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弹首断弦的吉他曲 9

楼主: KevinMoleaf (陆坡)   2020-08-20 15:46:24
瓮锋没有点诸多花样的调酒,只点了普通的啤酒。他望了一下‘哈乐’四周,沈静优雅些
许昏暗的灯光,加上微妙的爵士风格的摆设搭配,真是典型的地下酒吧,这里歌曲却又不
像其他地方的夜店般激奏,或是坊间酒吧的蓝调。瓮锋知道,他这位学弟就是比起一般人
来的另类,他喜欢任何有趣的事物,但又不失理性的判定。像是同时拥有成年人和少年的
情怀夹杂的混合体,就跟这空间一样巧妙但不违和。
“学长?你等我、我不知道今天你会过来……”
瓮锋的出现让昔奥吃了一惊,“我想刚好有空就来光顾一下。别只是站着,坐下来吧。”
瓮锋看着站在原地不动昔奥,拉了把椅子给他坐,昔奥也就坐下来,又点了杯马丁尼,坐
下的两人沉默了一回,瓮锋四处看着消费的顾客,和附近谈笑的情侣,转头对昔奥微笑说
:“我很喜欢这里的感觉。”
“你喜欢就好。”
昔奥低下头猛喝着马丁尼,他觉得自己很没长进,即使自己现在已经是个社会人士不是个
大学生了,但是为何在学长的附近,自己脸就是会羞红起来。自己认识瓮锋学长是因为从
大学第一天,抽直属学长姊时就抽中瓮锋。当时原本觉得学长带学弟制度很无聊的他,在
抽中的用瓮锋的时候,学长姐们却不约而同的发出轰动。
“喔喔!有人抽到锋爷!”几个学长大声的叫嚣,连学姐们也开玩笑在那说怎么帅哥都抽
到学弟,也得学妹一点福利好不好。而昔奥看了看手中的纸条,上面只有写着大大两个字

锋 帅
旁边还有着几颗歪七扭八的爱心和闪光,昔奥觉得这很愚蠢,而且放眼望过去,也没有一
个学长自己看的上眼的,不过美女倒是有几个,但是同志看美女最多也只能纯欣赏。
就在他不以为意的时候,教室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背心、短裤、球鞋、左眼有疤的
人走了进来,浑身是汗的拿了张折叠椅,不管众人的目光就瘫坐下来。那人唯一说的一句
话就是对着学长班的班代说:“圣忠,帮我签到。”
汗水随着发根滑下来,昔奥看到那人深邃的眼睛,和豪迈的喝水方式。这时大家都知道眼
前这位先生就是学长姐口中的锋爷。
“锋爷!去认领你的学弟啦。就是穿的很像杂志模特儿的那个。”
“锋大爷,别只是顾著喝水啊。锋爷,你要不要跟我换,我的可是学妹喔。”
“干!锋爷才不像你这色胚。”
“你们不是说在学弟妹面前不会叫我锋爷?”
瓮锋说完,每位学长姐都楞了一下,最后有人小声的说了:“惨了,都忘记这件事了。”
瓮锋很无奈的起了身,用肩上的毛巾擦掉自己的手汗。走到比他矮小的昔奥前,伸出手说
:“我叫林瓮锋,你抽到的直属学长。”
“喔、嗯。”
手掌中间有着粗糙的茧,但却厚实温暖,昔奥感觉到瓮锋还在喘气,也瞧见他左眼角的疤
,颜色略红的疤,在这男人的脸上是多么性感。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脸红到要低下头去,
就连看到喜欢的明星也无法比美的心中强烈的冲击。这个叫林瓮锋的学长,不止握住他的
手,也握住了他的心,他的第一次暗恋。
原来暗恋这种东西,不是随着时间流逝,就是静止不动。昔奥把自己对瓮锋的心情做了一
个解释:还是喜欢,但是已经不是只有喜欢长相,喜欢那身体,那样肤浅。而是在大学毕
业之后彼此之间的交谈和交集中,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他,而且比在大学的时间更令他心动

“在这里的工作,看来相当有趣。”
瓮锋笑着说,但昔奥听了只是叹了口气:“的确是有趣啦,也是自己真的想做才会那么努
力去经营他,不过每次征来的正职来没几个月,就又说不干了。工读对我这种小店也是一
种开销,况且现在连驻唱的人都跑了。”
“咦?刚刚唱歌的人不是驻唱吗?”一旁的酒保发出疑问。
“你闭嘴。”
“喔,听这样是找到人了。”瓮锋笑着说。
“那个驻唱的人,正喝的醉醺醺的趴在那边睡觉。也不知道阿乐从哪带来的人,明知道还
没成年,还把人灌醉了拱上去唱歌。现在可好了,那小子醉到不省人事,我还得充当奶妈
来照顾他。”
“这就让我想到,以前我未成年喝的烂醉时,他也是这样一直在旁边照顾我,只是他没有
你那么多话就是了。现在想起来总是很怀念那时候的日子,不过未成年喝酒还是不好啦,
顶多尝试个喝个两三杯就行了。”
瓮锋总是会提到他。
昔奥从认识瓮锋后,不知从这位学长口中听到了多少次无数个他。每当瓮锋提到他,脸上
表情总是有种苦涩,那个他究竟是谁?昔奥心里一直想这样问瓮锋,是让学长能这样回忆
起的女孩?那会是怎样的女生呢?还是那个他,是一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
那个学长口中一直提起的‘他’,是一个正直寡言的人,对自己一板一眼,却对学长的任
性百般容忍。虽然很努力,成绩却怎么有爬不上头,固执却又单纯容易受骗,因学长做错
而在身旁的他却总是为学长向人道歉。
这样的他,就连昔奥听了也知道自己远远比不上他在学长心中的地位。喜欢的人有重视的
对象,是件多么让人痛苦难耐的事情。但是自己甘愿就这样放著不说,也许等自己又找到
另一个恋爱对象,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放下学长的一切。
“既然你那么受人照顾,那就来帮我照顾这个喝醉酒的小鬼吧。以弥补那个他照顾你那么
多。”昔奥说完,发觉自己的语调实在有够酸的,就像是在嫉妒那个他与学长之间亲密关
系。
“哈哈,我还是适合被照顾的那一方。而且就算你要我照顾人也得让我知道那人倒在那里
吧。”
“他倒在你后方不远的吧台上。”
昔奥说完,指了个方向。瓮锋往那方向看去,表情突然吃惊起来,立即起身往那方向走去
。“应该不会吧,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地方?”瓮锋脑袋思索著,一边往吧台移动,这举
动让昔奥不解,瓮锋说道:“你知道那小孩叫什么名字吗?”
“阿乐说他叫陈莫,怎么,是你认识的人嘛?”
瓮锋走向前,果真确定没有看错。这个自己学弟口中醉到不省人事的小鬼,真的是陈莫。
不过他怎么会来这地方?朋友?瓮锋想着上次陈莫生病来看他的同学们:一个文静的女生
、有门禁的男孩、和一个不友善的男孩、专心在玩电脑的另一个小鬼,都不太像会是混酒
吧的样子。更何况昔奥口中的阿乐,也不太清楚是谁。不是学校的朋友?
瓮锋把陈莫扛起来,转身问昔奥有没有可以躺的地方。
“到休息室去吧,我刚刚也正想把他扛进去。”昔奥说,示意著瓮锋往店里最里头的方向
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跟吧台的酒保和正职的侍者交待工作上事情,带着瓮锋往休息室去。
一路上他不时回头看向瓮锋,瓮锋扛着陈莫那一八零的身体完全不费力,昔奥看了想:还
真不愧以前是拳击社的,体力真好。
以前昔奥曾开口问瓮锋学长的兴趣是什么,正在操作器材的瓮锋漫不经心的只回答了他两
个字:干架。
“我初中几乎都在跟人打架,升高中的时候也还是在干这种事情。”瓮锋说,手继续拿起
工具,操作昔奥翻书也看不懂的机械设备。不过。瓮锋将头转向昔奥微笑说:“每当我做
错事,就会有一个正直的家伙先比人早一步待在我身边。他啊!不会骂,也不会唸。只是
替我给人骂,帮我向人道歉。”
怪人。当时昔奥只说出这句话,而瓮锋也笑笑的说是啊,他就是这种人。这是昔奥第一次
听到瓮锋口中的他,关于那个他,大学时代只是默默的听瓮锋笑着提起,直到瓮锋毕业的
那一天,昔奥对拿到毕业证书的他问道:
你那么想他,怎么不去找他?
瓮锋听了,看着昔奥没有开口说话。两人在离吵杂的班上有段距离的走廊,听见许多人的
笑声,哭声,夏天的蝉鸣,还有许许多多的背景声,让这段沉默继续,看见低下头沉默的
瓮锋,昔奥这时才知道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抱歉。”
昔奥撇过头去说:“我不该问的。”
“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这个答案保留着吧,以后我可能会说。”瓮锋瘫坐下来,两脚弯
曲,将脸埋在大腿上。昔奥蹲下来,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伸出
手紧紧的握住瓮锋的大手。他以为瓮锋会甩开自己的手,但是瓮锋没有,就让他紧紧握著
。昔奥心跳加快,小声的对瓮锋说:“我给你我的电子邮件,毕业后可以继续跟我联络嘛
?”
“嗯,你写在我手上吧。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昔奥听了,没有再说什么,拿起油性麦克笔,写在瓮锋的手臂内侧,回头走进人群里。他
高兴,即使瓮锋毕业后两人还可以和继续交谈;他难过,因为瓮锋心里永远只有那个他。
“如果可以找他,我早就去了。”昔奥默唸出他认为瓮锋心里的话,他在瓮锋身上看见了
与世隔阂透明的心墙,瓮锋小心的隐藏着,让人看不出来,但是他知道。
“你怎么一直回头看?”瓮锋对于走几步就往后看他的昔奥感到有点奇怪,昔奥只说了一
句:“我是怕那小鬼不知道哪时候会吐,倒时候吐在你西装上可就麻烦了。”
“没关系,我不在意。”
“你认识那孩子啊,那他真好狗运。我本来只打算把他丢在休息室,之后关店后就拍拍屁
股走了。”
“你才不会,以前在大学时候,就算我拖到七晚八晚,你还不是一样待在我旁边。”
那是因为是你!
昔奥心里大喊著,他算是很自私的人,这世界上多管一件事,就多份苦差事,他才不想把
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往身上扛。还有都是那该死的阿乐,把这小鬼带来说什么要唱歌,唱是
唱的不错啦!可是把人灌醉后,却又不知道他的住家。破坏和学长一起的好时光,下次开
始,不可能给他欠酒钱了。
“你放心,我等下会戴他回去,看来今天不能留得太晚。总之先让他躺一下。”
他妈的!不止认识,连家在哪都知道了。昔奥现在将心里的怨恨全都算在阿乐欠的酒钱上
,他无法忍受好不容易的惊喜,却得因为一个毛刚长齐的高中小鬼而有了变量。
进了休息室,果然有张窄小的沙发床,床上还摆着许多杂七杂八的堆积物,瓮锋将东西扫
到个定点,小心的把陈莫放到床上,脱下外套盖在陈莫身上。
“他是你谁啊?瞧你那么宝贝。”
昔奥口气酸,他就是看不惯瓮锋那么宝贝这高中生的样子,和他提起那个过去没有提起名
字的人露出同样小心呵护的表情。昔奥拿着张椅子坐下来,不是不喜欢陈莫这有点憨厚的
孩子,而是他讨厌瓮锋那么关心他。
“陈莫是他的孩子。”
怪不得你对他那么好!昔奥心里醋劲大发,又是那个他!不管自己在如何如何,都不能和
他比美,全都是他,瓮锋的笑容,从过去直到现在,全部被他占满,就连他的孩子,瓮锋
都可以不假思索的把他捧在手心。
“你要将孩子带去给他吗?”昔奥没好脸色,更没好口气,随口一提。
“他走了。等我终于找到这个孩子时,他已经不在了。”
不会吧!昔奥差点要跌下椅子,为何自己这个蠢蛋总是要踩到学长的地雷,又满不在乎说
出学长不想听的话。可是话都说出口了,自己能怎样?
“抱歉,我不知道他已经走了。”
想到自己还在跟死人计较,就觉得自己果然是心胸狭隘的人。昔奥想到,自己就是靠着自
私来保护自己是同志的事实。记得在国中,有个个性腼腆,性格软弱,较为女性化的男生
,被班上的人欺负的有多惨。自己一眼就知道跟自己一样,是个同志。不过自己没有替他
出头,甚至没有跟他说些安慰的话,甚至连心里可怜他都没有。
“没关系,你不需要道歉。”
像我这种自私的人,有资格开口说喜欢你吗?昔奥看着瓮锋转头过来的笑脸,这样想着。
这是不是上天对他的一种处罚,让他喜欢上男生,而又让他爱上一个心里已经有另一个他
的男人。
几年了,十年了,单恋的长跑没有因为时间结束,反而进入了延长赛。而终点却越来越远
,像是遥不可及到看不见。昔奥眼泪打转,一滴滑落下来,滑出眼眶,随着地心引力,缓
缓滑过脸颊,在瓮锋的面前,沾湿休息室的地面。
“怎、怎么了,志展你怎么哭了?”
瓮锋看见昔奥就这样留下眼泪有点慌,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刚刚的口气太凶?
“是不是我口气太差,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到他走了这件事,心里不太好受,别哭了好不
好?”
“不是那样,你放心,我没事。学长,你可以出去帮我拿罐酒吗?”昔奥抹掉眼泪说,将
椅子搬到床前对瓮锋说:“我会在这看着他。”
“好。”
瓮锋见昔奥没有继续掉泪,松了口气。既然不是那样,那又是怎样?瓮锋抱着疑问,打开
休息室的门,走进热闹的酒吧。
我本名,只有我亲戚才会叫,除此之外还有我打从心里喜欢的人,我才会让他叫我本名。
在同志圈内,彼此认识对方都只靠暱称。我戴上昔奥这名字面具,假装自己多么随性洒脱
。但到头来谁又真的会去在乎那个人的真名呢?
“瓮锋,你知道我让你叫我名字的意义吗?”昔奥小声的喃喃自语。
“你感觉不太好……”
“嗯?”昔奥没有想到躺在床上的陈莫会说话,他一直以为他已经醉倒了。
“你没有醉死?”
“你感觉不太好……”
陈莫脸红著,爬了起身,制服的扣子似乎是因为热而解开,露出了性感的锁骨,陈莫往昔
奥面前爬去,伸出双手。昔奥本能的闪躲,但是却还是被陈莫碰触到温热的手指,昔奥不
懂陈莫要干什么,毕竟喝醉的人很难理解,很快的陈莫整个身子都抱向昔奥,昔奥很无奈
的不能动弹,因为他一动弹,眼前的小鬼就很有可能跌下床去。
“你到底想干么?”昔奥对着喝醉的陈莫问道。
“要往前进……必须做个决定……也许……是错的……但喜欢……才不会后悔……自己…
…唱歌……是对的……”
陈莫断断续续的说,昔奥叹气道:“现在我不想听一个小鬼做明星梦的理想啦!往前进,
做决定,知道只要错了一个就一切就完了……吗?往前进?做个决定?才不会后悔?是对
的……”
自己有没有真的像这个孩子一样为了一件事豁出去,不去计较得失,只为了完成喜欢的事
?昔奥这时才深深地了解,自己从小至今从未真正的不在乎一切。他深受到这个社会影响
,这个多数决的社会决定自己的一切。有没有想过就为自己疯狂一次?纵使跌入万丈深渊
也没有遗憾。
自己竟然被醉得一塌糊涂的小鬼点醒,这让昔奥有点欣慰,很少有人会说出让他中听的话
,就算眼前的陈莫本意并非如此,但自己也许开始喜欢上这个阿乐带来的孩子。
“谢谢你了,小鬼。”
“呕!”
陈莫觉得想吐,有种恶心的念头和感觉反应上了身体,他来不及也无法阻止,一整个吐向
昔奥的身上。
“操你妈的!小鬼!”
昔奥被陈莫吐了整身,混帐!全部都是酒的味道,阿乐到底灌了这家伙几瓶啊!我的衣服
、裤子、还有床都要报销了,这些、这些帐!我全要算在那个人的头上!
正怒火中烧的昔奥,被一阵冰凉给吓到,看见拿完啤酒回来的瓮锋,瓮锋看到情况,满脸
歉意对昔奥说:“抱歉,他醒了我会说他的,不然,约个时间,我买新衣服赔你吧。来,
我来帮你清,你快把衣服换下来吧。”
约会!新衣服!帮我!
“这可是你说的!”
昔奥的怒火被这些话完全消灭,如果能得到更多和学长相处的时间,不管陈莫要喝醉多少
次,被吐多少件衣服裤子,他都甘愿。
醉死过去的陈莫,像是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喃喃的说了两句话。
谢谢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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