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 序幕 –
赛提斯．帕拉玛庄园。
清脆的踢跶声响以规律而快速的节奏在舞厅回荡，雪礼诗伯爵悄无声息地将木门推出一道
缝隙，瞇眼细看，芳华正盛的少女向虚空之中伸长白皙的手臂，似接受某人的领舞。
少女的衣着华贵精致，面容姣好，身形秀丽，舞姿优美，若是在赛提斯的社交季舞会中跳
上一曲，必能引起众人注目。
她捏著虚空的指尖，以优异的平衡感垫着脚尖转了一圈，向后倒——
雪礼诗伯爵大惊失色，猛地推开木门冲进去，却依旧赶不及少女身侧，少女重重跌坐在地
，撑地的指掌迅速泛红，脚踝肿大，疼痛让她忍不住眨出泪液，姿态狼狈至极。
“父亲——”
“丽蒂宝贝哪里痛？我看看！”雪礼诗伯爵蹲下身，紧张地检视女儿的伤势，他心疼地轻
轻揉按她红肿的皮肤，却引来丽朵娜频频抽气。
雪礼诗伯爵用力拉铃呼叫总管，“去叫医官来。”
丽朵娜的眼角泛出泪光，“父亲，这是我最拿手的桑托舞，我以前可以跳得更好，为什么
现在不行？”
雪礼诗伯爵轻拍丽朵娜的双肩，慈爱地说：“你现在跳得比以前更好，丽蒂宝贝。”
“那为什么哈德兰不欣赏？”丽朵娜执拗地问。
雪礼诗伯爵微蹙眉心，他从不赞同丽朵娜与哈德兰深交，但丽朵娜自从在埃德曼庄园的舞
会中与哈德兰共舞之后，整个人心思都放在哈德兰身上，再也看不到其他优秀的贵族青年
。
而哈德兰竟敢对他的宝贝视而不见，简直盲目得可笑。
“丽蒂宝贝，”雪礼诗伯爵缓下语调，“世界上不会有人不欣赏你，包括哈德兰。”
丽朵娜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蝎狮手炼，喃唸：“我以为他会求婚，我以为他也喜欢我，是不
是我说错什么话？是不是我的桑托舞跳得不够好？”
雪礼诗伯爵无法忍受丽朵娜不自信的模样，他以如同赛提斯城墙般坚定的口吻道：“丽蒂
宝贝，你是斯堪地大陆最美丽的女孩，也是最会跳桑托舞的女孩。哈德兰一定会喜欢你，
你得给他表现的机会。”
“父亲说的是真的吗？”丽朵娜满怀希望地注视雪礼诗伯爵，“他真的喜欢我？那为什么
他还不肯求婚？”
“他——”雪礼诗伯爵一时间答不上话，眼见丽朵娜眸里的火光愈来愈微弱，他低咒一声
，“看在摩罗斯科大人的份上，哈德兰绝对会向你求婚，我保证。”
丽朵娜绽出羞涩的微笑，“那我要在他面前再跳一次我最拿手的桑托舞。”她爬起身，脚
踝一使力，钻心的疼痛立即从脚板往上窜到脑门，她痛呼一声，雪礼诗伯爵眼明手快地扶
住她。
“丽蒂宝贝，你先坐下。”他用力扯著铃，“医官还没到吗？”
“来了！来了！”
总管领着风尘仆仆的医官进到舞厅，医官以手背揩去额侧的汗水，向雪礼诗伯爵躬身行礼
。雪礼诗伯爵不耐地挥了挥手，“快替我的丽蒂宝贝看看她的脚。”
丽朵娜的脚伤并不严重，仅需要多休养几天。医官给出一份医嘱，并隐晦提醒雪礼诗伯爵
，“小姐现在的精神相当亢奋，若持续这种状态将导致失眠。在小姐就寝前，建议给她一
杯热牛奶。”
“她前两天半夜又出现大哭大笑的情况。”雪礼诗拧著眉心，“她不是应该痊愈了吗？”
医官停了几秒，“就如我之前跟您提过的，小姐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位小姐，半夜大哭大笑
是另一位小姐的日常活动，如果您想避免这种情况，多让小姐服用一些安神易睡的药物，
让两位小姐一起陷入沉睡。”
雪礼诗伯爵谨慎地问：“这是否对她的身体有影响？”
“爵爷，那些药物只是帮助她放松，不会影响她的健康，请放心。”医官慎重地解释。
“我知道了。”雪礼诗伯爵看向坐在地上打节拍的丽朵娜，右手探入衣袋里摩娑著刚收到
的祈愿会帖，喃喃自语：“丽蒂宝贝，父亲一定会治好你，让哈德兰向你求婚。”
○
当莱茵庄园那栋尖塔映入眼帘，奔腾的马匹逐渐慢下速度，玫琪络子爵在大门前俐落下马
，左脚一落地，他顿时眉心微蹙。
他打发来牵马的男仆，与前来迎接他的总管低声交谈。
“爵爷，伊索斯圣堂送来祈愿会帖，我已将它放在您的书房。”
玫琪络子爵的眉头蹙得更紧，强忍着左大腿的抽痛缓慢行走。“他们这次要求多少捐献值
？”
总管轻声说出一个数字，玫琪络子爵啧了一声，“如果不是黄金价格突然飙高，这个要求
放在去年不会太过份。”
他走进书房，展开那份以缎带绑着精巧蝴蝶结的纸卷，贵族祈愿会的时间定在下周三晨祷
之后，纸卷末端印着伊索斯圣堂之圣堂祭师的蝎狮戳印。
他阴沉着脸，将自己摔入书桌后方的坐椅，左大腿的抽痛不时提醒他尽快做出决定。
他信仰摩罗斯科，却不认为伊索斯圣堂能代表摩罗斯科发言，虽然目前他确实无法找到比
伊索斯圣堂更亲近摩罗斯科的管道，彻底治愈他的左大腿。
若要恢复往昔在社交季上狩猎的荣光，他就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伊索斯圣堂毫无上限地要
求捐献值。他要看到他的捐献被确切使用在供奉摩罗斯科上头，而非落入圣堂祭师深不可
测的衣袋里。
他垂下眼帘，批覆祈愿会帖，在纸卷上填入捐献值的下限。
他发誓，做为一个闷不吭声的贵族钱袋，这将会是最后一次。
– 始 –
“这画得很像你。”奥菲捏著通缉令的一角悬在哈德兰的颊侧反复比对，“不过他有胡子
，你没有。”
“因为我把胡子刮了。”
哈德兰盘腿坐在巨大的鸟巢里，祖克鸟盘旋在附近的高大红杉木上方，不时在几处鸟巢之
间暂歇，让鸟人们喂食。
他与皮拉欧所在之处是巨木群中最高大的红杉木顶端，巨型鸟巢就坐落在树冠上方，鸟巢
内的空间足够让四位成年男性完全躺直。
皮拉欧有些躁动，他盯着奥菲的时间几乎与望向哈德兰的时间差不多，哈德兰知道缘由，
但奥菲很宝贝他的横笛，丝毫不肯松口。
哈德兰在张口询问祖父能不能借他的徽戒看一下时见过同样的表情。
依他的经验，拿到横笛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趁对方不注意的当下“借”过来，要么就得费
尽三寸不烂之舌和对方等价交换。前者和后者所费的精力差不多。
他抬手以指腹轻蹭皮拉欧颈后的薄鳃，抚触带着疼爱与亲暱，皮拉欧缩了缩后颈，躲开过
于敏感的接触。
他们会遇见奥菲是机缘巧合。
两人在横越图西亚半岛时碰到大雷雨，祖克鸟失去方向，幸而奥菲吹奏横笛指引牠平顺地
降落在一棵降香红坛上，他们才不至于在狂风暴雨中被闪雷击落。
奥菲是哈德兰第一个遇见的鸟人，在此之前，他以为鸟人只存在于神话之中，如同他第一
次看见皮拉欧时也深感意外，具备飞行能力的鸟人与在水中生存的渔人同是传说中的类人
生物，世间罕见。
“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通缉？我最近看到好几只小蓝儿都在认真地送信，有时候还会
看到白白脚上绑着比较大张的纸卷，都是你的脸。”奥菲仔细端详通缉令上的画像，“你
真有名。”
“蓝喉北蜂鸟只有贵族和探险队公会使用，若是广发政令或布告，通常会选用信鸽。”
祖克鸟似是玩累了，钻进哈德兰与皮拉欧之间，仰起下颚让哈德兰抚摸。奥菲旋即扔掉通
缉令，感兴趣地凑近观察祖克鸟，“这只小橘很喜欢你。”
“我向来很有动物缘。”哈德兰露齿微笑，“奥菲，你的那支横笛很特别。”
“我用的东西当然特别。”奥菲自豪地抽出腰间的横笛，横笛通身泛著金色带红的光芒，
恰似奥菲的红金色瞳眸，烈火红艳，相互辉映。
哈德兰垂眸，不经意想像皮拉欧弹奏传说中的蓝金竖琴，那双潋灩蓝瞳必然也能倒映出蓝
金竖琴的耀眼华光。
“ 奥菲齐格里瓦纳里希。”低沉混浊仿似苦恶鸟鸣叫的嗓音蓦地传来。
奥菲受惊般跳到半空中，宽大的羽翼搧了两下，缓缓降落在一名年纪较大的鸟人身侧。
“大爷爷。”奥菲讨好地软下语调，“你今天看起来也很帅气。”
哈德兰扯著皮拉欧起身迎接对方。年迈的鸟人神情严肃，年纪乍看之下与伊修达尔差不多
，相当于哈德兰的祖父辈，几名身材壮硕的青年鸟人宛如护卫队般跟在老鸟人身后。
“你应该尽到告知的义务，善待我们的贵宾！橘桔都比你机灵，懂得四处串门子。”老鸟
人的训斥声响若洪钟，祖克鸟听见自己的暱称，旋即凑到老鸟人身侧，以头颅轻蹭老鸟人
的翅膀。
老鸟人替祖克鸟顺开翅上的羽毛，接着望向哈德兰与皮拉欧，他的视线扫过皮拉欧的鳃与
鱼鳞，“你是掌管神器的渔人吧。”
皮拉欧愣了一瞬，“你是指蓝金竖琴？”
“喔，对。我的记忆没错，放在渔人那里的果然是竖琴。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直到我这一
代才见到竖琴的传人。”老鸟人展开羽翅，雄壮的翅膀在众鸟人上头盖出一大片阴影。
“什么传人？”哈德兰插嘴道。
“只有身为神器传人的渔人才能脱离大海那么久。待在这么高的地方，你没感觉到空中的
水气愈来愈少了吗？”
老鸟人一搧动羽翅，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哈德兰以眼角余光瞄向皮拉欧，皮拉欧握紧哈
德兰的手，挺身往前一站，进入警戒状态。
“我们并无恶意。”老鸟人对两人的防备视而不见，“奥菲，他们也许能帮你。”
“大爷爷，我不觉得我需要帮忙。”奥菲搧起翅膀腾空约他半个身高，强劲的气流将哈德
兰的黑发全往后吹，“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可以，其他人只会拖累我。”
“奥菲，只靠我们做不到。”老鸟人身后一位尾羽黄中带白的鸟人道。
“殷琐，我们上次就快成功了！”
殷琐疲倦地叹息，“红勅蝎的火焰太致命，更别提那些带着熔岩的热气流。我知道你只是
不想让其他鸟人丧命，但我们也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危险。”
“奥菲，大爷爷的建议很有道理。”
“对啊，我们应该寻求其他物种的帮助。”
老鸟人身后的鸟人们纷纷发表意见，哈德兰适时地问：“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得取得修复横笛的红白金矿，就在斯特龙博利山口。”殷琐在奥菲开口前抢先答道
。
“如果是指奥菲手上那支横笛，它看起来没有问题。”哈德兰谨慎地确认。
“它的功用大不如前。”老鸟人神色相当凝重，“想必渔人的竖琴也出了问题，对吧？天
对海，鸟对鱼。我们是相对的，面临同样的困境。”
奥菲停在老鸟人身侧，发出接近雪鸮的鸣叫声，似在制止老鸟人的劝服。
“他们能帮你，而他们也一定需要你的帮助。”老鸟人转向渔人与狩猎者，“不管你们的
目标是什么，斯特龙博利山口一定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哈德兰与皮拉欧对视一眼，转瞬达成共识。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足以弄清楚横笛与鸟人之间的关联。
他们不该拒绝。
“你想要我们怎么帮你？”哈德兰问。
○
他在接下任务之前应该问得更仔细。
“你最好留在鸟人的巢穴。”哈德兰担忧地望向身后的渔人，皮拉欧的脸上泛出汗液，随
身携带的雪晶也被火山口附近的空气煨得暖烫，斯特龙博利山口内沸腾著滚滚岩浆，奥菲
盘旋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火山口上方，半晌，一只通身赤红的巨大蝎子爬出火山口，牠的
体型与一位成年男性差不多大，正张口朝奥菲喷出火焰。
那是鸟人提过的红勅蝎。
“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来这种鬼地方。”皮拉欧从颈侧的鳃喷出一大口气。
“照奥菲的计画，他会吹奏横笛吸引红勅蝎的注意力，我再从火山口另一头爬下去取矿石
，你跟祖克鸟飞远点，找个安全的距离待着。”
皮拉欧脸上的汗液流淌至薄鳃，那片薄鳃被炙热的岩浆映得火红，他开口的嗓音极其干哑
，“你别分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哈德兰拉紧皮拉欧身上探险队公会的特制斗篷，“盖好，别烤焦了。”
此刻，奥菲已开始吹奏横笛，横笛发出嗡嗡的低鸣声响，半晌，十数只红勅蝎纷纷爬上火
山口，朝奥菲所在的地方聚集，牠们喷出此起彼落的火焰，攻击在空中盘旋的奥菲。
同一时间，祖克鸟由红勅蝎后方俯冲，哈德兰从祖克鸟背上纵身跃下，如红棕松鼠般灵巧
地在空中翻滚一圈，平安落地。
这里的温度高得吓人，即便探险队公会的装备足以抵抗高温，哈德兰仍热出满身大汗，他
与那些红勅蝎相距半个火山口，并未惊动牠们。
哈德兰在腰间绑好弹力套索，一端用特制钉柱固定在火山口边缘，无声无息地从火山口向
内垂降。
奥菲提过，红白金矿在“你一靠近就知道的地方”。
他踏着岩壁下降数次，藉著夜光石微弱的亮光，在岩壁上看到数条刻痕，那些刻痕并非人
为雕琢，反而像面包师傅利用模具在面皮上压印出来的平整痕迹。
哈德兰顺着刻痕移动，刻痕在某处岩壁产生断点，这处裂口由浅而深，逐渐扩张，经年累
月之下，裂口扩及岩壁上的刻痕，让刻痕产生断裂处。
他一靠近裂口，某种极度压抑的负面情绪倏地涌起，他拿出尖锐的十字镐敲击裂口，敲击
声混进熔融岩浆冒出气泡的破裂声响，在他下方，岩浆滚滚沸腾，一只红勅蝎悄无声息地
从岩浆中冒出，爬上岩壁。
空气热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哈德兰隔着特制面罩深吸一口气，加快敲击的速度，忽然
间，他本能地侧过身，通体火红的大螯立时戳进岩壁裂口，他与一双赤红的双眼四目相对
。
哈德兰趁红勅蝎的大螯卡在岩壁的瞬间，以卡托纳尖刀狠狠刺入牠的左眼，红勅蝎发出令
人毛骨悚然的低鸣，挥动左侧大螯攻击哈德兰，哈德兰踢向岩壁，藉著反弹之力避过突袭
。
红勅蝎恼怒地朝哈德兰喷出火焰，哈德兰抓着弹力套索在岩壁之间反复弹跳，火焰几度与
他错身而过，探险队公会的特制会服被火烤得僵硬，哈德兰决定速战速决，他停在红勅蝎
不远处，红勅蝎挥舞著一对火红大螯歪歪斜斜地爬来，哈德兰忽地踩踏岩壁跃起，以卡托
纳尖刀恶狠狠地戳入牠残余的右眼，一脚将牠踹下岩浆。
成功解决眼前的危机，哈德兰抹掉汗液，拉着弹力套索跳回方才敲击的岩壁裂口，大螯意
外将缝口裂得更大，露出几丝灿红微光，哈德兰对着泛光之处猛击数次，终于击碎坚硬的
岩壁。
霎那间，炽盛白芒刺得哈德兰别过眼，传说中的红白金矿近在眼前。
哈德兰费了番功夫成功敲下一块约拳头大小的矿石，他将红白金矿与工具收进背包，扯著
弹力套索往上爬。
攀爬岩壁对哈德兰并不困难，高温增加这项任务的难度，但阻止不了哈德兰前进，他爬到
接近洞口边缘，灼热的火焰迎面而来，数只红勅蝎聚集在他上方朝他喷火，同时挥动大螯
攻击他。
哈德兰反射性垂降，避过火焰，红勅蝎纷纷从四面八方爬下岩壁，几只红勅蝎甚至爬上弹
力套索。
冷汗从他的背颈涌出，红勅蝎占据整面岩壁，他没有能落脚踩踏之处，攀爬在弹力套索上
的红勅蝎逐渐向他逼近，张开嘴，正要喷火。
“哈德兰！”
一瞬之间，尖锐的高音伴随着强大的压迫感朝他当头盖下，他差点握不住弹力套索，在他
上方那只红勅蝎仿佛时间静止般倏然停住，哈德兰用卡托纳尖刀劈向红勅蝎的双眼，红勅
蝎毫无反抗，哈德兰趁机将弹力套索上的红勅蝎甩下岩浆。
留在火山口的奥菲与皮拉欧将这变故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笛音也有这种效果，果然如此。”皮拉欧低喃自语。
“你不用竖琴就能做到，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奥菲有些不甘愿，“我一定也可以，我才
不相信我不行，我只是没试过，我们来比赛！”
皮拉欧懒得回答。他有比无聊的比赛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们可以比，但不是现在。你吹笛子，我使用共鸣力，我们同时发动让红勅蝎停止攻击
，哈德兰才能上来。”
“我们可以现在比，分别看看谁能阻止最多只红勅蝎。”奥菲的挑战之魂蠢蠢欲动。
热烫的火山口磨去皮拉欧的耐心与体力，他不耐地说：“少废话。哈德兰如果因为你的那
块蠢石头掉下去，信不信我能从这把你扔下去？”
他不再搭理奥菲，沉下思绪，高温与挟带细碎熔岩的气流比他预想的更让他耗费心神与体
力，以精神力成功震慑攻击哈德兰的红勅蝎实属侥幸，他不指望能震慑所有的红勅蝎。
哈德兰不能等，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让哈德兰平安上来。
在东海时，他曾靠着自己的共鸣力制造漩涡翻搅海域，但这里没有海流，没有能乘载共鸣
力的对象，该怎么办？
一曲低沉的笛音蓦地响起，空气中音律的起伏宛如海水的涌动，皮拉欧的共鸣力趁势搭上
音律的海流，他仿造掌控海波的形式，让精神力以他为圆心向外扩张，持续在海流乐音累
积能量，奥菲似乎感知他的需求，吹奏的节拍愈来愈快，每一个音符都面临沸腾的临界般
隐隐颤动，等待爆发的瞬间。
三、二、一。
震动。
同步共鸣。
乐音成了汹涌的漩涡，强劲的精神力藉著乐曲漩涡席卷红勅蝎，一只只红勅蝎渐渐停住动
作，远观之下宛若一片冻结的火海，哈德兰趁此机会迅速向上爬，小心翼翼踩着红勅蝎坚
硬的背壳，爬上火山口。
他一冒出头，就看见皮拉欧紧握双拳瞪视火山口，蓝眸晶灿透亮发出异光，奥菲站在他身
侧吹着横笛，低沉的笛音以快如进行曲的节拍在整个火山口层层回荡，所有的红勅蝎全停
止活动。
哈德兰呼叫祖克鸟来到两人身侧，皮拉欧顿时一晃，哈德兰随即牢牢扶住他，这才察觉皮
拉欧的后背有一个赤红的血洞，破开的斗篷之下，部分翠绿的鳞片破损白化。
“皮拉欧！”
与心疼一同涌起的情绪是货真价实的愤怒，哈德兰扶著皮拉欧坐上祖克鸟，少了共鸣力的
牵制，红勅蝎恢复行动力，纷纷向三人喷出火焰。
“快走！”哈德兰喝道。
祖克鸟与奥菲同时起飞，闪躲过交错的火束，离开斯特龙博利山口。
-
又要开始新的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