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电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院线(Netfilx)版衍生,配对为
王柏德(Birdy)&张家汉(阿汉),王柏德视角,时间为电影里 Birdy放
“告白气球”之后,〈做什么都可以〉、〈笨蛋与傻瓜〉、〈傻瓜与笨蛋〉、
〈受伤的伊卡洛斯〉、〈钉子〉、〈天堂里的人〉后续,建议依此顺序阅读。
该篇为个人诠释,可能有OOC(OUT OF CHARACTER,脱离角色性格),
及大篇幅 Birdy与班班恋爱与琼瑶电影相关(?)的描写,有自创人物,高虐
无糖,还请慎入。
〈曾经希望〉9-5
自此之后,王柏德彻底疏远了张家汉。
一开始的回避很痛苦,除了身体不如己意,要拒绝张家汉的靠近是一件
艰难的事。但后来有了室友、和部分辛班同学帮忙──不知为何,他们开始
接近自己,管乐社有班班,就变得容易许多。
后来他才知道,他和班班持续想改变校内男女的分隔,先是让管乐社有
理由一起为他们辛班的军歌比赛加油,因为有了名正言顺的开始,成了社团
内的常态;有了更多往来,教官就更难阻止异性交流了。铁丝网仍在,但在
社团活动与比赛时失去了效用。一开始大多数同学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没有意
义,所以冷眼旁观,后来才发现:大家一起努力,让教官师长不得不认同,
才有改变的机会。
他们也私底下告诉他,之前怀疑过他和张家汉,后来看到他成功打入女
生的圈子,才觉得是误会。
“人家不都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吗?男生跟男生再好,最后……怎么
可能嘛,光想就够恶心了!”
对这一切变化,王柏德只觉得荒谬已极。更荒谬的是,由于对他的目的
有利,他也只能接受,并且利用这些情势,让原有的谣言逐渐烟消雾散。
因为如此,他的生活忽然就热闹了起来:跟班班交往顺利,隔周星期日
约会一次,加上晚上不定时的出游;出入有室友,班上有同学一起行动和检
讨考卷,管乐社有班班。他喜欢打球,现在也有了可以一起打球的伴,他的
伤才刚拆了吊带,就迫不及待地上场……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张家汉之外。
先是被拒绝,后来被隔绝,张家汉总是能懂得他的意思,两次之后就不
再来找他,接着又回到了他原本的圈圈,只是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时间一
久,他甚至不用去躲避他的视线了──因为一下课,张家汉就像下了指令的
机器,转身就离开教室,其他时间更像是算准了他的行动路线般,除了教室
和社团,从来不在他的面前出现,有时甚至一天也听不到一次他的声音。以
前他们不同班也不同寝,但每天都会想办法见面──虽然张家汉总是有事的
时候才会主动过来,但后来不用刻意去找,他们就是会遇到,然后一起销磨
时间;现在则是有时他想想好好看他一眼,都难以如愿。
还好在意识到焦虑前,王柏德就发现了一个固定的时刻,张家汉会从宿
舍离开大巴他们,独自一人走到辛班教室。在那段时间只要他够早到,就可
以楼上找到一个位置,看着他慢慢经过走廊,经过阳光缓降在他身上,再迈
入阴影,踩上楼梯的侧身;偶尔还能捕捉到他无意识扬起的微笑。
那短短的片刻,就像微风来到窗前,为他的焦灼带来暂时的沁凉;像一
只迷路的雀鸟,打了个转,又回到原本的路线。
只要固定在这个时间看到他,王柏德就觉得堆叠起来的不再那么沉重,
什么都不需要了。
你会好起来的,你会这样一直平安无事,直到毕业后彻底分离。
这样、这样就够了。
就连浴室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感到困扰的时间也很短。
待在男生宿舍,最近夜不成眠日益严重的他,不免会听到室友在床间解
决的声音。过去他听而不闻,如今对他而言依旧无涉无感,只是夜里潜伏的
欲望起身而已──浴室发生的事亦然,偶尔忆起,他也能让时间使海潮化为
沙漠,然后归于沉寂。
他在乎的是那个人,其他的,只要不去想像,也告诉自己没有任何替代
方式(毕竟那必须有他,却不能有他),就足够让他决定一起舍弃。
他什么都不能给予,当然也什么都不能索取。
这是唯一能看着他,却不会成为包袱的方法。
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痛苦与后悔都没有意义。
他只能坚持下去。
过了新的一年,在开学前的星期日,班班约他出去。“那天一定到哪都
人挤人,我们去公园走走就好。”她在电话里这么说,语气有点特别,让他
心生不安。还好见面之后,她的样子一如往昔,只像是带有一丝神祕,他有
点困惑,但知道只要到时表现足够的“惊喜”就好,反而放下心来。
他们并肩散步,闲聊,聊即将开学和他即将到来的联考,聊还可以做些
什么让学校开放一些,聊班班最近过年跟亲戚之间发生的不愉快,跟之前一
样,他大多只是听,偶尔心思飘游到不知名的地方──
“Birdy ,你在想什么?”
他回神,注意已经来到他预定的位置,便对班班笑道,“我要给你一个
惊喜。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你是说这个花吗?”
班班的目光和他一起投注在这丛丈高的花上,高而细瘦的枝干,由下而
上开满了花,有粉色、白色、紫色、大红色,丛聚的时候娇艳而华丽,单朵
却有种肆无忌惮的骄傲和自信,非常亮眼。
“哇,这花好漂亮!”
“它叫蜀葵,红的你可能听过,叫一丈红,你看,它都是由下而上,一
朵一朵的盛开,听说最高可以长到两公尺!”
“那也太高了吧,我都得抬头看它了!”班班笑道。
“对啊,你不觉得很了不起吗?我去查过,它的生长环境很普通,却可
以一点一点长这么高,开这么多花,跟它的花语很相配。”
“花语?”
“嗯,它的花语是‘平安’和‘单纯’。”
班班闻言笑了,“像我?”
“对,这花像你一样耀眼,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让我觉得很单纯、
平安,心可以静下来的感觉,而且白色的花还有别的意思。”
“是什么?”
“真诚的爱。”
班班望着他,眼睛涌出了光,笑了,投入他的怀里。他则轻轻抱着她,
闭上眼睛──此时此刻,他真的产生一种很单纯、平安、宁静的心情。
这种心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接着他和班班又牵着手散步,一边欣赏蜀葵花,他的心思又不自主飘移,
被某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你在看那个小女生吗?”
他转头,看着班班对他笑,他也笑了,“嗯,对呀,你看,她在追一只
蝴蝶。”
“虽然今天很温暖,这个季节有蝴蝶,确实很少见呢。”
“而且很漂亮。”他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跟绑短辫的小女孩蹲在一
起,看着敛著水墨色的羽翅在蜀葵花上憩息的蝴蝶,“你在做什么?”
小女孩屏著呼吸凝视著蝴蝶,“我想要这只蝴蝶。”
“为什么?”
“牠很漂亮。”小女孩非常小声地说,举起两只天真的小掌,“我想把
牠……像这样,夹进书里──”她做了一个“阖起来”的手势,转过头来,
莹亮的眼瞳闪闪发光,“这样只要打开,我就可以天天看到牠了。牠可以这
样停在花上,所以这是不会痛的,对不对?”
他哽住了,是吗?这是不会痛的吗?
“牠可能不会痛,可是就不会飞了。”班班也蹲在旁边,一样小小声地
说。小女孩转头看她。
“可是我就是不要牠飞呀!牠飞的话,我就见不到牠了。”
“蝴蝶本来就是要飞的,你不让牠飞,牠就会死。”班班轻拍小女孩的
肩头,“你喜欢牠,是因为牠自由自在,而不是想让牠死掉,对不对?”
小女孩没有回答,一阵风吹来,蝴蝶从花间起身,又摇摇摆摆地飞远了,
他们都目送著牠离开,“嗯,还是会飞比较好。”小女孩喃喃地说,又起身
追了过去。
这次他们都没有再跟。
“Birdy?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他回神,笑道,“你对小孩很有办法呢。”
“我喜欢小孩。”她也笑,看着他的脸道,“可是你是想救蝴蝶吧?不
跟过去吗?”
“有班班老师的教导,她应该不会对蝴蝶做什么了。”他有时会为她的
敏锐心惊,“要不要去吃麦当劳?我有点饿了。”
“那……吃这个怎样?”她从包包里拿出一袋饼干,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微红著脸笑了。
“这个是……?”他接了过来,棕黑色方形的饼干,看起来很好吃。
“后天就是情人节了,在学校不方便给你,所以今天才约你出来。我知
道你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所以我有减糖,吃起来可能会苦一点……”看他接
过了饼干,班班把两只手绞在一起,“刚刚你送我花,我太高兴了,所以就、
忽然觉得这个有点……所以……”
一股暖意直冲胸臆,“谢谢你。”
她抬头看他,“你……高兴吗?”
“当然,我……我知道最近为了考试,都比较没有见面,你还为我做这
些,我真的很开心。”看着班班仰望而欣喜的脸,他由衷地说。总是这样,
跟班班在一起,都会在某些没有预料的时刻,为他带来某种洞悉或温暖,让
他在换一口气的同时,察觉自己那么长的时间都忘了呼吸,“没有你,我一
定会活不下去。”
“又来了,你总是那么夸张,又不是在演电影。”她笑着说。
他也笑,故意加强语气:“诶,我是真心的,你这样说让我好伤心──”
“好──”
蝴蝶已经飞走了。
那两颗巧克力的糖纸,那首不再听的歌,他只要能保存这些就好。
有班班在,他已经非常、非常幸运了。
即使心里一直响起挣扎的声音,他也只能等待那些声音窒息。
觉得寂寞的时候,除了班班,他偶尔也会去照相馆找罗姐。有时聊些不
着边际的话,有时他就坐在屋里读书。罗姐会为他准备点心,跟往常一样分
享一些拍得不错的照片,问过他一次“最近一直没收获喔?”就没有再问。
有时候就沉默著,像是在这里,按下快门,时光也可以静止下来。
他也带过班班去给罗姐看,但没有彼此介绍。之前来的时候,他都说
“下次我再来拿照片”,直到班班一起过来。罗姐看了班班一会,称赞她漂
亮又有灵气,又看了看他,开玩笑说:“女朋友吗?很登对喔!”让班班红
了脸,他则回答“谢谢”。由于与罗姐的默契,班班出来的时候只说:“这
位姐姐好有气质,人又好好。”
他故意道:“你这样说,我会吃醋喔。”
班班笑不可抑:“她是女生诶!应该是我要吃她的醋吧!”
后来他问起罗姐对班班的印象,她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配你有点太好
了。”
“……我也这么觉得。”
罗姐就没再说话了,他忍不住又开口,“你不喜欢她吗?”
“是你的恋爱,应该是要你喜欢吧。”
上次张家汉来,你不是就问很多吗?他想这么说,但最后还是没有追问。
他总觉得罗姐知道什么,却不知道该不该、也不知道要如何去确认。
四月底的时候,他又去找罗姐,进门时,她正看着某处发呆,他叫唤才
回过神来。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时,他忖度许久,才开口道:
“罗姐,我有问题一直想问你。”
罗姐在整理相机,只瞥了他一眼,“一比一交换啊,就给你问。”
很合理,他便开口了,“你不旅行的时候,一个人待在这里,不会觉得
寂寞吗?”
这问题似乎太傻,罗姐居然对他笑了,“不会啊,我有很多回忆,光是
整理就不够用了。”
“会不会有整理完的一天?”他喃喃地问,被罗姐戳了一下脑袋,“你
这小鬼,想那么多干么?大脑比相机好用多了,你要怎么调光圈,怎么取景,
拍的时候要花多少时间,回忆的胶卷就可以有多长。这你自己要能决定付出
多少代价,不要边拍边后悔,不然,还不如算了。”
他揉揉头,随即趴在桌子上不想动。罗姐点了一根菸,道: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那个好朋友,怎么都不来了?你跟他说我的坏话,
他不敢来,是不是?”
他笑出声音,倏地坐直,“……他以后都不会来了。”
“怎么了?吵架?”
“不是,就……分开对彼此都好。”
“是对他比较好吧?”
对着罗姐同情又仿佛了解的眼睛,他只能笑,“罗姐,你那个最好的朋
友,后来结了婚……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罗姐也笑了,“好啊,她生了一子一女,实现了她高中时候的愿望……
她过得很好。”她递了一块饼干给他,喟叹地说,“有时候,这样子就好了。”
两人相对沉默,他啃完了饼干,许久才看向罗姐,“不是还欠一个问题?”
她耸肩,伸长手弹了一下菸蒂,“你都已经告诉我了,就欠著吧。”
他又趴回桌上,被罗姐轻轻地摸了一下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