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焚锐．灰背
焚锐很生气。不只是生气，他相当愤怒。
自从他在奥泽琵亚大陆的北方建立狼人聚落以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或者动物能够逃离
他的掌握。
所有的史莱哲林人都知道，踏入冰原就是在找死。
他们会被冻死。焚锐的族人会把冰冻的尸体带回去储存，作为月圆时的晚餐。若没有冻死
，焚锐会追踪他们，捕捉他们，最终下场依旧是储藏的粮食。
巫师多一个选择，他们可以自愿被他咬一口，加入狼人族群。或者成为狼人族群的食物。
大多数的巫师会选择成为狼人，没有人自愿被吃掉。
那么多年以来，就只有那个学院生逃过。现在，又多了一头狗。
焚锐无可否认自己需要赛佛勒斯．石内卜，当年要不是那个年轻人提供魔药，他可能就病
死在冰原。好几次他几乎忍不住要撕咬那学士了，但是缚狼汁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在药剂
的帮助下，焚锐能够清楚感受化狼型态的自己有多么强大，他无法割舍那感觉。
好吧，他可以忍受赛佛勒斯．石内卜作为一个人类跟他一起住在冰原，但是昨晚闯入的另
一个人类，他可无法接受。
那个人类甚至还带了一条狗。
昨晚的月圆夜焚锐嗅闻到陌生人类的气味，等到他发现那顶小帐篷，原本待在里头的任何
人早已经离开，只留下一笼子冻死的鸡，以及一头巨大的黑狗。那条狗的腿看起来挺结实
，烤来吃一定可以饱餐好几顿。
让焚锐生气的是，出动所有的狼人还追不上一头狗。好不容易一爪子拍倒那狗，牠竟然滚
下悬崖。当然，如果黑狗因此摔死还帮他省了些麻烦。可惜等到焚锐找到路抵达崖脚，那
条狗也凭空消失。
狗不会消失，焚锐的鼻子告诉他，赛佛勒斯．石内卜到过这里，带走那条狗。这就是让焚
锐愤怒的事了。冰原寻找粮食不容易，尤其是像那样新鲜又肥美的肉。那个学士想一个人
独占如此的珍馐，想也别想。
焚锐下定决心，天一亮他就要杀到石内卜的洞穴门口夺回属于他的那顿美食。这一次他不
打算听那人类囉哩吧唆的废话，他要连赛佛勒斯．石内卜一同绑回去，等下回的月圆日直
接转换他成为狼人。
于是，当圆月落下，日头升起，转变回人形的焚锐．灰背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他的狼人聚
落，收到石内卜送来的便签表示有事商讨，他的恼怒是可想而知的。抱持着无论那个人类
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从的想法，焚锐走到聚落外的百尺处，一块巨大岩石的附近。
远远地焚锐便看见石内卜身边坐着一头巨大的黑狗，头颅下垂看起来很沮丧。那狗的颈子
上绑了条绳索，绳索另一端在石内卜手上。焚锐往空气嗅了嗅，变身后的饥饿感让新鲜肉
类的味道更明显。
他几乎要为此滴下唾液了。
焚锐走到一人一狗面前，拿不定主意是狗肉比较吸引他，还是一个专门制作魔药的狼人比
较吸引。他小小的眼睛在面前的两个生物身上轮流转动，掀起嘴唇露出贪婪的牙齿。
“我来提供一个交易。”没等焚锐开口，那个史莱哲林人便抢先说话。
他真的受够跟这个人的任何交易了。“你胆敢拿走我的东西，还冀望我跟你交易？这块肥
肉是我的。”焚锐愤恨地大声说。
“当然，这是你的。”出乎意料，石内卜举起绳索的另一端递给焚锐。“这正是我来找你
的本意。”
焚锐张大了嘴，瞪着面前这个比他矮又比他瘦得多的年轻人，原本打算说的任何话都吞进
了肚子里。好奇心让他下意识质疑。“真的？你要交换什么？”
妈的，他忘记他根本没打算交易任何东西。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石内卜不感兴趣地说。“只是希望能分到一条狗腿。”
“狗腿。”焚锐呆呆地重复，低头看了眼脚边的黑狗。
“黑狗的左后腿最是美味，尤其上头浇点我母亲特制的酱汁下去烧烤，我保证你品尝过一
次将从此难忘。”石内卜蹲在狗儿的旁边，触碰那狗的左后脚。黑狗可怜兮兮地哀叫一声
。“可惜这条腿被你抓伤，狼毒会影响口感。加上我得回家一趟跟我母亲拿些酱汁。”石
内卜抬起头，苍白脸上挂著严肃但诚恳的神情。“我想请托你先别急着吃他，在我回家的
这段期间先把这狗养著，一方面疗养他的腿伤，一方面再把他养得更肥一些，保证更加美
味。”
焚锐舔了舔嘴唇。生肉很好，不过烧烤过的肉类别有一番滋味，他在没有变身的期间还是
比较喜欢吃点人类的食物。而且这一回石内卜没跟他交易什么太困难的东西，不过就是养
一头储粮。
“先说好。”焚锐恶狠狠说。“左后腿是我的。”
“啊，这样吗。”石内卜满脸失望。“好吧，那么右后腿给我吧。”
“还有如果让我等太久，你就连骨头都分不到。”
石内卜摸了摸狗头，慢慢站起。“养一个星期就好。一周后如果我没回来，整头狗都是你
的。”
焚锐再次舔过嘴唇，从石内卜手中抢走系狗的绳索。“就这么办。”他说。
石内卜一定很爱吃狗肉。焚锐牵着那一跛一跛的狗回去时这么想。瞧他站在那儿恋恋不舍
直盯着黑狗的背影看的模样，好像这条狗是他的情人一般。焚锐用力扯绳索加速狗儿的脚
步，赶忙将他的储备粮食远离那巫师的眼前。
回到他的狼人村落，焚锐的族人们便围上来研究这头大黑狗，焚锐能够看见他们滚动的喉
头正在吞咽唾沫。
“好消息。”焚锐大声宣布。“昨晚的那头狗在这里。黛儿，把牠带到粮仓去养著。”
被他点名的女狼人是粮仓的负责人，有着又矮又壮的身形与坚毅的下巴。她接过系著狗的
绳索，与那头狗四目相对。“唔。”她说。“这狗长得挺俊的。”
“妳想让牠骑妳也得等化狼再说，但恐怕牠不会活那么久。”
黛儿呸了一声。“我还没有绝望到找一头狗。今晚宰了烧烤吗？”
焚锐抚摸下唇观察黑狗，牠的体型比一般的狗还要巨大，肉量不少。他的确很想今晚就吃
掉冰原难得一见的食材，但假使他想继续拉拢石内卜加入他的族群，最好还是别那么早撕
破脸。
“不，我答应过石内卜等他一周后回来才宰杀，石内卜指定要吃右后腿。”焚锐万般可惜
地说。“绑到粮仓去，咱们就养牠一个礼拜，养得更肥一点。”
他看着黛儿牵着狗离开，心里头想那狗的屁股看起来也挺多肉，真迫不及待品尝烧烤狗肉
的滋味了。
当天晚一些焚锐遇到黛儿，顺口询问黑狗的情况，希望牠别在这儿冻死。黛儿翻了个白眼
，双手上摊。“他在刨地。”她说。“不停地刨地，地上已经被牠掘了好些个洞。”
“刨地？”
“对。狗都爱刨地，弄个洞睡在里头之类的。”女狼人解释。“狗就是这种愚笨的生物。
不过要我说，这头黑狗傻得可爱，他就要被吃掉了，挖个窝做什么呢？”
焚锐瞇起了眼睛，龇出牙齿。“牠该不会想挖洞逃走吧？”
“他是狗，又不是地鼠，地鼠才挖地洞。”
黛儿一边笑着说真是头又俊又傻的狗一边摇头离开，焚锐想了想，决定到储放粮食的仓库
瞧一眼。
那狗的确在刨地。牠被绑在仓库的角落，一堆马铃薯旁边。牠的四周地面布满坑洞，焚锐
进去时牠还在挖。听见焚锐的声音那狗停了下来，抬头看他一眼。接着，不知道是不是焚
锐的错觉，黑狗露出个恶作剧般的贼兮兮表情，发出一声极为做作的可怜哀叫。
焚锐龇出了牙，这回黑狗夹住了尾巴耳朵往后，展现臣服的模样。
“对，你这杂种狗，知道害怕就好。”焚锐恶狠狠说。“等石内卜带他妈的酱汁过来，咱
们就烤了你吃。顺道把那个狡猾的史莱哲林巫师绑回来，下一次月圆我一定要转化他，这
回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听。”
听见焚锐这么说，黑狗的眼神似乎变得凶狠。但也只有一瞬间，很快他又睁著黑溜溜的大
眼睛可怜巴巴地唉了几声。
“这地板随你挖。”焚锐离去时跟黑狗说。“锻炼一下腿也好，比较有嚼劲。”
夜晚的冰原一向宁静，除了几乎没停止过的风声之外，几乎不会有其他声响。对于冰原的
困难气候狼人族群们都已经习惯，聚落里每一个小屋都有不停止燃烧的火堆维持温暖，夜
晚烧柴火的劈啪声与寒风吹袭的呼啸声正是舒适睡眠的背景音。
焚锐在床上安顿好自己，拉紧披盖在身上的毛皮被，正准备休息时，听见外头传来极为巨
大的奇怪声音，就好像某种巨大沈重的生物正在碰撞地板或者墙壁。
他立刻从床上跳起，冲出房间，魔杖高举准备应付任何突发状况，心想最好是哪个天真的
人类意图闯进狼人的聚落，他们很乐意加菜。狼人群听到声音的人们都跑了出去，跟焚锐
一样拿着魔杖或者武器。
“什么状况？”焚锐大步往前走，大多数人都聚集在粮仓前。发现他的抵达大多数人往两
边散开为他让路。
“那头狗。”站在最前方的黛儿转过头看他，竟然一脸被逗乐的表情。“咬了一只肥老鼠
。真没想到咱们的粮仓里有老鼠，还这么肥。为了抓老鼠，他把绳子弄断了。”
焚锐挤到黛儿旁边，这下子看清楚了。粮仓里头一团糟，地上被挖了许多洞，马铃薯、萝
卜洒了满地，看得出来发生过激烈的追逐。那头黑狗坐在一团混乱的粮仓正中间，口中衔
了只又肥又大的灰色老鼠。假若狗能有表情，焚锐敢说这黑狗一定会显出愤怒、憎恨却又
得意洋洋。至于那头肥老鼠，在黑狗的口中不停挣扎，不用看表情也能感受老鼠的恐惧。
“做得不错，乖狗儿。”焚锐赞美道。“烤老鼠也挺美味的。”
如果可以，那老鼠显得更害怕了。
黑狗垂下头将老鼠放在地上，左前脚紧紧踩住老鼠身体，没留机会给老鼠逃走。牠扬起头
对天空吠叫好几声，接着站起身，抬头挺胸抬起下颌用骨噜噜的大眼睛环视粮仓里全部的
人。最后，黑狗的目光停留在焚锐身上，竟然对狼人头子用力点头，仿佛在对他致以谢意
。
焚锐跟旁边的黛儿互看一眼，忍不住笑出声音。“这狗挺逗趣的。”焚锐说。
“而且真的很俊，牠要是人类我说不定会爱上牠。”黛儿还在提这事。
焚锐正打算再说些关于狗跟狼交配的可行性，头上猛地传来巨大碰撞声，伴随着声响的是
大量灰尘夹杂风雪落了满地，以及黑狗满身。那黑狗抖了抖身体，抬起头往上看，竟然咧
开了嘴仿似在笑。
焚锐连忙抬头，发现粮仓的天花板被炸破了个大洞，强风与雪花正是从那洞里灌进来。他
举起魔杖对准天花板的破洞，还没决定要施放什么咒语，上头的洞口忽然射进一束光，刚
好完全陇罩住黑狗以及他脚下的老鼠。
“喔我的天。”焚锐听到黛儿的惊呼。
焚锐的眼前一花，原先站着黑狗的地方现在站了个体态匀称，身形修长的男人。他卷曲的
头发又黑又长，跟原先那黑狗的毛皮颇为相像。那男人的左手死抓住肥老鼠，右手拿了支
魔杖，满面笑容，对面前一大群目瞪口呆的狼人巫师们眨眼睛抛媚眼。
“谢谢照顾。”那男人说，魔杖手做个动作。“后会有期。”
只见他的魔杖尖端向上喷出一条绳索，焚锐的视线不由得跟随绳索再次往上，看见绳索射
向屋顶破洞外的一只飞天扫帚，在扫帚尾翼处绕了好几个圈紧紧绑死。
坐在扫帚上的，不正是自称要回家一趟拿烧烤酱汁的赛佛勒斯．石内卜吗？
石内卜的扫帚开始往上，同时间那黑狗男人也施咒缩短魔杖的绳索让自己往上直升，眼见
就要穿过屋顶的破洞逃出去了。
焚锐这时候才从震惊中回复，大声命令他的狼人群们攻击眼前的人。他利用自己的魔杖击
出各式诅咒，可是全部都被垄罩下来的光束阻挡。那黑狗男人好整以暇被拉着往上，一边
挥舞手上的灰胖老鼠，速度飞快的扫帚很快便拉着一人一鼠逃得老远
焚锐气得哇哇大叫，转力推开阻挡在后头的人冲出储粮仓库。他抬头寻找，在一片黑暗之
中，早就没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要追吗？”一个属下问他。“还是去石内卜住的地方找找。”
“那混蛋不会蠢到回去他的老巢。”焚锐气急败坏地说。“他可能去任何地方，除了那个
洞穴。”
“我就说。”黛儿走到焚锐旁边，跟着抬头看什么也没有的天空说道。“那头狗要是个男
人，一定长得很俊。”
“你他妈的闭嘴。”焚锐怒骂。“你这荡妇就只想到这些。”
“啊，不过是少一顿狗肉。”黛儿说。“明早找几个人去临冬城偷一些鸡回来。”她举起
手在胸前做了个动作。“别找我，我要修屋顶。”
焚锐气的不止是少吃一顿狗肉，而是他又被那可恶的史莱哲林学士耍弄。而且这一回，焚
锐敢说，狡猾的石内卜从此不会再踏进冰原一步，他再也没机会在化狼时咬那年轻人一口
，强迫他加入狼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