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参加圣诞节征文,结果愈写愈长还写不完orz
初次写文,请多批评指教
※由于背景设定,人物对话会出现中英台夹杂的晶晶体
※对听障人士描述若有错误敬请见谅
圣诞假期本应是美国人与家人团聚的节日,P市却刮起十年一遇的大风雪,机场已经
关了三天。
许多急着去度假或探亲的旅客愁眉苦脸,但秋却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有点开心,这下子
夏回家的计画泡汤,他们可以独处好几天。
可是独处好几天能干嘛?他也不知道。
他们已经当了两年多的室友,但成长背景的差异让秋搞不清楚夏到底对他是什么态度
。
他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缘分”,对夏来说,是不是场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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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是高中毕业后就直接来到P市上大学的。当他拿到以电资科系闻名的C大入学许可时
,名字就被打在X中门口的跑马灯跑了好几个月。而他的父母除了骄傲,也和一般台湾的
父母一样,开始担心他“小小年纪”就要离乡背井跑去国外,还是个连直飞班机都没有的
城市,谁来照顾他?找房子会不会被骗……
后来母亲不知如何联络上他们之前移民美国的邻居,得知对方的女儿就在P市唸C大,
而且室友都刚好要毕业搬出去,便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告知他:“你还记不记得邻居的悠
悠姐姐?她们家在C大附近有买房子给她住,你就去住她那,记得每个月房租五百要给人
家。”
爸妈的记忆常常回溯过头,邻居移民时,他们都国中了。哪来的悠悠姐姐?在秋的印
象中,只有一个绰号“男优”的男人婆、赤查某。
当他抵达P市那天,差点认不出来接机的Yuna,他看着她的长发、细肩带和热裤,不
禁开口问道:“男优,你终于去变性啦?”
“自己走路去我家,行李我载走啦。”Yuna关上后车厢,就要去发动车子。
“莫按呢!姐,我错了。”秋急忙开门跳上车赖著,生怕真的会被丢在机场。Yuna一
边系安全带,一边龇牙裂嘴地说:“我警告你,你敢再那样叫我一次,我就让全C大都知
道你叫大小姐。”
啧,青梅竹马果然是最容易互相伤害的关系。
车子沿着公路开了约半小时,交通在一座黄色铁桥之前开始壅塞。Yuna说:“这边过
去就是downtown了,所以每次从这边就开始塞。”又道:“对了,另一个跟我租房的新生
昨天就到了,你们要share一间浴室蛤。”
“男的女的?”忽然被告知有要共用卫浴的室友,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虽然在
美国有异性室友很平常,但他自己是台湾土生土长的纯情少男,要跟异性共用卫浴也太尴
尬了。
“废话,当然是男的。”Yuna白了他一眼,鄙视地说:“女生的话谁要跟你share?
”
秋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对Yuna的不识货感到不爽。好歹他在学校的BBS站上
有着“X中杰尼斯”的封号。打篮球时,也有很多女生特地来看他、送饮料或跟他要MSN─
─不过对他有兴趣的漂亮女生那么多,他却从没对谁心动过。
套一句女生很爱说的话,就是感觉不对。
在他走神的时候,Yuna已经穿过市区,进入住宅区。接着转进车道,在一栋两层楼的
独栋房前用遥控打开车库门,将车停入。车库里有一扇内门通往厨房,秋打开内门,将两
个大行李箱搬进去,看到有个穿着短袖帽T的人背对着他,正从水龙头接水喝。
那人虽头上罩着帽子看不见发型,但以高大的身材来看应该是男性。这想必就是未来
室友吧,秋这么想着,便打了声招呼:“嗨!”
那个人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秋想是不是自己声音不够大,便提高了音量:“哈囉
!”
那人似乎犹疑了一下,才转过来看着秋,用有点大舌头的发音一字一字地说:“不好
意思,你在跟我说话吗?”
霎时,秋屏住了呼吸。
当看到那张脸时,他还不敢完全确定,但在听到那说话方式和看到对方耳上的助听器
时,他的心跳便愈来愈快、愈来愈大声──
那是夏。他小学三年级时,曾经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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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升上三年级的第一天,老师便让大家知道班上有位需要特别照顾的夏同学。跟他说
话要面对他、讲话速度要慢、声音要够大但是不可以用叫喊的……
秋和夏刚好坐同一桌,彼此是分班后第一个交的新朋友。
夏讲话时虽然能抓到音调,发某些音的时候还是容易口齿不清。一开始新同学能听懂
夏说话的人不多,秋是其中一个,而他自己对此算是有点得意。因为坐同桌,秋常常帮听
不懂夏说话的同学翻译,上课时夏偶尔需要确认老师说的话时也会帮忙,或是学校另外安
排启聪班课程、夏不在教室时,秋也会记得帮他拿早餐订的牛奶。
他们之间除了口语,也用纸条辅助沟通。因为夏的听障,他们这桌有在上课传纸条的
特权。那个年纪当然不可能只写跟课堂相关的东西,于是偶尔他们上课上到一半还需要憋
笑,怕被老师发现他们其实在聊飞天壶和沙克强。
这年纪的小孩对自己不熟悉的事物容易以取笑的方式来对待。他们班上因为老师特别
介绍过夏的状况,同学都有不能欺负人家的意识。但偶尔下课在教室外,会有别班的人因
为好奇或种种原因,在夏面前或背后对他的耳朵指指点点,甚至故意学他说话。秋总是会
瞪他们,不爽地说:“看什么看?没看过啊?”而当班上某些无聊的同学取笑秋的名字很
像女生,甚至故意画一个公主,在旁边写上秋的全名时,夏也会为他出头。
整个三年级上学期他们几乎都玩在一起,秋以为这样的日子会至少持续到他们升五年
级分班。可是在接近学期末的某个礼拜六,第三节上课前,夏忽然跟他说:“我要搬家去
美国了。”
秋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回答道:“蛤?什么?我听不懂。”他其实有听到也有
听懂,但是他不想承认。好像只要拒绝听见这句话,它就不会变成真的一样。
夏一开始很有耐心地重复了几次,就像他为所有不习惯听他说话的同学重复一般。但
后来连坐他们前面的女生都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告诉秋“他说他要搬家了啦!”的时候,
秋依然坚持回答:“蛤?什么?我听不懂。”
于是夏的脸色沉了下来,拿出作业簿写了几个字,推到秋面前。
“我要搬家去美国了。”是他一直试图对秋传达的话。而下面还有一行字:
“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三节下课钟一打,秋便离开了座位,跑去四年级找悠悠姐姐。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今天就是不想跟夏说话,也不想跟他玩。连中午放学时,他也马上拿去书包去排路
队,没有等夏。
父母看他整个周末都闷闷不乐,从他嘴里问出了夏要出国的事。父亲开导他:“他要
离开这里所有的朋友,比你还要难过,你应该要好好跟他说再见。”他噘了好久的嘴,才
点点头。
可是礼拜一去学校时,夏不在座位上,抽屉也已经清空了。老师说夏很快就会搬家,
不会再来学校。于是他们错过了好好道别的机会。
好几年后的某一天,秋忽然回想起小三时的那个周六,才惊觉自己对夏做了多么过份
的事。
当时他可以直接对夏抱怨、可以给夏脸色、可以用很多方式表达对夏离开的不满,但
他却选了最糟的方式──在班上无论是谁听不懂夏说的话,那个人都不应该是秋。
平常一副跟人家很好的样子,结果在对自己不利时才装作听不懂人家说什么,根本跟
背后捅刀没什么差别,这种行为比一开始就欺负人家听障还要低级。那句“你是不是故意
的?”背后没问出来的是:“你为什么要这样?”
小时候他以为夏伤害了他,长大后才发现原来他伤夏伤得更深。但是他已经不知道去
哪里找夏道歉,甚至不知道人家稀不稀罕这个迟来很久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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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大学生的夏站在自己面前,那份愧疚感又梗在胸口,但那么多年不见,他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先开口。
倒是夏先走向秋,伸出右手:“嗨,我是Owen。”秋这才回过神来,跟他握了握手:
“A...Alan。你好。”
他好像不认得我了。秋心想。
没马上认出来也很正常,毕竟十年过去,大家的变化都很大。夏自己就长成了帅哥型
男,身高目测至少185,厚实的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显示平常有在锻炼,五官虽还隐
约有小时候的模样,颧骨线条也已从圆润变为刚硬,连气质也完全就像个ABT。唯一没变
的是两道浓眉和有神的双眼,还有可能永远不会变的、耳上那副助听器。
夏可能以为秋对他的助听器感到好奇,便主动把帽子揭下来道:“我是重度听障,所
以需要这个帮忙。我讲话也可能会比较奇怪,不太好懂。”
“不会!不会!”秋拚命摇头道:“我听得懂。”
这时Yuna也进到厨房,关上通往车库的内门,看了看他们,边比着手势边说:“你们
自我介绍过了?”
秋瞪大眼睛,你居然会手语?
夏微笑着向Yuna点点头,又对秋说:“我帮你拿行李上楼吧。”说着便提起一个行李
箱,走上厨房旁的楼梯。
“啊,谢谢。”秋反射性地道谢,随后想起在夏身后说话,他是听不清楚的。
趁著夏不在现场,秋拉住Yuna,问道:“你有没有跟他说过我的中文名字?”Yuna莫
名其妙:“没有啊,讲这干嘛?”秋大喜,一把抱住Yuna道:“姐~你最好了。”随即提
起另一个行李往楼梯走去,一边叮咛道:“我的名字不能随便让人家知道哦。”
“三八啦!”Yuna用一副看到白痴的神情目送他上楼。
人就是会有鸵鸟心态,既然夏没认出他,那就先这样吧。或许,以新朋友的身分重来
一次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