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无人等候 22 (微限)

楼主: yidia0229 (汉兔猫)   2022-04-09 03: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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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春天冷冷热热,气温反复,让人容易困倦,江砚醒来时,发觉自己又不小心睡过十一
点,不免有些担心下周恢复上班是否能够好好准点起床,看着主卧室的天花板,他下意识
地伸手往旁边摸,刘春望还睡在他身边。
  男人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时换成了外出服,大概已经出门过一趟之后又回来,可能怕吵
醒他,所以没有再抱着他睡,但搭了一只手在江砚盖著棉被的腹部上,江砚记得偶尔他作
恶梦醒来时,刘春望都是这样轻轻拍抚、安慰他。
  离家北上读书之后,江砚就很少和人睡在一起,睡梦中贴碰到的温暖躯体,总会让他
回想起被江磊触摸的感觉而惊醒,害怕得无法再入眠,即便是交往的对象也一样,林子凡
就曾经好几次埋怨江砚总是不一起过夜。
  刚住进刘春望家时,他以不想半夜太干扰男人睡眠为由,主动说要睡在次卧,男人也
没阻止,只是经常睡在次卧的躺椅陪着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原本睡的次卧被挪
到了主卧,从一个人独睡,变成习惯有男人睡在身边,甚至习惯被抱着睡,刘春望就这样
蚕食鲸吞了他的小小世界。
  才短短十几二十天而已,江砚看着刘春望的面容想,自己到底哪里值得男人这样?他
从方方面面推敲反复思索、藉著时间推移反复观察,还是很难得到满意的答案。
  对江砚而言,刘春望给予的一切就像补丁一样,将他那些破损的地方一一填补,带着
他从原本封闭无望的世界顺利逃脱,江砚觉得全世界应该没几个人能抵抗这男人的温柔,
可他不懂,对刘春望而言,这么做到底有哪里好?比自己条件好的人多的是。想不出满意
答案的他,在接受男人的付出时,老是会感到害怕和惶恐、想要拒绝,担心自己无以回报

  江砚偷偷摸摸地挪动身体,慢慢把自己塞进侧睡的刘春望怀中,抱住男人的腰,把脸
埋进温暖的胸膛里,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才觉得安稳。
  在遇到刘春望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能够和他人建立这么依赖的关系。
他不敢去想像,害怕想像会变成奢望,可是刘春望一次次证明,这不是奢望。
  感觉到他钻进怀里,刘春望醒过来,收紧了手臂,低头用下巴在江砚的头顶蹭了蹭,
“醒了?”声音里还带着一些沙哑。
  男人亲暱的动作让江砚又把身体更贴过去,他好喜欢刘春望每一次毫不犹豫拥住自己
的时刻,轻轻应了声“嗯。”
  “饿了吗?”男人问。
  厨房炖好的鱼汤香气漫延在整个屋子里,即便在关了门的卧室里也能闻到,江砚皱了
皱鼻子,回答道:“……不饿。”他抬起头看着刘春望,两人的视线碰在一起。
  就算江砚这样回答,一大早就起来炖鱼汤的刘春望也没有不高兴,“那再瞇一下,晚
点……”他话还没说完,江砚突然撅起嘴,仰头往他唇上啄了一口。
  从江砚离开刘春望后龙老家之后,他们就没有再亲热过,毕竟没过多久江砚就开刀了
,一个忙着养伤、一个忙着照顾,都没那个心思。
  江砚蜻蜓点水的吻带着调皮,刘春望怀疑他是想逃避那锅鱼汤才有此一举,但是他仍
欣然接受,按著江砚的后脑勺又吻了回去。
  相识至今,每一次做爱都是为了缓解江砚过于绝望的心情,每一次亲吻都是为了安抚
呵护江砚惶然无措或哀伤悲痛的情绪,这是第一次,江砚主动亲吻刘春望,没有流泪、没
有难过。
  鼻息交融,卧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黏腻,吻得湿润的唇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急
促了些,刘春望用额头抵著江砚的额头,他能感觉得到江砚的下身已经挺立,他自己的也
是,他贴脸过去又吻住江砚。
  棉被下的两双手胡乱地摸索到对方的裤头,捞出彼此充血的性器,他们一口一口亲著
对方的嘴唇、脸颊、耳朵、脖颈,敏感的龟头相抵著、手掌和手指细致灵巧地抚弄每一吋
敏感之处。
  这似乎也是他们第一次在不需要顾虑任何人的场合下亲热,阴茎颤抖著流出前列腺液
时,还存有些许理智的江砚憋著呻吟,紧紧咬著下唇,似乎是无意识的本能,刘春望想着
之后一定要改掉江砚这个几乎要把自己嘴唇咬烂的坏习惯,边舔开江砚的嘴唇边道:“嘴
巴张开、让我吻你。”
  然而,江砚在细声喘息间反驳,“呜、不要……邻居会听到……嗯……”
  “卧室隔音很好,别担心。”刘春望说话的嗓音里带着些许笑意,惹得江砚觉得心窝
痒痒的,很快又补了一句“而且我喜欢你的呻吟。”
  “……”江砚轻轻咬了下刘春望的脖子,双颊满是兴奋染上的红晕,他紧紧闭着眼睛
,闻著刘春望的气味、听着刘春望的喘息、感觉刘春望手掌心的粗糙,尝著刘春望唇舌的
滋味……用除了眼睛以外的感官彻底感受刘春望的一切。
  明明只是互相手淫而已,但江砚却兴奋得连小腹深处都在抽动,呻吟声怎样都无法收
敛,他睡衣最上面几颗釦子不知怎么被蹭开的,刘春望的唇舌在他脖颈间毫无阻隔的肆虐
,带来麻痒快意,和阴茎被刺激带来的阵阵爽感加乘,让江砚的眼眶不由自主地酸涩泛红
、溢出泪水。
  射精的感觉上头时,江砚怕叫得太大声,急躁寻着男人的唇一口吻住,恰恰把高潮时
的呻吟都喂给了刘春望。
  激烈的亲吻让两人的唇都被吸吮得肿了,一吻结束,江砚把脸埋在刘春望的颈窝喘息
著,被快感逼出的眼泪怎样也停不下来,男人侧脸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舌头熟门熟路地
卷去他的眼泪。
  “江砚”、“江砚”刘春望覆住他的手、就著方才江砚射出的体液紧紧握住自己的性
器加快撸动的速度,在他耳边一声一声轻轻喊着他的名字,沙哑嗓音当中所寄托的索求,
更让江砚觉得有股满足充斥在他的胸口、许久不散。
  男人的精液很快弄脏了江砚的掌心,许久没有发泄的两人浑身是汗,看着彼此、喘著
气,忍不住又唇舌交缠起来。
  亲吻结束的时候,刘春望将闷热的棉被推开,房里顿时弥漫着情欲的气味,他起身脱
下沾了汗的衬衫,去浴室洗净手,弄了一条湿毛巾,替江砚把身体擦拭干净。
  江砚躺在床上,安静让他动作,褪去睡衣的光裸上身透著些许红润的血色,捐肝留下
的伤口已经拆线许久,看起来比刚手术完时好了很多,上头贴著硅胶贴片。
  刘春望用手指轻轻触碰著光滑的贴片表面,江砚的主治医生说过,这种手术伤口要完
全不留下疤痕很难,尤其江砚又有蟹足肿体质,还好江砚是男的,比较不像女性那样需要
在意疤痕的美观问题。
  但刘春望还是买了一大堆除疤产品,除了这次手术伤口之外,连同江砚额上、背上的
旧伤,他都一个不落地照顾著,即便他晓得那些都可能是徒劳无功。
  江砚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有点痒。”
  “嗯,希望不会留疤。”刘春望道。
  “……你觉得丑吗?”江砚问。
  “不丑,”刘春望说,“我只是心疼。”
  这个回答让江砚笑了下,“……你给我太多心疼了。”
  刘春望弯身吻了他一口,看着江砚的眼眸,带着笑意的嗓音问:“那你有觉得心动吗
?”
  原本只是欢愉后温存的一句情话,却让江砚愣住。
  刘春望问他,心动吗?
  他对这个男人心动吗?
  他害怕刘春望离开,因为这个男人几乎是他生命里会回头停下脚步等待他、接住他的
唯一一个人。
  他喜欢待在刘春望身边,喜欢男人亲暱的碰触他,喜欢对方总是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

  ──他对这个男人心动吗?
  答案“应该”要是肯定的。
  可霎时之间,江砚看着裸著上身的刘春望露出迷惘的神情,他靠过去像是本能一样地
抱住刘春望的腰,用脸颊蹭了蹭,又用嘴唇去亲吻刘春望的小腹,原本因为高潮还冒着热
气的身子渐渐冷静下来。
  江砚在逃避回答这个问题。
  刘春望垂下眼眸,没有催他,只是弯身亲了亲江砚的发旋。
  离婚之后,每个月刘春望依然还是会去探望前妻。
  这天就是和前岳父约好去探望的日子。
  他站在呼吸照护病房的门外,没有走进去,只是远远看着。
  前岳父带着前妻的孩子,站在里头和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七年多的女人说话,一老一小
说著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七岁的孩子虽然早产、在新生儿加护病房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一度被评估有很大机率会夭折,还好现在成长得非常健康。
  探望完,他开车送前岳父和那个孩子去台北车站。
  车上和以往一样寂静,从中兴医院到台北车站的车程很快,五分钟不到而已,准备下
车时,年过八旬的老人才突然说道:“阿望,我和医生说好了,下个月把怡莹转回基隆医
院。”
  刘春望回头往后座看去,头发花白、身形看着又比前次见面时更痀偻的老人笑了笑,
“这样好就近去看她,不用每次都大老远跑来,还这样麻烦你。”
  “爸……”
  老人家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她上小学了,这样跑来跑去也累。”他停顿了下,像是
怕刘春望提出反对一样,又道:“阿望,是我们怡莹对不起你。”
  这句话前岳父已经说了好多好多次,从出事的当下到现在,每回碰面,至少就会说上
一次,刘春望无力回应,只能沉默,听老人继续说:“医院会安排转院接送,你不用担心
,怡莹弟弟会来帮忙……若你想来看她,到时我再告诉你怎么去。”
  事实上,刘春望就算想反对也没有权利,作为监护人的老人只是通知,而不是询问。
  他嗯了声,看着他们开门下车,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刚开始换牙,门齿缺了一颗,站在
车外怯生生地朝他喊了句:“叔叔再见。”
  刘春望对她笑了笑,“再见。”
  一老一小关上车门,手牵着手,要搭火车回去基隆。
  那个地方这么潮湿多雨,适合照顾宋怡莹这样的病人吗?刘春望想。
  但他知道,小孩大了,要开始有她的生活了,老人老了,不想再继续折腾了。他们的每一次碰面
,都只是一再提醒当年的错事,只是一再勾起那些愧疚和懊悔,不如不见,各自安好。
  每次从中兴医院离开时,他都会绕去别的地方晃晃,晃到很晚才回到一片冷清的屋子
里,这次不同,刘春望将车开往回家的路上,他的屋子里有江砚,所以他要直接回家。
  向江砚索讨情感的人太多了,他的爸妈、他的兄弟、他的亲戚、他的前任,甚至包含
看似总是付出照顾的自己,在这一片混乱里面,江砚光是安顿好自己就困难无比。
  江砚现在在他这里只是暂时停泊,但刘春望还是想趁虚而入,争取江砚留在这个家的
机会。
  他很擅长照顾人,很擅长和人相处──但是不擅长自己孤单,却假装擅长。和江砚相
伴的短短日子里,他的每一次依赖,都敲敲打打地让刘春望的假装裂了缝,不管江砚是不
是能够喜欢自己,他都很渴望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算只是单向的照顾也没关系。
  但是他也很清楚,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若江砚不愿意,这间房子终究还是会变回
以前那间只是他用来洗澡睡觉的旅馆。
  然而,对现在的江砚来说,思考这些问题还太困难。
  刘春望用手指爬梳江砚这阵子略微长了的头发,才拿来干净的衣服替他套上,“
我们去吃饭吧。”
  **
  桌上的药袋鼓鼓的,很大一包,徐瑞丽从里面拆出早上要吃的份,就著一口水,将整
把药丸全部塞进嘴里、一次吞下。
  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吞药时,徐慧英吓了一跳,“大姐,那么多药……这样吞不会噎到
吗?”
  徐瑞丽只淡淡回了一句,“从阿磊过世以来,吃了十几年的药,早习惯了。”
  她的神情很平淡,好像这个问题很简单一样,徐慧英沉默许久,“……我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徐瑞丽回应。
  “……”那时徐慧英没接话,只是不知道去哪里变出一颗他们小时候都喜欢吃的伟特
糖,塞进徐瑞丽手里。
  徐瑞丽拿着那颗糖,念了句,“都几岁人了,吃药哪还需要吃糖?”但没有把淡黄色
包装的糖果还回去,拿在手上看了许久。
  她突然想起,江砚小时候生病吃药,也都要配颗糖甜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被徐慧
英照顾而养成的习惯,后来……江砚还是一样要吃药配糖吗?徐瑞丽没印象了。
  从江砚在加护病房对她大吼之后,她就没再见过这个儿子,不知道他术后恢复的状况
怎么样,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医院,不知道是谁在照顾他。
  没有人告诉她,她也没有问,所有人都非常默契地把江砚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就连
刚回国不久的徐慧英都是如此。
  那些因为江砚而不断被搅和的浮躁愤恨、怨怼,逐渐沉淀,如今徐瑞丽想起这个自己
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反而有种陌生和麻木。
  徐瑞丽喝掉好几口水,嘴里还是有点苦味,苦得她感觉舌根都有点麻麻的,不过从手
术完之后到现在也将近一个月时间,这种感觉她已经习惯了,一次也没有拆开徐慧英给她
的糖果来压味道。
  不如说,不习惯也得习惯,肝脏移植之后,抗排斥药物必须要吃到她死去的那一天为
止。徐瑞丽自嘲一笑,大概是老天爷惩罚她吞药自杀,要她一辈子都继续吞药才能活命。
  吞下那些药之前,她站在娘家的客厅阳台往下看,看着她孩子失去生命的地方,那么
高的距离,真不知道江磊是怎么有勇气跳下去的,他那时怕吗?他有后悔吗?
  若是自己也从这里跳下去,或许会被人说这是江磊抓交替吧?徐瑞丽那时想了想,江
磊死后一次也没有入过她的梦,又怎会要来带她走?她不想她的孩子被说成厉鬼冤魂,所
以她才决定要换个方式。
  只不过,躺在加护病房的那些时间里,她经常想,江磊真是一个过分聪明的孩子,不
像她这么笨,一次没有成功还学不会教训,第二次又用吞药的方式自杀,还把自己的身体
搞成这样,若那时跳下去、一了百了,她现在早就解脱了。
  连日多雨的台北终于放晴,徐慧英请的阿姨把家里的床单被单全都拆掉,拿去清洗、
曝晒,正进进出出忙着。
  徐瑞丽出院之后,徐慧英带她从花莲到台北,她才知道原来妹夫在阳明山买了一栋别
墅给妹妹,让她随时回台湾可以有地方住。
  这里有专门的人打理,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比住饭店还要舒适,她只要乖乖按医生
的叮嘱,吃饭睡觉复健就好,暂时获得了喘息的空间。
  但该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会来。
  她把药包收拾好,徐慧英和家政阿姨交代完事情,走到客厅,“大姐,司机来了,我
们走吧。”
  徐瑞丽点点头,姊妹二人就相偕出门。
  对那对“奸夫淫妇”提出侵害配偶权之诉后,手术后只出现在医院两次的男人终于找上门来,但都被徐慧英挡了回去、没有和徐瑞丽说到话,打来的电话徐瑞丽也一
通都没接,就连讯息也全都封锁。
  徐瑞丽知道,江启铭用江磊的死、用她对江砚的恨来逼她离婚,毁去她辛辛苦苦守着
的家,好像他是个局外人、是个好人,这些事情都和“好人江先生”无关,她发脾气、她
闹自杀,江启铭都无动于衷,这次,她终于真正踩到了江启铭的痛脚、让他终于肯回头看
看这一滩烂泥。
  看到征信社回传的照片、镜头下的江启铭带着那对母子,笑得十足开心,似乎忘了他
在苗栗还有个家、还有个太太、有个儿子刚手术完在休养,那个女人比她年轻、比她妖娆
,一双手搭在她丈夫的手肘上,亲密无间,仿佛他们才是神仙眷侣。
  明明就是搞外遇,但江启铭绝口不提自己的问题,只将他们离婚的过错都推到徐瑞丽
身上,无视这些年来徐瑞丽背负著三个孩子的教育、背负著婆家的压力、扛起这个家的努
力。
  那个结婚时一脸老实笑着说会照顾她一世人的男人,经过三十多年早已消失。
  出院后,婆婆打来的第一通电话徐瑞丽一时不察没挂掉,电话里霹雳啪啦的都是骂声
,内容不外乎都是因为徐瑞丽怎么样怎么样,所以害她三个儿子失和、害她一把年纪还要
当皮球辗转流连三个儿子家、害她到现在还要替儿子的婚姻操心。
  徐瑞丽不晓得婆婆是否知道江启铭外遇,但她也不想忍了,直接回了一句,“妈,是
恁后生外口有人、是伊对不起阮,恁家己的后生没教好,毋是阮会当控制的。(妈,是你
儿子外遇,是他对不起我,你自己的儿子没教好,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是黑白讲啥物?(你在乱讲什么?)”老人家大概不知道此事,又急又怒,叫徐瑞
丽不要污辱她儿子的名声。
  徐瑞丽只冷冷道:“恁去问恁后生就知。(你去问你儿子就知道。)”就挂了电话。
  那时候,徐瑞丽手上就拿着那些照片,放下手机时,她才终于恍然大悟,自己不过只是江启铭的挡箭牌,替他挡去他在江家夹在大哥和弟弟之间的矛盾和无理的要求,替他挡去公婆对二儿子看不起的轻蔑,替他挡去他背不动的、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的压力。
  婚前热恋时江启铭曾和她诉说的委屈,她全都扛起来了,但事实上,她根本就扛不动

  知道江亮的存在时,徐瑞丽甚至已经麻木了──这个孩子不过是他们这家子的出口,
让江启铭有了逃走的去处,让徐瑞丽最终死心──连孩子都生了,她的这个家,还有什么
是不能被取代的呢?
  徐慧英请来的司机看上去有些年纪、鬓发参杂些许斑白,不过开车很稳,大概因为目
的地是法院,加上刚上车时她们姊妹一点笑容都没有,所以他也很安静。
  从台北到苗栗,开车一个多小时,徐慧英看完手机的讯息,见徐瑞丽正闭目养神,便
和司机搭话。
  徐慧英谈吐带着一股天真飒爽,探问起司机的过去听着也不让人反感。
  一老一少几句话就聊起来了,聊深了才晓得,司机其实只比徐瑞丽要小一岁而已,家
里有一个成年已久但依然无法自理生活的自闭症儿子,孩子被诊断出自闭症的时候,太太
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就离婚了。那时为了方便带孩子去早疗,所以他辞掉原本的工作,
开始跑车维生。
  “你都没有想过要再结婚吗?”徐慧英好奇问。
  “结婚喔?会有谁想要照顾一个小孩到老、到死啊?我又没什么钱,没办法给人家好
生活,还是自己过就好了。”司机说,话题虽然沉重,但语气却很轻松。
  这时,闭着眼睛休息已久的徐瑞丽突然睁开眼睛,问了一句,“你都不会恨你太太丢
下你们父子吗?”
  “一开始会啊,我想说怎么会有一个当妈妈的这样子?丢下小孩子自己去逍遥!后来
想一想,啊,这样也好啦,这个孩子一辈子都需要人照顾,好不了啦!多一个人多拖磨,
至少我们一家三个,还有一个过得很快乐,不是三个人都过得很惨,也好啦。”
  一连两个“也好啦”穿插在百般无奈和乐天看开之间,徐瑞丽没再多问,徐慧英接着
和司机聊起了别的事情,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徐慧英请来的律师早已在法院门口守候,领着她们一路进入调解室,江启铭
和他的律师也早早等在里面了。
  调解室不大,摆着一张椭圆桌就满了,胖敦敦的调解委员是个退休法官,年纪有些大
,但看上去很和蔼、不是很严肃,和律师打声招呼之后,就邀请双方坐下,由于江启铭不
同意徐慧英在场,她被请到外面等待,里头就只剩下五个人,围成一圈坐着。
  调解委员说明了调解程序,才刚说完,还没开始提问,徐瑞丽劈头就是一句:“委员
,我不同意离婚。”
  此话一出,江启铭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他本想开口,但调解委员抬手示意他先不要开
口,温和地询问道:“您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呢?”
  徐瑞丽直盯着坐在对面的江启铭,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问话的调解委员和律师,只是
继续用冷硬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同意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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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浪:https://www.plurk.com/vaninlin0806
 
作者: Osmanthustea (wendy)   2022-04-09 10:14:00
作者: whereischild   2022-04-09 21:18:00
更新推!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有点压抑,很多写实。希望最终,每个人都能与一直以来受苦折磨的自己和解、共生。很喜欢这个故事,希望大大坚持更新下去!大大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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