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此安自从醒来就疯狂哭着喊叫，像发疯似地癫狂，口中不停叫着同一个名字，多名医
护人员强行压制之后，医生评估加以暂时束缚并施打镇定剂后才安静下来。
　　哭着晕睡过去，失去意识，眼角都是未干的泪痕。
　　整整三天几乎都是这种情况，清醒稳定的时间很少，看护人员几乎是绷紧神经在照护
。
　　自五楼摔落，多亏那栋老旧公寓有许多住户自行增搭的遮雨棚阻挡住了落势，加上还
有一颗高约三层楼的大树，茂密枝叶减缓掉大部分摔落的冲击，此安虽然重摔，身上除了
皮肉伤和左小腿骨折、擦撞到脑袋之外，没有其他过重的伤势。
　　大雨中有人坠楼，基本上是听不见声音，如果此安到早上才被人发现的话，可能小命
也去了半条，也算是老天爷怜悯，在他摔下楼后，天台上生锈的铁架断裂坠下了楼引来巨
大声响，一楼住户出去察看才惊觉有人倒卧在外面路上，赶忙叫了救护车送医，才让此安
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
　　实习检察官被刺伤之后出院又坠楼，这件大事当然引起检警关注调查，怕是有人私下
寻仇，可惜老旧公寓并未装设监视器，而根据巷子头尾两侧的道路监视设备排查，并未在
其中发现有任何可疑人影出入经过。
　　多次施打镇定剂之下，此安一直呈现迷迷糊糊状态，他不停求着医护人员去救另一个
人、哭喊著全身很痛、大声尖叫说有车撞过来……
　　医生判定可能是脑部受到撞击而产生意识混乱的脑功能障碍，幸亏脑部并无出血等脑
肿胀情况，只能多观察几天再看看是否恢复，或是有目前尚未检查到的伤害状况。
　　郭时相很焦虑的守护着此安，他听得出来此安口中一直呼唤的那个名字是谁，坠楼到
底是意外、人为还是自发选择的行为，目前都不知道，很后悔那天出院之后没强迫此安住
进他家。至少不会才出了院，隔日竟然又住进医院，坠楼昏迷。
　　好不容易十多日之后人醒来，却又陷入歇斯底里的精神错乱状况。
　　虽然替此安请来看护，但是依旧很不放心，只要手边没有太重要的事情在忙，郭时相
都会请假过来待在此安身边，很害怕这个孩子会不会有个万一就……
　　醒来之后到了第四日，此安无法自控的狂乱状态总算稍微平稳下来，人也比较清醒，
也或者是说他已经将所有悲痛伤心全都宣泄出来，但是空洞的眼神却像是灵魂死去一般，
郭时相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完全放下。
　　警察见伤患清醒，状况稳定，就来调查事发经过。
　　“……意外……雨太大……我就摔下去了……”
　　“确定当时没有其他人在现场？在屋里时有听见外头传出什么不一样的声响吗？或是
到天台上有发现可疑人影？”
　　此安摇头，只重复了几声是他自己不小心失足坠楼，就闭上眼睛不再回答。
　　调查的刑警无奈，也只好交代一旁郭主任，如果伤患有不寻常的反应或想起什么细节
遭遇，请他一定要再联络警方。
　　直到两名员警离开，此安才又缓缓睁开眼睛，无神的看着苍白色天花板。
　　“安安你……”郭时相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握住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我让
Selwyn来探望你，好不好？”
　　此安没有回答，听若未闻。
　　郭时相心疼看着此安双手上的束缚状态，这需要医生同意才能解开，因为这几天的过
度挣扎，被束缚之处可以看见周围肌肤都泛起红痕。
　　“我要赛文哥……”
　　“好，我让Selwyn过来……”
　　“不要Selwyn，我要我的赛文哥，他已经在车祸中死掉了……回不来了……”
　　听在郭时相耳中就是此安又再说胡话，所幸情绪没有像之前那样失控，但他现在也不
知道让此安见Selwyn是不是一件恰当的行为。
　　Selwyn伤此安太重，也难怪此安不想再见到他，宁可幻想出另一个赛文，把臆想当真
，也不愿意面对真人。
　　坠楼，真的是……失足吗？
　　又过了两天，此安情绪状态真的稳定下来，手上束缚完全解开，郭时相这才敢带
Selwyn过来，让他见此安一面。
　　这几日事故发生后，即使什么都没有说，他也知道Selwyn非常惶恐自责，他们害怕此
安的坠楼不是那样简单，不管怎么样，Selwyn都要付出很大的责任，要不是让此安这么失
魂落魄，人还没出院就先遭受到一波打击，说不定也不会魂不守舍而造成意外发生。
　　“此安。”郭时相让此安看见他身后的人，“你们谈谈好吗？郭叔叔在外面，有事你
再叫我。”
　　见此安没有反对，郭时相战战兢兢把Selwyn留下，自己转身出了病房。
　　戴雨森看着病床上的此安，左脚打着石膏，手上吊著点滴，脸色白到几乎透明，原本
慧黠灵动的一双大眼睛，现在却是一片空茫无神。
　　他走近病床边，莫名有一种想要摸摸此安脑袋、将他拉进怀中的安抚轻拍的举动，按
捺下这种奇怪意念，很认真严肃的看着此安。
　　“真的是……意外吗？”
　　此安这才抬起眼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明明是相同的脸庞、相同的声音，更甚至是相
同的人，但是为什么对于他来说，眼前的赛文哥是那么样的陌生？像是一个真的隔了十年
才见到的人。
　　十年未见，这种心态才是正常的吧？而不是像他之前一样，宛若一只缺爱的寂寞小狗
，只见到熟悉的人类就扑腾而上，摇著尾巴求关注。
　　“不要担心，真的是意外，我没有自杀……”
　　再心痛再难受，他都不会想要轻易结束掉生命，这些年是怎么样辛苦的活下来，他自
己最清楚，被垃圾父亲殴打勒索、母亲吸毒过量死在眼前、甚至于性侵他都走了过来，不
过是被一个男人厌弃，有什么好不能活下去的？
　　“实习期过后，我会申请其他地区的工作，不会再出现在赛……戴主任的眼前，彻底
消失，请您放心，永远不会再让您看到我。”
　　此安看着戴雨森，就像在看着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一样，没有伤心难过、没有情绪起伏
，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摇尾乞怜，因为眼前这个赛文哥，已经不要他了。
　　不是梦境中那个用生命保护他的赛文哥，这两个，是不同的人……
　　戴雨森觉察到此安的视线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另一个人，明明是望向他，却又仿佛在
看着一个完全不存在的身影，他被忽略，已经进不了此安的眼底。
　　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此安好好养伤，听起来全是矫情。
　　此安问出一个他最想知道的事：“戴主任您是不是……很后悔……遇见我？”
　　戴雨森愣住没有回答，此安却已经知道答案。
　　“因为十年前我又再次碰毒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此安自嘲说道：“是我自己
活该，怨不得别人。”
　　如果历史可以重来，他知道只要不再碰毒，赛文哥就会对他好、疼爱他，甚至跟他交
往，可是现在来不及了，什么都没办法再挽回，十年，他已经白白浪费了十年。用十年的
光阴去证实这些努力生活成长都没用，早在十年前就被摒弃在赛文哥的心之外。
　　坑坑巴巴一路走来，换来的只有伤痕累累的自己一个人。
　　他累了，真的。
　　此安躺回床上，拉起棉被裹起来，只想安安静静待着，不想再看见眼前这个不是梦境
中对他好的赛文哥。
　　戴雨森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只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就走出病房。
　　拉上门，等在外头的郭时相凑了过来，焦急地问他们谈得怎么样？
　　“是意外没错。”
　　如果是想不开自杀，现在就不会用这种态度面对他，会是充满埋恨、怨念、心碎……
而非这种万念俱灰，再也不想见到他的感觉。
　　戴雨森摀著了胸口，看着郭时相，他不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
　　“我的心脏好痛，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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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周，此安顺利出院，自行离开，没有要求任何人陪伴。
　　拄著拐杖，叫了一辆出租车，不是返家，而是前往另一个地方。看着车窗外的景象，
此安对于这个城市其实很陌生，没住几个月就离开了，好不容易回来，没多久之后又要走
。
　　旁敲侧击问了郭叔叔，赛文哥真的有一个妹妹叫戴雨阳，在美国工作。
　　郭时相好奇问他怎么会知道，他只打了个模糊眼搪塞过去，还有就是十年前的法检旧
大楼，问了地址，让司机载他过去。
　　赛文哥的妹妹名字，有可能很久以前曾经听说过，他不记得了，却埋在记忆深处，藉
由作梦时才重新被翻出来，但很肯定的是法检旧大楼他从来没有去过，应该说十年前的他
根本不可能知道会有新盖大楼这件事，十年后也没想到有旧大楼的存在，所以在他的现实
生活当中，一定不可能去过那栋楼。
　　当出租车停下时，此安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眼前这栋大楼对他来说是那么样的熟悉，
有一段时间他都在这里进进出出，跟着赛文哥一起，可这是在梦境之中啊！
　　现实中十年前的他不可能来过，唯一来过只有在梦里。
　　梦境是假的啊！虚幻的、不真实的……
　　也不是穿越，因为他的过去并没有改变，他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已……那到底为
什么……
　　此安要司机等一下，他拄著拐杖下车，慢慢走近大楼，看着这栋明明没有来过却万分
熟悉的地方，梦里头是真的吗？
　　那赛文哥呢？那个疼爱他、用生命保护他的赛文哥在哪里？
　　为什么不让他跟着一起死在车祸中？独留他一人，他现在要怎么办？
　　掩著唇，无法遏止那种心脏被撕裂般的疼痛，只能用力把哭泣声埋在嘴里，他的世界
已经失去了赛文哥，从今以后他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广大的世界中已经没有那个爱他的人了。
　　那又何必活着？
　　
虽然不多，但接下来会虐一下赛文，让他知道什么叫心痛的感觉
与其说刻意虐，应该可以说这两人就是不适合，要走到一起需要花比别人还要多的心力和
时间磨合，这就是相互吃玻璃渣的感觉(欸
接下来就会往结局方向迈进，可能还会有一小段(一大段？
不知道啦因为我不会估字数……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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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赛文心痛啊 那可能要痛一点他才会有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