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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NFOX (â˜ç¦ªç‹â˜)
2022-10-28 16:40:14第三世的番外。
主角为陆永观、江东云。
仅有些微肉末。
陆永观终于娶妻了,是大官的女儿,虽说不是嫡长女,但那女子据说聪慧懂事,
从不沾惹是非,像尊菩萨似的,所以有人说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收得了陆永观的心。
陆永观相当重视这门亲事,给足对方面子,定下亲事后就常和对方联络感情、
互通书信,偶尔听闻未婚妻被族里的嫡女、长辈为难,也会出面替其充场面,婚后
更是时常出双入对,两人就像其他新婚夫妇一样恩爱。
江东云早已听说此事,但不是陆永观亲口告诉他的,陆永观从不跟他提内宅后
院之事,不过荣亲王大婚时却还请了他去表演,因为他不仅是风月坊最有名的乐师,
也是银华国最出名的乐师,而且有张号称天下绝色的皮相。
那日就连天子也亲自去祝贺荣亲王,只不过和江东云错开了,江东云只知当今
的天子也是位容颜俊美的男人,而这个人不仅英俊威猛,也相当风流,吞并锦山国
那时也把人家三公主娶进宫封为贵妃,一些小国和部族也会为了向银华国示好而献
上美人。
比起天子,江东云更在意长公主陆晏,也就是他的生母,尽管知道长公主自始
至终也未曾看他,但他只要能远远偷瞄一眼就好。
至于陆永观娶妻的样子,江东云也想像过,但他从没想过陆永观也有那样端庄
正经的样子,将所有锋芒利爪都收歛藏好,最该张扬的新郎官反而低调内歛,看得
出这人有多慎重其事。
江东云其实理解陆永观为何如此,这场婚姻大概又是另一场利益交换的过程和
结果,已经拥有很多的人,只会想再拥有更多,所以他们往往会非常小心翼翼的筹
谋。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陆永观都不曾再出入花晨院,甚至也没接近风月坊,毕
竟陆永观本来就不是那种天天流连勾栏的人。江东云平常对陆永观并不是非常上心,
想到这人很久没来也只是有点奇怪,但并不难受,甚至还松了口气,因为他的生活
太忙碌,没空在感情上面联想太多。
陆永观婚后不久就回边关去了,连妻子也没带上,更没留给江东云只字词组,
但每逢回京述职还是会到花晨院找江东云。
也因此他们的久别重逢往往是在春天,两人一见面并不会多聊,顶多是先喝些
酒,然后大干一场。他们仿佛早已心意相通,像爱侣那样尽情欢爱、缠绵,等发泄
痛快后才抱在一起闲聊。
陆永观搂着江东云,玩着对方乌亮的长发,摸著这人明亮温润的皮肤劝说:
“你把花晨院关了,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江东云只当他在说笑,因为这种话他听过太多回了,他亲了亲陆永观的嘴,下
身蹭著男人的胯间诱惑道:“你现在不就是在养我么?”
陆永观眸光微黯,咬牙低吟:“找死么?一直勾我。”
在江东云的敷衍和诱惑下,陆永观的劝说总是无疾而终。对江东云而言,这种
话不过是在试探他是否厌倦了教坊和训练暗卫的日子,一旦他失去这层利用价值,
长公主和荣亲王就更不会理睬他,而他和教坊的人也就要被抹煞了吧。这种试探攸
关性命,可不是感情上那种消遣而已。
不知不觉过了好几年,他最疼爱的养子也十六岁,原本并不打算让金霞绾在花
草会出道,但在许多复杂的因素促成下,他还是让金霞绾当了花草会的压轴。他认
为只要自己能护着金霞绾就不会再重蹈覆辙,为此他还拜托童年好友严六郎去讨金
霞绾的簪子,做好表面工夫,只不过陆永观又差点成了唯一的意外。好在相争簪子
的事没有发生,江东云把陆永观哄走,离席前他看着严六郎和金霞绾亲近说话的情
景,莫名感到难受,总觉得自己疼惜多年的宝贝要被好友抢走了。
江东云带陆永观回寝居,要替陆永观宽衣时,陆永观难得挡开他的手笑问:
“你方才见到严兄弟拿了金霞绾的簪子好像不太高兴?”
江东云微愣,随即微笑回应:“怎么会呢,只是担心霞绾不能好好伺候人罢了。”
“这么说你也乐见朋友睡了你那宝贝养子?”
江东云闻言,脸上笑意淡了许多,有些委屈道:“王爷何必故意这样讲给我听?
你特地赶来不也是想讨霞绾的簪子么?”
陆永观听他言词中微有怨怼,不怒反笑:“你是吃谁的醋?是在吃本王的醋?”
他开心的抱住江东云亲脸、亲嘴,唇贴在其耳鬓说:“放心吧,我压根就没想过要
拿你养子的簪子,只是故意表现得像有一回事罢了。特意赶过来是为了帮你,万一
有哪个不长眼的、不顺你意的人强讨金霞绾的簪子,我帮你打退他们,不过你似乎
事先找了严兄弟,我也就不搅和了。”
江东云有些迷茫望着眼前男人问:“帮我?王爷……”
“怎么总是不肯改口?”
江东云抿了下嘴,讷讷低语:“永观,你为何想这样帮我?你是真的对霞绾无
意么?他那么年轻可爱,才艺出众……”
陆永观好笑道:“那是你这个师父眼里才这样,我已经有了你,哪里看得上别
人?我知道你不信,那也无妨,不过我也的确想过,要是他的簪子没人讨,我就顺
手要了。你把他当心肝宝贝一样,有他在我这里,你也离不开我。呵。”
江东云听他这番话,似乎只是想把金霞绾当人质或筹码,他松了口气的同时,
又替金霞绾感到忧心。他回拥陆永观安抚道:“东云本就离不开您啊。用孩子来绑
住人,不是妇人之言么?”
陆永观被调侃也不恼,笑着将人横抱起来,带到床上说:“我就当一回妇人,
让你怀上孩子的妇人。”
江东云失笑推他胸口:“胡说什么啊?”
陆永观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轻压在江东云身上说:“我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
到你的时候,也是在花草会。虽然你当初是被我强迫,不过我对你是真心喜欢。我
知道你长久以来过什么样的日子,平常我远在边关也护不了你,要是你能放下教坊
的事,从今往后跟着我,我一定护你一世,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江东云微微偏过头,半阖眼藏起目光说:“永观又要提此事么?老实告诉你,
我是不会轻易放下教坊的,我在这里有太多责任,不能一走了之,若我走了,霞绾
该怎么办?再说我要以什么身份跟你走?即使我跟了你,也会坏你的名声。”
陆永观冷笑,他从不在乎什么名声,也许是被江东云拒绝了太多次,他忍不住
发了一回脾气,也把心底话摊开了讲,言词粗暴。他让江东云把教坊交给其他人,
反正陆晏总会再安排人顶上江东云的位置,陆晏根本不是正常的娘亲,江东云却偏
偏被从来不曾有过的亲情牵绊,这让他十分妒嫉,所以讲了许多陆晏的坏话。
争论到后来,陆永观告诉江东云一个秘密,江东云是陆晏和天子之间父女乱伦
所生,江东云大受打击,泪眼瞪视他。陆永观知道自己对江东云有多残忍,刚讲完
就后悔心疼,但又拉不下脸道歉,那一晚他们不欢而散。
之后江东云去找陆晏查证此事,没想到又从陆晏那里听说了陆永观的秘密,那
就是陆永观爱慕的人是天子,也就是他的生父,他只不过是自己父亲的替身罢了。
江东云离开长公主府时只想一死了之,这一生就是场漫长的噩梦,他这么多年
的隐忍和汲汲营营都是为了什么?他所在乎的人们都在轮流伤害他、压榨他,唯一
获得过的宝物,或许就只有金霞绾。
他想起很多人盯着金霞绾的眼神是那么猥琐的嘴脸,心中恐惧加深,与其让谁
玷污那孩子,不如由他自己……他只是想好好保护金霞绾,但是到头来他还是和师
父沦为同类人。他给金霞绾下迷药,说著自己都感到荒谬的言论,自欺欺人,但他
是真心爱着金霞绾,爱到舍不得弄脏这孩子,若不是被那些残酷的现实逼疯了,他
本想一辈子都这么守着金霞绾。
他放倒金霞绾时,人还没彻底昏迷,看少年望着他的神情从茫然错愕到悲愤绝
望,他心中既痛苦,却又诡异的感到快活,他能拥有金霞绾的一切,无论是好或坏。
先恨也不要紧,只要将来慢慢也爱上他就好吧?江东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
他并没有如愿占有金霞绾,因为陆永观这个不速之客又来搅局。
江东云被打晕带到隔壁房里,他没有昏迷太久,一睁眼就问陆永观说:“他人
呢?”
陆永观知道他在问谁,冷哼道:“你不如先关心自己的事,你是真想睡了他?
他可是你的养子,你疯了不成?”
江东云面无表情回嘴:“你睡自己的侄孙不也是疯了?”
陆永观皱眉,叹了口气说:“我和你仅有一点血脉关系,花草会以前从不相识,
那孩子却是你亲自教养大的,你对他……不别扭?”
江东云神情木然:“对我来说都差不多。他是我的。”
陆永观瞧出他样子不对劲,关心道:“你从陆晏那里回来就变得不对劲,是不
是她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验证了你讲的那个秘密。喔,还有,她说……你喜欢我的生
父,也就是你自己的侄子,你不也挺恶心?我爱着自己看大的孩子,那你呢?”江
东云被点了穴,浑身酸软难以动弹,但他还是能转头看陆永观沉下来的脸色,揶揄
一笑。
陆永观抓紧江东云的肩膀说:“陆晏只是想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
“你没喜欢过那个人么?你敢发誓?”
陆永观沉默半晌,坦言道:“我曾经喜欢过,但那只是少年时短暂的一厢情愿,
我如今心里只有你一人。”
江东云脸上仍是不以为然的笑容,他说:“你撒谎,你喜欢那个人很久,并不
短暂。我还记得初次认识你的那一晚,你看我的眼神,并不像是真的在看我。”
陆永观蹙眉:“东云,你怎么这样多疑?为何我怎么讲、怎么做,你都不相信?”
“嗯,如果我不多疑的话,早就死了啊。我,还有整个花晨院,全都不过是你
们这种人的玩物而已,玩物的心志如何并不重要。”
陆永观松手退开来,坐在一旁望着江东云,江东云也坐起来看他,他抬手抹了
把脸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再让你碰任何人。你要是敢跟别人睡,我就
杀了谁。”
江东云不解:“以前你从不管我这些事,为何要阻拦我?”
陆永观一手撑著半边脸,抬眼盯住那青年阴沉低语:“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我?呵呵呵……”江东云低声笑了起来,他眉心微结,苦笑道:“你这样子,
就好像是另一个我,不过你毕竟不是我,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霞绾。
我爱他。”
江东云这番话刺激了陆永观,他再次被按回床铺,衣服被撕扯开来,陆永观压
在他身上啃咬他的皮肉,然后拉开他双腿,手指在他股间那处草草拓了一会儿就抓
着肉棒侵入。这是陆永观最粗暴的一回,尽管如此,也还是竭尽所能克制着不弄伤
人。
陆永观无比愤怒、悲哀,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要爱上江东云这样的家伙,泄愤似
的在这人身上留下许多吻咬的痕迹,将孽根狠狠往臀穴里插弄、钻凿,嘴上讲著混
帐话:“你看你下面都湿成这样了,你爱他?不,你谁也不爱,你没有心,如果你
有的话,也只能是我的!”
江东云紧抿唇,不想再如以往那样迎合、回应,也暗暗运功压制欲望,但陆永
观做得太狠,他没能坚持太久,腰不由自主的扭摆着。
陆永观哼笑,掐著身下俊美男人的腰侧说:“你就喜欢这么粗暴的不是?爽得
开始扭腰了,里面也一直在吃我的东西,你这身子馋得很。”
江东云双颊微红,他并不刻意反抗,只想像只死鱼一样让陆永观失了兴致,却
不知他这样忍耐、压抑的模样,看起来反而更诱人兽性大发。他被碰撞得往床铺外
挪,陆永观一手扣住他肩膀,恣意吮咬他的唇瓣,他的嘴很快就被吻得有些红肿,
在快感的刺激下,身体不住的抽搐,他用软乏的双手推着陆永观哽咽哀吟:“不要
了……不要,我、呜嗯……”
陆永观舔著江东云的喉结,再吻到那张俊丽无双的脸上,附在其耳鬓沉哑喃喃:
“东云,我要操到你永远离不开我。”
疯狂的性事不知持续了多久,江东云一度昏睡过去,醒来后身子已经被清理过,
换穿了干净的衣裳,但他发现自己并不在花晨院,而是在一辆马车上。他猛然坐起
来,又因腰部酸软而倒向一旁,被陆永观顺势搂住。
“起得这么猛会伤著。”陆永观温声念了句,抱住江东云亲了下太阳穴。
江东云恍惚半晌问:“你、我怎么在马车里?你带我去哪里?”
“带你跟我回边关。”
“陆永观,你才是疯了吧?长公主要是发现我不在,花晨院怎么办?我该怎么……
霞绾呢?他人呢?”江东云阴沉盯住他,质问道:“你不会是杀了他吧?”
陆永观鼻端哼了单音,回说:“我才不屑搞这种手段。他已经跑啦,至于花晨
院,我放火烧了,放心,我留了人善后,你教出的那些公子们,谁都没有死。”
江东云听完已经气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连生气的精力也没有,自己花费半生
心血的地方,还有那些人事物,一夕之间都没有了。他几乎快气晕过去,但只是闭
目养神过了很久,才虚弱的喃喃低语:“陆永观,你就是来克我的。”
陆永观闻言哼笑,摸江东云的脸温柔回应:“彼此彼此吧。你这辈子至少有我。”
“可我不想要你……过去我只是利用你,对你全是虚情假意,我从来没爱过你,
以后也不会。你要是恨我,现在就能杀了我。”
陆永观早料到江东云是这么想的,而且会故意说出来激怒他,但他反而愉悦道: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很好,至少我见到你原本的样子了。”
江东云一手呈爪,倏然朝陆永观的心口抓去,陆永观及时反应过来捉住他右手
腕压制住,他瞪着陆永观恨恨低语:“你不杀我,将来我也会杀你。”
陆永观笑应:“来日方长,我等著看。”
* * *
没有人是全知者,江东云也明白这点,但他发觉自己没想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了。比如他没想到自己失去教坊、被强行带离京都,和养子分离后,尽管一时愤怒
至极想杀了陆永观,但也很快就没了干劲,说要杀人不过是一时气话,杀了又能如
何?另一件他没想到的事情是陆永观把妻妾全都带来了,举家前往边关。
他们来到某座大城的驿馆时,陆永观那位元配夫人沐晴漪带着四位妾室来找江
东云,陆永观正好不在。此时天色有些暗,江东云刚吃饱饭人比较慵懒,听外面侍
卫通报,心想自己是被迫绑来,可不是他硬要跟着陆永观,也没什么好回避,就干
脆让她们进来了。
不得不说,那些想巴结荣亲王或是别有居心的家伙送的女人都称得上美若天仙,
而且她们应该也都受过很好的教养或训练,连一个眼神都不会乱瞄,仪态举止得体。
江东云没起身见客,斜靠在椅榻上说:“我身子抱恙不便起身,陆夫人不介意
我坐着吧?”
沐晴漪脸色没变,亲切友善的笑应:“当然不会,妾身就是听说您身子不适,
应该不方便来找我们,所以特意带了姐妹们过来和你混个脸熟。往后便是一家人,
我能唤你东云么?”
江东云瞇眼疑问:“一家人?在下并不介意妳这么喊我,只要王爷不吃醋的话,
但不知陆夫人这一家人是从哪里听来的?”
沐晴漪微笑道:“自然是王爷说的。你不必担心,我们几个姐妹懂得分寸,绝
不会打扰你和王爷。想必你也清楚我们几人的底细,王爷许诺会照顾我们下半辈子,
我们也会扮演好各自的身份,而且王爷对我们并无男女之情,所以也不会为了拈酸
吃醋而耍什么心眼。”
江东云闻言皱了下眉,而后失笑:“这是王爷要妳们来说的?”
沐晴漪莞尔:“那倒没有,王爷只说我可以带姐妹们过来见你,也提到你人不
舒服,不要太打扰你。”
江东云本想反驳他并不想跟谁共侍一夫,也不会和她们是同一家人,但面对美
人们亲切温和的笑脸又不想把话讲得那么狠,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了句:“就算永
观承诺要养妳们一辈子,可妳们这样无异于守活寡不是?”
沐晴漪和其他小妾们互看,暧昧微笑说:“东云清楚我们是为何嫁入王府的,
其中缘由太过复杂,王爷也无法贸然就将我们休掉或送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
过我们也不算守活寡,平日里我们互相陪伴并不孤单,东云不必为我们担心。”
江东云欲言又止看了她们半晌,苦笑了下:“就当我多嘴吧。”
沐晴漪向他介绍了其他妾室后没聊多久就离开,江东云也不想出门,不管到哪
里都有陆永观派的侍卫跟着,说好听是供他差遣,但应该是在防范他逃跑。其实以
他的武功要溜走不是不行,但他已经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也只好暂时随波逐流。
江东云让人找些书给他看,侍卫一脸为难回说:“陆夫人那里是有几本书,不
过是女子们爱看的小说,再不然就只有王爷那里的兵法书,小的去向王爷请示?”
江东云闲得发荒,摆手说:“去借吧,都去借来。”
侍卫抱了一叠书回来,江东云又摆手赶人出去,坐在椅榻翻书消磨时光,室里
几盏灯全点了,反正不是花他的钱,他不心疼。小说里写的风花雪月他在教坊早已
看腻,也不怎么符合现实,翻了几本就随手搁著,改而拿起陆永观的书看,原以为
兵法无趣,不过上面有一些陆永观的注解和分析,以及从前几场战事的心得,他反
而看得津津有味。
江东云透过那些简短又潦草的字句,想像那些战场的情景,那是他难以想像的
残酷和血腥,和京都那种暗潮汹涌是不一样的,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陆永观身上那些
新旧伤痕。每次见陆永观总会发现有些新伤叠在旧的浅疤上,不一定是打仗留下来,
也有训练时受的伤,或是被暗算的伤。从前他想替陆永观擦药去疤,陆永观就会笑
著拒绝:“这药擦不完,用我身上浪费了,你留着吧。”
其实陆永观待他是很好的,或许也并非全部的温柔都是算计吧?江东云分神这
么想着,旁边窗子由外面被打开,他吓了一跳,陆永观从窗外跃进来笑问他说:
“这种书你也能看得这么投入?”
江东云瞟他一眼说:“有门你不会走么?”
陆永观笑了声,拿走他手里的书瞄一眼就搁旁边,搂住他接话道:“我急着见
你,不想绕远路了。东云,我夫人她们没吵着你吧?”
“她们没有,你有。”
陆永观一脸无辜:“我?”
“看了你就心烦。”
陆永观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亲著江东云侧脸笑语:“那是因为你惦记我。”
江东云没来得及躲开,厌烦的推了下陆永观,陆永观反而更缠人了,抱紧他又
亲又蹭,两手在他身上抚摸,他早已习惯被这人碰,敏感得抖了下,恼羞成怒吼道:
“你适可而止!”
陆永观当即停手,居然露出委屈的神情低语:“以前你都不这么凶我的……”
“从前你是教坊的贵客,自然不一般。现在你只是毁掉我一切的仇人,我做什
么对你好声好气的?”
陆永观笑得有些无赖,执起江东云一手轻吻手背、指背,温声哄:“别气。说
得真严重啊,我没毁了你,那些本来就不适合你,况且你今后有我,你喜欢什么我
都帮你弄来,嗯?”
江东云冷冷睨他:“我喜欢你去死。”
陆永观平静微笑答道:“这点目前办不到,我还没操够你。”
江东云忽然被捏了下耳垂,恼羞斥道:“你……无赖!流氓!”
陆永观笑了几声,表情宠溺的逗他说:“你这生气骂人的模样太可爱了。”
后来陆永观坚持要和江东云同床共寝,即使江东云一直威胁要杀他,他也浑然
不在乎,甚至被江东云怒目瞪视了片刻还睡着了。江东云没想到陆永观敢睡在自己
这里,推了几下也没能把人喊醒赶走,他抱起棉被想另寻地方休息,要跨过陆永观
下床前却想道:“这是我的床,凭什么让你啊?”这么一想他又硬著头皮退回来,
背对陆永观生闷气。
陆永观越来越喜欢逗江东云,好像借此发现江东云的另一面成了一种乐趣,同
时也无比宠著这人,每到一处都会带江东云去吃当地的美食,欣赏各地风光和美景。
江东云对陆永观的态度再也不像是从前那样讨好奉承,变得疏离冷淡,懒得理
睬,可是总拗不过陆永观一再纠缠,偶尔也会应付一下,回几句话,但他心里也越
来越觉得奇怪,他已经毫无利用价值,陆永观为何还要忍受他这样的脾气?
是图个新鲜吧?毕竟他现在本性毕露,懒得演了。除此之外他还有好看的外貌,
也让人比较容忍他。
他们抵达陆永观驻守的芳阗城,陆夫人和小妾们也是头一回来这里。江东云看
那些女人们和陆永观打过招呼就各自去参观自己的住所,不像是一般妻妾对夫君的
态度,他只以为是陆永观很宠她们,没有多想,陆永观过来牵他的手说:“我带你
去看我们住的地方。”
江东云兴致缺缺,陆永观在这里的府第并没有比在京都的豪奢,占地也不特别
大,但是布置得古雅清幽,环境宜人,而且寝居外有一座温泉池子,靠着假山那面
还造了小瀑布,大概是最奢侈的一处了。
陆永观带人看了温泉池,炫耀道:“这里不错吧?本来是没有这处的,我费了
些时日命人打造成这样,想着哪天你住到这里,我们能过著逍遥快活的日子。”
江东云一脸古怪盯着陆永观看,陆永观笑问:“你怎么这样看我?你不喜欢这
里?”
“你这话说得真奇怪,好像我一定就会来这里似的,我们不过是逢场作戏、各
取所需,我已经毫无用处了,你如今这么待我,反而让我无所适从。”
“东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思虑过多,却不相信我对你也是有真心的。”
“我的确不信。”江东云自嘲冷笑道:“你如今只是贪图我的皮相罢了,将来
等我年华老去,就不会是这样了。你会记得我曾想杀你、恨你、怨你,还有今时今
日对你的冷言冷语,继而心生嫌恶。”
陆永观闻言苦笑:“在你眼里,我只是个贪图美色的人?”
“难道我以后年老色衰你还喜欢我?”
陆永观理所当然反问:“为什么不会?你不是说,我就像另一个你?你当初也
不是因为金霞绾的模样多出众才看中他,而是相处久了有感情不是?”
江东云对金霞绾的执著和喜爱,都是因为付出、相处太多,也交付了真心,所
以也和皮相好坏无关了。但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陆永观会是因为相同的缘故
喜爱自己。本来已经不太去想金霞绾,现在又听陆永观提起养子的事让他莫名恼火,
他皱了下眉冷淡回应:“你没资格提他。”
陆永观看他又在闹脾气,依然温声安抚:“好,不提就不提,你饿不饿?我让
厨子做几样你爱吃的菜,这里虽是边关,但是物产丰饶,还有不少你没试过的……”
“我不饿。”
江东云还在记恨这人坏自己好事,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差点铸下大错,陆永
观当日是阻止了他,但是现在的他必须找个人怪罪,不然那一连串的打击会让他撑
不住。
陆永观望着江东云幽怨的眼神,点头笑叹:“那好吧,等你饿了就找人吩咐一
声,这院里的人都会听你的。不过近来的芳阗城有些不太平,你尽量不要出去走动,
等情况好了我再带你四处走走。”
江东云转身没理会陆永观,陆永观跟他说要去忙公务,入夜前回来,讲完就走,
他站在室里发呆,听到自己腹鸣声才回过神来。虽然饿了,但他因为方才的事赌气
不想吃东西,天刚暗下来就去就寝,没多久陆永观回来了,站在床边轻唤:“东云,
你睡了?”
江东云没睡熟,但听到叫唤也不打算回应,陆永观轻手轻脚爬上床睡在他身旁,
这男人近来变得异常安份,今晚也没有抱他或亲他,就连被子也不拉去盖,像是怕
扰醒他。其实这一路上陆永观几乎没再勉强江东云做那件事,顶多是藉著搂抱、亲
吻逗他。
江东云想起从前训练那些私兵的事,也会用上类似的手段操控其精神意志,先
对人严苛,之后再改变态度稍微好一点,从而让人更顺从,就像在驯兽。但他不明
白的是自己已经毫无价值,陆永观图他什么?一想到他大半生都在做徒劳无功的事,
抱着虚妄的梦在过活,江东云感到很悲哀,在黑暗里静静流泪。
翌日醒来,陆永观已经穿戴好衣冠服饰,走到床边对刚睡醒的江东云说:“刚
回芳阗还有不少事务要忙,今日我没空陪你,你若无聊可以去找晴漪她们,或是自
己在宅里到处参观。”
江东云连看也不看陆永观,陆永观仍觉得江东云这赌气的模样太好看,情不自
禁在其侧颊轻啄一吻才走。
江东云抬手默默擦脸,想抹掉残余的吻触。这天早饭他也不吃,在床上躺了半
天,实在睡不下去了才起来洗漱,然后去大宅其他地方乱晃。他见识过京都许多豪
门宅第,名家园林,这里虽然也不错,但他一个人看也没意思。陆永观提过这里并
不特别将后院隔开,女子们也能随意到前院来,江东云有些好奇就朝陆夫人她们待
的住处移动,在一座花园里听到女人们的嘻笑声。
花园中绿柳茂盛如烟,笼著江东云的身影。陆夫人她们几个玩得兴起,压根没
察觉江东云也进来这里,花园外的侍卫也并没有阻拦。江东云站在一棵柳树旁隔水
观望那些女人在玩什么。
有两名妾室在荡秋千,一名小妾端著果盘边吃边笑,也拿水果喂荡秋千的两人,
还有一名小妾拿了条红布条系在荡秋千的其中一人腰身上边拉边玩,端果盘的小妾
拿了一小块水果伺候陆夫人吃,陆夫人吃著就吻住那名小妾,两人越吻越火热的搂
在一起。
其他小妾也不玩了,笑闹著围上来讨宠,陆夫人轮流搂着她们卿卿我我,场面
逐渐变得有些色情,江东云面无表情走出花园问侍卫说:“平日别人也能随意进出
这里?”
侍卫答道:“外人不能擅入,擅闯者格杀勿论,除非是有夫人的邀请。”
“我不是外人?”
侍卫低头回答:“您是王爷的人,自然不是外人。”
江东云不以为然笑了下,叮嘱侍卫说:“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过。”他绕了一大
圈,又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想到稍早见到的情景暗笑自己天真,还担心那些女人守
活寡,殊不知她们几个玩在一块儿不知多快活,轮不到他操心。
他回屋看书消磨时间,傍晚搬了张椅榻出来院子里晒著初夏余晖。芳阗较北边,
天气还不热,不过中午时分的风和阳光都大,傍晚才能晒一会儿。他肚子饿到难受,
连吩咐人准备饮食都懒,才饿这么几餐就受不了,幼年的金霞绾却总是在饿肚子,
也难怪生得那么瘦小,七、八岁却长得像更小的孩子。
“已经见不到了么?霞绾……”江东云一想到养子就感到心疼、后悔,但他觉
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金霞绾,也没有机会道歉了。他知道金霞绾的性子,
那孩子一旦认定了,比他还倔、还执拗,既能对自己人交出全部的信赖,可一旦发
现错付真心就会毫不犹豫收回,是最诚恳率真却也能最无情的人。
他可以对金霞绾犯很多小错,那些无关紧要的小错无论发生多少遍,金霞绾都
会接受,而且不会在意,但他犯的错却是金霞绾的底限,一旦发生过一遍,怕是几
生几世都挽救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江东云感到绝望。也许正是他隐约认为金霞绾永远不会对自己动心,
所以他才一直谨守着养父、师父的身份,从未踰矩吧。
“好饿……”江东云饿到头发昏,肠胃都难受,侧卧著蜷缩在椅榻上,他生来
也算是锦衣玉食,虽然练武习艺也很辛苦,但师父从来不会让他挨饿,没想到饿肚
子会这么痛苦,自己还真是没用。恍惚间他看到陆永观的身影笼罩下来,掩去了眩
目的夕照。
“怎么在这里风吹日晒的?你怎么了?气色很差。”陆永观握著江东云一手关
心道:“没有好好吃东西?”
江东云不觉语气委屈的低声抱怨:“都是你害的,你害的。”
陆永观看这英俊男子竟像个孩子般发牢骚、迁怒,失笑道:“都是我?好吧,
都算我头上,那我赔你啊。”
“你怎么赔我?”
“我的全部。”陆永观往俊美青年的脸上亲了一口,将人抱了起来,朝守在不
远处的手下使眼色,那名随从立即过来请示:“王爷有何吩咐?”
“去问厨子今日都给东云做了什么吃的,他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侍从查完回禀:“他们都说没做任何东西给郎君吃,郎君从昨夜至今并未吃东
西。”
陆永观转头看着躺在床里闭目养神的江东云,神情阴沉低喃:“是想饿死自己?
我可不让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