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泽(33)

楼主: moonfeen2 (柚子)   2022-04-18 00:00:44
电光交错,雷声大作。
强烈的暴风雨袭打着宫殿的外墙,仿佛千万名怒号的士兵,一次又一次地扑向这
些带着敌人血肉的砖瓦。
王宫深处,空旷的大殿上只有三个人在,至少到刚刚为止还是三个人。
曾经纵横魔界的一界之王倒在王座上,浑身是血,瞪大的双眼满是怨毒与不甘,
他的身体半边发黑,肌骨糜烂,另一半边则是布满许多可怖的伤口,道道见骨。
巴萨特与涅兰德站在一旁,两人都负了伤,原以为父亲突然传唤,必定是有什么
重要的事要宣布,没想到他竟然打算除掉两个儿子,希望能够借此巩固摇摇欲坠的王
位。
“真是太愚蠢了……”涅兰德怔怔地站着,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一只炽热的大手抚上他的脸,上面还带着一些暗色的液体,是父亲的血。
“这样,我们就自由了。”巴萨特低声说道,锐利的指尖缓缓滑过对方微启的唇
瓣。“你说是吗?亲爱的弟弟。”
兰德……涅兰德……
远方传来某人的呼唤声,但却模模糊糊的,听得并不真切。
眼前景物一变,无数黑线缠上身体,迅速地夺走了知觉与力气,涅兰德皱起眉头,
看着布下“网”的巴萨特,心中了然。
“父亲死了之后,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吗?”他冷冷地说著,身上燃起紫色的焰芒。
曾几何时,自己仰慕的兄长竟变得如此陌生,那些过去所喜欢的一切,其实都只
是些虚伪的表象而已吗?
“呵,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巴萨特走上前,伸手揪住弟弟的头发。“之所以杀了
那个老家伙,是因为他碍事。”
“碍事?他可是你的父亲。”涅兰德沉下脸,周身紫焰暴涨。
“那又如何?从今天起,我就是魔界的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当然你也是。”
巴萨特狂傲地笑着,一把攫住对方的下巴。
“唔……”唇上传来噬咬的感觉,涅兰德睁大了眼,立刻挣扎起来。
巴萨特的吻既霸道又凶狠,他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心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都是你的错。”耳边传来兄长的低喃,受伤的嘴唇也被轻轻舔拭。“要不是因
为你,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摊牌。”
“少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吧?”涅兰德深吸几口气,冷笑。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巴萨特讥道。“告诉你吧,其实你根本不是那个
老家伙的小孩,他疯狂地爱着你的母亲,却得不到人,只好把你养著当安慰。”
“这不可能……”
“呵,你想说你的眼睛也是紫色?虽然是远房堂妹,但也确实有我们家族的血统,
这点可是最好的掩饰呢。”魔王的长子讽刺地笑了笑,周围的黑线涌动着,逐渐形成
一个圆球,将两人包覆在里面。
“本来还觉得他很可悲,没想到到头来我也变得跟他一样,这都是你的错。”巴
萨特瞇起眼,五指攀上对方的胸口,猛地撕下一块布料。“我已经厌倦再当个好哥哥
了,就让一切做个了结吧。”
“住手!”涅兰德吼道,死命挣动起来,身上的黑线却越缠越紧。
巴萨特继续撕扯他的衣服,就算被紫焰灼伤也没有停手的意思,着魔似地触碰著
眼前的白皙胴体。
“住手……”力量被黑线侵蚀著,涅兰德渐渐失去了力气,护身的火焰也随之消
失。
“这一刻,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巴萨特低哑地说著,俯身覆上对方的身体。
“如果你真的想阻止我,就杀了我。”
被那双带着血色的紫眸盯着看,涅兰德颤了颤,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与对方同归
于尽,只能逃避似地闭上眼睛。
黑暗中传来巴萨特的笑声,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心底的梦魇,他实在无力分辨,
也不想去分辨了。
涅兰德!
胸口一阵锐痛,魔王睁开眼睛,瑰丽的紫眸漫着一层水气,还有些迷濛不清。
巴萨特与黑线都消失了,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你还好吗?”有谁走了过来,语带忧心。
“……萨菲斯特?”看到梦魔,涅兰德眨了眨眼,登时清醒。
“抱歉,因为叫不醒你,我只好强行介入。”萨菲斯特轻叹一声,挥手撤去对方
身上的荆棘。“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吧,难怪你会被困住。”
涅兰德站起身,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
附近的地面骚动着,忽然窜出几条黑线,梦魔啧了一声,几条粗大的荆棘倏地展
开,将那些攻击尽数挡下。
“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像外部侵入,反倒像是从你里面长出来的,你跟巴萨特是怎
么回事?”萨菲斯特边问边让荆棘大量增生,形成一面圆弧形的保护墙。
涅兰德目光一黯,本来想把事情隐瞒到最后,看来不解释不行了。
前任魔王死后,他被巴萨特软禁,过了段不堪回首的生活。
在副官的协助下逃脱后,他迅速集结支持自己的贵族与部属,正式表明与兄长决
裂。
起初两边势力相当,面对暴怒的巴萨特,涅兰德只是坚定地表示不会把魔界交给
他,这场兄弟阋墙攸关着许多恶魔的命运,无论结果如何,都免不了数年的动乱。
当越来越多的贵族表态,将分裂的局势划分得更加清楚时,巴萨特却失踪了。
原以为他在秘密谋划著什么,涅兰德日夜提高警觉,结果只等到一只带来兄长命
危消息的小蜘蛛。
这种黑底紫纹的蜘蛛只有巴萨特有,堪称是他的分身也不为过,见小蜘蛛通报完
就化作沙尘散去,涅兰德半信半疑地来到那个洞窟,看到巴萨特倒在深处,身上的肌
肤不是溃烂就是剥落,看起来相当可怖。
“你来了。”洞里的恶魔开口,声音沙哑而干涩。
涅兰德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眼前的人确实是巴萨特,但却虚弱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段时间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你所见,我就快要死了。”巴萨特吃力地抬起手。“亲爱的弟弟,我可以再
看你一眼吗?只要一眼就好……”
涅兰德沉默一会,不顾副官拦阻,还是独自进了洞窟。
即使两人已经决裂,他还是爱着他,但也永远无法原谅他。
因此,当巴萨特将五指插进他的胸口时,涅兰德不知道是心痛多一点,抑或是庆
幸多一点。
如果能就此死心,再也不受对方影响,或许也是件好事吧。
“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所以,打扰了。”
额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只有在对自己做出残酷的事情时,巴萨特才会这样做,
一向如此。
“嗯,好吧,虽然很卑鄙,但还能想到移魂的他确实不简单。”听完魔王的述说,
萨菲斯特只能发表如此感想。
“这件事只有艾因跟史卡德知道,我本来打算尽快立个继承人,然后就此消失的。”
涅兰德感慨地说。
得到王位后,他开始对与巴萨特争夺身体主控权这件事感到疲倦,总想着要找个
机会结束彼此的生命,直到那个男孩出现在庭院里。
顶着一头小毛鸡似的乱翘金发,男孩拍著小小的黑翼,一脸犹豫地看着自己,最
后掏出一颗巧克力,要自己不要哭。
那时自己的脸上根本毫无表情,但这个陌生的孩子却查觉到了什么。
问他的名字,他歪著头说了“泽、泽”,其他的好像忘记了,叫自己的名字,他
也唸不大全,只会发出“涅里”两个音。
后来涅兰德才知道,男孩的名字是黑泽,是堕天使玫若琳的孩子,在那段沉闷的
日子里,这个庭园里的小捣蛋鬼总是带来笑声与活力。
“涅里哥哥!”男孩奔跑着,背后的黑翼上下晃动,笑得天真烂漫。
“给你。”他伸出手,递出一块蜂蜜饼干,天知道要他交出甜食是多么困难的事,
然而小蛋糕也好,糖果也罢,他总是毫不犹豫地将东西分给自己,带着最纯粹的关心
与善意。
看着这样的黑泽,涅兰德的想法渐渐有了改变。
他想活下去,因为巴萨特而放弃生命,这种行为说穿了也是种逃避,更无法解决
任何问题。
为了封印或分离兄长的灵魂,涅兰德试过不少方法,却还是无法完全压制对方。
比起身体被夺走,他更担心巴萨特会对自己亲近的人下手,尤其是目前还缺乏自保能
力的黑泽。
‘哼,我还不至于去嫉妒一只小猫小狗。’盘据在梦境一角的巴萨特不屑地笑着,
目光阴沉而凶戾。
即使如此,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一个有着肢解与虐待癖好的贵族踏上了门禁森严的王宫庭院,在水池边抓住了黑
泽,差点遭到杀害的他被逼出异能,惊惧不已地捏碎了那个恶魔的灵魂。
目睹这一幕,涅兰德忽然明白了。
这个孩子会来到自己身边不是没有原因的,当事情变得无法挽回时,这个能力或
许能够成为自己的救赎与解脱。
事后,涅兰德与赶来的玫若琳谈了很久,最后将她调去人界。
表面上是要她注意天界的动向,实际上是要这对母子远离自己,因为这样才能确
保她们的安全。
往后几年巴萨特变得很安静,看似在养精蓄锐,其实也在侵蚀著自己为他所设下
的精神障壁。
等到自己察觉时,梦境里已布满了黑网与黑线,他微笑着,像是只等待猎物落网
的蜘蛛,准备一举夺过身体的主控权。
如今他成功了,也到了自己该采取最后手段的时候。
“涅兰德,虽然说能思考是好事,但你总是想得太多。”见魔王沉浸在自己的思
绪里,萨菲斯特不由得摇头。“凡事不必太悲观,总会有转机的,或许你可以试着祈
祷看看?”
“祈祷?”涅兰德嗤笑一声。“你这个梦魔什么时后也信那一套了?”
“就在我找到一直想找的那个人的时候。”萨菲斯特微微一笑。
两人身边的荆棘依然不断成长,逐渐将黑线压制在一段距离外,感到力量回来了
一些,涅兰德望着自己的手,五指一缩,数道紫焰窜出荆棘的缝隙,倾刻烧毁了大半
的黑线。
“萨菲斯特,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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