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从港口开车回到万事屋,也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今日万事屋楼下餐厅临时休息一天,老板甘桐苏和房东伍德坐镇,桐苏紧盯着数台萤
幕,全方面监控操作这次行动的掳人逃亡过程。而伍德尽量不在旁边添乱,乖乖定时帮桐
苏倒茶水还有开音乐舒缓情绪。
“把你的电音给我关掉!”桐苏大喊,震耳欲聋的音乐以为是在夜店跳舞吗?
“我是想要振奋你的情绪!”人高马大的伍德撇撇嘴,一副好心没好报的表情,睨了
桐苏一眼后切掉音乐。
明明是外表斯文、文质彬彬的大学古文教授,但是兴趣竟然是听摇滚电音,这让专心
骇入系统的桐苏翻了个白眼。
经过一日奋战,这一趟从华氏本家的掳人计画看来是可以安然落幕,潭追一行人是体
力活,桐苏则是脑力工作,他就只有一双眼睛、一颗脑袋,要多方面盯看着监视镜头、调
出各种资料帮他们避开可能的危险,还要分神注意人手接应是否到位,他实在是绷紧了神
经一整天。
如果房东没在旁边捣乱,他的疲累指数可以少一点。
端起一旁的杯子,一时不察直接喝了一口,烫热黑咖啡差点烧掉他的嘴巴,桐苏皱着
五官从椅子上跳起来。
“太烫了吗?”伍德一点歉意都没有,反倒比出大拇指,“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吧!
”
不是因为黑咖啡而醒,而是被烫到差点往生,桐苏直接眼神死。
此时门铃恰巧响起。
不想被灭口的伍德长手长脚跑下楼开门,一会儿之后把一个斯文英俊、但梳着老气二
八分的黑框眼镜男带上来。
“哟!”桐苏看对方一眼,打了一个招呼。
拎着医生包上来的李临麒看着桐苏的脸疑惑:“嘴巴怎么被烫成这样?”
桐苏一把眼刀射向房东,心虚的伍德装没事僵硬转身,像机器人一样,嗓音平平没有
起伏地说道:“医生坐,我去帮你倒茶。”
李临麒失笑,交代一句:“别太烫,我猫舌头!”
伍德应声离去。
李临麒在桐苏身边坐下,拿出药膏挤在手指,捧著桐苏的脸,拇指朝嘴上的烫伤抹过
去,亲暱举动让万事屋老板瞬间薄红了脸。
“喂!你……”
“嘘!嘘!”李临麒熟练安抚桐苏,帮他嘴唇上好药之后,才放开手。“他们大概什
么时候会回来?”
“应该快到了。”
话说完没多久,后门警示灯亮,潭追一行人从屋后隐密的暗门进入上楼,医生李临麒
马上起身,跟着抱着华裘的潭追进房治疗。
脸色苍白的两名服务生倒在沙发上,灵魂几乎飞走大半。伍德赶紧替他们两人倒水,
解冻一些食物让他们食用。
房间中,华裘被放到床上,临麒粗略检查身上伤口,就要李潭追到外面等著。
“不能在这边等吗?”华裘的满身伤让他很担心。
“去去去!碍眼!”李临麒把人赶出去。
不得已的潭追只好步出房间,走到客厅跟凿星还有迪川吃起微波过后的冷冻食品,食
物入口才知道自己有多饿,一整天都在照顾华裘,没那个心力注意到早就已经空腹大半天
,幸好早餐吃非常多,不然他真的没体力这样带人回到万事屋。
三人像饿死鬼一样狂扫桌上餐食,星迪两服务生很认真相互抢食,潭追则是有点心不
在焉,嘴里塞满肉块,眼睛却不停飘向那个房间门口。
他心想,不知道华裘的伤势如何?为什么治疗这么久?醒过来了吗?会不会饿?
约莫过了半小时,临麒才开门,收拾好医生包走出来。
“状况怎么样?”潭追扔下食物,擦掉满嘴油,起身焦急地问。“伤得重吗?”
“伤口都经过治疗,我加了药,让他继续睡,这几天下床行走要小心,点滴加了营养
剂,醒来就吃点温和的食物,明天我会再来检查他伤口情况。”
“谢谢麒哥。”话说完,潭追就奔去房中。
等到他进房,桐苏才接着问:“严重吗?真的是……性侵?”
李临麒叹了一口气,“根本是性虐待程度,由旧伤看起来应该也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
间,他未成年吧?知道是谁做的?”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禽兽父亲应该是有。”桐苏让李临麒坐下,帮他倒了杯水,“
由你医学专业来看,所谓的诅咒,真的有可能吗?”
连伍德也坐过来,跟星迪两人一起旁听医生意见。
“一般来说这种因为诅咒而死亡的,很大机率是隐性遗传疾病,也许要过好几代才会
出现,但是听起来又不太符合华家的情况,遗传疾病不会因为产子就将死亡转移给婴儿,
最多也应该是母婴一起死亡,不可能有病征之后,子死母活。如果以现代医学来看,我的
判断会是,可能有未知的细菌、病毒或是寄生虫,寄生在人体身上,才有可能会有这种单
一个体死亡的情况。”李临麒拍了拍医生包,“我抽了血回去做化验,只是如果是人类未
知的病菌,那可能也很难判断检验出来。”
“没关系,死马当活马医,也不是什么大规模的不明传染,诅咒死亡只存在华氏一族
中,不会影响到外界的人就好。”如果连华氏家族的医生都检查不出原因,也许就真的是
现今医疗无法触及的部分。桐苏突然想到,拿出一旁的玻璃小罐,这是刚刚潭追说从华序
那边取得,要固定让华裘每日服用的营养补充剂。“这个你带些回去检测一下,说是给华
裘的营养剂,看看它的成份是什么?”
李临麒开盖倒了一些药丸到盖子上,嗅了嗅味道。“你觉得有问题?”
“倒也不是,但是就是……”桐苏只是有点莫名的违和感,“觉得奇怪。”
“好,我带回去看看。”临麒装了点药丸到夹链袋中,收进医生包里。“今天就先这
样,我明天再过来。”
桐苏跟着起身,“我送你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熟悉的默契根本把旁边三人晾在一侧。
“为什么老板的嘴是肿的?”凿星现在才把疑惑说出来。
迪川嘿嘿嘿的窃笑,“被医生吻的?”
“被老板听到,你真的会被杀掉。”凿星看着胆大神经粗的迪川摇头。
而始作俑者房东伍德则是装没听到,收拾桌上的残羹,一溜焉跑到厨房去避难。
#
这场掳人救援行动到此应该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华氏一族铺天盖地的找人,翻遍
土地也要把华裘找出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将人藏身好,直到华裘十八岁生日那一天。
潭追坐在床边看着晕睡的少年,医生不只治疗上药,还帮华裘换了一套舒适的睡衣,
让他在睡眠中能够舒服一点。
呼吸平稳的多,身体温度也降下去,纤细的手上插了留置针,点滴输液慢慢滴进他的
身体里,苍白的肌肤下,黑青色的血管很是显眼,而在衣服看不见的地方,全都布满了伤
痕。
距离华裘成年生日也没多少时间,他们真的有办法解开诅咒吗?连势力庞大的华家都
解决不了的事,他们有办法做到?如果无法解咒,华裘真的会在十八岁的时候死去?
明明出身百年望族,表面上看似风光富养,背地里活得比蝼蚁还不如,变得痴傻已经
够可怜,竟然还被族中最亲近的人欺负。
但若是这种恶行华裘无法抵抗,痴傻的神智对他来说,反而才不会让他承受太大的苦
痛吧?
潭追单手撑额靠在椅背上,一手牵握住华裘掌心,冰冰凉凉的。
要是真的无法解咒,华裘就这么悲哀的死去,他要怎么办?不要再继续喜欢下去是最
好的止损办法,可是世间事哪有这么容易?如果人心有这么好控制,世界上就会少了很多
灾难。
视线飘到床头柜上,那里放了两个乐高小人偶,应该是医生在帮华裘换下衣服,从口
袋中取出的。
原本不是一个吗?
人偶一个有长直发,一个则是短发男偶。
潭追心想,这个是指他?还是指华序?听弟控华序说,华裘也是个兄控,两人虽然母
亲不同,但是感情好。所以说不定是华裘把哥哥带在身上也说不定。
光是这样想他就吃起醋来,都想把那个人偶往外扔出去。
床上的华裘这时突然呓语,发出不明的声音,翻动的身体看起来很难受,潭追放下人
偶,赶紧牵好华裘的手。
没想到用药安睡的少年这时候却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模糊涣散一片像是根本还在梦中
没醒来,但是他却很自然对着身边的潭追伸出手讨抱,发出单字口型,潭追感觉他好像在
叫‘追’,可是没有发出声音很难确认。
华裘的依恋让潭追很感动,心里有点酸酸的,因为希望可以在华裘身边很久很久,给
他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潭追爬上床,小心避开点滴管躺到少年身边,一把将人揽进怀中,轻轻在他脸上、唇
上落下无数个吻。
华裘没有闪躲,露出甜甜的笑容,把脸埋在潭追的胸膛上,很快就又进入温暖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