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因为有想见的人，所以他愿意在这么糟的世界里，试着活下去。
14 耸动
江坤寒的案子闹的沸沸扬扬，记者们开始用耸动又夸张的形容词来描述他，说他是一个残
忍的杀人魔，是个家暴的受害者，但又是个拯救受害者的英雄。由于争议性极高，引起了
网络上的轩然大波，各大电视媒体也在拼了命的讨论。
案子审理的时间很漫长，一连拖过了好几个月。江坤寒现在倒觉得被羁押也挺好，外面的
记者每个都像是闻到尸臭味的秃鹰一样，他一出去肯定会被团团围住，攻击的体无完肤。
偶尔莫刑会过来看他，虽然时间不久，但江坤寒已经不敢多奢求什么了。莫刑的生活也受
到了不小的影响，每天在家门口和工作地点都被围堵，所幸花店还没有炒了他，Sunny对
他也是挺保护，有时还会帮他赶走一些记者。
叶律师应该是江坤寒最常见到的人了，从律师带来的东西当中江坤寒明白了案子的前因后
果。
虽然报导上只写了柳小姐，但江坤寒用膝盖也知道就是柳晓安拿了莫刑的手机，找到莫刑
的家，牵扯出了这一连串事情。
江坤寒，真没想到你会败在一个没怎么注意的女同事身上啊！
他不禁这么自嘲著。
叶律师把报纸放下，看着江坤寒说：“虽然审理的时间拖得很长，但我们的胜算还是挺高
，别担心！”
“我不担心。”江坤寒平静的拿起报纸，撕下一个正方形，开始缓缓的折了起来。
“你好歹也表现一下喜悦吧，我们快赢了。”
江坤寒轻笑了一下，“但律师，这样真的好吗？我觉得自己可不是完全无辜的，如果判的
太轻了，你不觉的是对正义的亵渎吗？”
“别废话了，这世上哪有人是完全无辜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成为律师吗？”叶律师转向他
，用低沉的嗓音说：“小时候我家里很穷，我弟弟不学好，跑去加入了帮派，还参加了斗
殴事件闹上法院。这下好了，我家没钱请辩护律师，政府帮我弟弟弄得那个律师又不专业
，他最后被关了快十年。从那之后我就立志要读法律，总有人值得第二次的机会。”
“但有些人不值得。”江坤寒直直地看着他，“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你也知道的吧，但你
还是帮他们辩护了，对吗？”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需要一个律师。而且我也没做过违反自己职业道德的事情，我只是
尽力帮助别人而已。”叶律师又抖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那似乎是他的习惯动作。
“你听起来像个律师。”江坤寒这么说著，他翻折着手中的报纸，最后放了一只纸鹤在叶
律师面前。
叶律师看了一眼纸鹤，之后站起身子，又抖了一下西装后说：“早点休息，我们都辩的差
不多了，判决结果应该快要出来了。”
江坤寒最后的判决结果终于在一个微凉的秋日下午出来。
两年四个月有期徒刑，罪名是毁损尸体。杀人行为被当作是正当防卫，罪名不成立。
顿时之间举国譁然，在法院当中坐镇的记者们一下子全疯了，没多久这个判决结果就占上
了各大新闻萤幕。
江坤寒一踏出法院就被闪光灯给刺伤了眼，他皱着眉，穿过了那群拼了命把麦克风往他脸
上打的记者，准备回看守所。
江坤寒觉得挺累的了，记者挤上来的脸扭曲著，像是阴魂不散的鬼魂一样的让人讨厌，还
不停地抛出一些他根本不可能回答的问题。
外头的雨很大，将世界都模糊了，记者的吵嚷又让众人被分散了注意力，因此谁也没有注
意到有个人挤过了记者群，来到了江坤寒的附近。
随后江坤寒听见了三声巨响，像是东西爆破的声音，他在军队当中听过很类似的声响，很
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是开枪的声音。
人群发出的高亢尖叫在四周爆发开来，像是要震破耳膜一样，记者和摄影师害怕的四散逃
窜著，场面狼藉。保全冲过来抓住了江坤寒，江坤寒则是往后踉跄了两部，他把手放到腹
部，那边有点湿湿的，然后很疼，一阵阵的剧痛像是浪潮般的侵蚀着他的身体。
江坤寒举起自己的手，上面沾著红色的黏稠液体。他忽然有些想笑，他摸过很多的血，有
些是猫的，有些是鸟的，还有人的。但他从没碰过自己的血，这么多血，像是在抽干他的
生命似的不断往外流淌。
听说人在死前会看见以往的人生像跑马灯一样的从自己的眼前掠过，江坤寒以前总当笑话
听，如今他却发现那是真的。
在人群悽惨的悲鸣和大雨当中，江坤寒倒了下去，大雨无情的打落在他的身上，浸湿的发
丝黏在他的脸庞。他的血在湿润的路面上蜿蜒扩散，鲜红的怵目惊心。
然后江坤寒的世界转黑，彻底的昏了过去。
不管莫刑走到哪里，他都能看见江坤寒被枪击的新闻。
小吃店里的新闻不断播报著，公共汽车上的广播反复的提起这件事，甚至他只要一打开手机，
在首页上自动推送的话题上都是江坤寒的身影。
莫刑一开始得知枪击发生时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他焦虑扯著自己的头发，而且听见了奇
怪的呢喃声，过了很久后他才发现那是自己说话的声音。
他颤抖著打给了帮江坤寒辩护的叶律师，几乎崩溃的询问意见。
叶律师安慰了莫刑一阵子，之后告诉他要快去申请探视，这样才能见江坤寒。
显然监狱医院已经不足以治疗江坤寒的病情，所以他被转到了外医。莫刑几乎是用最快的
速度完成了申请，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效率。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早就吓得动弹不
得了。
由于莫刑是案件相关人士，探视的申请一直不太顺利，遇到了许多困难后才勉强过关了。
莫刑立刻跟店里请了假，拿着证件就跑去了医院。
医院当中药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莫刑走进江坤寒的病房当中，全身紧绷。这是间单人病
房，显然是要将江坤寒跟其他人隔离。
见到莫刑进来，原本在看着电视的江坤寒愣了下，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惊讶和欣喜。他刚动
完刀没多久，看上去很虚弱，脸上也几乎没有血色。
“你来了。”江坤寒半睁着眼，以非常微弱的声音说：“我还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你
。”
莫刑的出现确实让江坤寒惊讶，他以为莫刑会因为打击和害怕所以把自己关在屋内，没想
到对方居然冒着被记者围剿的危险走到了他的面前。
或许莫刑已经变得比他想像中要勇敢地多。
江坤寒忍不住暗自感慨著。
在纯白的病房当中，莫刑紧抿著嘴，沉默著走向江坤寒，倾身抱住了对方。他的动作很轻
，生怕动作太大力就碰到了江坤寒的伤口。
莫刑发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江坤寒了，在这几个月当中江坤寒似乎瘦了不少，抱上去的
感觉变得恨单薄，让莫刑有些心疼。
“我不能进来太久。”莫刑放开江坤寒，拉了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小声地问：“你还好
吗？”
“还好，医生说我命大，子弹都没射中重要器官，开完刀的隔天就脱离危险期了。”江坤
寒笑了一下，抓住莫刑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
这个回答让莫刑心安了不少，他松了口气后将目光转向开着的电视。
电视上正拨放著有关江坤寒的新闻。江坤寒最近简直就是媒体的宠儿，各大媒体简直不能
更喜欢他。除了案件本身争议性高之外，判决结果下来后居然还被枪击，可以当作再次炒
作的题材。短短几天当中电视台就又设起了专门的频道，争论著囚犯江坤寒值不值得享有
这么优渥的医疗条件。
至于对江坤寒开枪的杀手也很快的被找到并逮捕了，媒体自然也不会放过挖杀手个人资料
的机会，没多就后杀手就被爆出是一名刚成年的青少年。他去年看到新闻报导后就开始关
注江坤寒，在谣言和猜测当中渐渐的走偏，开始认为江坤寒是个连环杀人凶手，并决定要
替天行道，所以才会等在法院外头，一看见判决不尽人意就犯下枪击案。
那些关于江坤寒的新闻永不停止的讨论著，莫刑的胸口一窒，他拿起病床边的遥控器，转
了两台，开始看一个外国的做菜节目。
江坤寒捏了捏莫刑的手，用虚弱的声音说：“怎么了？”
“我不喜欢媒体那么说你。”莫刑的嗓音当中有些无奈，又有些难受。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我最近看新闻都没什么感觉了，脑中的声音也小了很多，我想是
因为药的关系。”
“什么药？”
“精神科医师给我的药。”江坤寒又笑了一下，“那种药让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思考常
常一半就中断了，脑中的声音也是说到一半会突然断掉，遇到威胁也没有生气的感觉，我
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应该是好事吧？至少那个声音不见了，真怪。”
莫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握紧了江坤寒的手，紧的像是再也不会放开一样。
江坤寒叹了口气，又说著：“你知道吗？当我中弹的那刻，其实我正在想着：啊，我真是
活该。”
“不是那样……”
“不必帮我辩解了，莫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别这么说，别放弃，别离开我。”莫刑紧张的声音微微发颤。
那个回应让江坤寒沉默了一下，之后用微弱的声音开口：“莫刑，你知道吗？我在死前看
见了人生的走马灯，很诡异的经验，我看见人生的一切都从眼前飞过，像是一部快转的电
影，我还以为自己疯了。”
“那你看见了什么？”莫刑问著。
“我看见了你。”江坤寒抬头看着莫刑乌黑的眼眸，像是要将莫刑看透一般，然后又说了
一遍：“我看见你了。”
江坤寒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渐渐远去，枪伤带来的剧痛似也逐渐消失。往
事开始在他的眼前拨放，他记得那个夏日的夜晚，那个继父猛然插入他体内的疼痛。他记
得母亲死去的时候床上的血渲染的像是糟糕的廉价艺术品，他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恨母亲
了，甚至有点想念起那个女人的笑容。他记得自己偶然在夜店当中接触到迷蝶，然后因为
嗑药过度险些让自己丧命。然后他想起了莫刑，莫刑笑着的模样，莫刑难过的模样，莫刑
担忧的模样，还有莫刑哭泣的模样。
啊，如果我死去的话，莫刑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在那清醒和昏迷的交界，江坤寒忽然萌生了这个可笑的想法。他觉得这个世界很糟，自己
很糟，所有的一切都很糟糕，但他想为了见到莫刑而活下去。
外面的警官此时敲了几下房门，吼了一句：“时间到了，快出来！”
莫刑只好松开江坤寒的手，站起身子，无措的说了一句：“我该走了，我之后会再递出申
请，很快就来看你。”
江坤寒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后说：“快来吧，你和叶律师可能是唯二会来见我的人了。”
继父显然是不会来找他的，同事们在看到报导后也全断了联系，江坤寒的工作自然是丢了
。虽然江坤寒青少年时期短暂的交由亲戚照顾过，但亲戚们其实一直没有接纳江坤寒为家
里的一份子。所以他一成年就立刻搬出去了，之后也就没了联络。
身边真正亲近的人，数来数去就只剩下莫刑了。
莫刑迟疑了一下，忽然伸手拉住了自己衣领的钮扣，迅速的一扯就把钮扣给拉了下来，交
到江坤寒手中。
“这个给你，我不能带东西进来，如果你以后想念我了就看看它。”莫刑说完后倾身亲了
一下江坤寒的额头，蜻蜓点水一样的温柔力度，留下一个不舍的印记。
外头的警卫又吼了起来，莫刑只好匆匆地向江坤寒道别，然后走到病房门口。
在要踏出病房前，莫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江坤寒。那其实并不是一间很大的病房，外头
正下著滂沱大雨。豆大的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不断的往下滑落。江坤寒侧着头，呆呆地
盯着手中的钮扣，他最近没有再去染发，所以头发变成了原本的黑色。身上穿着一件淡色
的旧T恤。莫刑记得江坤寒之前要壮硕一点的，身上还有肌肉，现在的身子看上去却憔悴
了许多。
莫刑觉得江坤寒长的很好看，不是那种俊俏的明星光环，但是他很喜欢，身上带着一种淡
淡的寂寞，让他一看就移不开视线。
莫刑把江坤寒现在的模样牢牢的刻印在脑海当中，他不知道下次见到江坤寒是什么时候，
只能拼了命的抓住现在看着他的机会。
随后莫刑转开了门把，走出了病房，一路走到门外。他来的时候没带伞，所以只能淋著雨
回去。
走没两步莫刑又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栋医院，那些密密麻麻的病房，江坤寒就住在
其中的一间当中。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的有些难过，于是别过头去迅速的离开了。
司法系统当然不会让江坤寒舒舒服服地一直待在医院当中，等到江坤寒没有生命危险后，
警方就立刻把他押到了监狱里服刑。
监狱的环境居然没有想像当中那么糟糕。
或许是因为江坤寒先入为主的把监狱当作的地狱，实际进去之后他居然觉得比想像中好太
多了。虽然罪名是毁损尸体，但狱友们纷纷把他当成真正的杀人犯看待，而讽刺的是，杀
人犯在监狱当中的地位还挺高的，没人敢招惹他。
再加上江坤寒被迫服用精神药物，狱友们总以为他是见人就捅的危险人物，这让江坤寒在
监狱当中居然待的还挺顺利。
生活确实是很无聊，不过至少睡他上铺的室友跟他还挺合得来，室友的绰号是黑炭，至于
本名就不怎么重要了。
江坤寒挺庆幸自己遇到了黑炭，虽然黑炭讲起话来挺烦人，一开口就不会消停似的，但也
因为黑炭的叨念让江坤寒一进来就知道了这里谁是老大、谁是管厨房的、哪个预警特别凶
，防止了很多不必要的不幸。
即使是在监狱当中江坤寒的社交手腕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好处，再加上药的关系，他的情
绪变得很淡，有时候甚至像是木头一样，冷静的不会受到挑衅。
偶尔江坤寒甚至会觉得监狱里好多了，他相信外头的犯罪者并不比监狱当中少，而至少在
监狱当中囚犯们被关了起来。
唯一让江坤寒难受的是，他跟莫刑有很久一段时间无法见面了。莫刑不是他的血亲，所以
要过好一阵子才能准许他过来探视。
至于莫刑给他的钮扣，江坤寒找来一条线，把线穿过钮扣的孔后做成一条项链，挂在自己
的颈上。项链的长度正好到他的胸口，就像是把莫刑悬在了心脏的位置。
项链的事情很快就被黑炭发现了，江坤寒还因此被缠着问了一堆的问题。
“欸欸，江哥，你在做什么啊？你什么时候搞来的项链，我居然不知道！我上次看到刘大
哥也有一条，最近大家是喜欢项链吗？还是我也要去搞一条来？你觉得什么款式比较好啊
？”睡在上舖的黑炭弯腰下来，看着下铺的江坤寒开口问道。
江坤寒比黑炭要大两岁，知道这件事后黑炭就总在他身后“江哥江哥”的叫，江坤寒都觉
得自己被叫老了。
“不算是项链，只是颗钮扣罢了。”江坤寒淡淡地说，收起了钮扣。
“钮扣？那你怎么会带个钮扣在身上啊？有什么作用吗？是像护身符吗？现在钮扣可以驱
邪吗？我需要一颗驱邪用的钮扣！对了，你知道昨天隔壁的大块头突然找上我……”
眼见黑炭越扯越远，江坤寒赶紧打断他回答：“只是个纪念品罢了。”
“纪念品？哦，我知道了！我猜是女友给你的，对吗？真好啊，江哥，我从来没交过女友
啊！好想要有女朋友啊！软软绵绵的，抱起来挺舒服，而且还香喷喷的，你说女孩子怎么
就跟男人不一样呢？欸，江哥，你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啊？胸部大吗？女孩子是不是都很
麻烦啊？谈恋爱好玩吗？”
谈恋爱好玩吗？
听见这个问题江坤寒不禁莞尔。
不，不好玩。
每一次分离的疼痛，像是烧灼般的忌妒，还有那些不断滋生的不安全感都不好玩。但与之
相伴的是那些温柔的缠绵，激情的相拥，那些拌嘴的甜蜜，让他心甘情愿地被这段关系綑
绑，不愿松手。
江坤寒的嘴角牵起一笑，没多说什么，只是把钮扣塞回囚衣当中，翻身说了一句：“睡吧
，等你有了女友再说。”
原以为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隔了一阵子黑炭又从上铺探下脸来，试探似的说：“欸
欸，江哥，江哥，你睡了吗？”
这个话唠，怎么不回去睡觉！
由于太烦人了，江坤寒所幸不理他了，依旧闭着眼，假装没听到。
“江哥，江哥。好吧，你睡着了也没关系，我就说了吧，一直憋著也不舒服。”黑炭叹了
口气，兀自说了起来：“隔壁的太块头好像喜欢我啊，最近每天都拿东西过来，动不动就
对着我抱。我想跟他说话，但大块头好像有点智力不足啊，我不太懂他要表达什么。”
恋爱烦恼！
江坤寒的内心一惊，他没想到黑炭居然在监狱里被人追了，而且对象还是隔壁间的人。
抱着好玩的心思，江坤寒倒也没有打断对方，反而还续闭着眼装睡。
毫不知情的黑炭就这样又说了下去：“我觉得要是能直接拒绝就好了，但我也不讨厌大块
头啊，有时候他没来我还挺寂寞的，感觉我其实也挺喜欢他……”
“什么？”这下江坤寒憋不住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炭愣了两秒，之后用近乎尖叫着语气说：“江哥你居然还醒著啊！你从什么时候醒的啊
！”
“嘘，闭嘴。让狱警听到就麻烦大了。”江坤寒小声的喝斥着黑炭，“我从一开始就在听
了。”
黑炭又停了两秒，之后又用开始喊著：“江哥你居然装睡啊！你怎么可以故意不理我！”
“就跟你说小声点了！”江坤寒敲了一下上铺的床板，黑著脸说：“那个大块头，你有什
么要说的吗？”
“我已经说完了啊，江哥，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办。”黑炭用气音说著，声音都中都是委
屈。
江坤寒叹了口气，淡淡的问：“你也喜欢大块头吗？”
“好像是啊！怎么办，他是男的！我的梦想是抱着软绵绵的女孩子去游乐园玩，这跟我想
像当中的不一样！而且这边是监狱，不是个出柜的好地方啊！男同性恋有时候很危险的啊
！”黑炭干巴巴的说著。
“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建议，不过我能告诉你，爱情就是毫无道理，别后悔就好。”江坤寒
小声的说。
黑炭居然这时候难得的安静下来了，后半夜里也没有再发出声音，像是深深陷入了思考当
中。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莫刑渐渐的习惯了有记者跑来采访或邀他上节目的情况，他渐渐习惯了偶尔被指指点点的
日子，他还习惯了那些在网络上收到的威胁和恐吓。莫刑不喜欢，但跟他之前的经历比起
来，这点小小的抨击他居然不怎么怕了。
站在花店当中，莫刑拿着老板的相机，在清脆的快门声响当中帮一株百合花拍照。
最近花店老板想搞点网络行销，所以找人架了网站，莫刑和Sunny就要负责把花店当中的
每种植物拍照后上传。
拍照的工作一直是由莫刑来做，他拍出的植物有种很奇特的美感，光影变化迷离，每株植
物都像是在诉说著一个故事，一首歌，或是一句诗。
拍完了白百合后莫行走到Sunny的身边，把相机拿到同是的面前说：“我拍好了，你喜欢
哪一张？”
“我美感很烂，看起来都差不多，你挑吧。”Sunny头也不抬的回应着，她正在把一株蝴
蝶兰的盆栽上传到网站上。
莫刑靠在柜台上，一张一张的看过照片，他伸手摸了摸萤幕上的百合花，随后带着一丝犹
豫开口问道：“Sunny……你愿意接家教吗？”
“啊？什么家教？”
“高中课程。”
Sunny大笑了几声，直接的说：“我高中学的都还老师了，是谁需要辅导啊？”
“我。”莫刑抬起头，指了指自己说：“我想去考大学。”
“欸？你认真的吗？”Sunny讶异的睁大了眼。
“对……我想这样……应该比较好。”莫刑不知道怎么德又紧张了起来，讲话越来越小声
。
Sunny思索了一下，之后摆了摆手说：“如果是你的话就不收钱啦，你明天去买习题过来
吧。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我会尽量帮你解答，或是帮你问学霸吧哈哈。”
“好，谢谢你。”莫刑感激的赶紧道谢。
Sunny不知怎么的还挺喜欢面前这个羞涩的男孩，他有点怪，喜欢待在角落，而且很容易
就受到惊吓，像是小猫一样。他不圆滑，但是纯粹，不曾对她说谎或是敷衍她。
也正因为这样，Sunny在看到新闻报导时惊呆了，她对莫刑的经历产生了同情，同时也无
法相信莫刑居然会跟江坤寒这种危险的人一起鬼混。
Sunny看着莫刑开心的侧脸，忍不住停下工作说：“莫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说话直，所
以我就直接问了，如果你觉得冒犯可以不回答我。”
“嗯？”莫刑讶异回过头来看着Sunny。
“那个新闻报导上的江坤寒啊，是你男友对吗？为什么你会跟他在一起啊？他好像很危险
欸。”
莫刑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他又开始有些紧张，用极度慌张的嗓音说：“其实……他也
没有那么糟糕的，我也吸毒过，但是……”
“那不一样啊，莫刑。吸毒跟杀人的等级是不一样的，而且他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我不
在乎你是不是同性恋，但以一个男友来说，江坤寒并不是一个稳定的好人选吧？他不是个
好人啊！”
“我知道……但他也不是个坏人。”莫刑紧紧地抓着相机，像是要把那台黑色的机器给捏
出裂痕，“他就……他就只是个人，你懂吗？对我来说，他就只是江坤寒。”
Sunny难得露出茫然的神情，用不解的语气说：“你到底为什么喜欢他啊？”
莫刑无奈的从嘴角扯出一笑，轻声地说：“我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但他决定不要再去探究了。
莫刑想起自己前几天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眼前是一片漆黑，在一片寂静当中他忽然想念起
了江坤寒。他想起了江坤寒指尖细微的碰触，江坤寒吐息的温度，每个被爱抚过的地方都
像是烧灼般的刺激。莫刑记得自己缓缓地褪下内裤，仰起头，一边低喃著江坤寒的名字，
一边抚弄自己挺立的阴茎，很快地就颤抖的射了出来。
他看着自己残留着白色液体的手心。忽然发现他和江坤寒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那样的，疯
狂又绝望，刻骨铭心又毫无道理。
Sunny摇了摇头，继续敲著键盘说：“莫刑，你有时候真是个怪人。”
莫刑又笑了下，他这才稍微放松了身体，把相机递到Sunny的面前说：“我们百合的图放
这张？”
Sunny凑过去看了一眼，莫刑的萤幕上正显示著一张向阳盛开的百合影像，看上去纯洁无
比。

这个故事看到现在好心疼江QQ 彼此都是对方的救赎

看到刑期的时候心跳漏一拍，真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