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图景的耗损异常严重,杨翊翔短暂醒来后又陷入睡眠,只是状况比之前稳定许多。
李昂将推车拉到杨翊翔的床旁,在心底抱怨著为什么大家顺理成章地默认他要负责照顾杨
翊翔,边整理著纱布。
才收拾完,就对上杨翊翔圆睁的双眼,李昂一愣,嗯了声,有些诧异:“杨翊翔?”
杨翊翔刚清醒,思绪乱成一团,没注意到李昂在喊他,只是皱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
“我怎么不在这里?这里是医护室。”
“……那我怎么在这里?”
李昂一脸莫名其妙,忍不住伸手掐了下杨翊翔的鼻子。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会在医护室?可能是因为你被炸伤了?我也不知道呢好巧。”
“喔,我真的被炸了?我现在整个有点……搞不清状况。”
看得出来。
李昂很不给面子地翻了白眼,但还是往杨翊翔的方向伸出手,帮对方检查数值。
哨兵身体异常健康,只要精神图景没出大问题,恢复力很强。才过没几天,之前反复溃烂
的伤口就好了三分之一,边缘愈合的痂开始脱落,一动就牵扯到还未好全的伤口,鲜血直
冒。
李昂拿过小剪刀消毒,一点一点剪去了干涸脱落的痂、敷药。伤口面积很大,要是不小心
大力点,就会扯起整片的伤,结果光换药就花上了快一小时。
杨翊翔倒是觉得不用这么小心,这种程度的伤平时都习惯了,疼是疼,就习惯了,但看李
昂这样额头直冒汗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一时间都觉得自己珍贵了起来。
胸口软软地融成了一摊糖浆,也不知道怎么会甜成这样。
处理完伤势,李昂拿过检测仪,测试杨翊翔的精神状况。
图景是补回来了,但白禹跟唐佑辛也不是向导,向导素的数值低得有些危险。
杨翊翔平时都让李昂开向导素药碇给自己,但见今天状况危急,李昂还是打算喊值班向导
过来做精神梳理。
一听要找向导过来,杨翊翔就有点不开心了,拉着李昂不让人走。
“……不用啦,给我药就好了。”
“都说是药三分毒,又不是没向导,干嘛一直吃药?而且这样对身体也不好。”
杨翊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又作罢,让李昂去喊人了。
今天值班的向导是李昂的朋友,看杨翊翔很不顺眼,不甘不愿地晃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啊?”李昂似乎觉得有点好笑,敲了下对方的头。
那向导没应声,拉过张椅子坐在床旁,就让自己的精神体跃进杨翊翔的精神图景。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才摇头起身:“李昂,杨翊翔不能做精神梳理。”
“什么?是因为等级的关系吗?我去查班表……”
“不是,我等级也不低啊,不是这原因。”
向导看了一眼杨翊翔,终于意识到对方每次都不找向导不是在找碴,也不是单纯想调戏李
昂。
“他无法接受外人的精神梳理。”
“什么意思?”
“意思是,除了家人或是结合的向导,他的精神图景没人碰得起。”
李昂顿了下,转身望向低下头的杨翊翔,过了会才送向导回值班室,又拿了向导素过来。
除了药碇,他也拿了些速效型的注射剂,让杨翊翔的向导素可以先回复到正常数值,才伸
手揉了揉整个人枯萎的杨翊翔。
“怎么了?”
“……没事。”
“你这状况为什么一开始不说?特殊事例都要上报的。”
“就也没什么大不了。”
见杨翊翔这样,李昂也安静了下来,过了会才戳了戳杨翊翔:“塔里有你相性高的向导吗
?”
听见李昂的询问后,杨翊翔头更低了,眨了眨眼,说著自己困就埋回被窝里。
李昂拿杨翊翔没辄,只好把东西收一收,将用过的针筒拿去回收室处理。
刚刚的向导在门外抽著菸,在李昂经过时伸长了脚,没绊倒,倒是踉跄了下。
“怎么了,这样很危险。”
向导瞇眼扫了下李昂,才吐出烟圈:“你刚刚那样蛮坏的耶。”
“怎样?”
“我是不喜欢他啦,听说他常常在训练时弄些有的没的,才整天受伤,但你那样也太坏了
。”
“所以我是又怎么了?”
“人家天天说喜欢你,你就只问他有没有相性高的向导要结合?”
李昂一噎,眨了眨眼像在想些什么,过了阵才沉下脸:“不然我是要把他的开玩笑当真吗
?”
向导抽了口菸,像在思考李昂说的话,半晌才啊了声:“你讨厌哨兵?”
“不讨厌。”
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针头,用纱布包好,李昂低头看着墙脚的灰影,低声开口:“只是也
不喜欢。”
向导低头看着地上,绕着李昂转圈,不住鸣叫,一脸委屈又可怜巴巴的小郊狼,突然觉得
那个嚣张的哨兵有点可悲。
哨兵向普通人求欢,太常落得这样的下场了,因为常见,所以显得可笑。
大概是两国交流后,向导数量上升的关系,不少哨兵因此找到了伴侣,但也不少家庭因而
破碎。
说都说是命运,可一对佳人的命运,往往是用他人的心碎做顶替。
到了后来,基本上就没什么人愿意与哨兵交往,毕竟结婚相伴再多年,有时也比不上灵魂
的呼唤。
可以理解,但就是有点可怜。
哨兵有多认真常常看不出来,只有精神体可以窥见一二,像杨翊翔这样全身心绕着人打转
的,就连哨向结合都很少见。
只是可惜,李昂看不见。
他永远也无法知晓、也无法理解这份没来由的深情。
“欸李昂。”
“什么?”
“一定要给个能信服的理由,你才会相信对方喜欢你吗?”
李昂停下脚步,想了想。
“是也不用,不过,不觉得什么理由都没有,就很薄弱吗?”
“那哨兵跟向导呢?大多都是一见钟情。”
“可是你们那个算是有根据的吧?”
“嗯,也是。”
向导脚尖挑起委屈成毛团的郊狼,整球往李昂的方向踢,“唷,接着。”
“什么?”
李昂看着对方的假动作,觉得很胡闹,但还是作势接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真觉得
接到了一球什么动物。
感觉一闪即逝。
“好啦,别闹了,抽完菸就回去值班吧。”
“好啦。”
向导看着郊狼跟着李昂消失在走廊拐角,抬头吐了个菸圈。
欸,真的是太可怜了,好好一个哨兵,怎么会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