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礼仪社与Drusa(五)

楼主: milanda0122 (米兰达)   2022-05-08 07:45:27

利冠翰经历了第一次的惨烈期末考、第一个寒假、第一次被漂亮女生告白、第一次拒
绝漂亮女生告白、第一个山下热死人的仲夏、第二次更惨烈的期末考后,终于盼来了
Drusa第一个电话。
在这期间,妈妈来看过利冠翰两次,一次带了一叠游戏卡,妈妈说是Drusa从他房间
挑出来的,因为妈妈也不知道哪些游戏好玩。
利冠翰看到当年的水管工人游戏、还有射击游戏,不禁笑了。
另一次是接近年关,奶奶眼睛开刀,得到大都市的医院住两个礼拜。
妈妈来陪奶奶,顺便来看利冠翰,也省了利冠翰回乡过年的车钱。
妈妈带了Drusa的手写信。利冠翰很惊讶,他知道Drusa讨厌写字,以前考夜校时,利
冠翰帮Drusa补习国文,Drusa写作文时,表情痛苦到像有人把他全身骨头打断一样。
这样的Drusa,居然会写信,利冠翰内心波澜万丈。
他躲在被窝里看Drusa的信,但信里只有一行字。
“利冠车翁:我的电话:09xx-893-xxx,我有时在山上,接不到,多打几次。乌木柏
雨林”
利冠翰觉得好笑,不单是他们什么交情了,Drusa还写错他的名字。还有这小子明明
讨厌写字,还硬要署笔划那么多的汉名。还有这么大张广告纸,就只写了这么行小小
的字,后半段还被雨水糊了一点点。
利冠翰把广告纸翻来覆去,想找到多几个字,但什么也没有。
最后利冠翰没办法,只得躺回宿舍床上,把广告单盖到脸上。
利冠翰闻到熟悉的气息,像是山里的青草、又像淋雨的木头。
他把鼻尖埋到纸里,才发现那是Drusa的味道,他头发的气味、他皮肤的气味、他指
尖的气味、他舌头伸进利冠翰口腔时的气味。
利冠翰嗅个不停,潮湿的鼻息把纸弄破,戳了个洞,吓了利冠翰一跳,好在没戳破Dr
usa那行电话。
他忙把广告单抚平,为自己的痴汉程度脸红。
但同时也感觉到,他是真的很想那个人了,很想很想他。
利冠翰播了两次电话,都转语音信箱。
利冠翰不死心,照三餐打、睡前也打,但不是语音信箱,就是响半天没人接。
他不禁怀疑,是否那小子根本不会用手机,以为那是装饰品?
他提前买了车票,打算最后一科期末考一考完,就要跳上回山上的火车,拎着那混蛋
的耳朵,好好教他手机的用法。
但就在那天早晨,他接到了Drusa打来的电话。
萤幕显示“乌柏霖”时,利冠翰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忙不迭地接起手机,也不顾是
在教室里,还有十分钟就要考期末考。
“喂、喂,乌柏霖吗?”利冠翰哑着声音:“Drusa……?”
Drusa在手机那端安静许久,仿佛不习惯这种对话方式,以致话筒传出的嗓音,也格
外低沉而悠长。
“利冠翰,我Kama快要死了。”手机那端的人说。

利冠翰错过上山的第一班客运,Drusa便骑机车下山来接他。
利冠翰初照面就吓了一跳。一年不见,Drusa更高了、也更黑了一点。
他穿了上衣,还是白衬衫,看起来整整齐齐。他体格还是很惊人,那对利冠翰中意的
奶子,饱满得像要冲破白衬衫的排釦一般。
右胸那条黑蛇还在,隐约从衬衫布透出来,让人很难把视线移开。
Drusa还戴了安全帽——以前Drusa总说他买不起,山上只有利冠翰戴安全帽。
Drusa用两手拔下安全帽,甩开头发上的汗。利冠翰发现他连头发都剃短了,本来Dru
sa一年剪不到一次头发,长到遮头盖脸,最多拿个橡皮筋扎著。
Drusa五官轮廓很立体,现在剪了短发,更突显挺鼻子和厚嘴唇,眉毛颜色还是很深
,逆着光站在山道上,帅得让利冠翰一时失了神。
“喂,利冠翰!”Drusa在他脸前挥着手,“书唸太多、唸呆了?”利冠翰红了耳朵

利冠翰坐在Drusa身后,眼前虎背熊腰、波涛汹涌,利冠翰却不敢伸手去碰。
骑车上山要二十多分钟,本以为两人阔别一年,见面了必定有许多话说。利冠翰也在
心底打了很多腹稿。
但实际坐在这人身后、闻着他的气息,只差一吋便能抱到Drusa的大奶,利冠翰反而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Drusa断断续续跟聊。利冠翰才知道,他离开一年,山上发生很多事。
奶奶接任了村长,和政府合作了不知道什么偏乡复兴计画。很多外地人到村子里来,
量这个看那个,还打算盖部落会馆和图书馆。
现在山下常有志工上来,带小朋友玩、送便当给老人,帮忙修路灯、修围篱,本来这
些工作都是教会主导的。现在村里的年轻女生也去学唱歌跳舞,年长的就做编织和串
珠珠,尽管以前她们从来不做的。
Drusa说,牧师在Ita拔管之后,变得很沮丧,人像老了五十岁,不做礼拜时,就窝在
家里,哪都不去。
而今年年关过后,忽然有警察来找牧师。
“有家长去报警,说我Kama乱摸他儿子。”Drusa逆着风说。
Drusa说,警察问了牧师很久、发通知书发了好几次,全村都知道这件事。连跟牧师
同住的Drusa,都不得不下山做了好几次笔录。
Drusa才知道,牧师不单单摸Ita,还摸了很多小男孩。
不只摸,Drusa不在家时,牧师还把其中一个小男孩带回家,做Drusa当年打算对利冠
翰做的事。
“那个Qunu割破自己的手,差点死了,他Kina逼问他,才发现这件事。”
Drusa催著油门说:“他们跑到教会来,要我Kama出来,他们拿锄头要打我Kama,我
打跑他们,他们就连我一起告了。”
Drusa说,后来利冠翰奶奶出面调停,家长就不告Drusa了,但扬言要对牧师追究到底

警察还告诉牧师,这条罪很重,他会被关很久,可能一辈子。
牧师开始喝酒,喝很多。
他教会工作都不做了,事情传开后,也没人再来教会,牧师就整天窝在房里,喝到没
钱买酒,还跟Drusa借钱。
Drusa劝他、吼他、拒绝给他钱,牧师就开始哭。
他哭着跟Drusa道歉、跟Drusa妈妈道歉,还向Ita忏悔。他还把柴刀拿给Drusa,要Dr
usa杀了他。
Drusa不想理他,他躲去教会附近的杂货店,一个月不跟牧师见面。
有天Drusa听见有族人在喊,说溪边有死人。
Drusa有预感,跑着跟大家到河边,看到村里一个大叔背着牧师的身体,从水里起来
,牧师的嘴唇都白了,头发沾著泥土杂草,呼气多进气少。
他们说,牧师一大早去溪边喝酒,失足掉进水里,溪虽浅,但牧师恰巧脸朝下,自己
又翻不起身,就这么挣扎了半小时,才被人发现。
村里人都说牧师是报应,是做了坏事、被恶灵惩罚的结果。
医生本来说再观察,后来就单独把Drusa叫进去,说牧师这样救不活了,是不是就直
接放弃了,省得花钱又徒劳。
利冠翰心情复杂,不单是感叹牧师的下场,而是利冠翰想到,自己在和女生骑车吃宵
夜、被女生告白、还为了Drusa不打电话给他气恼时,Drusa已经独自经历了这么多的
事情。
利冠翰伸出手来,从后搂住Drusa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Drusa回头瞄了他一眼,喉结滚动了下,没说话。

Drusa在村里停了机车,和利冠翰走过村里唯一一条柏油路。
利冠翰想问Drusa牧师在哪、要不要一块去看他最后一面。但还没开口,就看见途经
的杂货店里,走出来一个穿山上传统服饰的女生。
“Kalula!”Drusa跟女生打招呼,女生走过来挽住Drusa的手。
利冠翰瞪大眼睛,他认得这个女生,她是杂货店老板的女儿,土生土长的山上人,有
点男孩子气。Drusa从小就跟她很好,她妈妈常邀Drusa到杂货店里玩。
Drusa还说过,Kalula曾自愿要跟他上床。
“妳去哪里?”Drusa用山上话问她。
“去会馆学跳舞,我快迟到啦!”Kalula很自然地回答他。她凑近Drusa的脸,正面
给了Drusa一个亲吻。
利冠翰呆若木鸡,Drusa不敢看他,直到Kalula挥着手离开,Drusa才转回身。
“Kalula,现在是我女朋友。”Drusa说。
利冠翰觉得全身血液都冲到脑门里来:“什么……?”
Drusa面无表情,“她是个好女孩,很会做事。Kama被警察抓走时,她陪我一整晚,
做饭给我吃,我和Kama吵架时,都住在她家。Kalula喜欢我、她Kina也喜欢我。她Ki
na说等我二十岁,要让Kalula嫁给我。”
利冠翰一阵晕眩,他脚步没站稳,往旁边踉跄了下,Drusa却没来扶他。
“但你说、你喜欢我……”利冠翰说。
Drusa依然没看他:“我喜欢你,所以呢?”
利冠翰嘴唇哆唆,Drusa用两手用力抹了抹脸,像也在逼自己冷静。
“你下山去了,你唸很多书、你唸那个什么英文,我一句都听不懂,看了Kama的书也
不懂。我只会做水管,但你会在山下工作,你Vuvu说了,你以后不会回山上了,去唸
书的都不会回山上了。”
Drusa唇线绷得死紧。
“你Kina还说,你交女朋友了,才都不回来看我们,他说你脑袋这么好、又长得帅,
山下一定很多女人抢着要。”
利冠翰站在那里没动,“我现在回来了。”他抖著嗓音说。
Drusa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背对落下的夕阳。
“……Kama被抓走,我才知道,男人喜欢男人,不会有好事发生。大家都笑我的Kama
,说他不正常。”
他深吸口气。
“利冠翰,我不能变得跟我Kama一样,也不想。”

利冠翰脑袋一片空白。他觉得周围在旋转,好像他一脚踩空什么,跟Drusa妈妈一样
,跌落万丈深渊。
“就算……”利冠翰吸着气,“就算我想变得跟你Kama一样、你也不想?”
Drusa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利冠翰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在他能够控制之前,眼泪就像
溃堤一样落了下来。
利冠翰站在杂货店前哭着,他用手抹着眼睛,想阻挡那些泪水。
他不想这样,他不想让Drusa觉得他没用。他是男人,又不是漂亮女生,哭了也没有
人会同情他。
这些利冠翰都知道,但眼泪还是停不下来。
啊,是啊,Drusa一年没连络、Drusa不接他电话,他早就应该知道了。
他真的太笨了,还傻傻以为Drusa会在山上等他,就像他每天瞪着来电显示栏一样。
利冠翰转过身,吸著鼻子,往山下跑。
他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杂货店、离开远处那间教堂、离开他从小到大的故乡、
离开这座山头、离开这个到处充满著Drusa影子和气味的地方。
“利冠翰!”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但利冠翰没有停下来,满脑子只有逃跑。
他沿着柏油大路走,中途折往林间小路,一个劲儿地往山下跑。
他太久没回来了,可能是那个什么复兴计画的缘故,很多地方路都变了,变得混乱而
陌生,和Drusa一样。
他听见背后一直有人在叫他,有草被拨开的声音、有树枝折断的声音。
利冠翰用球鞋踩着边坡,他到底是山下人,不像Drusa他们这么会爬山,眼泪模糊了
他的视线,一颗石头滚下来,差点害他滑倒,忙抓了旁边树根稳住。
他继续往下爬,爬到一座山谷旁,那里有条小小的、木板铺成的栈道,好像很久没人
走,被杂草盖满了。利冠翰一边拨著草、一边往前进。
他远远听见有人在背后喊:“利冠翰!不可以走那里!停下!利冠翰!求求你、回来
!”
利冠翰这时他稍微冷静了点,听出那是Drusa的声音,正要回头,冷不防脚下传来断
裂的声响。
利冠翰还没来得及低头看,只听“啪哩趴哩”一阵乱响,利冠翰的身体重量随着崩塌
的木栈板坠落。
“利冠翰!”落下去之前,利冠翰听见Drusa撕心裂肺的吼声。
TBC.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