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后的嘉杏又喝了几次药,除了睡觉时,蓝晏清都会握着他一手替他梳理气
脉。过了一天半他才想到这房间很眼熟,是先前在蓝前辈的洞府住的房间,他问:
“我们这是回去从前那里了?”
蓝晏清摇头说:“还在沁泽,只是我把那洞府迁过来而已。我在你常玩耍的园
子里,无意间发现一块嵌在地上的古璧玉,那东西是这洞府的本体,应该也是那些
人想找的秘宝。它上面长满了苔藓,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也不会没事在那座园子里
晃,更不会留意脚下。”
嘉杏问:“那你怎么又到那里,还发现了宝物啊?”
蓝晏清目光飘向一旁,装傻不答。他怎么好意思告诉嘉杏,分开的期间他时常
想念一同生活的日子,所以才旧地重游去看看嘉杏常待的地方。
嘉杏没再追问,只以为蓝晏清在想别的事情,自言自语道:“所以我们还在沁
泽啊。”
“嗯。”
“晏清,我下面怎么光秃秃?”
蓝晏清回过神发现嘉杏掀被子看自己的腿脚,面色微哂道:“当初急着安置你,
只找了件衣衫披着,后来便忘了这事……你等我,我去拿来。”
蓝晏清拿了嘉杏的衣服来,嘉杏掀开被子要着装,蓝晏清一看他光裸下身就有
些不知所措,慌忙搁下衣物背对床站着。少顷又听嘉杏发出不适的闷吟,忍不住回
头问:“怎么了?”
“呃,我使不上力。”嘉杏尴尬不已,他都能自己捧药碗喝药了,可是穿个衣
服居然难倒了他。
蓝晏清说:“你藉虚壳脱身,元气大耗,现在这身子算是新长出来的,使不上
力是自然的。我帮你。”
“谢谢,有劳你了。”嘉杏只能动动嘴,浑身几乎瘫靠在床围不太能动,蓝晏
清摊开衣裤替他穿套。他本来就觉得凡人穿衣服挺麻烦,好多个衣结要绑,虽然他
一棵树也习惯不动了,但动不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蓝晏清头一回帮人着装,虽然没有要外出,只是先穿亵衣而已,但替嘉杏穿亵
衣还是让他紧张。亵衣很单薄,颜色素白,先将那块布罩在嘉杏身前再拉着衣绳系
到背后,还好嘉杏侧卧背对他,他怕自己眼神太露骨,吓坏了对方。
下身也是简单一块布罩着而已,不过腰间的系带也要绑,蓝晏清搂起嘉杏说:
“要是不舒服就讲。”
嘉杏感觉蓝晏清说话时的吐息轻轻喷在颈窝,害羞的应了声,蓝晏清的动作很
轻,就算是碰着他,他也觉得挺舒服的,还忍不住想往对方怀里蹭,可是他不敢,
也害羞。
蓝晏清忙完这件事,额头都冒了些汗,他又拿了外袍过来问:“好了。要不要
我扶着你走一会儿路?”
“好。”嘉杏顺口答应了,结果只是躺在床上扭了扭,他爬不起来啊!
蓝晏清看到嘉杏的窘态,不禁笑了声:“现在还站不起来,没关系,先穿好这
些衣服,我抱你出去晒太阳。”
“多谢。”嘉杏苦笑。那时被擎封攻击的情形,他都记起来了,他生出许多枝
条想反杀对方,同时混乱擎封的注意,将自己的本体往土里钻,地面上还在反抗的
那个就成了虚壳,也是傀儡,而真正的他在土里努力逃跑,可是土遁消耗太多元气,
他差点闷死了。
想到这里,嘉杏又对蓝晏清道谢:“多亏你找得到我,把我挖出来,不然我就
没命了。”
蓝晏清正帮嘉杏拢好羽氅,闻言也被勾起阴影,他黯然道:“还好一开始见到
的不是真正的你,不然我真要后悔一辈子。以后不会再扔下你了。”
嘉杏趁机开他玩笑说:“是啊,你就算没这么喜欢我,也不能就这样放生啊。”
“嗯,不会了。不过我喜欢你啊。”
“啊……”嘉杏对上蓝晏清含笑的眼,害羞低头。蓝晏清架起他腋下把他抱到
身上,他环住蓝晏清的颈子,冲著对方微笑,然后又皱眉疑道:“我总觉得哪儿怪
怪的。”
蓝晏清提醒他说:“你这躯体也算是勉强重长,所以个子小了些吧。”
“对啦,我怎么变得这么矮?怪不得啊,好不习惯。”嘉杏这才发现自己的身
躯缩小了不少,原先他高高瘦瘦的,可能还比蓝晏清高一些,现在却矮了这么多。
蓝晏清抱嘉杏去照镜子,嘉杏的模样称不上是青年,像个少年,不过脸上和身
上遭受过雷击的疤还在。嘉杏摸著侧脸和下巴的疤说:“疤痕变淡了啊。”
“毕竟你这是强行回春。”
嘉杏回头望着他问:“你失望么?我的疤都还在。”
蓝晏清摇头:“有没有疤都一样。”
“一样丑?”
蓝晏清微笑,又将嘉杏抱起来说:“再丑也没有我丑。”
“谁说的,你这么好。”嘉杏拥住他,拿脸颊在蓝晏清的鬓边蹭了蹭,像少年
在和男子撒娇。“你是我心里最好的。”
嘉杏听见蓝晏清很轻的叹息,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真实,失而复得原来是这样的。我一辈子都不停在犯错,
好像连出生也是错的,本以为往后也会生不如死的茍活。”
嘉杏学之前蓝晏清安抚自己那样,晃着手轻拍他的背说:“都过去了,已经没
事了。”
“嗯。”蓝晏清没想过会再和谁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对之前的他而言,嘉杏
只是只可怜倒楣的树妖,被擎封盯上而已,他本来也不想多管闲事,甚至认为树妖
是替擎封监视自己的,一度也想着要反过来利用。
可是他很快就知道树妖是缺心眼的,根本没那么深的城府和心思,只是被擎封
欺凌压迫。所以蓝晏清渐渐就心软了,想狠心也办不到。那时他也很脆弱,渴望一
点温情,又不愿意曝露弱点,所以老是拿盛雪和树妖做比较,但他知道这样是错的,
于是替树妖取了名字。
树妖有了名字,蓝晏清时常喊那名字,嘉杏,嘉杏,醒著、睡着都容易浮上心
头的名字,和嘉杏在一起,他不再那么常想起盛雪的事了。即使想起来,也不那么
感到悲伤,只有犯错后的羞愧而已。
“晏清,天气真好,今天太阳很温暖。”
“是啊。”蓝晏清抱嘉杏到外面晒太阳,两人在水畔漫步,水面已经凝结一层
薄冰,冰下还看得到水在流动,他托著嘉杏的身子往上提了下,抱牢一些。
“我重不重?”
“很轻。你从大树变小树了。”
嘉杏听出蓝晏清在开自己玩笑,咯咯笑起来,远方传来狼嚎,他疑道:“那窝
狼今天怎么跑这儿来啦。我记得牠们喜欢在另一头狩猎的。”
蓝晏清淡笑,目光沉冷道:“可能刚好嗅到有好吃的吧,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
他心想,狼号传来的方向好像就是擎封的葬身之地。
嘉杏没瞧见蓝晏清方才一瞬间的眼神,蓝晏清也不想让嘉杏知道那些不好的事,
这话题无疾而终。他们在外面散步了一会儿才回住处,途中经过嘉杏搭的屋棚,嘉
杏害羞笑了笑。蓝晏清念他说:“你说会好好照顾自己,怎么也不好好搭间屋子,
这盖得也太随便了。”
嘉杏偷偷吐舌说:“没关系啦,我是树妖嘛,稍微有遮蔽就好啦。”
蓝晏清也不想总是唠叨他,把他抱回房里就去煎药了。
嘉杏看到蓝晏清端著苦药回来,抱着枕头背对蓝晏清说:“就派出傀儡帮我喝
好了。”
“别说傻话了,乖,过来喝。今天喝五口就好?”蓝晏清耐心哄嘉杏喝药,嘉
杏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也知道张罗这些汤药很辛苦,所以还是尽量把药都喝了。
“呕。”嘉杏被那滋味恶心得想吐,拼命抹嘴。“你们人族怎么能搞出这样可
怕的东西?”
蓝晏清笑睐他说:“知道人有多可怕了吧?”
“我嘴里都是苦味呢。”嘉杏低头发牢骚。
蓝晏清瞧他那样,心怜又心动,搁下药碗凑过去端起他那张小脸说:“这么苦?
我尝尝。”
嘉杏傻傻的抬头被蓝晏清轻吻了唇瓣,他痴痴望着蓝晏清的俊容、温柔多情的
眉眼,心想这是干什么呢?蜜蜂采蜜授粉啊?前两下的吻触很轻柔,蓝晏清像是没
尝到那药味似的,又稍微舔了舔他的唇瓣,再含住他的唇温柔抿了抿,然后一脸意
犹未尽的退开来。
“已经尝不出苦味了,有些甜。”蓝晏清姆指缓缓抹过自己的下唇,暧昧看着
嘉杏。
“因为药都被我喝光啦。”嘉杏说完摀著嘴巴低头嘟哝:“春天都还没到啊。”
蓝晏清说:“化人修炼后,多少是会不一样的。人有许多事情是不分四季的。”
嘉杏仰望着蓝晏清,眨了眨眼,他好像听懂了蓝晏清的暗示,脸开始泛红。蓝
晏清见他害羞又忍不住调戏说:“何况你如今也算是一种回春。”
“不要讲了啦。”嘉杏出声阻止他说下去。
蓝晏清收歛戏谑的态度,认真问:“不习惯我这样?如果你接受不了,最好早
点说,我会趁早走。”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嘉杏又抱回枕头,尴尬说:“我没有不喜欢你,可你
一直那样讲话,我、我心跳得太快了,有些受不了。”
蓝晏清定定看了嘉杏一会儿,摸他额发说:“知道了。你慢慢习惯吧。”
嘉杏失笑,蓝晏清去厨房收拾了,他躺在床里摸胸口,心跳得还是有点快,再
摸摸嘴巴、脸皮,都是温热的,整个身子也暖烘烘的,明明是严冬,但他整棵树已
经快含苞待放了。
要是以前嘉杏会认为自己病了,现在他懂得很多事,也晓得怎么回事,同时也
感到很害羞,他比自己以为的还喜欢蓝晏清啊。
蓝晏清回房要继续守着嘉杏养伤,却见嘉杏抱着枕头面向床里,耳朵都是红的,
他坐到床沿摇了摇嘉杏的肩膀关心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嘉杏含糊哼了声,讷讷答道:“没有不舒服,不是那种不舒服。我就是被你闹
得有点想开花。开花很耗元气的,怎么办啊?我总不能一年到头都开花吧?”
蓝晏清听到这种烦恼有些忍俊不住,安抚他说:“先别担心这个,你现在虚弱
得很,想开花也不成。日后我会寻些双修功法来,到时再好好研究吧。”
“好啊。”嘉杏单纯的信赖蓝晏清,听他这么说就彻底安心了,抱着枕头直接
睡熟。
蓝晏清听到嘉杏发出轻鼾,替嘉杏把枕头摆正,再将嘉杏挪好、盖上被子。他
虽然有些走火入魔,可是和嘉杏在一起就好了很多,加上他们互表心意后,心境稳
定许多,对修炼似乎也有不少助益。这样他们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不过蓝晏清想起那日回沁泽见到的虚壳,还是余悸犹存。虚壳的模样完全就是
嘉杏原来青年的样子,只不过膝下被斩断,手也被擎封折断了,而且那虚壳衣衫凌
乱,还沾染了血污,擎封似乎也因重伤而走火入魔,一时没察觉那是嘉杏的虚壳,
陷入狂暴混乱的状态在侵犯那虚壳。
蓝晏清自然也没能立即察觉,他误以为擎封虐杀了嘉杏,还继续污辱尸骸,那
一刻他的双眼都是红的,他疯了,不顾一切杀向擎封。擎封虽然也很疯狂,而且实
力不逊于蓝晏清,但那是平常时候,当时的擎封根本赢不了一个不顾死活的疯子。
除了灵素宫那次的事件,蓝晏清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疯狂而狼狈,他杀了擎封,
染血的脸上也混了泪水,他不想再那么心痛了,他很想死,却因过去的咒誓而求死
不得。还好他在替那虚壳收尸的时候,发现虚壳的一部分生出许多树根,好像通往
土里某处,他不停的刨挖,又怕弄伤了嘉杏,最后终于把嘉杏救回来了。
嘉杏不会晓得那时的他,脸上既是血也是泪,虽已入魔,内心却充满感激,谢
天谢地,幸好嘉杏活下来。
“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永远,永远都不离开你。”蓝晏清望着嘉杏的睡颜,
话音温柔的低语。他知道嘉杏未必想要他的全部,但他喜欢上了,就忍不住一头栽
入,这种性子其实是很惹人厌的,他讨厌自己这样,可是很难改了。
不过这一次嘉杏给了他希望,嘉杏的喜欢就是他的希望,他就像是重新活过来
一样。
* * *
由于嘉杏的个子变小了不少,站着只有蓝晏清的胸口那么高,蓝晏清打算替嘉
杏重新做几套衣裳。蓝晏清不放心留嘉杏独自在家,亲自抱着嘉杏飞到一座凡人的
城外,再去驿站租马车。
入城后蓝晏清他们找到口碑不错的裁缝,蓝晏清把嘉杏抱到椅子上坐着,裁缝
走来问谁要订做衣服,蓝晏清看了眼嘉杏说:“这是我弟弟,想帮他做几套衣裳穿,
四季的都要。”
裁缝是个中年妇女,个子高瘦,一听有生意也很高兴的招呼说:“这样啊,小
弟不便起身吧,不要紧,我这样也能量身的。”
蓝晏清替嘉杏挑了些布料和毛皮料子,嘉杏担心花费太多,小声跟蓝晏清说:
“我穿便宜的就好,这里的料子都好贵啊。”
蓝晏清说:“不用担心,我用上乘灵石去兑了人间货币,够用的。先前的衣服
就留着,等你‘长大了’再穿。”
“好。”嘉杏腼腆微笑,那妇人把挑好的布料收到一块儿,亲切笑说:“兄弟
俩生得真俊,哥哥要不要也做一套新衣?再没多久要过年节,兄弟俩都穿新衣,有
个好彩头。”
蓝晏清想想也好,问嘉杏喜欢他穿什么样的,嘉杏替他挑了微微带紫的深青色
布料,蓝晏清摸著布料思忖,老板娘介绍说:“这是多次蓝染后才能有的颜色,像
这样微微有些赤紫的色泽很受欢迎,许多贵人都喜欢,这布如今就剩这一匹了。”
蓝晏清点头:“嘉杏真是好眼光,那就要它了,款式照旧吧。”说完他又帮嘉
杏买了套成衣换上,付完定金才离开。
回沁泽之后,蓝晏清把一张椅榻搬到户外来,抱嘉杏坐在园子里沐浴日光,他
把一串链子挂到和嘉杏腕上说:“你在这儿晒一会儿,我去打坐,想回屋里就摇这
串铃铛,我会听见的。”
嘉杏看链子上系了几颗小铃铛,晃了晃它们说:“真漂亮,虽然好听,不过你
都能听见?”
“是啊。特地做给你的。”
“可是挂手上很容易晃出声响的。”
“那我挂你脚上。”蓝晏清取了那条银链子,蹲下来系在嘉杏的足踝上,不著
痕迹的摸了下嘉杏的小腿,又逼自己收束心神不要乱想。
嘉杏挥手说:“晏清快去修炼吧,我在这儿晒著太阳睡一会儿。”
“好。”
蓝晏清独自练功也有些心不在焉,隐隐期待嘉杏晃响那串铃铛找他。他的整副
心思都在嘉杏那儿,好像一旦和嘉杏分开后,他的心就要被掏空,只有和嘉杏在一
起他心里才踏实。如此“苦修”了两个时辰,蓝晏清实在熬不住思念和寂寞,回去
园林里找嘉杏,看到嘉杏睡熟了,不过这次没流口水,他失笑道:“怪不得一点动
静都没有,睡得这么沉。”
蓝晏清抱嘉杏回自己房里同衾而眠。这也是为何嘉杏睡醒时,看到的不是月亮、
星星,而是蓝晏清近在眼前的睡容。
嘉杏转着眼珠打量四周,认出这好像是蓝晏清的床,安心以后就静静望着蓝晏
清发呆。其实他发呆也不是没在想事情,比如现在他就在想,要望着蓝晏清到天明,
还是跟着一块儿睡?还有他也暗暗庆幸自己是树妖,对饮食也没有特别的追求或爱
好,顶多是有偏好的泉水和日照,或是喜欢特定质地的土壤,所以蓝晏清除了煎药
给他喝,就只要按时带他去晒太阳就行了,连固定枝条都不必,还不用像照顾受伤
的人族那样把屎把尿。
一想到吃喝拉撒的事都免了,嘉杏真是松了一大口气,他很难想像蓝晏清那样
照料他,就算蓝晏清觉得没什么,他也会害羞得要命。
室里仅亮着一盏灯,灯光透过纱屏照亮了一点蓝晏清的轮廓,嘉杏静静望着蓝
晏清,目光在这个人的眉眼、额发、鼻梁慢慢的扫过,真是挑不出半点瑕疵,和他
这棵树不一样,眼前这个男人就像一朵无瑕的花或叶子,像新抽出的嫩芽,他感受
得到这人的皮囊下蕴涵着庞大的灵气,此刻那股力量如同大河般流动,就算只是躺
在一旁的他也能被这灵气大河的“水气”所温养著,舒服又自在。
嘉杏记得蓝晏清是拥有水灵根的修士,怪不得会不由自主想亲近。面前这个人
真是怎样也看不腻,嘉杏盯着蓝晏清的嘴唇发呆,想起先前喝药被亲嘴的事就开始
害羞脸红,他也想做一样的事,可是蓝晏清还没睡醒,偷亲似乎不太好。
眼前如花似玉的俊美男人睡得这么熟,嘉杏觉得要抵抗这诱惑实在太艰难了,
他不能偷亲,因为不晓得蓝晏清会不会生气,但是偷偷碰一下总行吧?他悄悄的用
姆指碰了下蓝晏清的下唇,好软呢!
嘉杏闭眼吸气,这对他而言还是有点刺激,他不敢再乱来,想转身背对这个充
满诱惑的家伙,哪知道稍微挪了下身子,立刻就被蓝晏清一臂捞回怀里,牢牢的拥
住。
“呃。”
蓝晏清醒来发现自己把嘉杏抱得死紧,担心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撑起上身
关心道:“我没弄伤你吧?”
嘉杏愣愣仰望他,点点头应声:“没啊。”
“你想下床?不睡了?”
“我怕打扰你,想回房里。”
蓝晏清松了口气,另一手也撑在嘉杏身侧笑说:“我们既是两情相悦,你就和
我同住一室不好么?”
“不、不不妥吧?”
蓝晏清偏头,不解道:“如何不妥?”
“我怕你看腻我。”
“即使你厌倦了我,我也不会厌倦你。”
嘉杏说:“我怎么可能厌倦你!”
“那你留下来好么?”蓝晏清牵住他一手,语气又轻又柔,满是怜爱。
嘉杏被这么诱哄著,恍惚望着蓝晏清,有些受宠若惊,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事
么?他两手夹住蓝晏清的脸颊,摸来摸去的,想确认这不是梦。
“你做什么?”蓝晏清被逗笑了,捉住嘉杏的手腕问。
“你对我太好了,我怕你是假的啊。喔、不过你本来就对我很好,可是这也太
好了吧?”
“因为喜欢你啊。”
“嗳哟。”嘉杏双手摀脸,话音含糊道:“不要这样啦,我害羞。”
蓝晏清反而被挑起兴致,继续逗他说:“不习惯才会这样,你慢慢会习惯的,
你害羞也好看,别躲啊。”
嘉杏挥开蓝晏清的手,笑着跟蓝晏清闹起来,结果还是留在蓝晏清的寝室里了。
虽然他还无法到处走动,但并不妨碍修炼,蓝晏清每天都督促他吃药、修炼、学习
功课,只要和蓝晏清在一起,再苦的药他也会努力服用,修炼也是,不过他最喜欢
的还是上课了,蓝晏清不仅会教他识字,还会念书给他听。
他喜欢听蓝晏清的声音,也喜欢念给蓝晏清听,他告诉蓝晏清说:“刚化人那
时,我还不太会发出声音,擎封还以为我是哑巴哩。还有我动不动就脸红,他嫌我
丑,有阵子常常骂我猴子屁股。”
蓝晏清一听擎封的名字本来有些不舒服,但嘉杏说这事的语气像个孩子,可爱
又有趣,他笑了笑说:“这样的猴子屁股也太好看了吧?”
嘉杏哼声:“连你也取笑我。”
“是夸你。”
“我才不要被夸成猴子屁股。”
“傻嘉杏。”蓝晏清又低声笑起来,捧起嘉杏的脸往颊上香一口。
嘉杏懵了下,转身藏起越来越红的脸说:“我现在差不多能下床走动了,能去
外面走走么?”
蓝晏清盯着少年红透的两耳,噙笑说:“可以啊。虽然我巴不得跟你一直都窝
在房里。”
“那怎么成啊?我得晒太阳啊。”
“把你当盆景一样养著。”
嘉杏低头看着自己双掌说:“不好啦,我慢慢还是会长大。你一直照顾我也会
累,到时轮到我照顾你。”
虽然只是句很普通的话,蓝晏清却感受到无比的温情,从前的他为了获得长辈
关注,一直都很努力,太努力了,也只顾着要付出,甚至逼迫别人接受自己的付出,
但是这个修为比他浅的树妖却说要照顾他,担心他会累,他忽然很想哭。
嘉杏没等到蓝晏清回应,回头一看发现蓝晏清的眼眶微红,有些紧张凑上前问:
“怎么啦?眼睛有些红,不舒服么?”
“没什么,你的心意让我很高兴。嘉杏,我想你亲一亲我。”
“啊。”嘉杏的脸皮又开始发烫了,结巴道:“我、我、我我不太懂这个,我……”
蓝晏清轻笑,握住他一手引导说:“别怕,记得我怎么做的?差不多像那样就
好,或是什么都别想,凭感觉来吧。你喜欢怎么亲都好。我都会喜欢的。”
“是么?那……”嘉杏连连深呼吸,双手拍了拍脸颊,转头吹气让嘴唇放松,
发出“噗噜噗噜”的怪声,蓝晏清在一旁笑睐他,他紧张得不得了,脸颊绯红
面对蓝晏清说:“你闭眼啦。”
蓝晏清嘴角含笑,依言阖眼静候。
此时嘉杏正在内心念著:“我是一棵树我是一棵树我是一棵树……”他轻快在
蓝晏清唇上碰了下,紧张揪著袖摆、捏着手指看对方的反应。
蓝晏清睁开眼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示意道:“还要,再来啊。”
嘉杏小声说:“刚才不是还笑我嘛,还想被猴子屁股亲?”
“没笑你,是因为你可爱才笑的。”蓝晏清凑过来,在嘉杏的眉心落下轻吻。
“像这样,想亲哪儿都可以,你不是喜欢我?”
“喜欢啊。”嘉杏瞧他态度大方,于是鼓起勇气和色胆靠过去,捧著蓝晏清的
脸小口小口的轻吻。
蓝晏清瞇起眼望着嘉杏,嘉杏的吻就像花瓣落到脸上,他轻唤一声嘉杏,牵起
嘉杏一手小口舔吻著少年的手指、虎口、手背,又在手腕内侧暧昧的舔舐,嘉杏歪
著脑袋认真看,像是在学习什么,也抓起他一手瞅了瞅,伸出舌尖尝试舔了下他手
指。
本就纯情的嘉杏,如今的少年模样更是清秀可爱,做这种事反而十分的色情,
蓝晏清无法自抑的有了反应,喉结连连滚动了两下。
嘉杏觉得像是被当成猎物盯上,本能僵住,望向蓝晏清问:“你饿了?好像听
到你吞口水。”
蓝晏清失笑:“我辟谷了,不饿。”
“你的眼神有些可怕。”嘉杏想起擎封之前要杀他的样子,不由自主抖了下说:
“我有点怕,晏清,你怎么了?”
“别怕,我不是擎封,我只是太喜欢你,想和你……”蓝晏清正在斟酌该怎么
告诉这单纯的树妖自己是因情生欲,就听嘉杏问:“是不是想和我交欢啊?啊,因
为我不是普通的树了,不能说是授粉,我这样讲对么?”
蓝晏清无奈笑答:“对。可是现在你还虚弱,所以不能这么做。你晓得两个男
子该怎么做么?”
嘉杏点头:“知道,我看过的,以前蜘蛛精他们啊,还有其他的妖怪,时常也
是男男,或女女,或男男女、男女女的玩,他们说好不容易变化成人形,用人形做
更有趣味,所以常常都是以人形在做那事。虽然我不想看,但他们太吵了……”
嘉杏话讲著,一双杏眸往下瞄,默默瞅了眼蓝晏清的裤裆,赧颜道:“你是想
把那根树枝放到我的树洞里吧?”
“……不要紧,以后再说吧。”蓝晏清听到那讲法,噗哧笑出声。
“咦,你笑什么啊?我说错了?”
蓝晏清稍微收起笑容纠正道:“我这才不是树枝。”
“呃,好吧,你不是树,我是。”嘉杏挠颊,正经研究起该怎样描述这些事。
蓝晏清快听不下去了,笑着抱住他,一手摀住他的嘴说:“你先打住,不要再惹我
笑了。怎么这样有意思、真是。”
在蓝晏清细心照料和陪伴下,只过了一个冬季,嘉杏就差不多恢复元气,虽然
外貌还是个少年,但已经能自在的活动。蓝晏清又带嘉杏去添购新衣和一些用品,
他们一块儿进凡人的城里逛街采买,逛累了就一起坐到凉亭里歇脚。
凉亭周围有流水,嘉杏靠在围栏看水里的小鱼,忽然听到有人朝他挥手大喊:
“嘿──树、嘿!那边的杏树!”
嘉杏看到外面有个穿红袍的小青年一脸欢喜跑进凉亭里,那青年样子有点眼熟,
他一时记不起来。红袍青年蹦蹦跳跳指著自己说:“嘿,你不记得我啦?朱觅啊。”
“你?朱觅?”嘉杏纳闷瞇眼。
坐在一旁的蓝晏清一手搭在嘉杏肩上问:“是你朋友?”他老远就感觉到杂乱
浓厚的妖气,不只是眼前这青年,可能还有其他的妖怪,心中隐隐防备着。
“啊!”嘉杏忽然大叫,指著那红袍青年说:“朱觅!”
“对、对,是我啦。哈哈哈。”
嘉杏想起这家伙是从前很爱来闹自己的蜘蛛精之一,他疑问:“咦,蜘蛛精不
是都被大妖怪吃了么?”
“呵呵呵。”朱觅忽然害羞笑起来,浑身透著一股骚浪的气质,还不忘拿眼尾
偷睐蓝晏清,他答道:“是吃了啊,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吃啦。我和哥哥们现在
跟着那位大人,过得挺滋润的,不过前阵子想回头找你叙旧,听说你被人族修士绑
架了,难道是这位?”
嘉杏赶紧解释:“不是他啦,他是我恩人。”
朱觅挑眉:“恩人?哦,原来的修士对你不好,是这位郎君救你的?”
“算是吧。”
“那这样算不算红杏出墙?”
嘉杏垮下脸怒斥:“你胡说八道啦!”他发现朱觅居然在对蓝晏清送秋波,立
刻起身挡在两者之间,指著朱觅说:“趁我还没发火快走吧,不要招惹他,他是、
是跟我在一块儿的。他不喜欢你这样的,对吧?”
蓝晏清看嘉杏还回头向自己确认,笑着附和:“对,我眼里只有你。”
朱觅问:“你是妖,我也是妖,这样那样不都一样?我们哪儿不一样?”
嘉杏面对蜘蛛精,一脸严肃回答:“我有节操,你没有。”
“噗。”唤作朱觅的小青年在凉亭里笑到险些倒地打滚,眼泪都冒出来了。
嘉杏见状有点不知所措,小声问蓝晏清说:“我讲错了么?他怎么这样笑我?”
蓝晏清笑容温煦,牵他的手哄说:“可能也是笑你可爱吧。”
“啊?”嘉杏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