相提并论吗?他
实在不敢说自己的工作,对方也看出他的踌躇,没接着问下去,只用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胁
下,“这里会疼吗?”
“…啊……!”这促不及防地一压,竟把严复铭摁出一声暧昧的呻吟。严复铭自觉失
态,顿时红了脸。他摇摇头,“不痛,医生,你开刀的技术很好。”企图将这件事蒙混过
去。
卓医生嘴角一弯,又说:“坐起来,”他坐到床上,一下距离与严复铭拉得很近,穿
著西装裤的长腿,轻轻靠着严复铭的大腿,肌肉间微微的碰触,撩拨人的心绪,“你背后
那伤,我检查一下。”
严复铭不敢拂逆,随着医生的搀扶坐起身子,不敢否认自己的心里头,确实有几分期
待对方碰触他。
卓医生好像是能读他的心,一只肤质细嫩的大手,自他赤裸的后颈,一路轻轻游移至
他的背脊中心,正挨了周子洛一掌处。
“唔……”严复铭被医生这细细柔柔的手,暧昧的抚触摸硬了,只能欲盖弥彰地用被
子遮掩自己的裆处。
卓医生未曾心乱,很是平常地隔着病患服,若有似无地摁了下那个盖在衣服下,依然
青紫不堪的一大片伤口。
“哈啊……!”确实是疼的,哪怕已经开过刀,医生的力道也不大,可那处一被碰触
,竟疼得他倒抽一口气,眼泪差点都被逼出来。
明明只要靠着枕头,那处就不会有感觉,可为何被这男人一碰,他竟感觉这疼不单单
是疼,还有别种复杂的滋味。
带着霞红的含泪媚眼,不经意间瞥向医生,严复铭都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撩人。
那人的眼神看上去像是在怪罪他,害他疼;却又像是想要他再多摸点,摸摸别的地方
。
“……”卓医生适时地收了手,没再多碰他,哪怕严复铭不会有任何的异议,他还是
并没有逾越检查的分际。
哪怕他知道,就是现在要在病房里的病床上,他要这个他曾经手过的病人,当下跟他
直接无套来一砲,内射在里头,对方都不可能会拒绝。
卓医生似乎还在想些什么,但他不过是体贴地将严复铭的伤体重新安放回枕头上,让
柔软的枕头垫着他的伤处。轻轻地搭了下严复铭削瘦的肩膀,“恢复的情形还可以,再待
个两三天,你就能出院了。”
可严复铭根本不想出院。
──他妈的,这医院里头竟然有这样邪魅酷帅的住院医师,老子就是打断剩下的九对
肋骨都不要出院啊!
卓医师只低头看了下腕表,一副价值不斐的百达翡丽戴在他纤细白皙的腕上,白大褂
下的深酒红色衬衫袖口往下一滑,突显出好看的腕骨。
严复铭看出来了,心道这年头医生赚得可真不少。可他X的这医生怎能穿一件酒红色
的丝质衬衫来上班,这真的不会太骚吗?主管不会对他潜规则吗?
不知严复铭内心众多腹诽,卓医生仍是表情淡淡地微笑着,一派风平浪静的,宛如方
才仍只是例行的巡房检查、术后关怀,未曾夹杂其他试探的心思,“严先生,我检查得差
不多了,该去巡下一间房。”
见医生自病床畔起身,即将离开,严复铭竟有些心慌,哪怕就是会拖到医生巡房的时
间,罔顾下一间病房的病人的权益,他也紧紧攒住那人的白色袖口,忙说:“医生,为什
么我背后会那么痛?”
卓医生墨黑的眼略瞟向被严复铭紧攒住的腕口,被紧紧攒住的手下微微一动,对方并
未因此松手。
他靠在病床畔,弯著腰,靠着严复铭,距离近得复铭都能感受到他喷吐出的气息犹如
兰麝般勾魂摄魄。
这医生也喷香水,虽然很淡,可严复铭闻得出那张狂的龙涎香底调,令人太想直接扑
上去,往他修长的脖子、白皙而清瘦的胸口、带点薄薄筋肉的大腿内侧狠狠舔舐、吸吮、
留下一个个青紫不堪的吻痕。
──他喷的香水是Dior的Savage!好骚好浪,他开完刀或者下班后,一定是个去夜店
通宵狂欢的玩咖。严复铭心忖道。
卓医生仍是定定的,一对天生勾人的眼,直直地望入严复铭的眸子底,就好像不知道
自己多能魅惑人,看得人心跳能有多突突。
“那里好得没那么快,少说要一、两个月不等。你如果觉得不舒服,明天我开个外用
药给你,你再请护理师或家属帮你抹在患处。”
仔细、和缓又不失耐性地说完以后,卓医生眼睫纤长的一对漆黑眸子,沉沉地望着严
复铭,“如果你睡不着的话,我可以加开助眠的药物。”
严复铭心说:谁似冤家这般可奴之意,你就是医奴的药一般,一经你手,教奴没日没
夜只是想你。
哪怕心中念想多么污秽不堪,嘴上不但不可能说出这些无耻的话,气质还必须飘飘若
仙,宛如不食人间烟火。
严复铭面上神色沉定如古井水,继续东拉西扯道:“医生,下次换药的时间是什么时
候?”
卓医生已经看出严复铭正用尽一切方法与他攀谈,可他并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仍是和
蔼的态度,徐徐地说:“早上护理师会来为您换药。”
严复铭说:“护理师换药的时候,我很痛。”
这话说得令卓医师玩味起来。“可能那位护理师比较年轻,经验不多。”他有一搭、
没一搭地回话道。这也不是他真正的心思。
严复铭完全不知道这个医生正在与他斗法,还以为医生还没开窍,继续说道:“──
医生,你帮我换药,好不好?”说的时候娇滴滴的,当真是毕生功力用尽,焚香修道十年
,职场沉浮所学,只用于此刻。
卓医生没拂逆,眼底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人,得手了。
而后他伸手摸摸严复铭柔顺的头发,“我值夜到早上七点,打下班卡离院前,我来帮
你换药。”
这动作很是亲暱,一下拉近两人的距离,显得二人不只是医病关系。见对方不但很是
会意,还对自己释出善意,于是严复铭的心中同时也心想:这人,到手了。
想到自己必须脱下病患服,露出他每天重训三小时的身材;卓医生亲自替他拆绷带,
上药,再上绷带,期间会有多少“不经意的”肌肤碰触,尽管一切都是纯洁的医疗行为,
但严复铭好了,他真的好了。
他的春天再次春暖花开。
卓医生,额滴男神!您就是太阳神阿波罗转世对吧!
没漏看严复铭眼里的期待,卓医生叹了口气,像是有些疲惫,说了声:“严先生,还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严复铭听这话,想道卓医生还在值夜,自己又不断拖延他,阻碍他的工作,这恐怕会
败他的好感。
每个男人的首要从来都不是恋爱,而是事业;任何男人、女人只要阻碍他工作速度,
都会被视为障碍。
这次卓医生是绝对得离开不可,自己也不好再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严复铭谈过太多次
恋爱,他都已经28岁,很知道分寸。
他知道要钓一个人,绝不能让对方觉得烦,而是要循循善诱,引起对方对自己的兴趣
,便简单说道:“没什么,没事,我只是睡不着而已。”
卓医生点点头,离开床畔,挣开严复铭恋恋不舍的那只手,走到墙边的书报柜里,拾
起一本书。
他站在那儿一会儿,自白大褂的口袋里抽出笔什么的,不知道在干嘛,而后回到床边
长身玉立著,将一本书交给他,“助眠读物。”
严复铭面露喜色,接过书本,心道不知道卓医生都看些什么样的书,是百年孤寂?还
是村上春树?直到斗大的标题映入眼帘──《拿着智慧型手机闯荡异世界》。
复铭面色如土,这反差让卓医生觉得很有趣。就好像从头到尾都在观察严复铭,严复
铭的一切反应,在他冰冷而倦世的眼底都显得新奇。
“我得走了。”他摆摆手,随后便迳往病房门口走。
严复铭朝他点了头,“谢谢医生。”
卓医生推开病房门前,回头对着复铭说了句:“你先看点没营养的小说,舒缓一下心
情,这对康复有帮助。”
对此严复铭很是狐疑,直到卓医生的下一句话,真正对他的病体与心情都起到真切的
帮助:“你差不多可以进食了,等我巡房完,带碗鱼汤粥来看你。”然后卓医生推开门出
去,严复铭就失眠了,完全地、彻底地失眠了。
卓医生还要来看他,在他巡完房之后。他来看他,不是为了巡房,而是,而是……
弟弟已经在严复铭的脑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满心满脑里,只有那该死的男人─
─卓医生。男人,你他妈点起的火,你要负责灭!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自卓医生离开以后,等待的时间变
得漫长起来。
严复铭一边毫无心情的继续滑著粪手游,刷路人,打天梯,打活动,农钻石,一边百
般不情愿地翻开《拿着智慧型手机闯荡异世界》(简称:“手机侠”),快速翻过前面整
整两张大跨页奶妹彩页,直到目录,而后,一张轻飘飘的便条纸掉落在他身上的被子。
上头并不潦草,反而很是精致的字迹写着:“ID:Aldrich_Zhuo 加我”。
于是严复铭一生再无所求,就是要他当场醍醐灌顶、立地成佛都可以。
他居然要到卓医生的Line了!这一掌打得不亏,真是不亏。
──谢谢你,弟妹!
百条羊驼自内心草原呼啸而过,严复铭的内心火山喷发。
倦眼看尽天涯事,他曾是对世间男人绝望的;可卓医生,这个撩人的男人,他严复铭
愿意为这男人再沉沦一次,哪怕掏心掏肺,肝脑涂地。
哪怕卓医生那过于纯熟的撩人技巧,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极可
能是个万人迷中央空调海王,只不过是想把他严复铭养在鱼塘里玩赏,成为他众多击杀纪
录中的一个平凡的数字尔尔……
他却不能自制,无法控制自己的沉沦。那人就是有如此的魔力。那个戴眼镜的医生─
─卓楷锐,他是魔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