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咸咸的糖 甜甜的海(上)

楼主: moongurl (昨天)   2020-07-17 22:07:44
(上)
故事的名字如果不有趣,就无法吸引人看下去。
在不偏离主要内容的情况下,我坦承,这可能不是你想像中那么有滋味的故事,但我并没有骗你。
为保护当事者,以下人物姓名皆有调整。如有雷同,那就雷同。
开始吧。
国二升国三那年夏天,学校提早办了毕业旅行,垦丁两天一夜。
他带着新相机来,引起不小骚动。是CANON最近刚出的IXUS-700 数位相机,七百万画素,约一万三千元。
班上同学手上最好的相机顶多四百万画素几千块,大部分的人甚至连相机都没得带。
他的新相机一按下快门,众人便“喔喔”了起来,就连班导也凑过来看七百万画素拍出来的效果。“超清楚诶”、“好屌喔”赞美声此起彼落。
也只有这时大家才愿意围绕在他身边。
如同相机画素四百万与七百万的差别。他的身家背景,总是比别人多那几个零的圈圈。
当别人是父母两轮机车接送,只有他家是开着四轮载着他,那个车头logo也是四个圈圈。
第一天才刚上游览车,一群同学便央求他用相机拍照,他来者不拒,好脾气的一张张帮忙拍。
直到瞥见身旁的沈脸色一沉,才把相机收起来放进背包,同学们纷纷不满。
“小气!”
“多拍几张会怎样啦!”
“小气鬼~”
“会没电。”他说,瞥见沈微翘的嘴角。
沈是他小学时期的好友,从他小五转学到小镇上,他们就一路同班到国二。他人高马大又胖,像一堵没有存在感的墙。沈则是矮小瘦弱个性古怪,他们一高一矮两个边缘人,不知何时起形影不离。
跟许多人都处不来的沈,居然没跟他起过争执,他们的个性一冷一热,倒是互补协调。
不过,这段孽缘也就到国二为止了。下学期,他们会依照成绩拆班。成绩太差、不想唸高中的沈,会被分配到高职班,考个隔壁镇上的高职美发科。
而校排第一的他,毫无悬念的选择第一志愿。
这趟毕业旅行,是他们最后的相处时光。
然而从彰化到垦丁,漫长的三小时中,沈都没要求他拍照。沈非常专注的看着车上播放的《蜘蛛人2》。青春期的他们,人人脸上都有几颗痘痘。唯独沈的肌肤好得不可思议,像水煮蛋一样光滑。
他盯着沈的侧脸,那台万元数位相机静静躺在包包里,他一下拉开背包拉链,一下又拉起。最终还是把包包里的零食拿出来,扯开宝咔咔的包装,沈很自然的把手伸进去抓一把。
直到宝咔咔吃完,他依旧耐心地扯开满天星的袋子,沈再度把手伸过去,捞一把出来。
沈看的太专心,有时手伸到一半还忘记抓零食。他就把零食塞进沈的手心。看着沈纤细的五指,他临时起意,拿着中空的满天星,一个个套在沈的指头上。
沈竟也没反应,眼睛盯着电视,下意识一个个吮指吃掉。那种吃法很微妙,把手指含进嘴里再拔出,湿漉漉的手指与粉红色的舌头,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他愣愣盯着,一时忘记移开视线。直到沈的手又伸过来抓零食,他立刻尽责的把沈的手一个个套上满天星,就这样一来一往的“补货”与“销货”。
沈感应到他的视线,回过头问:“怎么了。”而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下一秒钟戏谑的瞇起眼:“哎呦,杜明峰你是不是在想坏坏的事?”
他立刻回:“才没有。”
沈最喜欢调戏他,刻意伸出舌头用夸张享受的表情,吃掉手指头上一根根满天星。直到剩下一颗满天星套在无名指上,像个戒指。
沈清清喉咙:“杜明峰,你愿意娶我吗?”
好巧不巧,电影里刚好演出玛莉珍穿上婚纱的画面。
他有一瞬间感觉周围是静音的,只是一瞬间。
他“啊?”了一声,不确定是自己听见什么。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好像比看沈舔手指还要奇怪,甚至更强烈。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严肃,以致于开玩笑的沈忽然意会到这氛围出现变化,在那不对劲的感觉即将涌上以前,沈率先喀滋的把无名指上的满天星戒指吃掉,并且哈哈大笑:“你的表情超好笑的啦,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那样的笑声立刻消弭了尴尬,他也跟着笑了。
那时沈问他,杜明峰你是不是在想色色的事。
当时,确实没有。
只是那个粉嫩的舌尖顺带拉开了名为欲望的抽屉,在往后的十几年里,他会想着那个画面打手枪。
这个故事在网站上连载的时候,有些人说根本唬烂。
网友说,记忆通常不可靠,国中生怎么可能会讲什么要不要娶我?太假,根本创作文!
他通常不回复网友留言,然而那一篇留言,他回了。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玛莉珍后来逃婚了,逃到蜘蛛人的身边。”他回:“沈也是一样。”
在海生馆,众人被鲸鲨的美震慑。沈几乎要贴上玻璃,眼睛睁得好大。其他人跟着导览到下个展馆,沈还在鲸鲨面前流连忘返。
他觉得沈比那些海洋生物有趣多了。
沈忽然说:“欸,你帮我跟鲸鲨拍一张。”
他立刻小心翼翼从背包中拿出相机,左顾右盼怕被其他人看见,到时候又围着他要求拍照。
沈看他谨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说:“他们走光了啦。”
看见沈的笑容,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沈对着随身镜弄弄头发擦擦汗,拿出吸油面纸吸掉脸上油光,每次拍照沈总是这样大费周章。
不过鲸鲨一直在移动,水族馆内光线昏暗又不能开闪光灯,完全不是理想拍照的地点。试了非常多张,只拍得到沈的笑容、反光的玻璃,与模糊到不行的鲸鲨残影。
沈看着照片,沉默片刻说:“算了,反正我知道那是鲸鲨就好。”
他气自己为什么不带更高画质更高阶的相机。
沈的家境不好,他们家人口众多,父母也是不学无术,住在一个月只要两千五元的郊外破烂透天厝里,连床架都是从资源回收那边捡回来的。
但是无论沈的鞋子有多破烂,袜子已经脚趾全破。沈依旧穿着洗得干净的制服来上课,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就算肚子饿到整节课发出明显的声音,让前排同学频频回头。
沈不动如山,仿佛那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此时,他会对前排同学一笑说:“抱歉,是我饿了。”
家里穷到无法买新制服,沈的衣领上从没脏过。穿上干净的衣服是沈异常倔强的自尊底线。
他对沈说自己在减肥,因此把份量巨大的食物分给瘦皮猴的沈。
起初沈不接受,后来也习惯了。还会一边吃他便当里的炸猪排,一边骂:“你白痴吗?午餐全都油炸物,减肥减个屁啊!要不是我帮你吃,你民国几年才瘦下来?”
他连声道谢。抽一张卫生纸给沈擦擦油光满面的嘴,应答:真的,好险有你帮我吃。
十五岁的他,在垦丁的夏天拍下沈在南湾的照片。瘦弱的身躯挂著宽松的衣服,柔软的卷发随风吹荡。白皙的五官被晒得通红。
夕阳照拂下,沈的眼珠近乎透明,像是被细长的单眼皮啣著的两颗玻璃珠。当沈凝望远方,灿烂的霞光就像凝聚在那个玻璃弹珠里。然后被沈的视线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两个男生,可以在一起吗?
他的脑中忽然窜出这个想法,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沈转过头看着他,昏暗的光线沉降覆蓋残光,仅仅一瞬间,落日余晖已消逝在海的那一端,夜晚沉降了下来。
高中开学后的某一天放学,他在小镇的第二月台下车。第一月台的电车开走,看见沈也正好抵达。三两个男女在旁绕着他,他们大声嬉笑引起周围乘客侧目。走到剪票口。
他一边小跑步一边喊著沈的名字,沈回过头,视线交错的那瞬间,他发现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沈去穿了耳洞。
穿耳洞会让整个人看起来如此不同吗?
“你朋友?”旁边的男孩问。
沈说:“国中同学。”
其他人起哄:“喔喔,一中资优生喔!”
沈说:“喔,对啊,他很会读。”
他发现沈的目光停在绣着他校名的制服上,那眼神好像另一个人。
此时,家里座车在车站外叭了两声提醒。
沈像是大梦初醒般,快速的对自己挥挥手:“改天聊喔。”
他一直想着沈左边的那个耳洞别著一颗小银球,让白嫩的耳垂看起来更细致。
然后想起沈吃满天星舔手指的画面,他又不争气的硬了。
他向父母说不用来载他了,他可以自己骑脚踏车回家。
这样一来,如果那群人没有出现在沈旁边,他就能鼓起勇气走到沈面前打招呼,跟沈一起走一小段路。他们会牵着车,用散步的方式。
他总觉得那条路太短。
沈还是像以前那样说著学校的事,身边发生的趣事。他沉默地听,想知道有没有人分便当给他吃?
他才十六岁,也明白有些事问出口,好像就太冒犯了。
沈看似随意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没......”
“真的?”
“你穿耳洞很好看。”
沈了一下,然后笑了。那个笑容让他有种气血翻腾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容易失控?他默背着数学公式,用意志力压抑内心那把骚动的火。
沈笑着说:“谢啦,为了这两个洞,我差点被我妈打死。”
“好看,耳环也挑得很好。”
沈自信一笑:“开玩笑,我是谁?”
“你们学校,发禁是不是很严?”沈盯着他的三寸头,伸出手揉揉:“也太短了吧,不过蛮适合你的。”
后来他发现学校对面开了饰品店,不自觉走进去为沈挑了一对银色素面优雅小圈圈耳环。简单大方的款式,直觉沈会喜欢。他却始终送不出去。
某次阴错阳差被当时一起补习的女同学发现,女同学苦苦哀求,耳环被要走了。女同学还戴着耳环走到他面前,当着沈的面向他道谢。
沈看了那耳环,也只是笑笑:“喔很你眼光不错嘛。”
他无从猜测沈的内心在想什么,感到很慌张。
后来他又再去买了一副银制耳环,还在上面打了一个小小的英文字母“S”,代表沈。
沈生日那天,他在月台等了又等,直到最后一班车离开,而在家迟迟等不到他的父母赶来车站,暴怒地把他拎回家。
过了几天,他终于看到沈独自一人在对面的月台下车,依旧是书包肩带极短而下半身穿着黑色紧身裤而非校服。
他默默跟上,抓著书包里小礼物盒,手心在出汗。
沈瞄了他一眼:“嗨。”
“嗨。”
“喔对了,”沈拨开黏在额上的浏海,漫不经心地说:“我交男朋友了。”
沈的耳朵上别著新耳环,白钢的宽版圆圈,一层黑色雾面光泽。
他松开了抓着礼物的手,礼物盒跌回书包内的黑暗角落。
——这是网络小说抄来的吧?
——我好像在商周一系列绿皮的网络小说里面看过类似情节,想要告白结果错过了哭哭这种。
是吗?
请看下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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