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交易
不离沉声道:“阁主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心眼也细,为求自保便能在灵舫中设下缚
仙阵,随时准备困住我二人。不离初次离山,涉世未深,自然要比阁主更谨慎。”
他让巡守弟子带着的火莲符中,饱含灼连剑的剑意和灵力,若他出剑并引动所有符咒
,这一剑就能里应外合,赋予灼连比平日强上十倍的力量,轻易就能毁了整艘灵舫。
他原本也没想轻易动用,只是若有连师兄也抵挡不了的变故,他势必就得拿出十成十
的力量,才有办法连师兄都一起护住。果然,他猜得不错,柳阁主也是有后招的。
柳墨清勾起嘴角,双眸却定定地看着不离,难辨喜怒。接着开口道:“我出身妖界大
雪山,最怕火,不如这样吧,道君不妨先收了您的剑,我也才好安心把大菜端上来。这艘
灵舫看似小巧,造价却不斐,我多少还是会心疼的。”
“……”不离顶着寒霁月和柳墨清投来的视线,仍没有松口。
柳墨清又略为浮夸地哀叹一声,道:“看来,我展现的诚意仍是不足,竟让二位无法
好好用顿饭,真是罪过啊。”两人还不及再回应什么,柳墨清却又拍了拍掌,望着宴厅正
门道:“先上大菜吧,希望二位看过这个后,能安心受用宴中的一切。”
不离将剑柄握得更紧,目光扫向宴厅门口。几名侍从正门扛了一米见方尺寸的巨盘进
来,盘上所盛之物看上去是禽鸟的轮廓,似乎已被烤熟,雪白的羽毛被拔下,缀在一旁作
为装饰。
那禽鸟怎么看,都实在像是……
“这是丹鹿城的那只白鹫妖?”不离皱着眉问道。
柳墨清又是笑,道:“我就知二位识得他,他啊,几日前扑腾到玲珑阁的灵舫,身负
重伤,妖力大衰,说想与我做个交易,买太鲲山老祖七位弟子的情报。可我又为什么要助
他呢?他的主子不过龟缩在魔域苟延残喘,哪比修真界后起之秀的太鲲山能给我实惠?─
─您说是吧,寒霁月寒真君?”
听了柳墨清的话,寒霁月的眉头倒是松开了些许,但他却没有正面应答,只是反问:
“阁主又是如何知晓这白鹫妖的主子是谁?”
柳墨清道:“你们也瞧见了,我留他全尸,自然不是刑求来的,我也不擅长这一套,
但玲珑阁私藏的有用宝物姑且还是不少。我抽出他的魂魄,塞进可以窥探元神记忆的祕宝
里,借此一窥。他称记忆中那位为魔尊,可那位的模样,却不是魔域如今三大魔尊其中之
一,想当然就是个失势的魔尊、或者自诩为尊者的魔修了。”
寒霁月忽然想起,他那二师弟也刚在魔域惹了三大魔尊其中一位,总觉得不妥,又问
:“阁主可知,那位魔尊为何探问太鲲山的消息?”
柳墨清道:“这我倒还没看出来,他问的无非是诸位的出身、修为、如今在何方游历
等等,但若真君有兴趣再查,我也能为太鲲山深究下去。”
寒霁月又问:“这也包含在阁主给我等的报酬之内?”
柳墨清慧黠一笑,道:“自然。只是二位既已先预支了报酬,可否愿意听听我的请求
了?”
寒霁月转头望了不离一眼,不离拱手道:“请师兄定夺。”
接着寒霁月便道:“请说吧,柳阁主希望我们如何助你?”
柳墨清高兴得又斟了一杯酒,痛快干了之后才道:“方才我已说过,琉璃天里有一只
妖力极强的蜃妖,我希望二位能助我收拾他,我想要他的妖力。”
寒霁月和不离都有些诧异,寒霁月接着问:“阁主也道那蜃妖本事不多,为何不……
”为何不自己动手?据说玲珑阁主也颇有实力,身边更是跟了不少高手,为何非要请他们
帮忙?
柳墨清看出寒霁月不欲探问太多的顾忌,爽快道:“实不相瞒,我几年前受到重挫,
妖力大不如前,如今这副稚弱模样,也不是我化形后该有的相貌。可我正准备向人提亲,
若无法恢复本相,怕是不够威风。”
“……”
这原因实在直白得令人十分无语。
柳墨清接着又道:“太鲲山只要助我削弱他的实力即可,我会趁机夺取妖力,不一定
非要杀了蜃妖。”
妖族和人族不同,往往互相吞噬来增强力量,对柳墨清来说,这是很习以为常的,只
不过倚仗人修来对付其他妖,手段还是无耻了些。
不离听他像是说完了,不由开口问:“仅是如此?”
柳墨清认真点头,道:“事关我的终身大事,若成了,届时必会请太鲲山一起喝喜酒
。”
寒霁月道:“阁主要助我等调查暗敌,却只要求我等削弱蜃妖实力,这笔交易并不对
等。寒某不能违背太鲲山‘清正持身’的规矩,阁主还是开个价吧?”
柳墨清却道:“不必,太鲲山若真介意,记着玲珑阁这份人情就好。”
人情往往是最贵的。可既然柳墨清不愿意再要求什么,多说想必也是无益。
寒霁月和不离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由寒霁月拱了拱手,道:“那便先如此,阁主往
后若有什么需要襄助的事,尽管开口。”
柳墨清却忽然“啊”了一声,道:“倒还有一件事,如今我既杀了这鹫妖,他的主子
迟早会找到这来,所以我希望能与太鲲山同行,这应该没问题吧?若不麻烦,像今日这样
派一班弟子来守着我们,就再好不过了。”
若柳墨清另有所图,又怎么会希望太鲲山派人“保护”他?寒霁月听了有些诧异,顿
了一会才道:“这是自然。”
“那本阁主便再无后顾之忧了。”柳墨清仰头笑了开来,又高高兴兴地斟了酒,朝着
两人一举:“寒真君、不离道君,就让我们以酒为誓,干几杯吧。”
不离迟疑地又看了他师兄一眼,见寒霁月相当痛快地举杯,他才接着跟上。
灵酒入喉,辛辣味并不明显,倒是酒气浓郁,还和著一缕清洌的异香。
一番敬酒结束后,歌舞复奏,冲淡宴上阴谋阳谋的气息。
自柳阁主和寒霁月讲定了条件后,不离便没再开过口,只是默默将注意力放回寒霁月
身上。
新斟好的酒盏一盏、一盏又一盏,在侍女和寒霁月手中往复循环,不离观察了一阵,
微蹙起眉。
隔着一小段距离及纱帽的遮挡看来,寒霁月举止间并无醉态,言谈也并无异常之处,
但是……
半晌,不离忽然伸出手,截住寒霁月交给侍女的空酒盏,亲自走到他身边,恭谨道:
“师兄,还是让我来吧。”
寒霁月似乎微愣了一下,却还是平静回道:“那就麻烦你了。”
那侍女露出有点惋惜的神色,但还是很有眼色的退下,将寒霁月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
柳墨清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虽然明显不合礼数,但两位宾客看着都像是习以为常,
他也就不加劝阻了。
不离收敛身周气息,恭恭敬敬将斟满的酒盏又递到了寒霁月手上,就著近距离,不动
声色观察起来。
寒霁月看似一切如常,但凑近了看,不离终于还是确认了──虽然寒霁月的目光投向
舞孃,眼神却完全没有聚焦,只是走神般随着舞孃的走位飘动,偶尔眨眨眼。
在这期间,寒霁月的手不时便会摩娑起酒盏边缘,将佳酿送入喉中时,也并无享受的
神态,更是像是藉著温酒入喉的刺激得到片刻的麻痺。
察觉这点后,不离心中一震。
在寒霁月下一回将酒盏递过来的时候,不离的手覆了上去,把寒霁月的手连同酒盏一
起握住,视线则穿透那层轻纱,认真地望入寒霁月的双眸道:“师兄,时辰不早,也该向
柳阁主告辞了吧?”
-待续-
因为明天是礼拜一所以连更。(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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