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春梦–3
三
“‘因为微风吹拂而带起轻轻的水纹的河川,此时也被夕阳染红了,好像天空和河川
都融化在一起,只有远处的山峰勉强还留着一条界线。飞鸟在这样的景色中滑翔,牠感觉
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往上飞和往下飞都是一片橘红的天空,真好啊,这么样的广大。’”
他的视线从手上的报纸移开,歪过身体看定烨在唸著的书,“这是什么东西?……河
边的飞鸟?”
“我从怡娟那里借的,她说是过年从她表叔那里拿来的,一直放著没看,我就借来看
看。”定烨将手上泛黄的旧书翻了个面,给他看封面的书名,上面写着《本省籍作家短文
集II》,“我觉得这篇还满有趣的。”
“往下飞就掉到河里去了吧?”
定烨笑他没情调,“重要的是这只鸟感觉飞翔没了限制,天上天下,随处可去的那种
心情。”
“他们那个年代,这种希望也只能用写的了。”他的注意重新转回手上的报纸,“那
个作者大概也想不到今天的我们能够解严,现在说是报禁也要解除了。”
“好了别看了。”定烨笑着拿走他看了一下午的报纸,“你这两天就一直在看这些新
闻,眉头都没打开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干什么大事业的,这么关心国家政治。难道
你真的打算自己办报纸?”
永仑见报纸被折起来收到旁边去,也没再去讨,而是仍然皱着脸,接过那本短文集随
意翻著,书页传来陈旧的霉味,他不讨厌这种味道。
“我关心不是因为想办报纸,是因为我觉得这两年台湾变化好大。”他找到刚才定烨
朗读的那篇文章,飞鸟享有景色优美而广阔的天空与河川,文章便戛然而止,“不知道接
下来是飞上天空,还是掉到水里。”
他关心的其实也不全是政治与国家前程的事。还有他们的事。
世界每天在变,不断有新的思想观念在产生;台湾也是,整个国家都在蠢蠢欲动,也
许速度不快、程度不一,但也渐渐迎来更多一点自由,让他忍不住有了期盼,说不定他们
这样的人,也能有得到自由的一天。
“你看看现在,再想想几十年前的台湾,不是一切都在变好的吗?”相对他的忧虑,
定烨只是一如往常温文地笑着,转而问他:“你早上浇水了吗?”
“啊!我忘了!”永仑一拍脑袋,连忙冲出书房,到阳台上拿洒水器准备接水,“本
来都还记着的,那个谁打电话来跟我讲了老半天的话,我就忘了!”
定烨笑着摇摇头,放下手上的书跟了上去,“快移开你的尊手吧,我刚刚浇过了。”
“啊?”永仑连忙将洒水器移开,查看那盆被迫喝了太多水的植物,“那你还问!”
“总要让你知道你忘了嘛。”定烨靠在阳台边笑着对他说:“刚刚你看报纸看得认真
所以没吵你,厨房里有些零食,想吃什么自己拿。”
永仑放下洒水器,和定烨一起回到屋里走进厨房,餐桌上还放著几盒饼干零食,他打
开冰箱,里头多了几个装着食物的保温盒。
“你早上回家了?”
“嗯。”
冰箱里因为多了几个保温盒而显得很满,但生熟食分层、塑胶袋分门别类摆齐、固定
用品也都归在老位子,完全展现定烨从小被严厉的母亲教得一丝不苟的个性。永仑关上冰
箱,靠在桌边看定烨顺手将中午又被他弄乱了的流理台整理干净,从他和平常并无二致的
从容中看见了些许异样。
“你妈又跟你说什么了?”
定烨的动作停止一瞬,但很快又恢复,用抹布将不锈钢流理台上的水渍擦掉,“不就
是那些吗?”
“哪些?”
定烨没有看永仑便迳直走开,再次往阳台走去,“你都知道,干嘛还问?”
永仑被这句话堵得一时哑口,他看了看桌上那几盒饼干,这些零食和冰箱里的菜来自
定烨母亲,全都是定烨爱吃的,他平常因为节省所以很少买,刘母一定是知道他的个性才
准备了这些。
他踩着拖鞋跟上定烨,定烨站在阳台上,背对着他正在查看他种的植物,永仑靠在纱
门边看着他用抹布将盆底漏出来的水擦干,良久才说:“对不起。”
“神经病,干嘛道歉。”
定烨笑了笑,视线仍停留在那盆结出花苞的日日春。
“她问我是不是还和你住在一起,还有我什么时候搬出去,才方便交女朋友。”
“房子是你找的,要搬也是我搬出去啊。”
永仑以为自己用开玩笑的口吻能让气氛活络些,然而定烨却没有回应,向着夕照的背
影看起来阴暗而落寞,有那么一瞬间,永仑觉得他离自己非常遥远。他的胸口揪紧,连忙
跨出去从背后抱住定烨。
“对不起,我不会搬的。”
他能感觉自己紧紧抱住定烨腰部的手被温柔地覆蓋住,对方的手掌温热厚实,微微用
力,像是在注入安慰与勇气。
“不用担心。”定烨说。“不管怎么样,总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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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仑分不清楚自己是被左手的伤痛醒,还是被电话声吵醒,他坐起身拉开窗帘,被窗
外的日光刺瞇了眼睛,电话在长响了十来声后转成答录机,留言的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说自己是他们报社副刊的施哲扬。
他连忙下床去接起电话,幸好对方还没挂电话,“抱歉,让您久等,我是曾永仑。”
‘我知道你,何志群也有跟我说资料是要拿给你的。’施哲扬道,‘听说你生病请了
长假,身体还好吗?’
“谢谢,我没事。”永仑快速带过这个话题,在书桌前坐下的同时将自己列著调查重
点的纸张翻出来,“我是想询问关于这份资料里的一个案件。”
‘我知道,上次你打来的时候有留言,报导只有两篇那个自杀案。’对方停了一下,
似乎是离开电话边找了什么东西,‘其实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只是我一个朋友听说我在蒐
集以前的社会事件,就塞了这本书给我,我从里面找了一些标题比较奇特的印下来,照着
关键字去比对我们报社有没有相关的报导,但就像你看到的,没什么有用的资料,我就放
著没再查了。’
“这两篇报导都是我们报社的?”
‘对,因为手上还有其他资料齐全的案件可以报导,我就没在这一件上多花时间。’
“我知道了,谢谢你。”
永仑又拜托对方若有空能帮忙找找那两位记者的下落才挂断电话,端详著那几页无法
再提供更多资讯的纸稿,看了看时间,决定起身出门到图书馆去。
出院以来,他除了住家附近几乎没再去过别的地方,连家门都很少出,在这种日头高
照的时间搭著公共汽车出门竟有种久违的感觉。冬天已经完全离开,路上的行道树开始换新叶
开花朵,永仑却无心享受这样充满生意的季节,此刻他心里只有一种迫切的焦灼。
打从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坚决了自己的方向,多拖延了一段时间不过是想让
志群他们放松警戒,也让怡娟安定心绪。一次没能死成,他可以尝试下一次,成功了便不
用再在痛苦中轮回,然而这个案件却打断了他的计画。
若真如那两则报导所显示的只是无奇的小小事件,那么为何会有那本书里记载的同性
相恋骗财故事?若只是编造出来想夺人耳目,那又为什么要用同性恋这个至今社会仍普遍
讳谈的题材?若不是编造的,报导却又什么都没提及,那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永仑迫切地
想知道答案。
他先到旧报区寻找所有与案件相关的报导,书本内除了大致的年代之外,并没有记载
详细时间,而根据报社内报导的日期,是在1962年的3月中旬发生的事。他翻找出所有图
书馆中藏有那时间的书报,除却他们报社的那两则报导外,几十家报社里他只在三家的报
导里各找到一则。
其中一则和资料里的相去不远,报导死者的身分;另外两则也与死者身分有关,不过
着重在死者父亲的身分,提到国内知名饮料厂牌创办者江一夫的长子自尽身亡,重点摆在
产业接班而非事件本身。
他将报导复印下来,到图书区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找到那本地方轶闻录,便已到闭馆时
间。他借走那本书,在回程的公共汽车上大略翻阅过全书。
作者大约是以地缘为创作依据,大多环绕某个卫星城镇发生的事件,其中有一两则是
他也有印象的大新闻,其余则和投河案件一样,传闻性质大过纪实,顶多做为饭后谈资。
但他仍是记下出版社的电话与地址,准备明天打去询问能否找到作者。
回到家里,早上才通过话的施哲扬竟然又来过电话,在答录机里说他问到了两名记者
的下落,其中一名记者已经退休到国外定居了,他认识的人里没人和他有联系;另一名虽
然也退休了,但和公司几位记者还有联络,他帮忙问到了电话,也留言告诉永仑。
他将今天得到的资料和原先的都整理在一起,在便签上写下那名记者的电话和出版社
的电话,才发现答录机里还有一通留言。是怡娟的来电,关心他这几天过得如何、提醒他
好好吃饭睡觉,永仑这才发现外头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而他已经一整天都没有进食。
人不管在多么悲伤或绝望的情况下都会肚子饿,这件事让永仑感到很惊讶。一点食欲
都没有,却能感到饥饿,人的身体会本能地想活下去;然而却有比反抗那本能更加强烈的
思想,让一个人选择自我了断,那也许已经是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的绝望了吧。
想到吃饭,才想到今天没为阳台上的日日春浇水。“喂饱自己之后要顺便喂植物,这
么想的话就不会忘记了。”那人总是这么说。从前自己忙到忘记为花草浇水,都是另一个
人自动代劳,而今没人能帮他了,只能自己记着。
他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明天早上在打电话之前,要先为植物浇水,随后放下手上的资料
,拿着钱包出门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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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友写作会那天所在的餐厅,离江从荣家并不近,必须沿着整条河川走过半条河的长
度,再拐进市街才能到达,骑脚踏车也得二十分钟以上。但他这天上完下午班的国语课后
,难得地想吃碗那天吃到的阳春面,迟疑一阵后在回家的路上转了个方向,提着公事包,
衬著尚未西斜的日色骑过半条河来到市区。
未到用餐时间,餐厅门外没什么人,几个帮厨在店内切菜备料,店老板看见江从荣来
了随即认出他来,扬手对他打招呼,问他要吃什么,江从荣只好随便点了菜,寻得一个座
位坐下后不自觉地转头四顾,但一直到他吃完面都没看见苏俊生。
店头家是个很热情的客家人,说钟青朗的朋友都是有智识的读书人,又说他父亲的工
厂养活不少附近的人,怎么样都不愿意收他的饭钱,江从荣无法,只能不断道谢,然后匆
匆离开餐厅。
他沿着来时的路返程骑回,路上偶尔有认识他的人向他打招呼,有些是放学后帮忙家
长工作的学生,有些则是地方上和江家较有往来的人,其中大多数人只把他看做“江一夫
的儿子”,在他们眼里,说不定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
江从荣也明白想着这些事情的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热爱阅读,喜欢创作,学生
时期天真地以为可以将文学当作一生的志业,但连中学都还没读完战争就结束了,文艺环
境跟着政策改变,他甚至还没开拓创作的园地就直接变成了文盲。
他多桑能在商场上成功,靠的是对时势的敏锐嗅觉。为了让江家事业能在殖民政府下
寻得良机,江一夫在各方面都积极配合当局的政策,也争取成为“国语家庭”,江从荣幼
时几乎生长在全日文的环境;换了一个政府后,江一夫也二话不说就逼着他和妹妹学习中
文,对身为长子的他尤其严厉,有时脱口而出日文时便会换来一个不留情的巴掌。
江从荣经过几年的学习仍然无法完全习惯中文,在两种除了汉字之外、构成几乎截然
不同的语言之间转换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写作这种事更不是修习语言文法后就能轻易转换
的,有时候他脑海里浮现美丽的画面、优雅的文字,用中文写出来的却只剩下生硬的叙述
,连自己都感动不了。
任凭他能用日文写出再多的画面、被众多作家前辈赞赏极有才气,现实就是公共的发
表园地容不下非中文的写作者;即使是努力撑过语言转换如钟青朗等前辈,也不一定能在
几乎被外省作家霸占的文坛取得一席之地,更何况是他这样仍在踽踽独行挣扎的无名小卒
。
没有产出与刊载,就等于没有收入,江一夫不可能让江从荣就这么无业在家,便逼他
到家里的饮料工厂上班,江从荣做不来他多桑那套逢迎的手法,屡屡和他起争执,最后他
多桑透过关系替他在国校寻得教职,他用被迫得来的“国语”能力养活自己。
食梦无法饱腹,他服膺现实,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笔已经搁置许久,空白的稿纸一个
字都写不上去,即使钟青朗仍是不断鼓励他要继续写下去。
原本徐徐吹着的风突然转强一阵,让脚踏车龙头歪了一瞬,江从荣这才发现自己已经
骑到河堤旁,水声潺潺,衬著稍微腥骚的河水气味随风而来。江从荣深深吸了口气,打算
到老地方坐坐再回家,却在平时停车的地方看见那里已经停了一辆脚踏车。
他怀着自己也没查觉的期盼架好车,沿着草坡上被前人开拓出来的土石道路走下去,
平时他习惯待着的草地上已经有个年轻人坐在那里,安静地望着河流。
听见脚步踏着草地声的苏俊生转过头,看见是江从荣,立刻瞇起眼睛笑了起来,“江
桑。”
因为苏俊生的笑容,江从荣也跟着笑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问:“今仔日毋免去餐厅斗
脚手?”(今天不用去餐厅帮忙?)
“今仔头家娘对后头转来,头家予我歇一工。”苏俊生说着便要起身,江从荣向他摆
摆手让他不用在意,才坐回原地继续解释:“头家娘怹老母破病,怹兜阁无后生,伊爱转
去斗顾。”
(今天老板娘从娘家回来,老板让我休息一天。老板娘她妈妈生病,她们家又没有儿子,
她要回去帮忙照顾。)
江从荣点点头表示理解,在苏俊生身边坐下,“歇困是哪阁走来遮?”(休息怎么还
跑来这里?)
“雄雄加一段时间出来嘛无安排工课,阮阿姆阁去揣阮小妹,一个人伫厝无代志做就
出来行行咧,想着顶摆来遮,空气真好阁足惦的,就想讲来坐一下。”
(突然多一段时间出来,也没安排工作,我妈妈又去找我小妹,一个人在家没事做就出来
走走,想到上次来这里,空气很好又安静,就想说来坐一下。)(阿姆为客语)
江从荣赞成地点点头,“遮环境真正袂歹(bái)乎?我嘛真佮意来遮,一个人坐踮遮
真清心,毋过热人蠓虫较济就有影。”
(环境真的不错对吧?我也很喜欢来这,一个人坐在这里很清静,不过夏天时蚊虫比较
多就是了。)
听见他这么说,苏俊生有些紧张地问:“若按呢,我来遮敢会共你搅扰著?”
(这样的话,我来这里会打扰到你吗?)
“讲彼啥物话?遮抑毋是我一个人的。”江从荣因为对方的问话而哈哈笑了两声,
“你若佮意就来。”(讲这什么话?这里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如果喜欢就来。)
苏俊生开心地点头,和江从荣一起将目光再次投向河水。
河边两侧的草地上长出不少野花点缀其间,远方吹来的微风夹杂河水、土草与花朵的
味道,心里的烦闷也减少了许多。江从荣摸了摸放在身侧的手提包,望向身边迎风带着笑
意的苏俊生。
“彼工,你讲你看过我写的〈川にいる鸟〉,你会晓日语?”
(那天,你说你看过我写的〈川にいる鸟〉,你懂日文?)
苏俊生转过头,有些抱歉地笑笑,“袂晓,我读册的时阵已经是学国语矣。”
(不会,我读书的时候已经是学国语了。)
“若按呢……”(那这样……)
“我一开始是读着你用国语写的〈河边的飞鸟〉,青叔……就是钟桑,讲你这篇用日
语写了有另外一种趣味,就用客语翻予我听。毋过我感觉两篇写甲拢真好,你续落来用国
语写的文章,亲像〈工人群像〉、〈桥〉我嘛拢真佮意。”
(我一开始是读到你用国语写的〈河边的飞鸟〉,青叔……就是钟先生,说你这篇用日语
写的有另外一种趣味,就用客语翻译给我听。不过我觉得两篇写得都很好,你接下来用国
语写的文章,像是〈工人群像〉、〈桥〉我也都很喜欢。)
江从荣想起那天聚会时钟青朗欲言又止的样子,现在想来,也许是想让苏俊生自己揭
晓他读者的身分吧。虽然说来羞耻,但他极为感激钟青朗对他不断地鼓励,甚至还为他增
加了一位读者。
他心里很雀跃,却又带着点不安,听苏俊生所说,他是真的读过自己文章的,否则也
无法说出那些文章名称,但他是否真的喜欢呢?他自认用着半生不熟的国语笔调、偶尔夹
杂日文语感所写出的文章在现今文坛里实在称不上出色;更何况,那些都已经是几年前的
创作了。
他将目光又移回河面,靠近稻田的远方河堤边有几只白鹭或飞或停,太阳也慢慢转成
橘黄的夕色了,他按住公事包,将原先酝酿了一下午的话都吞回肚里。
他们在黄昏的河边又安静坐了一阵子,待到霞色上天,远方有妇女喊叫小孩回家吃饭
的声音,两人才发现已经不早了。苏俊生看看天色,站起身准备告辞,他拍了拍屁股上沾
到的沙土杂草,望向仍看着河面不知在想着什么的江从荣。
向着夕阳让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但他环著膝盖坐着的身影看起来不知怎地有些落寞,
苏俊生心里一动,从遇见对方开始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便脱口而出。
“你敢已经毋写矣?”(你已经不写了吗?)
江从荣错愕地抬头看苏俊生,后者也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无礼唐突,连忙低头道歉,转
身走上草坡。
“苏生!”(苏先生!)
苏俊生停下脚步,转头对他尴尬地笑笑,“你叫我俊生就好啦。江桑,歹势啦,我拄
才黑白问的,你莫生气。”
(你叫我俊生就好啦。江桑,抱歉啦,我刚才乱问的,你不要生气。)
“我无生气啦。”
江从荣从草地上起身,来不及清理就三两步追上苏俊生,他从黑色的公事包里拿出几
张对折的稿纸,双手递到苏俊生面前。
“这是我这几工写的……若是方便,想欲请你看觅咧。”
(这是这几天我写的……方便的话,想请你看看。)
苏俊生不敢置信地半张著嘴,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举起双手要去接,又想起自己的
手刚刚碰过沙土,急忙在衣服上擦拭两下才恭敬地接过稿纸。
“敢、敢会使?”(可、可以吗?)
江从荣因为苏俊生小心翼翼的模样而轻笑,他将手贴在大腿侧,向苏俊生深深行了一
个礼,“当然,拜托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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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台文馆事件:台湾文学,是怎么努力走到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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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整篇文基调都颇沉闷 ^^"
十一章完结
对了,一木工作室和我一起办了一场书籍分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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