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那个男孩时,傅雪时刚成年。
那天是他母亲的丧礼,父亲一整天都表演着低调抑郁的哀伤。而熟知内情的人皆明白,一
旁为傅家老爷递上手帕拭泪的秘书,正是让傅家夫人跳楼自杀的主因。
丧礼结束后,傅雪时在小小的公园见到了他。
男孩坐在秋千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眼泪不停往下掉,哭声极小。
傅雪时不知自己为何会走到男孩身边,兴许是因为男孩的悲伤,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想找
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然后,他听见男孩对着照片说:“妈,我好想妳。”
那一瞬间,傅雪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死死地掐住,痛得几乎无法跳动。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男孩,让对方擦去自己未能宣泄而出的眼泪。
男孩抬起头,睁著圆圆的大眼,满怀警戒地瞅着他,用那难以忽略的鼻音说:“谢谢,不
用了。”
傅雪时这才发现,男孩可能营养不良,且那瘦弱的四肢上,还有明显的红痕。
“把眼泪擦一擦,”傅雪时没有收回手,接着说:“哭是没有用的,那些不爱你的、伤害
你的人,不会因为你哭就停止伤害你。”
男孩愣愣的看着他,像是懂他说的那些话,又像压根没听进去。
傅雪时等男孩接过手帕后,说:“等我一下。”
他再回到公园时,男孩已经擦干眼泪,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帕。
傅雪时递给男孩一个塑胶袋,里面装了一些便利超商的面包与茶叶蛋,男孩犹豫了几秒,
还是收下了。
傅雪时点点头,转身就走。
一周后,傅雪时恰巧又经过那个公园附近,他让司机停车,自己慢慢走过去。
同样的夕阳,同样的场景。
那个男孩一样坐在秋千上,但他没有弯著腰低下头,而是看着天上。
傅雪时走到他身边,说:“这次不哭了?”
男孩回头看,一见是他,立刻从秋千上跳下来,慌张地从口袋里翻出干净的手帕还给他。
傅雪时接过手帕,朝男孩浅浅一笑。
“我想起来了,”男孩说:“妈妈死前跟我说,想她的时候要抬起头,看着天空。”
傅雪时仰起头,不敢眨眼。
“我叫卫泓,”男孩说:“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也住在这里吗?”
傅雪时点点头,说:“我叫傅雪时。”他的母亲说:生下你的那一天,外面下著雪。你爸
从好远的地方赶来,一见到我就说,妳们都平安,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那个下雪天,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她希望,她的宝贝儿子,一辈子,都幸幸福福的。
卫泓一脸羡慕地说:“好好听的名字。”
傅雪时笑着,带着卫泓往附近的超商扫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