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We Can Go 11

楼主: saies21 (蘑菇面没钱不加蛋)   2021-05-25 20:33:50
七点,田文裕踏出大门时,天空已经比刚起床时明亮许多,马路上车水马龙,都是要
通勤的人们。
他深吸一口气,把冷冽的空气吸入肺部。
学校离家里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可以搭公共汽车,但他通常选择走路。他喜欢一边走路一
边思考的时间,是难得让他可以与自己独处的时刻,尽管脚下踩的是大马路。
他想要赶快见到黄至安。把一切都告诉他。
田文裕数着眼前的红灯,还有二十秒就会切换到绿灯。
他踮起脚尖,又放下,又踮起,再放下。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想见到一个人过。
红灯只剩下五秒──五、四、三、二、一!
田文裕仿佛等了一个世纪般地跳了起来,兴冲冲踏入斑马线。
就在这时,一辆抢著最后一秒的小轿车左转,就这么从右侧撞上田文裕。
在田文裕眼里,万物变成一块一块的色块,一阵天旋地转,就像第一人称视角的枪战
游戏,视界里的风景都转了好几圈,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有巨大的撞击声跟肉体
的疼痛占据他的意识。
田文裕被小轿车撞得摔了几圈,终于跌落在地上不动。
好痛。好可怕。那是自己习以为常的日常变成非日常的瞬间。
我会死吗?
田文裕的侧躺在地上,可以看到鞋子掉落一旁,露出穿着袜子的自己的双脚。
撞击太过大力,他好几秒都不能呼吸。直到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的时候,身体才想
起来般开始呼吸。
疼痛窜过他被车子正面撞击的背部,他还不能理解现况,却疼得不行。
田文裕说不出话来,呻吟声从半开的唇边掉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才稍微安心下来
:自己还活着。
耳边人声鼎沸,人们都围了过来,他听到车主慌忙的声音,还有老太太骂车主的声音
,交警问他还有没有意识,他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回答“有”,对方叫他先不要移动身体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他被套上了护颈,搬上担架,救护人员捡了他散落一地的
书包和课本,透过钱包里的身分证确认他的身分。
“弟弟,你还有意识吗?”
“……有。”田文裕乖乖地让救护人员检查,对方从上到下一一问过他的每个身体部
位还有没有感觉,他一一回答,全身上下动的只有嘴唇。
“你有意识,也还能讲话,应该是没大碍啦,但我们还是送你到医院接受检查,还要
照断层,看有没有脑出血。”
救护车开到最近的医院,也刚好是田文裕出生的地方。他从小到大都受这间医院照顾

急诊医师手脚俐落地帮他处理了身体各处擦伤,用厚厚的纱布包扎,又联合其他护理
师,把他翻来翻去,确定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后脑杓有个较严重的伤口,放了一包冰块夹
在他的头与担架之间,送他去照断层与X光。
急诊室不是只有田文裕一个病患,况且他虽然直接被车撞了,但目前看来较无大碍,
拍完了断层跟X光还要等报告出炉、让医师依据专业诊断,紧急程度较低的他被推到了急
诊室一旁的床位。
因为脖子被套了护颈,身体也阵阵疼动,田文裕只能百无聊赖盯着天花板,侧耳倾听
急诊室中各式各样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警察就来了,是一个女警。对方每天都在处理这种交通事故,熟练地说:
“弟弟,你现在不能动,我就用说的,你再回答我,比较复杂的事故图在这里,我会拿到
你面前给你确认。”
田文裕第一次被警察做笔录,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所幸这次事故责任归属不在他。做
完笔录,女警留了几张当事人该有的资料给他就离开了。
“弟弟,你有跟家人联络上了吗?”
医院的驻警走到田文裕的床边,跟他要了父母的电话,输入号码后放在田文裕的耳边
。他注意到驻警用的是智障型手机。
爸爸的手机打不通,可能是在工作。驻警改拨了妈妈的电话,这次接通了。
“喂?请问是哪位?”
“妈,是我。”
电话那一头的妈妈惊讶地说:“文裕?这支电话是谁的?你怎么突然打给我?你不是
在上课吗?”
“我出车祸了。在我们家附近那个小七的十字路口被车撞,现在在医院。”田文裕讲
了医院的名字。
“车祸?!你还好吗?我马上过去!”
妈妈的声音透露著焦急与不安,顾不上听田文裕的说明就挂了电话,显然是要从公司
直接赶过来。
“谢谢,我联络上我的家人了。”田文裕和驻警道了谢。
急诊医师和护理师忙进忙出,检查报告也没有那么快出炉,急诊室里多的是病患。田
文裕只能呆呆盯着天花板,动弹不得。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他的脑中重复拨放自
己被小轿车撞击的那一刻。
当下被疼痛与震惊吸引了注意力,更遑论光是要理解现况就已经让他手忙脚乱,但是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巨大的恐惧垄罩了田文裕。
事故的那一刻,是他的生活变调的瞬间。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好,但当下的无能为力,
以及变故袭击他的坐以待毙,都让他后怕。
最重要的是,在那瞬间,他独自面对危及生命的危险,却没有一个熟人在身边,那样
的孤独与寂寞,是田文裕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强烈。
他希望那时能有人陪伴在他身边,告诉他不是一个人。而那样的人,就是爸妈。从他
出生以来,就一直用自己的羽翼保护着田文裕的爸妈。
人生中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变故,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好好理解家人是多么珍贵的存
在。
……好想见到爸妈。
田文裕想停止脑海里的重播,也想赶快遏止自己的颤抖。只要家人们在自己身边,他
就不会再害怕。
“啊!在这里!找到了!”
田文裕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原本悬著的心脏立刻缓缓落下。
妈妈想要触碰田文裕,但又怕弄痛他,只能问:“文裕!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有
没有大碍?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一连串的问题,田文裕都一一回答。明明他才是伤患,却得要安抚妈妈的情绪。
妈妈听完田文裕的说明,一颗心稳定下来:“这样啊。你没事就好。”
“之后就等医生帮我诊断,但可能要等一阵子。”
“没关系。我通知爸爸了,他先回家拿一些必要的物品,等等就来。我们会陪在你身
边。”
“嗯。”
交谈就此结束。田文裕望着天花板,唯一能依靠的听觉变得灵敏,他听到了妈妈吸鼻
子的声音,接着是哭泣过后特有的抽噎哭嗝。
妈妈的话语带着鼻音:“你平安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了,真的,都不重要了。”
昨晚再怎么痛苦都没有落泪的妈妈,一听到田文裕出事就惊慌失措地哭了出来,却为
了在他面前保持坚强的形象而硬是擦干眼泪。
妈妈没再开口,或许是想赶快整理好情绪振作起来,唯有右手一直握著田文裕的左手
,紧紧握著。田文裕也没有说话,默默用眼睛描绘著天花板的纹路。
“文裕,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你偷钱的理由吗?”
田文裕被握住的指尖跳了一下,他想了想,说:“不能。”
“……是吗。那就算了。只要你能自己解决,我就不多问了。”
田文裕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想通的,只是必定也经过一番煎熬。但此刻她选择放下。
她决定相信自己的儿子。无论是他的能力,还是他的决定。她将会尊重田文裕,并给
予支持。
田文裕语气轻松:“嗯,已经解决囉。”
“那就好。”妈妈轻轻摩娑田文裕的掌心。
“妈,我一直不曾后悔你是我妈。”田文裕说,他看不到妈妈的表情,只能继续说下
去,“你是个好妈妈,我知道。你总是很认真想跟我交心,也把家事做得很好,你的三杯
鸡超赞的。我可能没办法把所有烦恼都跟你倾诉,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你很努力当一个
──当我的妈妈。谢谢你。”
田文裕一直都看在眼里。妈妈是多么努力要和自己建立关系,虽然有时手段激进,但
那代表她即便发生冲突也要和田文裕沟通,那是一种爱。是与他、与爸爸、与其他人都不
同的,属于她的爱。
“……谢谢。”妈妈说,田文裕仿佛闻到了泪水的味道,“那你还会生气我擅自进你
房间吗?”
田文裕被自己的回答逗笑:“会。”
妈妈──宋亭蓉听到了这个回答,也跟着笑起来。
“那也没关系。总要有几件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事,才称得上是家人。”
过了一会儿田百谦也赶来医院了,他和宋亭蓉一样,劈头就问了一堆问题,但没有她
那么惊慌失措。
医生拿着检验报告书来到田文裕的床前,告知他的骨头没有问题,身体的挫伤和擦伤
也只要休养一阵就会好,不过大脑有被撞击,幸亏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会晕眩、想吐,需
要在家休养。脑部的伤需要谨慎看待,医生叫他们要去挂回诊,六个月内不要剧烈运动避
免脑出血,脖子上的护颈回诊时给医生确认过了再拆。做到这几项,就可以回家了。
田文裕躺了一上午的病床都感觉自己还好,等到要起身时才发觉真是晕到不行,当场
吐了一次。田百谦拿着塑胶袋接在他的面前,宋亭蓉用手帕仔细擦拭田文裕嘴边的呕吐物

田文裕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晕,只好躺回床上一阵子,等感觉好一点再试着下床,
但再次起身还是晕。就这样反复许多次,等田文裕的晕眩好转,已经是晚上八点。
期间田百谦和宋亭蓉没有一句怨言,细心地照顾他,脸上满是心疼的神色。
出了医院,田百谦扶著田文裕行走,宋亭蓉招了一台出租车。她事先和司机说:“大
哥不好意思,我们有伤患,请你尽量开得慢一点。”
宋亭蓉坐上副驾驶,田百谦跟着田文裕一起坐在后座,厚实的手掌扶著田文裕的肩膀

田文裕感受他掌心的热度,没有任何性欲涌上,有的只是满满的安心感。透过一场不
那么大的车祸,身为爸爸的田百谦跟身为妈妈的宋亭蓉,在他的心中终于有了清晰的样貌

孩子总觉得父母就是父母。但当孩子终于跨越亲子的限制,那个契机也许是一次示弱
,也许是一场落泪,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时,才算第一
次,真正理解自己与父母之间的关系。
田文裕胸口一阵温暖,因为他又懂了一种爱的形式。
-待续-
*谢谢观看:)
*在家太闲了只好再发一章杀时间XD
*所以明天就会完结喔!一起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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