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
8.
大伯家位于很普通的公寓里面,二伯劝过几次要让大伯搬到他新买的高级公寓,但大伯总
是很坚持,说以他这样的单身汉来说刚好。
电梯很是破旧,阿华原本提议走楼梯的,但陈生灭却看了一眼楼梯,默默地把阿华拉进电
梯。
“怎么了?”阿华摸不著头绪。
陈生灭只是反问,“你没感觉到吗?”
在电梯门阖上的瞬间,他似乎听见了有脚步声急急地往下走,一下一下都狠狠地砸在地上
,几乎是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便出现在门外。
阿华正准备去按开门键,被眼明手快的陈生灭按住。
“我想说有人……”
“走楼梯下来的人为什么还要搭电梯?”
阿华终于体会到其中的逻辑问题,脸色一白,“难、难道是……鬼……”
陈生灭放开他的手,点了点头。
大伯住在第四层,二伯很忌讳这个禁忌,但大伯毫不在意,住得这几年似乎也很快活,其
他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电梯门一打开,阿华才发现大伯家聚集了很多人,穿着黑色西装,脸色凛然,白色衬衫里
面隐约都可以看见刺青,大概是二伯的人,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认出其中有几个人是
哥哥的人。
看见他们靠近,叫作阿维的人松了一口气,对着陈生灭点了点头后才唤,“阿华。”
“维哥。”
阿维年纪二十五上下,跟着哥哥作事好一阵子了,算是看着阿华和陈生灭长大的人。
“你真不听你哥的话。”阿维打趣道。
阿华苦笑,“我错了。我原本只是想跟朋友一起玩……”
阿维人很温柔,是个邻家大哥哥的存在。他安慰道,“注意安全,你哥担心你跟担心七岁
小孩一样。”说完便示意他们进去。
进门之后,阿华发现里面不只有大伯二伯。
“……曼宁!”他脱口而出,是几十分钟前刚一起经历过灵异事件的女同学。
黄曼宁对着他眨眼,好像在印证她的“晚点见”。她站在一位老奶奶身旁,那位老者看起
来还算硬朗,眉宇之间充满英气,神色严肃,打量了他一下才说:“这位就是‘那位’的
弟弟?”
大伯已经有了几根白头发,挂著圆框眼睛,模样温文儒雅,看起来就像是读书人。他让阿
华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后才放下心来。他用温润的声音回,“是的,夫人。”
阿华看着大伯白色的右眼,对比之下,左眼显得很黑,他看不清那黑色的底,但却不会害
怕,只觉得安心。
“大伯。”
大伯与老者面对面,他拍拍阿华的手背没有苛责的意思,与老者交换了眼神。阿华知道大
伯是做关于民俗的研究,对风水也略有涉略,哥哥有时候会和他商量阿华身上奇怪的经验
,比如说因为看得到鬼,小时候还去大伯那收过几次惊,他隐约地知道大伯似乎会一些很
神奇的法术。
例如说抓鬼。他心想。
陈生灭也走过去,对着大伯微微欠身。
“老师。”
大伯点点头,“辛苦你了,生灭。”
“不会。我应该的。”陈生灭毕恭毕敬,大伯摸了摸他的头。
旁边站着的二伯则皱着眉,“阿华——”
“别骂他了。”大伯打断,“这是‘必然’。”
“必然”初听起来像是一种慰藉,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沉重。
二伯很敬重大伯,只能点点头。二伯长得高大,穿着黑色的衬衫,手臂挂着白色的西装外
套,脖颈冒出龙首,眼角上有着可怕的伤疤。尽管二伯似乎跟“好人”扯不上什么关系,
在阿华的印象中,二伯不怎么生气,不言而威,但对小时候的阿华很温柔,他或许也曾坐
在二伯的肩膀上。
“千秋很担心他。”二伯无奈地说。
大伯微微一笑,阿华这才发现哥哥居然不在。
“哥哥呢?”阿华说,“哥哥不是已经先到大伯家了吗?”
二伯的表情很微妙,反倒是大伯开口了,“去接黄家的……少爷。”
阿华不明白,“少爷?”
黄曼宁笑着说,“我哥哥。”
“你有哥哥?”
“有啊。”黄曼宁大方地说,“身体不太好。”
他看见旁边的黄家奶奶似乎在叹气,被黑色手套裹着的手颤抖地扶住了额头,手却弯也没
弯,看起来很僵硬。她说:“那孩子任性了。”
黄曼宁也有点尴尬,“哥哥不想来。”
阿华正想问为什么,门外却突然一阵骚动,回过头的时候门已经被踹开了,罪魁祸首就是
陈千秋——让阿华惊讶的是陈千秋正抱着一个身形纤细、脸色惨白的青年,因为那病态的
白,他一时无法分辨他究竟几岁。
“这可是他大伯的家。”二伯阴狠地低喃。。
陈千秋脸色不是很好,看到阿华之后只是冷笑一声,用嘴型说“你给我等著”便抱着怀中
看起来病恹恹的男子走到老奶奶身边,脸色不善但好歹轻手轻脚地将人放下,怀中的人却
在屁股接触到椅子的瞬间,忽然勾住他的脖子。
“黄无。”陈千秋瞇起眼睛,想要去扯男子的手。
谁知道那个被称作“黄无”的男人却让在场陷入一片死寂,因为他说:“我要坐在你腿上
。”
“……”
“……”
“……”
陈千秋的脸色肉眼可及得变得又更差,黄无却看起来无所谓那样,带着轻浮的笑容,搂着
陈千秋的脖子等他做出决定。
黄曼宁颤抖着声音说,“我、我哥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噗……失礼了……”
陈千秋看了他许久,冷笑一声把人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抱着黄无,坐在
一脸想死的老夫人旁边。站在旁边的黄曼宁,表情变了变又变,非常有趣……那是忍住八
卦的模样。
黄无的头发很长,几乎到肩膀,但不知道是不是病央子的关系,他看起来反而有另外一种
美,一点也不会邋遢。他穿着领口很大、尺寸不合的白色长版上衣,下半身是米色的宽裤
,脚则什么也没穿,好像打定主意就是要陈千秋抱着自己。裸足很纤细,突起的脚骨有着
奇异的美。
他与陈千秋是几乎相反的存在。陈千秋很高,肩膀很宽,腰腹很窄,肌肉虽不张扬但很经
实,肤色偏黑,眉毛很浓,但很奇异地,不知道是不是跟在二伯身边久了,没这么凛然的
眉之下,竟是带血的残酷。
“被你宝贝弟弟看到你抱着一个男人,”黄无轻笑问,“感觉怎么样?”嘴角有点恶毒。
陈千秋抬眼看了阿华一眼,这一眼就差点让阿华跪下来听后发落。
“那你感觉怎么样?”陈千秋竟然还反机唇舌了,简直不像是平时干练的大哥,“被你妹
妹看见窝在一个男人怀里?”
黄曼宁在旁边呛到了,黄无一眼扫过去,她连忙低头去看奶奶,奶奶则捂著脸,似乎不懂
年轻人的玩法。
黄无哼了哼,窝在陈千秋怀里,瞇起眼睛。“满兴奋的。”
“……”
“……”
“……”
大伯还算淡定,捧著掌心大的茶杯一点一点地啜著,甚至还替老奶奶倒了些,深怕老奶奶
就这么心脏病发去了。反倒是二伯有点不习惯,他的世界一直以来都是血汗交织的阳刚,
两个男人在他的认知内不该这么亲密。
“咳。”
陈千秋贴著黄无的耳边说,“快点。”
黄无也没再扯,对着阿华说,“过来。”
阿华还在迟疑,却被大伯拍了拍背,他这才安心地过去。
“你、你好……唔。”
阿华的下巴被黄无捏住,瞬间的冰冷让阿华吃惊,陈生灭冷著脸,似乎在堤防黄无干什么
,手指深深地陷在阿华的肩膀。
“别担心,陈家的老么。”阿华发现黄无的眼睛颜色居然开始变淡。“我不会吃掉他的…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
陈生灭的手松开了他的肩膀,阿华无法背过身,但他却下意识地把手放到背后,手心张开
又握住,陈生灭迟疑了一下,才轻轻地覆上。
“唔……挺有趣的。”黄无的声音很模糊,阿华睁着眼睛,竟无法转移目光,好像陷入那
双淡色的双眸。黄无的声音好像在笑,“有趣……跟我很投缘呢……”
这句话似乎戳倒陈千秋的痛处,他扣住黄无的力道加大,黄无发出了呻吟。
阿华往后退,黄无的瞳色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怕什么。”黄无居然有点喘,勾著嘴角说,“我活得好好的,你弟弟也不会死的。”词
意看起来像是安慰,听起来却像讽刺。话风一转,声音变得冰冷,“完整却也不完整,这
劫也是命,只有他一个人会死,两个人才有生机。”
陈千秋脸色闪过什么,阿华原本以为情商本来就不高的哥哥会发怒,但没想到从不懂得安
慰弟弟的少年成长为青年的哥哥,不仅没有发怒,只是沉默了一下便放下黄无,动作因为
急切而显得粗鲁但手脚很轻。黄无也未说什么,揉了揉眼睛,黄曼宁已经绕过祖母过来,
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去按黄无的腿,黄无开始发热流汗,看起来好像很疲倦。
“阿华。”哥哥向他走来,伸手就抓住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没事。”阿华不解,也有点紧张,“刚刚大伯也看过了……”
陈千秋转头看向大伯,后者点了点头,“没被什么跟着,安心吧,千秋。”
陈千秋神情复杂地说,“你……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阿华摇头,“我不是很懂……”
陈千秋叹了一口气,“总之你……你比我想像中还容易撞鬼。”
“……我、我不喜欢鬼……”
陈千秋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我也不喜欢。”
阿华发现黄无的眼神扫了过来,陈千秋往后瞥了一眼,继续对着阿华说,“总之他的意思
是……你如果一个人,很容易被鬼上。”
“……”
陈千秋对着陈生灭招手,后者几乎是悄无声息地靠近。他比阿华年纪小,却已经高过他,
正往大哥的高度长。
“生灭,好好看着阿华。”
“是。”
阿华不习惯这种命令的方式,对他而言,陈生灭是他弟弟,陈千秋是他哥哥,他们理当也
是兄弟。
陈千秋又说,“下学期你会转到阿华的班级。可以吗?”
“可以。”
“那好。”
“……啊?”
阿华被两个人认真而又严肃的对话震慑了,后知后觉地知道这是要一年级的陈生灭再跳一
级到自己的班,他慌张地说,“哥、哥哥,等一下!”因为思绪混乱,他竟然脱口而出撒
娇般的“葛格”,像是小孩子一样。
陈千秋不知道为什么很欣慰,陈生灭的神色却闪了闪。
“不行!”他硬著头皮说。
“阿华。”陈千秋皱眉。
“哥哥为什么要随便命令阿生?”
“他刚刚说好了。”
“……”
陈生灭没什么表情,阿华很没有底,但还是硬著头皮说:“阿生本来就跳级了,他会不适
应的。”
“没什么好不适应的。”陈千秋皱眉。
“先不提课业,他的朋友——”
陈生灭却打断他,“我不在乎这些。”
“……”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本来就是为了救你才被收养的。”
阿华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生灭,脑袋一片混乱,出口便有些结巴,“什么意思?救我?”
陈生灭点了点头,大伯忽然叫他,他没有多说便离开他和陈千秋,弯著腰,模样乖巧地盯
著大伯说话。
“……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陈千秋叹了一口气,“原本想晚点让你知道的。”他说,“大伯跟二伯都没有小孩,原本
想让我跟你跟着大伯二伯做事,大伯那是代代相传,但我对二伯做的比较感兴趣,体质也
不符合大伯要求,所以原本想让你跟着大伯。”
“大伯是……”
陈千秋还在思考该怎么说,没想到二伯却插了进来,“说白了就是打鬼。”
大伯往这边看了一眼,似乎也没有反驳。阿华想起今天陈生灭的行为,那些他一点也不懂
的符咒大概就是大伯教的。
“类似这样的东西。”陈千秋说很含糊,“但你不适合。”
“我?为什么?”阿华问,“我……我看得鬼。”
陈千秋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毛都竖了起来,为了不吓到弟弟,他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烦躁
压下去,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总之你只要知道,你太容易吸鬼,大伯也说了,碰不得。
”陈千秋又说,“刚刚他……那家伙看过了,你比我想像中还要……还要危险。”
陈千秋说得空泛,但阿华的脸色却越来越差。陈千秋耐著性子等阿华去消化,但后者却在
沉默许久之后问:“所以才找了阿生?”
陈千秋大概没想到阿华酝酿这么久就问了这个问题,他哽了一下才不解说,“对。”
“……尽管阿生是我们的弟弟?”
“……阿华、”
“哥,”阿华好像在隐忍什么,“我现在好像不能跟你说话。”
“……”
“对不起,我先去冷静一下。”
“等、”
阿华甩开陈千秋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激烈地“反抗”兄长,甩开之后反而是阿华比较
惊慌,好像他才是被甩开手的那个。
“我现在好像没办法跟哥好好说话,”阿华伤心地说,“对不起。”说完他便到旁边冷静
,留下了几乎要石化的陈千秋。
黄无在旁边冷笑,“活该,死弟控。”
陈千秋回过神,扭曲著脸,咬牙切齿地回,“闭嘴,你也是个死妹控。”
这下换黄无颜面扭曲,“我才不是。”
黄曼宁回来的的时候就只看见神色不佳的陈千秋,还有不知道是气还是怎样,惨白脸上竟
有着鲜红的黄无,若不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看起来还能说颇有一分姿色。
黄曼宁一边撩起黄无宽松的裤子,一边将热毛巾敷在他的膝盖上。她轻轻地问,“会太热
吗?”
黄无用鼻子哼了哼,瞥了颓废地坐在地上的陈千秋。他忽然道,“把毛巾给他。”
“什、什么?”
“给他。”
黄无的气燄可以说是非常跋扈,扬著下巴,双手环胸。黄曼宁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么命令的
哥哥,也看了眼闻言后冷笑的陈千秋,一时拿不定主意。
“给我。”反倒是陈千秋先发言了。
黄曼宁迟疑地将热毛巾递过去,陈千秋倒是毫无心理障碍便接下了热敷的工作。他甚至让
黄无踩在自己肩膀上,粗糙的指腹抚上那比少女还要细皮嫩肉的肌肤,将毛巾敷在他的膝
盖。
“哼,做得挺上手的嘛。”黄无说得很酸。
陈千秋这次倒是很平静,“毕竟之前都是我在做。”
很识相地往后退的黄曼宁没听见这句话。陈千秋说得很轻,像是根羽毛搔刮在彼此的心脏
上。他神色冷静,反而是黄无神情扭曲,然后又笑了笑,看起来有怨有恨有悲。
“那就好好干。”
陈千秋握住黄无的脚掌,面不改色地用自己粗糙的双手去温暖黄无冰冷的脚,这举动那叫
一个温馨感人——如果没听见陈千秋那平淡下一句。
“你还能在享受几年呢?”语带讥讽。
“哼。”
陈千秋因为黄无身上淡淡的中药味打了一个喷涕,这个味道他已经闻了二十多年,甚至到
了很熟悉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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