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设巨多
马昱翔到不知处门口时,就愣住了。这圣诞花圈不就是他们昨天傍晚拿到土地公庙的吗?
他今天中午到土地公庙,发现一个挂起来,另一个没看到了,原来就在这边吗?
他又看着提袋里,他卢同学多做的一个,这个是本来想拿来师丈这边挂的,虽然有点晚,
但还是想要让师丈这里也添一点圣诞气息,现在要挂哪边?
不是,他应该是要先问师丈,为什么这花圈会在这里啊?庙方人员给的吗?
一进门发现纪云深就坐在专属位子上,马昱翔立刻退缩,连话都不敢讲,今天他是一个人
过来,除了圣诞花圈之外,还准备好给苍苍的小文具。
但一看到纪云深,马昱翔非常乖巧地先点好饮料和甜点,坐在位子上读书读到再读下去头
脑应该会罢工,才传讯息给纪云深。
没错,他现在就是胆子小,不敢多惹事。
马昱翔:老师,为什么我们送土地公的那个圣诞花圈会在这里啊?
纪云深:我抢的。
马昱翔:???老师你不需要去抢啊,我有请同学多做一个过来,现在还在我这里。
纪云深:说我去抢,你就信了?我像是那种买不起圣诞花圈的人吗?
马昱翔愣了一下,他真的读书把脑子读残了。
他家境算不错,不然也不会爱来不知处就能来,但人性本八卦,他自然听过纪云深的家世
背景,知道纪云深来当教授就跟做义工没什么两样,要更漂亮的花圈哪里没有。
马昱翔:老师对不起,是我不懂接你的哏!我的错!
纪云深:也不用那么夸张,刚读不懂的现在拿过来问吧。
马昱翔:!!!可以吗?!!!
纪云深:……是想浪费多少时间?过来。
马昱翔高高兴兴地抱著书本跑过去找纪云深。
正在工作台做着棒棒糖的夏逢霖,刚把糖浆倒进模,他平时没做过,还真是临时起意,早
上看到那两个花圈,才想说还是来做一下,这几天能送给店里的客人。倒好之后他抬眸,
正好看到马昱翔往纪云深位子跑的这一幕,他微微扬起唇角,学长真的是个很好的老师。
冷却棒棒糖后,他将一根一根棒棒糖包装好,装在篮子里,随即拿出去分送,所有拿到的
客人都很开心。他最末走到纪云深那桌,看到桌上书本被阖上,知道男人已经帮马昱翔解
惑得差不多了,便微笑地把篮子放到两人面前。
“谢谢师丈!”马昱翔说道:“我能多拿几根吗?对了,那个花圈是庙里的人送你们的吧
?是我上次那个差点跳楼又跳湖的同学做的,她做的很漂亮对吗?我能不能拿一根给她?
”
“马昱翔,你又在浪费你师丈的时间。”纪云深已经叼著根棒棒糖,开始吃起来,“要多
拿就多拿,不用废话那么多。”
“拿呀。”夏逢霖只回答第一个问题,没办法,马昱翔真的问太多问题,他答不来。
马昱翔拿了几根棒棒糖,有的是要送也来过的同学的。
夏逢霖想了一下,又抓了一整把棒棒糖,给马昱翔,“我也常去土地公庙拜拜,不过这两
天恐怕没空再过去,你明天去学校时帮我拿过去?”
“喔好啊。”马昱翔被纪云深唸过之后,对夏逢霖不敢再废话太多,“师丈,我有准备礼
物,再麻烦你帮我给苍苍。”
“好。”夏逢霖点点头。
马昱翔不敢多跟夏逢霖讲话,转回问纪云深:“那老师,我还拿了一个花圈过来,要摆哪
里?挂厕所门口吗?”
纪云深想,总该给䭾兽一个回报,可惜橙龙今天没过来,不然还能直接给,“我帮你送给
救你女同学起来的人吧。”
马昱翔震惊又激动,他一直有种纪云深洞悉一切的感觉,没想到是真的,“!!!老师你
果然知道是谁?!我就知道你知道是谁。”
马昱翔虽然兴奋,但没有大声吆喝,他讲得很小声。
纪云深懒洋洋地舔著那根棒棒糖,“你太吵,不知道,不送了。”
马昱翔不甘心,“不是,老师,你真的知道吧。”
“我知道什么?”纪云深偏偏吊着人,“我是教法律的,不是教民间信仰的。”
马昱翔急道:“我那同学一直说真的有什么东西载着她起来。”
纪云深淡笑,“救生员吧。”
“学校的湖边又没救生员,只有救生圈吧,而且那时连个路过的都没有。”马昱翔回道。
“所以?”纪云深反问。
“我也不知道啊。”马昱翔认真。
纪云深拍版定案,“那就是救生员了。”
马昱翔真急了,“老师!”
夏逢霖笑着看纪云深逗马昱翔,他已预留下更多根棒棒糖,是齐燐还有三只精怪的份,这
他打算明早再给,以及熊熊和苍苍的,他打算拿到苍苍家里给他,几次报警、报社会局下
来,他早就知道苍苍家在哪里了。
“咦,我怎么好像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马昱翔刚好往齐燐那边看,天线时通时不通,
“老师你有看到吗?”
纪云深笑笑地问:“你猜。”
马昱翔真的很想知道:“老师,你说我如果奋发向上,拿个书卷奖,你能跟我透露一点点
吗?”
纪云深点头,“也不是不行,不过那要建立在我本来就知道的前提下。”
马昱翔引颈期盼:“你知道吧?”
纪云深笑而不答。
“……我再回去读书。”马昱翔心想拼了,风风火火地拿着那些书本走回自己的位子,把
花圈和文具给出去,把棒棒糖全装进袋子里,继续读书。
却见齐燐走了出去,不知道在哪绕了一圈,用肉眼可见的人身进来,往纪云深对面一坐,
点了壶茶,直勾勾地望着对方手上那枝棒棒糖。
纪云深仿佛没察觉,没心没肺地继续含着那根棒棒糖,跟正在拍棒棒糖广告似的,吃得一
整个既甜又香。
夏逢霖突然心领神会,走了过去,“圣诞快乐。”递出篮子任君挑选。
齐燐点点头,伸手拿了两根棒棒糖。
夏逢霖没多说些什么,回到工作台去后,看到齐燐低着头望着那两根棒棒糖,还是忍不住
拿着手机开始发讯息。
小风铃:我以为齐燐不喜欢吃甜食,他昨天一个甜点也没点,我请他的柑橘蛋糕最后还被
蓝鹊吃掉了。
学长:他是不喜欢,天界有名的不喜欢吃甜食。你知道呀,神明都是爱甜食的。不喜欢就
很稀有。
小风铃:那他为什么突然要棒棒糖?……我刚看他一直看您手上的棒棒糖,差点以为他要
去抢。
学长:你知道在我们还没复合之前,我还真的想抢过你送去老土地那边的甜点吗?
学长:那时猜是你做的,觉得老土地有,我为什么没有。
学长:我也想要你帮我做甜点。
夏逢霖站工作台后面,远远看着纪云深望着笔电的俊美侧颜,心里最深处甜酸软塌成一片
。他握着手机好几次想戳点什么,却什么都戳不出来。
纪云深缓缓地也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缠绵。
夏逢霖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愿意为这个人做永生永世的甜点。
纪云深微微勾唇,唇型是三个字。
我知道。夏逢霖看懂的同时,眼睛突然发酸,有某种藏得太深的感动就要涌出来。
纪云深感觉到了。他想跟自家小风铃掏心掏肺,却又不想把人在这里弄哭,他很快把视线
转了回去。
夏逢霖看着男人那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飞舞,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机。果然,他手
机里很快跳出讯息。
学长:我喜欢吃甜的,但要看好不好吃。你做的好吃,我吃不腻,跟你的人一样。
看到最后那几个字,夏逢霖眼睛那股酸涩瞬间消失殆尽,很淡很淡地笑了。
学长:所以猜到为什么齐燐这么想吃棒棒糖了吗?
两人都聊了那么多,夏逢霖哪能不猜到,他看了几眼齐燐吃著棒棒糖那种温柔而恍惚的神
情,在手机上戳下一些字。
小风铃:魔族少主在人间的时候,东方应该还没有蛋糕吧。少主喜欢吃糖?
学长:嗯。来,宝贝,看老公。
夏逢霖很自然地望向纪云深那桌,齐燐还在含棒棒糖,神思依旧悠远愁怅。
“不好吃吗?”纪云深出声问道:“我家霖霖做的,那么甜那么好吃,被你吃起来跟苦的
一样。”
齐燐没回话,他同样吃得很慢,却跟纪云深那种慵懒招摇的吃法全然不同。
纪云深说得不错,齐燐吃棒棒糖看起来冷淡,实则怅然,总之感觉不出吃到糖的那种欣喜
,然而他长得太出尘,画面还是吸引人的,美得像幅画。
齐燐吃得太安静,久到夏逢霖都以为他不会回纪云深的话。
缓缓地把一整根都吃完,齐燐才淡淡说道:“甜。”
又隔了几秒,才添了一句,“他一定喜欢。”
*
夏逢霖晚餐时间就跟纪云深先走了,离开之前多塞好几根棒棒糖给齐燐,是要给石虎他们
的。他当然也为橙龙和蓝鹊留好棒棒糖,只不过他留的份量不足,依照蓝鹊化妖后的食量
,他可能得做个五斤才够蓝鹊吃吧。
他带着一小包棒棒糖,在纪云深的陪同下,到了苍苍家。
苍苍家环境很差,在老旧破败的公寓里,里面更是一言难尽,夏逢霖是知道的,然而先前
也不能做更多其他,按下门铃,出来的是苍苍,一双大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看,方便面的气味
跟着飘了出来。
夏逢霖突然有点懊恼自己怎么没多帮苍苍准备一只鸡腿,早就该想到的。
“霖霖哥哥,你怎么会来?”苍苍把门打开,却没有邀请夏逢霖进门。
夏逢霖也没打算进去,“你爸爸不在?”夏逢霖没看到熊熊的当下就清楚了,他只是多问
的。
苍苍点了点头,“对啊他还没回来。”
夏逢霖说明来意,“明天是平安夜,我做了一些糖果给你,常在我们店里的翔翔哥哥,都
教你功课的那个,他也准备好一些小文具要送你。”
“谢谢霖霖哥哥。”苍苍接过提袋,“糖果我可以也分给爸爸吃吗?甜甜的,闻起来会变
得香香的。”
“可以。”夏逢霖点点头,突然就明白这孩子对父亲还是眷恋的,“给你就给你了,你想
请谁吃都好。你还没吃晚餐对吗?快去吧。”
苍苍对他挥挥手:“霖霖哥哥再见!”
“苍苍……”夏逢霖看着那灿烂的笑颜,瞬间有些不忍,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说道:
“再见!”
苍苍爸爸要出车祸的时间,是明天晚上。纪云深当初告诉他阴历时间,夏逢霖也没多想,
直到时间接近,才发现是平安夜。
纪云深在旁陪伴,将夏逢霖细微的情绪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走去停车场取车的路上,纪云深轻声问道:“难受?”
夏逢霖不想骗纪云深:“有点。”
“那是因为你知道苍苍爸爸会死,才觉得心里难受。但他活着真的比较好吗?苍苍是怎么
被打的你忘了?你先前不是投诉过好几次?”纪云深丢了好几个问题。
夏逢霖代入感太重,一时还没办法跳出那情绪:“您说的没错。但我觉得,苍苍还是爱他
爸爸的,爱就会难受。哪怕只是出车祸,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都有点太多。”
纪云深笑笑看着夏逢霖,眸色深沉,“动保人士管太多,老公快吃醋了。”
夏逢霖被纪云深这么一说,瞬间清醒,“是我投射太多年幼的自己,明明我妈妈和苍苍爸
爸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他从来不会一个人在家,家里永远有热腾腾的饭菜、他也从没有被打得遍体鳞伤。
纪云深勾唇,“想清楚,不难受了?”
夏逢霖点点头,“嗯。”
人很难不怜惜弱势,苍苍又那么乖,他一个忍不住就绕了进去,然而再细想,苍苍爸爸这
个宿命,对苍苍来说真不见得是坏事。更何况熊熊几乎确定能够夺舍了。
把苍苍交给熊熊带,他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纪云深还揪著青年不放,“我要是熊熊,我才更伤心,你只在意苍苍,都不在乎老父亲了
。”
“我哪有。”夏逢霖反驳,“是您安排得很好,我多担心熊熊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
他想到苍苍家那生活环境,微微皱了眉头,话锋一转,“不过苍苍家生活环境太糟,我想
找个房子让他们以后住。”
他因为关心苍苍,自然也知道苍苍爸爸好几次房租都快交不出来,险些被赶走一事,现在
事情即将尘埃落定,是时候帮熊熊找房子了。
纪云深笑着答道,“早就找好了。”
夏逢霖没想到,“啊?”
“知道你不可能放下你爸爸不管,只是你最近太忙还没想到。”纪云深发觉节日快到,夏
逢霖准备各式甜点的量都变得更多,人自然也更忙碌。“我那天去冥府回来就开始留意了
,不知处的房东除了这个店面之外,在附近还有一层公寓,你知道吗?”
“你是说房东他自己住的那边?”夏逢霖大概知道在哪里。
纪云深点头,“嗯,我本来只是想找附近的房子买或租,倒没想到他刚好在卖房子,说是
年龄大了,想回南部养老。”
“您打算接手?”夏逢霖问道。
纪云深的回答却出乎青年意料之外,“我买好了。连不知处一起跟他买了,不知处房租太
低,他留着不划算,央着我一并买的。”
夏逢霖瞪大眼,“您什么时候买的?”
纪云深这天没课,基本上都耗在不知处,“今天中午我不是说有事出去?就是去签约。”
夏逢霖心想这都比他买菜还快,“您这交易太亏。”
纪云深笑了,连珠炮似地提了好几个问题。
“谁说我亏?宝贝,你说我拿这当聘礼,熊熊会不会还嫌我寒酸?”
“他要是反悔了,不同意我们结婚,那我该怎么办?”
“你觉得我要不要再多送一点东西讨好熊熊?”
纪云深这些问题让青年闹了个大脸红。夏逢霖原来就心细如发,哪能不知道纪云深问这些
问题的用意。男人比他看得更远,想得更深,默默地帮他把遗忘疏忽的事做好,却又不想
他有心理压力,还变着法逗他撩他。
夏逢霖的脸温度被寒风一吹,很快降了,但心里热滚滚的。
纪云深将车停在学校停车场,他们正牵手走在校园里,夏逢霖转身主动抱住纪云深,他微
微发颤,却不是因为低温特报的关系。
路边精怪很多,躲在角落窸窸窣窣,看夏逢霖抱住纪云深,跟着一并沸腾,夏逢霖甚至还
可以听到有精怪在说靠北我瞎了。
青年的脸再度微微发热,却把男人抱得更紧。不管那么多了,他就是要爱。
纪云深不怎么怕冷,连条围巾都没围,夏逢霖在男人脖子上啃了一口,才去含住他的耳垂
。
“怎么了?”纪云深的眼里有着笑意,眼底映着路灯光芒,仿佛盛满细碎的星光。
“床上还您。”夏逢霖低喃,“还不够我就天天还。”
纪云深勾唇,“讲得我跟禽兽一样。”他静默了几秒,看着青年。
天气冷冽,幸好是台北盆地冬日少有的干冷,青年的皮肤在暖黄灯光的映照下,更加白皙
,宛若上好透光的瓷器,目光专注,想来是克服所有的在人前的冷淡羞涩,等待着他的回
应。
于是纪云深轻轻笑出声来,饱含满满的宠溺,“好。”
*
“新庄区重新堤外道今晚发生一场离奇车祸,一辆小货车从近十层楼高的高架桥上坠下,
在空中几乎转了一圈,坠入自行车道旁的草丛中,车辆近乎全毁,熊姓驾驶受到强力撞击
,外观却只有轻伤,目前已送医观察是否有脑震荡中……”
夏逢霖忍着没管这件事情。车祸自有警方会处理,他更不可能去找苍苍。
明明是平安夜,他一整个晚上都有点魂不守舍,耗了大半个晚上在厨房里做苹果果胶。虽
然早早上床准备睡觉,却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煎鱼一样。
“你还是想去找熊熊对吧?”纪云深笑道,“我们用魂身去医院看看他,就算苍苍还在那
里,也看不到我们。”
“好。”夏逢霖立刻就从床上坐起来。
纪云深勾起唇,“小朋友啊你。”
夏逢霖脸有点红但没有否认,他对熊熊很孺慕,现下抱持着是一种成年子女对父母难以放
心的心情,虽然心知肚明熊熊已夺舍成功,还是很想再关心。
“你怎么不跟我提议说要用魂身去找熊熊?明明睡不着觉。”纪云深笑问,“还等我问你
。”
“想说再忍忍看,怕学长觉得我不够稳重。”夏逢霖说到这里,倒是自己也跟着笑,“我
在想什么,您怎么可能没看出来。”
纪云深笑道,“知道你挂心你家爸爸,走吧。”
夏逢霖整晚忙别的事转移注意力,纪云深倒不是如此,他仔细地看了各家新闻,里头有新
闻正好拍到送的医院正门,纪云深先前早早做过功课,一看就知道是哪间。
夏逢霖本想直接走,却没想到纪云深化为那条小金龙,飘浮在半空中,“带你看看大台北
盆地的风景。”
夏逢霖点点头,很快领悟过来纪云深是见他太紧张,想要带他看看夜晚的台北。他坐上龙
身,知道纪云深飞出去后很快会变成成年龙形,这回他往前抓住了龙角。
“会疼吗?”夏逢霖小心翼翼地问。
“不疼,说会疼你能亲亲我吗?如果能,那就会疼好了。”纪云深笑答。
“说不疼也是能亲亲您呀。”夏逢霖笑道,珍而重之地在龙头的毛发上落下一吻。
纪云深轻笑一声,飞出窗外,“坐稳了。”
他开始往天上飞,飞的同时,龙身不断变大变长,终于完全化成成年龙形。
这感觉很神祕,往上飞的感觉像坐飞机,但是却是专属于他夏逢霖一人的,纪云深飞得虽
快,却很稳。
深夜的大台北盆地,仿佛一大片华丽黑色绒布,其上绣缀著无数的暖亮灯火,点点如星,
还绘著蜿蜒河流,漆黑中倒映着今夜的莹白月光,车流已不再如织,但少数奔滑过去的车
辆却让一切都更立体生动。
夏逢霖心里的焦躁在美丽的夜景中,慢慢消融淡去,他想,怕什么呢?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
纪云深那双眼非常厉害,他熟悉熊熊的灵魂能量,要从医院这样多灵魂的地方,再度找到
熊熊全无困难。龙身他怕会压垮建筑物,先让夏逢霖进到病房,最后才将灵魂化为人形,
飘了进去,一进房,他就随手布下了结界。
这是一间健保病房,里头几组病人和陪病家属,大多已沉睡,夏逢霖找到他要找的人。
却见躺在病床上的是苍苍,躺在行军床上的才是苍苍的父亲,熊知涣。
夏逢霖更确定在熊知涣体内的,一定是熊熊。
说来也是巧合,像是早就注定好的一样,熊知涣原来就姓熊,夏逢霖瞥过一眼病床附近贴
的病人名字,又看向熊知涣。
像是感应到夏逢霖的到来,熊熊的灵魂睁开眼,飘了出来。
还是熊熊先问的话,跟个老父亲一样:“霖霖,你不赶快回去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夏逢霖却沉默了好半晌,熊熊的灵魂还是他习惯的台湾黑熊的样子,胸口一道漂亮的弯月
牙,如同胜利的符号,熊熊修炼已久,灵魂早就能变成各种模样,变成人形是轻而易举,
但如今能看到熊熊最原来的样子,夏逢霖有说不出的心安。
“当时我在医院的时候,你就在那边陪我。”夏逢霖开口。
他好像看到那时候脑伤未愈的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
熊熊闯进了他的视线。
一开始夏逢霖是很警戒的,因为长老们将他锻练得很强悍,灵通能力无人能及,一般妖魔
鬼怪都打不过他,常有精怪鬼魂来找他,央求帮忙。
最初他以为熊熊也是有求而来,便假装看不见熊熊,但慢慢地,他发现,熊熊在他旁边,
原来只是再纯粹不过的陪伴。
他感受到生命中从来没有过的情感——父爱,不是来自于人,而是来自一头熊,他当时在
病房里抱着熊熊哭泣时,好像就很想喊,却没有勇气。这不敢,就不敢了好几年。
“那时我躺在病床上,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你,很安心。”夏逢霖淡淡对熊熊说道,感觉纪
云深已经来到他的身侧。
熊熊眼眶微微泛红了。
夏逢霖也有些颤抖,“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你一眼,只要看到你,就觉得心能定下来
。没来看看你,我睡不着觉。”他闭上眼,鼓起莫大的勇气,再度张开眼睛,他凝视著熊
熊,终于开了口:“爸爸、我能叫你爸爸吗?”
熊熊转过身去,呜咽出声,很重很重地点了点头。
夏逢霖走了过去,一如他当年抱着熊熊哭,他抱着熊熊的背,像是熊熊背着他,像是很多
父亲总会在孩子还小的时候,把孩子背在背上。他再度闭上眼,明明是以灵魂相拥,理应
感受不到温度,他却觉得无比温暖。
“爸爸。”
—
下一回我在想可能得大修。所以星期三或许要请假一天。
我努力如期跟你们见面。
感谢体谅,疫情期间祝大家都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