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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跑线上说爱你 32
他俩离开员工餐厅时,时间已接近午夜。
梅峻熙边任由坎贝尔牵着自己、于身前领路,边猜测外头街道是否还承袭着白天的热闹,
抑或是已趋于宁静──当然,也有可能是吵闹的地点,改为无处不在的酒吧──没有发现
男人并非带着他前往宿舍,而是走向了停车场的方向。
直到来到一辆黑色的跑车前,梅峻熙这才回过神来。
“上车吧。”
“难道只有我担心你会不会疲劳驾驶吗?”
“撇去赛车手的身分,我也不过是体力特别好的普通男人。”
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梅峻熙也只能耸了耸肩,接着压低身子,有些笨拙地钻进副驾驶座
的位子。
如果在那昏暗的灯光下、没有看走眼的话,他坐进的是一家世界知名车厂,与兰迪车队合
作生产的限量跑车;记忆要是没有出错,全世界似乎只有打造极为珍贵的二十五辆。
暂且不论自己坐进了一台价值无可估量的超级跑车,梅峻熙蓦地忆起几个月前在摩纳哥大
奖赛时,因为被阿尔文正面赏了一拳,而被坎贝尔赶紧送往医院的情景。
这让他的唇角,下意识地微微上扬。
“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在想我应该找个时间,拖着你给阿尔文先生鞠躬道谢。”梅峻熙望着驾驶座上的恋人,
露出代表心情愉悦的微笑,让他忍不住自满这笑容果然属于自己。“如果没有他,我可能
到现在都还没搞懂自己真正的心意。”
纵然这样的结论在旁人听来有些诡异,但阿尔文送给他的那一拳,就精神层面来看,的确
是益处远胜于坏处。
“那你现在更应该要知道,这台车并不是借来的。”
“……好的,我们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讨论一下有关于乐华大姊的退休传闻,坎贝尔先
生。”梅峻熙决定拿出比赛时的认真语调,话锋一转。“如果她真的决定要在年底退休,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没有?”
梅峻熙忍不住在心底腹诽──那么你们在餐会前到底都聊了什么啊?
“硬要说的话,就是今天过后,我才发觉乐华并非遥不可及。”
这是坎贝尔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毫无保留的满心自信;让早已习惯他沉稳自律的梅峻熙
,不禁感到讶异地眨了眨眼。
“这么直白……你都不知道我已经做好,要帮你向乐华大姊赔罪的心理准备?”
“没那个必要。乐华不会介意的。”
“但我会过意不去。”
“那么你只要跟我说就好,我会代乐华好好听着。”
“……”
梅峻熙不懂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赛车手,怎么一离开赛道,画风就自然而然地转变成满
满的总裁风范?
且当发现坎贝尔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愿后,梅峻熙便没好气地将视线投向车窗外,仰头
欣赏与他俩如影随形的皎洁月色。
“不开心了?”
“没有。”梅峻熙斩钉截铁地回答,毕竟男人的询问,并没有半点的反省意味。“所以你
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如果我说,是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呢?”
“这位司机大哥,我想要下车。”
“太危险了。目的地到了一定会让你下车。”
梅峻熙将满是责备的目光拉回,投向身旁那在对向来车灯光照耀下,更显俊挺的熟悉五官
。
这让他再次意识到,恋人那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就是让所有粉丝为之疯狂的主因之一;
然而即便各种完美集于一身,那抹微笑,却始终只会在他面前大方展露。
这让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踏实,但又掺杂着一丝甜蜜的奇妙感受。
──也许这就是爱情,无法被程式编码的可贵之处?
“累了就睡一下吧。”
“……好。”
能够在温柔目光的注视下陷入梦乡,梅峻熙横思竖想,都觉得宛若童话一般,令人心醉。
不过坎贝尔趁著停等红绿灯时,抽空轻抚他脸颊的指腹,又是如此真实,且勾人心弦。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额角印着若有似无的温润触感,梅峻熙便睁开双眼,睡眼惺忪,不禁
纳闷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到了吗?”
“到了。”坎贝尔微笑回道,手指则宠溺地替他拨了拨睡翘的发梢。“这把钥匙给你,你
先进去吧。”
“喔……?”
梅峻熙迷迷糊糊地下了车、站定之后,却感觉思路在刹那之间,远比身在高压紧张的工作
环境,还要历历清晰。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当实际发生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手足无措。
梅峻熙手上拿着的什么也不是,正是坎贝尔家的钥匙。
而眼前与城市公园仅有一街之隔的三层楼建筑,则明显是他俩此临时之行的最终目的地。
他一直以为坎贝尔──不,应该说是所有年薪可观的赛车手,都是住在极尽奢华的豪华大
楼,或是占地广大的乡村别墅。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英国街道旁、再寻常不过的平凡住宅;任谁也想不到,行踪总
是让车队捉摸不定的赛车手,其实就住在距离伦敦市中心不远的一栋民宅里头。
仔细想想──这里的确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却也是任谁都意想不到的所在。然而对梅峻
熙而言,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的自己,就好比输得一塌糊涂的赌徒,只能在进与不进之间
犹豫不决。
过了好一会儿,梅峻熙才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毕竟手持钥匙却傻傻地伫立于屋前,绝
对称不上什么好的对策。
于是鼓起勇气、做出选择,踏上大门前的阶梯,将钥匙插入门锁之中,战战兢兢地进到屋
内。
开了灯,旋即映入眼帘的,是以木色调为基底,充满乡村气息的室内装潢。
这般沉静且内敛,梅峻熙感觉就像是投入了男人的怀抱之中。
脱了鞋,踏上与大厅一同挑高、由白色砖瓦铺底的玄关,他的目光很快地便被一旁一整面
、被一张张细心保存的照片所吸引,并使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墙上的照片,几乎都是坎贝尔从小到大在赛道上竞赛的身影,以及数张他在报章杂志上见
过,与一名气质可亲的长者合照。
那名长者即便鬓发皆白,但看着那同样英气勃发的俊朗五官,梅峻熙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思忖著真不愧是有着优良外貌基因的一家人。
细看那几张祖孙两人的合影,再望着那些坎贝尔紧握奖杯的照片;也许这里存放的,便是
男人内心最为重视的珍贵回忆。
每看完一张照片,梅峻熙便缓缓地移动步伐,同时也发觉越往客厅的方向,墙上的照片也
就越缺乏历史感。
随后他再次驻足,不知该作何反应,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照片。
那是一张又一张,坎贝尔与自己讨论赛事时,由旁人所拍下的工作侧影。
而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留影里,还有一张他在摩纳哥最后一天,答应协助递补模特儿位置
,但打扮好却不知为何在凝望远方的独照。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都是从公关助理露娜那里得来的杰作。
看来他得跟露娜好好了解一下,这些照片究竟是透过何种管道,一张张毫无困难地流入坎
贝尔的手里。
最后,最让梅峻熙感到不知所措的,是一张他明显在工作时的侧拍。
相片里的他正巧面向镜头,露出极为开朗的笑容──不过梅峻熙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笑得
如此开怀,更遑论露娜是在何时何地,拍下了这张照片。
更甚者,这张留影比起其他照片,尺寸相当不寻常地大上一些;留意到这一点的他,不禁
开始思索是否该与坎贝尔双双坐定,讨论关于影中人发现这些相片时,会有多么尴尬的问
题。
“那张是今年季初时,露娜在偶然之间拍下的。”
“咦?”
“是在阿布达比的时候。她说你那时感觉紧张到,好像随时都会退出前线。”不知待在玄
关看了他多久,坎贝尔这才轻声解释起相片的来由。“所以当比赛结束,你忍不住露出笑
容时,露娜就决定要找机会跟拍你一阵子。”
居然是从季初就开始了吗!?
“……那这张呢?”梅峻熙果断放弃追究,毕竟无论是侧拍、还是照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皆已成定局,再探讨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张是土耳其大奖赛。”
“这张?”
“俄罗斯。”
“再来这张?”
“亚赛拜然。”
“……难不成这些照片有我看不到的提示机关?”
梅峻熙不禁瞇起双眼,明明光看背景,并不足以认出当下的时空是在哪座赛道。即便是他
最为喜爱的摩纳哥大奖赛,他也没有自信依靠占比不大的维修坊背景分辨出来,更别论绝
大多数都有着如梦似幻的景深效果。
直到一张像是被刻意取下,平放在鞋柜上的照片闯入视野;梅峻熙定眼一瞧,不明白为何
如此值得留念的相片,要放置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
那上头映着仍带着一丝稚气的坎贝尔,双手捧著雷诺欧洲方程式赛车锦标赛的冠军奖杯,
身旁则是偶尔出现在前方的影像记录里,满面笑容却更加苍老的祖父──
“那是我与祖父最后的合照。”
梅峻熙回过头,便见坎贝尔头也不回、站在客厅一隅的吧台,手里正泡著一杯可可,并缓
缓地倒入他偶尔会加上的温热牛奶。
因为背对着自己,梅峻熙无法得知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但听得出那一向冷静理性的语调,
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落寞。
“那为什么……”他将照片拾起,来到吧台前,坐上高脚椅。“我以为你会更加珍惜这张
照片。”
“大概是无法原谅不成熟的自己吧。”
这番回答,令梅峻熙不禁愣了愣;他接过热可可的同时,只见身旁仅是倚在吧台边缘的男
人,低垂的眼帘却依旧平静无波。
“赛车是世上最为烧钱的运动赛事,换句话说,支撑整著赛车运动的,一向是纸醉金迷的
疯狂世界。”
梅峻熙静静地看着坎贝尔、动作优雅地轻啜手中的水杯,并开始诉说著那些不曾被他人所
知的过往。
“在获得几次锦标赛冠军之后,我身旁便逐渐有了赞助支持。祖父终于不用再为了我的参
赛费用,拖着年迈的身躯四处打着零工。
“但我却渐渐深陷在华而不实的世界里,再也看不见祖父的期许,直到他过世之后……正
确来说,是直到来到一级方程式的殿堂,我才明白自己铸下了无法弥补的大错。”
梅峻熙喝了一口手中的热饮。牛奶让甜度恰到好处,也中和了可可原有的淡淡苦味,完全
符合自己的喜好。
鲁道夫总是头痛于,坎贝尔老是跷掉赞助商的晚宴餐会,或许从这段过往里,便能略知一
二。
“所以……”他顿了顿,“你是因为寂寞,才有外传的丰富情史吗?”
不过此疑问一出,梅峻熙便感到后悔莫及;毕竟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人拥有干涉他人与谁
交往的资格,更何况那一切都已成过去式:“不、抱歉,请你当作我什么都没说,我──
”
“不用道歉。”
闻言,梅峻熙一脸困窘地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地抬起头、回望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眸;在吧
台昏黄灯光的映衬之下,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则隐隐闪烁著柔和无比的光芒。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很乐意告诉你那几段交往的详细过程。”
“呃、那倒不必了。”梅峻熙立刻摇头回绝,依然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感觉像是我
在强迫你似的。我不喜欢这样,也不应该。”
“好。”坎贝尔的唇角微扬,勾勒出极为动人的温柔笑靥。“那么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些
一言一句,我都不曾与任何人诉说。”
梅峻熙愣了好一会儿。
是因为与乐华之间的心结终于解开,还是赢得分站冠军而心情极好?
总之无论是哪个原因,他还记得前天晚上,坎贝尔选择的是避而不谈。
“……为什么?”他问。
“因为是你。”回应的语调极轻且坚定,“因为你说过无论成败与否,你都不会对我感到
失望。”
然而这段话,却反让梅峻熙再次迟疑了半晌。
“……我其实以为,我不是第一个对你这样承诺的人。”
“不。就连祖父也没有。”坎贝尔淡然回道,“毕竟他曾好几度想将沉沦在奢华世界里的
孩子劝回,结果孩子现在只能后悔,没能见到祖父的最后一面。”
“……”
梅峻熙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只好往旁一倾,轻轻地倚著男人的肩膀,试图以行动来表
达安慰。
“更愚蠢的是,三年前与最后一任的女友分手,我还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对没有共识的情感
交流,感到厌烦罢了。”
坎贝尔伸出手,绕过梅峻熙的肩头,轻拥着他;并将唇瓣微微贴着他的额角,悄声细语。
“直到获得兰迪F1赛车手席位的那一天,我收到了乐华再简洁不过、短短一句的‘恭喜你
’──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只会讲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哭了。
“那时才恍然大悟,我从来就不懂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可悲地放任自己随波逐流,也可悲
地辜负了那些真正关心我的人们……还有我原来这么想念,已经离开许久的祖父。”
听着那萦绕耳际、微不可察的哽咽,梅峻熙感觉心底一酸,抿紧双唇。
接着出乎意料地,原以为坎贝尔会选择继续遮掩自己的脆弱,以至于梅峻熙万万没想到,
只是一个毫不费力的扬手,便能轻而易举地自他的拥抱中、挣脱开来。
梅峻熙侧过身,终于让他看见坎贝尔不曾与任何人赤裸展现,那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寂寥与
悲伤。
“……你还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上那微凉的脸颊。
“没事。”坎贝尔轻声一叹,任由梅峻熙的掌心在颊上轻抚。“……乐华在我还在F3时,
便三不五时跑来关心──但我想你也知道,她表达关心的方式,从古至今都是那么惹人厌
恶。”
这点梅峻熙想像得到,乐华本就不是个会用温柔言语问候他人的前辈──就不知道坎贝尔
有没有自觉,这也与他宛若亲生姐弟般的相像。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她的确是在表达对你的关心。”他耸了耸肩,“无奈的是你没有回
绝的权利,我明白的。”
这句结论惹来男人一阵轻笑,轻得恍如隔世。
“还有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要是没有乐华,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甚至是在
来到一级方程式的那天,遇见了你。”
梅峻熙总算明白,为何坎贝尔会这么介意自己、能否能够成为他在职场上的精神支柱,甚
至不惜采取毫无必要的实质行动。
因为不想再对所爱之人无所作为,最终只能怨恨自己为何如此愚昧;总是在失去之后,才
感到无可救药的后悔。
而与此同时,总是认真面对所有挑战的乐华,她所给予的关切就显得太过沉重;因为相较
之下,是何等绝望的强烈对比。
他们就是这般矛盾,既相似又相反;彼此可以通力合作,也能在瞬间翻脸无情。
乐华是坎贝尔这辈子的憧憬。乐华所给予的,不仅是堵全由惊人成就所筑成的高墙,更多
的是,他从没有办法放手一搏的耀眼夺目。
“那么,”梅峻熙缓缓地吁了一口气,再补上另一只手;他就这么捧著坎贝尔的双颊,露
出微笑。“改天有机会,就去跟乐华大姊道个谢吧。”
似乎是没预料到他会给予这般建议,让那一向面无表情的英俊脸庞,掀起了一阵象征愕然
的波澜起伏。
“跟她……?”
“话说我也很需要就是了,所以我们或许可以一起结伴去找她?”
见梅峻熙慎重其事地说出这项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坎贝尔沉吟了半晌,接着垂下了眼帘,
似乎再也无法忍住地笑出声来。
“这……很好笑吗?”难得见到恋人如此明快的笑意,梅峻熙不免感到困惑不解。“奇怪
了,我很认真的欸……”
坎贝尔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人告诉他──“我们”可以一起这么
做。
“我们”这个词对他而言,曾经过于沉重而不堪负荷;如今却又因为美好,而过于虚幻不
实。
因此梅峻熙那有勇无谋的天真提议,在他看来,就如同涵养著大片绿地的清澈泉源,既是
如此干净,又是如此纯粹。
使得他心头盘踞许久的晦涩,顿时间便一扫而空;仅留下恋人满心诚挚所带来的暖意,如
此柔和,令人眷恋。
“没事的。”坎贝尔轻声絮语,“我只是在笑自己是何等幸运。”
“幸运?你是指……等等,如果是关于今天的比赛,我认为那都是你技高一筹,才有办法
辗压所有车手──”
“我是何等幸运才能遇见你,峻熙。”
语毕,坎贝尔便笑看着梅峻熙的脸庞,顿时红的像是被火焰烧灼一般。
即使明白与乐华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一句道谢而轻易转好;但相信,就是因为与梅峻熙
彼此信任,才会彷若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在他的人生里,也唯有梅峻熙才办得到了。
坎贝尔心忖。接着偏头,以缓慢且细致的亲吻,像是播种般,似乎要吻满脸庞一侧的手掌
心才肯罢休。
“……那个,”梅峻熙一愣,感觉四周温度莫名升高,呼吸还因此有些困难。“已经这个
时间了,我想我们应该要好好休息了?”
“接下来是长达一个月的夏休期。”
此话一出,梅峻熙内心的警铃便瞬间大作;对于这时才意识到坎贝尔带自己回老家之意图
,感到羞愧地无地自容。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捧著恋人脸颊的另一手,早在不知何时便被握住了手腕,虽然力道不
大,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甚至感受到温热的指腹,不断来回摩挲着他掌心上的纹路;而那摩挲的方式,说有多煽情
,就有多么煽情。
似乎是见他脸上的红润蔓延至耳根,坎贝尔刻意加码,低头吻了吻那白皙的手腕内侧。
“我──我、我记得你明天不是还有专访?”梅峻熙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胡诌了一个莫
须有的行程。“所以再不休息可能会睡过头什么的……”
“说得也是。”
“那……”真的有采访行程?梅峻熙忍不住分神赞叹自己料事如神。“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吗?”
“好吧。”
不过就在坎贝尔松手的当下,梅峻熙还来不及感到庆幸,坐在高脚椅上的他,便因为正好
适当的高低落差,猝不及防地被拦腰抱了起来。
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也令梅峻熙反射性地、紧紧攀住男人宽厚的肩头;他那与浪漫无缘
的想像力,只联想到这似乎是那些通俗至极的八点档,最常出现在男女主角身上的桥段,
瞬间感到害羞地无地自容。
“你是不是又瘦了?”
“什、什么?有吗?”
这阵子确实是忙到三餐不太正常,不过因为工作时、手边仍不时有技师支援的零食点心,
梅峻熙倒觉得自己没有少摄取必须的热量。
……欸不是,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吧?!
“等等……你不放我下来?”见坎贝尔一派从容地迈开步伐,似乎是打算就这么抱着他上
到二楼。“我可不要一上工,就被人追问你怎么受伤──”
随后一个明显故意的上抬,吓得他立刻闭上嘴,双手更是下意识地抱紧那始终屹立不摇的
肩膀。
“看来要脑力激荡一下,思考该如何让你在夏休期多长点肉。”
“但我觉得目前这样就可以了……”
“多点肉抱起来才会比较舒服。”
“啊?”
“这种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这句话让梅峻熙的脑袋登时一片空白,半晌才开始回想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说过,或是表
现出相关的行为。
但绞尽脑汁之后,只记得那令他印象深刻的夜晚,他的确趁着意乱情迷之际,鼓起勇气,
对有着柔韧触感的性感躯体上下其手──
想到这里,同时被放倒在双人床上的梅峻熙,不只双颊、耳根,就连颈窝都像是染上了一
层红色粉彩,一片嫣红。
“想起来了吗?”
“可、可以稍等一下吗?我想应该还有讨论的空间……”
然而,坎贝尔并没有给予任何探讨的时间。那有着美好轮廓的薄唇,倾身之余就这么吻上
了他的眉心,接着替他拿下眼镜,亲吻眼帘、鼻头、脸颊,最后是唇角。
不过当他以为,紧接着闯入嘴里的是令人无法招架的热情挑逗;没想到随后而来的,却是
轻柔无比的含吻,温热的舌尖极富耐心地,不放过他口腔内的任何一个角落。
随后梅峻熙也早已分不清,这份温柔缱绻是在鼓励自己,抑或是鬼迷心窍;总之他知道自
己深陷其中──且异常享受──没多久便决定仰起头,依样画葫芦般地给予回应。
然而还不懂得如何配合呼吸的他,在视野陷入迷濛之前,令他眷恋不已的亲吻,便被男人
单方面的强制结束。
“原来你喜欢这样吗?”
“……什么?”
梅峻熙歪著脑袋,这才惊觉,比起情欲,坎贝尔似乎更乐于欣赏他、像是深受魅惑般的全
然放松。
或许更正确的说法是,就连最后的理智也随之沉沦。
望着仍伏在自己的身上、禁不住唇角笑意的坎贝尔,梅峻熙感觉脑袋更加混乱,可又异常
清醒。
“真的该休息了,我拿件比较舒适的衣服给你更换吧。”
“喔………………………………好。”
梅峻熙一时反应不来,慢了好长一拍才缓缓回道。
他清楚知道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世上所有恋人几乎都会经历的床笫之欢;但方才
的气氛,横看竖看,都比起初次的氛围还要愉快且自然,可男人却选择就此打住,休息为
重。
这让梅峻熙的睡意完全消失──难不成看着自己因为他而抛下理性的模样,是很有趣的一
件事吗?等等,要是如此,真正该问的应该是一向替自己把关一切的理性逻辑,怎么也跟
著陷落了?
因此当他换上明显较为宽松的上衣,且发现男人跟着钻进被窝、又是上半身一丝不挂的状
态,梅峻熙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感觉自尊心受到不小伤害的他,终于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假装自己无动于衷。
他就这么抱着赴死如归的心情、翻过身,毫不客气地迎上精壮厚实的胸膛,心忖就当作是
为这几天辛勤奔波的自己,收取那么一点的特别奖励。
而他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也成功地让坎贝尔的内心大为动摇。
但坎贝尔依旧从容,他并不急着将怀中明显是在赌气的梅峻熙就地正法;因为他们还有很
多时间,可以探讨更进一步的相处模式,其中自然包含了如何让脸薄的恋人在床上卸下心
防。
而这也早已超越当年,只是希望家里有个人等待他归来的期盼;他想与梅峻熙一起做更多
的事,在不远的将来,携手走更远的路。
思及此,坎贝尔便稍稍使点力,令梅峻熙更加贴近自己,并颔首,温柔地吻了吻近在眼前
的发旋。
“晚安。”
梅峻熙在他怀里微微地点了点头,以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缓缓回道:“……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