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水神(八)

楼主: user19940218 (YTKJ)   2021-09-03 13:57:38
(八)
无论是人还是水之子,一切的根本都是核心。有的像宁天或者人类,因为过于弱小,只能
将核心埋在体内;有的像是冥或川雷,能够把核心藏藏在自己的领域。
阮黎的故事嘎然而止,凛忽然问祂:宁天,祢知道核心多么重要吗?
比起其他水之子,宁天虽然知道得有限,但好歹有点常识,于是回应道:和人类的心脏一
样重要,对吧?
“不。”凛的声音非常冷淡,“是比心脏更重要的东西。”
“咦?”
“那是灵魂寄居的地方。”

凛接下来说得非常简略,宁天只知道他们在水之乡待了以人类而言过分长的时间,约莫百
年的时间,直到水之乡迎来了第一场雪。从天而降的水凝结成雪,白第一次出现在两个人
类面前。祂说,太迟了。
水之乡介于生死之间,两个人类活得太久了,若再不离开,因果会崩坏。
阮黎是第一个反对的人,他的外表没有改变多少,但百年的时间让他不再只是个少年。他
脸色一沉,竟对着水之子的仲裁者白道:“不。”他说,“我不会回去的。”
白瞇起眼睛,少年在祂眼里无所遁形,但因果会死死地缠住人类,无论人类多么贪婪都无
法跳脱轮回。祂看向凛,年纪最长的白却是男孩的模样,只是神情肃穆,手揹在身后,还
没开口少年又因为焦躁而拂去成熟的模样,气急败坏地挡在凛的面前说:“不关祂的事!

白并没有轻视阮黎的意思,祂只是以天的姿态看着终生都只能在地上生老病死的人类,不
过这样的仁慈在阮黎眼里和不屑并无二异。在水之乡的百年晃眼而逝,他隐约地知道这里
和人类世界有着巨大的差异,百年的时间竟没有让他感到流逝的压力,好像在河流般的时
间中被架起,双足不再因为河水冲刷而湿润,但也失去了某种感知能力。
“阮黎。”凛口气稍微有点训斥的意味,但白却察觉其中的怒气非常刻意,祂不禁往了不
好的方向忧愁,但没有打断凛接下来的话:“白,他们被赶出人类的世界。”祂迟疑了一
下又继续说,“人类的世界容不下他们,落在水之乡是命中注定,让他留在我的领域未尝
不可。”
阮黎觉得别扭,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凛羽翼之下的雏鸟,不由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谁知道白难得用了激烈的口吻:“错了!”凛立刻噤声,祂不必垂下脑袋,但眼神却向低
下投去。白严肃地道,“因果的轨道终究还是随着雪降到水之乡。”祂的口气非常坚定,
“祢已经错得太久,降下的雪即使融化也不会收回,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随着轮回的转盘
坠落。”
说完,祂指向阮黎,神情肃穆,十分坚定。白一直都是男孩的模样,并不是因为能量不足
,而是最为年长的祂选择了这个姿态。
“干什么?”阮黎口气很冲,挡在白与凛之间的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甚至按住腰间短
刀。这是死去的母妃留给他的,他一直留在身边,苦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悲的时候也瞧
一瞧,直到复仇之心再度充满全身。
白面对人类的不自量力也未改变态度,祂斥责的眼神只给凛,对人类只有满满的怜悯。祂
仁慈地伸出手,轻轻地挥了挥,阮黎觉得手腕一麻,竟然抓不住手中的小刀。定睛一看,
几滴雨水落在皮肤上,但一点伤也没有,只是松开了手指。
他不甘心地看着落在地面的小刀,“……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严格来说我们并不是神。”白淡淡地说,“我们只是拥有力量的渺小者,最终将会汇聚
成大流。”祂也不管阮黎听懂了没有,然后又对凛道:“这是唯一也是最后的警告。”
“不然祢想怎么样?”阮黎捡起小刀,但凛很快地将手搭在阮黎身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了,白。”
阮黎不可思议地说:“凛!”
白又道:“唤醒海水之子的人类也一样。”说完,祂望向通往海边的方向。旁边的森林本
没有一条明显通往海边的小径,但这些岁月阮暮来回踏出了往返的道路。
空气一瞬间便比平时还要湿润,阮黎已经可以察觉这细微的改变。伴随着专属海水的咸涩
,一高一矮的人影从小径出现。
高的那个显然是冥,不过数十年的时光祂已经长高了点,乌黑的头发续长,海水依然滴答
滴答地从发尾落下,跟在旁边的矮小男孩偶尔被逗乐,咯咯笑着,伸手去揪冥也没有生气
,只是抿著唇,露出了青涩的笑容。
阮暮被桎梏在孩童的肉体,百年来都未改变,甚至连人类的核心还是天真的,阮黎心情很
复杂,既心疼又嫉妒。阮暮正玩得高兴,冥对阮暮特别有耐心,露出了呆呆的表情,把阮
暮逗得直发笑。
见状,阮黎喊道:“阮暮!”
阮暮回过神,张开手尖叫地跑了过去:“皇兄!”
阮黎一把抱起扑过来的阮暮,对着不满的冥挑了挑眉。他摸了摸阮暮的头发,手托著弟弟
,不禁皱眉问:“阮暮,你这是什么样子?”
阮暮早就换下了旧时华美的衣衫,繁复层叠的立领长袖不见了,转为轻便的短袖,下半身
穿着包裹双腿的裤,他坠落时本就还未到束发的年纪,百年没有礼教的日子竟让他削去了
长发,这对阮黎而言非常荒谬。
“对不起,皇兄。”阮暮瘪著嘴说。
冥也走近了些,阮黎不屑地看着冥,后者蓄了长发却不加以束发,也没有凛神仙般的气质
,成天到晚只知道缠着自己的弟弟。
“你让凛看过了吗?”冥皱眉,但还算平静。
阮黎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先前遇到你的时候你似乎病了,不是吗?”阮黎说,“你胡言乱语了一番,似乎还认不
得我。”
阮黎可是拼尽全力才没有让粗鄙的话脱口而出,一是不想在弟弟面前做了个坏榜样,二是
不想在凛的面前的丢脸,但也因此气得浑身发抖。冥说得很认真,一点也没有讽刺的意思
,但这让他更愤怒。他们一直都很不合,所以阮黎决定无视他这番难以理解的话。
白见冥来了,蹙眉之后才缓缓道:“你跟这个人类小孩太好了。”
冥倒没有太大的反应,祂耸了耸肩说:“是他将我唤醒的。”
阮暮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圆睁着眼睛,藏在阮黎肩后偷偷地瞅著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年纪
的白,后者背着手,看起来十分庄严肃穆。
“他毕竟还是人类。”白说,“然而他们都得回去了。”
冥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下意识地往阮暮的方向看去。阮黎翻了个白眼。他既怜爱阮暮,但
同时又有道不明的嫉妒。他以少年的姿态活了这么多年,近乎父皇追求的不老不死。从在
皇宫里的早熟再到落入水之乡的百年,他似乎从未拥有过天真烂漫。但阮暮不同,他可亲
可爱,不谙世事,保有纯真良善。从前在皇宫时有阮黎保护他,现在到了水之乡则被冥抢
去了这份工作。
沉默了一下,冥问:“这是必然吗?”
“已经无法回头了。”白指了指地上的薄雪道:“轮回不会止息,因果总有一天会回到水
之乡。”
冥的眼睛没有一点阴霾,相反的,一片清澈。祂的年纪与白和凛相比就跟稚儿没两样,凛
不认为冥会无条件地接受,但祂没料想到冥会用这双明亮的眼睛说出违背白的话。
祂说:“如果我说不呢?”
白看着祂,白不会发怒,但和瞪大着眼的凛相似,同样都因为冥的拒绝而惊讶。白是绝对
的,祂虽不是领导者但却是仲裁者,凛从未想过反抗白。但冥不一样,而且海水足够强大

空气仿佛凝结,阮暮无措地看着冥和平时无异的表情。沉默了一下,白平静地问:“祢想
要违逆因果轮回吗?”白说,“这和人类的四季变化、潮汐起落、改朝换代是一样的,抗
拒只会带来毁灭和悲剧。祢是智慧强大的水之子,愚昧和软弱是人类的专属,我们别无选
择。”
“是因为‘天’吗?”冥伸出手指,海水从脚踝窜起,缠绕着脚腕、小腿,最后竟调皮似
地在祂的指尖跳跃。祂用没有起伏的口吻说:“天道轮回由天掌握,苦痛因而滋生,在人
类的世界无所不在。如果我成了神,我会终结这一切。”
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海离凛的湖泊有一些距离,冥对白和凛而言不过是少年的年纪,祂
们都没想到冥的海水能够如此侵入森林核心。瀑布是暴烈的强劲,海水则是恍若有深不见
底的强大。最糟的是,白想,祂们都即将拥有些许偏差且屹立不摇的信念。
“水之子没有干预人类世界的权力。”白皱眉道:“我们为他们的灵魂祈祷,领导他们,
但不能插手轮回的转盘,天道便是如此。”
“这是祢的‘道’。”冥说,“不是我的。”顿了顿,祂看起来还是如此平静,一点也不
像在挑战白:“也不是凛的。”
凛看了冥一眼,后者说的半对不对,不过祂也理不清,并没有接口。
“强大的海水之子啊,”白皱眉劝道,“这不是正确的道。当然,我无从规范祢。但祢还
不是水神——祢正走向傲慢。”
冥安静了一下,祂确实在挑战白,但并没有一丁点倔强或勉强的意思,看起来就像是成熟
的水之子,在衡量过自己的能力后进行反叛的尝试。
“若我们最后的目的是拯救人类,为什么我们必须成为永远的旁观者?”冥问。
“水之子和人类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是祢的傲慢,冥。”白道,“祢所谓的良善对人类而
言可以是毁灭性的灾难。”说罢,祂看向已经被阮黎放下的阮暮,后者裸露的小脚一直都
是孩童的小巧,他被阮黎藏在身后,右脚无措地蹭着脚边的泥,陶瓷般的脚踝被因为水气
软烂的土玷污竟意外地可爱。
人类的男孩只露出一只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冥和白。
阮黎来不及完全地挡在白和阮暮的之间,白忽然一指,阮黎知道祂的目标是阮暮,他只来
得及喊:“喂!”
霎时,在阮暮周围缓缓落下的白雪静止,然后竟违反自然地上升。冥并不知道白这么做的
意义,阮黎则是想要阻止也来不及。阮暮张大嘴巴,一开始只是轻微抽搐,后来却瞪大著
眼睛,嘴巴微张,嘴角周围的肉竟然发干,水份被迅速蒸发那样——露出了腐烂的牙龈和
死后也会存在的牙齿。
阮暮像是被限制在某种人类肉眼看不见的结界,正遭受难以理解的凌迟,扭曲的脸开始剥
落,孩子的手臂无力地朝下。片片指甲剥离,浓密的墨色发丝瞬间发白散落,只剩身上的
衣衫没有败坏。
阮黎只觉眨眼之间冥便出现在眼前,后者看也没看阮黎,仿佛眼里只有变成骨骸的弟弟。
祂一肩撞开了他,海水侵蚀了白制造出的结界,祂得以伸手抱住差点死去的阮暮。
“停止!”冥第一次露出这么愤怒的表情,只是这一眼,狂风便突兀地刮起,天云变色,
海浪撞击海岸的声音变得巨响,就连森林中心的他们都能听见。而雪花却上升得更加凶猛
,仿佛与之对抗。
阮黎本能地扑过去,不知道是想要阻止白还是冥。肩上一重,阮黎动弹不得,回头只看见
搭著自己肩膀的凛,后者脸色难看,好像祂才是那个化为骷髅的人。
白收回了手指,阮暮周围的雪又恢复正常,小小的白色舞者一边旋转一边落下,温柔可亲
。人类男孩的牙齿又重新被血肉包围,摇摇欲坠的眼珠子也安稳地回到眼眶内,有一片雪
花落在阮暮发白的嘴唇上,正以阮暮无法感知的情况下亲吻他。
阮暮瑟瑟发抖,浑身无力地倒在冥怀里,因为恐惧而一抽一抽地哭泣,但什么声音也发不
出来。若是还在皇宫的他,肯定已经尿湿裤子了。
白重新揹着手,看起来和阮暮差不多年纪的祂显得老成,但一点也不突兀。祂满脸慈悲地
凝视著对祂投以恐惧的阮暮。祂一心一意只有怜悯,但听在人类的耳里竟有些高傲:“这
就是违背天道的后果。”
就连水之子都无法与天抗衡。

凛突然停了下来,这让沉溺在故事里的宁天慢慢地回过神,然后迷茫地眨了眨眼。凛凝视
着祂,一双眼睛里除了有宁天曾经非常敬仰的平静以外,还有被剥开之后的疲软。
宁天抹了抹脸问:“那个阮暮……他真的差点变成骨头了?”
“是的。”凛答,“白尝试地呈现违逆‘天’的后果,并让离经叛道的行为只降临在阮暮
身上。就算他曾被冥赋予新的生命,他也仍是人类。百年的时间对人类而言太久了,水之
乡时间的流逝宛如静止,但那也仅仅是一种错觉,他们的肉体早该腐坏。”
“等等。”宁天发现了一个重点,“那个‘阮暮’最初是怎么复活的?”祂问:“是冥…
…”祂小声地说,“是冥?”
“正确来说不是复活。”凛说。
“咦?”
凛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短暂地闭上眼睛打坐冥想。这个故事并非跌宕起伏,不过却是
祂身为水之子的生命里最难堪、最难以磨灭、最难以忘怀的一部分。祂不该记得那些生命
短暂的人类,祂不该。
再睁开眼之后,凛显得平静许多。
“然后呢?”宁天抓紧时机问。
凛不意外宁天会这么问,祂先是摸了摸宁天的头,又恢复成平时把宁天当成“弟弟”的模
样。祂先问:“正如我和祢说过的,核心是最重要的东西。”
宁天点了点头,“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水之子。”沉默了几秒,祂似乎意识到了凛准备道
出的“结局”。祂惊恐地问:“他们……人类……那两个人类兄弟做了什么吗?”祂拚命
地运用自己的想像力:“阮黎——凛!”祂大惊,“祢的核心——”
凛竟然笑了出来,但笑容非常单薄,和即将落下的树叶一样,阳光轻而易举地透射而过,
脆弱得很。
但凛却说了让宁天意外的话:“不是我的。”宁天愣了愣,正准备安心,凛却失笑,不知
道是安慰还是讽刺的意思,将掉在身上的菩提叶扫下。
“是冥的核心。”
宁天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太过恐惧冥而报复般的幻想。“……冥的核心?”祂结巴
地问,“祂、祂的核心怎么了?”
“消失了。”
宁天说不出话来。
“正确来说是被偷走了。”
“被偷走了?”宁天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大,还带着微微失控的歪斜,“被谁偷走的?”祂
努力回想,然后苛刻地问:“阮黎?”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相较于宁天的慌乱,凛看起来过于镇定,“只是在某一天,意
外落到水之乡的人类消失了。他们大概顺从天命,在白的指示下回到轮回的转盘。但与此
同时,冥的核心也跟着不见了。”
“一定是阮黎。”宁天说,“一定是祂!”然后捂著肚子。祂的身体里面也藏有自己的核
心,因此光是想像便冒了满身的冷汗:如果谁偷走了祂的核心,那便如同掌握了祂的软肋
,太可怕了。
凛不疾不徐地说,“冥的核心藏在海底的深处,没有任何水之子可以抵御冰冷的海水,难
以接近近乎漆黑的海底。更别说人类了,波涛汹涌足以削去他们的骨头,卸下他们的手臂
。”
“那……”
“但阮暮或许可以。”
“不可能……”宁天嚅嗫,“为什么阮暮要这么做?”
“这并非定论。”凛漫不经心地道,“但获得冥喜爱、并且从死亡逃脱的阮暮是最有可能
的——不,”祂的口吻转为肯定,“他是唯一能做到这点的人。”
宁天极为震撼,并且感到密密麻麻的恐惧。核心多么私密而且重要,这也是水之子跟人类
唯一的共同点,无论是水之子还是人类拿走了对方的核心,这都可以称得上是罪大恶极。
人类是依靠本能行动的生物,祂想起青霖的论点。尤其是被恐惧支配的人类,又或者是愚
昧的人类,他们总是会受骗上当。
对于长生不死的渴望,或许会驱使着人类做出可怕的事也未可知。
“……凛,这个故事,”宁天咽了咽口水,“是、是真的吗?”
凛看了祂一眼,“这不是‘故事’——是真真实实烙印在我脑海里的记忆。”
宁天当然不会怀疑凛,祂绝不会像冥挑战白那样挑战凛。如果可以,祂想要全然地信任祂

“那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凛看着祂,没有马上回话。为了不让开口的勇气流失
得太快,祂在咬住舌尖之前问:“我是谁?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凛,仁慈的凛,领导我
的凛,教导我的凛——”祂拔高音调:“请祢告诉我!”
凛仿佛知道宁天会这么问,也似乎为这个问题准备了很久。祂伸手划了一个圆,不远处的
湖泊面浮了起来,像是小型的瀑布,没有支撑的缘故湖水永动般地循环,发出了清亮的声
音。
流动的湖水之中模糊地出现了两个人影,一高一低,宁天立刻意识到那就是凛口中的人类
兄弟。凛将回忆清晰地输出,好像能就此将这些忘掉一样。
定睛瞧了几秒,宁天不可置信地倒抽了一口气。
祂相信少年模样的人类便是气燄虚涨的阮黎,百年来如一日维持男孩外表的便是阮暮。他
们有几分相似,不难看出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但最让宁天动摇、吃惊,以及绝望的是湖水
清楚映照出的颜色——无论是阮黎身上藏青近黑的繁复衣袍,还是阮暮模仿水之子的白色
衣衫。
少年有着一头和祂并无二异的白色发丝,束著发髻,在落雪纷飞时与之融为一体。旁边吮
着手指的男孩墨发乱散,双瞳则是令人恐惧的鲜红。
回忆里的男孩随意地转过头,竟和宁天同样血红的双眸对上。
“不要!”宁天尖叫:“这不是真的!”
男孩咧嘴笑着,看起来天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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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到第八章了(呼)
感谢一直推文的大家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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