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三篇
有点长就独立一篇了
番外三.鬼母
唐小四正在勤奋的抹著桌子,近午了,已有不少客人前来用餐,他赶紧打扫著,以便让新
到的客人能马上入座,这时他动作若慢了些,那掌柜的又要唠叨了。
“店小二,借问这时还有雅座吗?”好不容易把空下的桌子都抹了一遍,刚送完茶的唐小
四立在门口擦汗时,忽然吹来一阵和缓清风抚去他一脸疲懒,眼前霎时站了一个少年。
少年五官俊秀,眉宇间带着英气,笑容可掬,衣着素白绿边宽袖轻装,看起来十分亲切。
在饭馆里见过多少来客,少有这么可亲的少年家,唐小四忙笑道:“还有的还有的,客倌
几位呢?两人间四人间都还有的。”
“麻烦小二,就两人间的吧。”少年说著,转头便向后方的黑衣人恭敬道:“师父。”
只见一俊美青年迈步走来,那五官容姿令唐小四望之一惊,眼前的少年长得已是不错,可
这青年更是好看的过份,面白无须,双目星芒,五官深邃精致,冷冷的表情却不显倨傲,
一身黑衣衬得他身姿修长,只是几步走来,却仿佛仙人似的,他走到少年身旁颔首,便是
等著唐小四带位。
见唐小四怔然,少年却也没有催促不悦之意,只是客气的道:“小二哥,麻烦了。”
唐小四一醒,忙带着两人上楼入座,他想自己在这城里大饭馆看过不少人,还真是没见过
这么好看英俊的男人,更没见过气质如此冷峻的,又暗看两人气质,猜想或许是那来的仙
家或是大侠。
这个泊城落在玄虚国要道上,东迎大仙派,北有数小武家占据,西是玄虚国都,南接苍河
水,繁嚣热闹,来去不知多少江湖武林人士,或是修真道长,或是皇亲国戚,每天多少人
去留于此吃茶饱腹,有这样气质风度的,怕不是其中之一二了。
青年一路并未发话,反而是那少年一并主动揽了发话等杂事,唐小四想青年看来年纪也不
大,被这少年唤作师父,而少年也的确十分敬重这人的模样,真是好生奇怪。
通常师父不是该一大把年纪吗?
入座后少年问著这里可有供灵膳,若无的话素菜也行,唐小四便明白这两人是修士了,忙
道:“有的有的,咱们这儿是城里最大的饭馆了,别家不敢说,咱家一定有。”
便将一些菜名提上,少年听了,点了几道,又要了灵茶,转头问青年道:“师父,要糕点
吗?”
青年垂目道:“不必。”
少年笑道:“弟子知道了。”
唐小四速将这两修士点餐送去厨房,他边走只听见少年说道:“一路上师父都说不必……
点了也没有动过,是不合胃口吗?早知道弟子这次游历前就做些放进乾坤袋中了……”
修士也会做糕点吗?乾坤袋是那个据说能装好多好多东西的仙家宝物吧!唐小四想着,真
想偷看那乾坤袋模样,走进厨房后,他对着大厨挤眉道:“见过这么多修士,今天看到的
这个最俊,王大哥你有空真该去看看,好看的不得了,你看了定想将女儿嫁去给他。”
大厨炒著菜,没空理他促狭,其他厨师们亦忙着,只能胡乱嘘他几声,倒是正在洗盘子的
白姐姐唸了他一顿,都说那修士耳聪目明,你若乱说话小心被收进法宝袋里炼成血水了。
“阿姐别吓唬我,我知道会把人化血水的只有那些个什么魔修妖怪的,那两个道长看起来
才不会做这事,反倒是阿姐别听我说人家俊,等等就跑来偷看啦,给妳情郎知道,他可是
要吃醋的。”边说他捧著茶一溜烟跑了,就怕那白姐姐拿水泼他。
送上茶后,唐小四年纪小胆子也有些大,想着这么好看的人今天多看几分也不吃亏,便又
偷觑了几眼,少年与青年见他目光,亦不在意,举止从容翩然俊雅,让唐小四暗叹,如果
来的客人都这么风度翩翩又好看就好啦。
一路送菜送茶时经过,雅座有竹帘半掩,却也掩不住他好奇的目光,唐小四在饭馆做工已
久,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少年郎,这泊城虽然远处有仙家门派,但这修士亦是不多见
,而这么好看的更是少见,一时间实在好奇。
好不容易忙完一阵,唐小四便打着添茶的主意,又窜进那雅座,想再蹭蹭修士仙气。
补完茶水,唐小四问道:“没见过两位仙家,第一次来泊城呀?”
那少年瞧见他神色顽皮可爱,温言道:“小二哥,我们初来此地,若想打探消息,不知该
向何处,你有否推荐的呢?”
唐小四一听,扬起头,骄傲道:“小哥哥问我便是,泊城包打听,唐小四就是我!”
少年只是盈盈一笑,他和蔼的说道:“原来小二哥叫做小四,小四兄弟,年纪这么小就如
此厉害啦。”
他身旁的俊青年目光一动,虽没真正看向唐小四,但他身上气息锐利,仿佛一把利剑般,
一时间让唐小四有些心虚,他抓抓鼻子,道:“也、也没那么厉害啦!但是城里一些大小
事还是知道的。”
这倒不是他胡说,唐小四自小耳朵就灵,两三条街外的声音也能听明,许多细碎杂音旁人
听在耳中不甚清楚,他却是一字一句清晰明白,但他聪慧,知道自己这项天赋有些独特,
从不予旁人说,而自小在这饭馆打工,人客来去碎语杂谈不少,他都是听得不少,亦都记
在心里。
少年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小二哥等会儿忙完,可否跟你探些消息?”他边说手一翻
,只见一颗小指尖大小的白玉石,圆润可爱的躺在他手掌心上。
唐小四自是知道这是打赏,他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白玉石,但少年出手大方却不是让他惊
诧之处,而是少年分明手中空无一物,怎么一翻就翻出来了呢?虽然见过不少修士,却也
没有实际见过那些修士能耐,唐小四常想人家都道那些修士有多么了不得,还以为都是空
谈,今日一见只是这样小小的一变,却已够令他称奇。
唐小四见已过了饭点,人少了许多,抓过那白玉珠向掌柜的报告,掌柜看了那一眼白玉珠
,又见唐小四满脸恳求,便拍拍他的脑袋,放他去陪两个修士闲谈。
得了令偷得半日闲的唐小四高兴的不得了,问著仙家想听什么,他拍著胸脯说必定知无不
言,少年修士含笑道,就说说这泊城轶事吧。
欸,轶事,修士也爱八卦吗?唐小四眨眨眼,马上道出这泊城许多富贵人家的恩怨情愁一
箩筐——
说了两刻后,少年修士居然也不嫌那些人间杂事扰心,看起来听得津津有味,倒是他旁边
的青年始终默然无语,一脸冷然,也不知道满不满意。
“小四兄弟真是知道不少,这些事情也颇为解乐。”少年修士道,他眉眼含笑,十分温和
:“只是除了这些风月事情外,敢问小二哥,近日这泊城里,是否有些不寻常之事,例如
,有不少人失踪,而且都是些婴孩?”
少年说得轻巧,仿佛只是寻常一问,可唐小四一听,悚然起来,他虽小却也不笨,马上知
道少年修士真正来意,少年郎抓抓脑袋,忙压住声音,偷看了附近,发现人声还是一样吵
杂,说道:“哎,仙家,这事说不得讲不得谈不得呀。”
少年只是微笑,手一翻,掌上不只一颗白玉小珠了,而是好几颗,有大有小,晶莹剔透。
唐小四傻张著嘴。
“怕是要麻烦小四兄弟,跟我们说‘这说不得’的轶闻了。”少年修士态度和悦,但他旁
边的青年,从头至尾都没正眼看过唐小四过,这时却是抬眼望了过来。
那目光如星如雷,看得唐小四是一阵冷汗。
“无须担忧,若有任何不妥,吾等可护你周全。”青年终于开口说了那“不必”以外二字
。
也不知道这两个修士什么来历,如此有自信,但青年这样简单数句,却令唐小四稍微放松
了些。
想想,唐小四抓抓脑袋,又再次觑看附近,“哎哟,仙家……”
“我已设下禁制,你可放心说全。”只见少年修士一甩手,五指仿佛蝴蝶舞动般,唐小四
发现这小小雅间,居然瞬间静到听不见外头一点声响。
少年修士柔和道,“别担心。这禁制亦有幻术,外人只会得我们仍在闲话。”
唐小四见得仙法如此,吃惊中又敬佩起来,再看了几眼眼前两名修士,气质出众,较小的
这名温和如徐徐春风,俊俏的这位好似出窍宝剑般凌厉,莫名令人安心,这才缓缓道。
泊城有一富家,姓卓。卓家大老爷十分风流,妻妾众多,人家是三妻四妾,卓老爷是好几
妻好几妾还好多偷——他热爱拈花惹草,家里妻妾满足不了他时,便是上青楼或茶馆饭馆
,见漂亮点的女子就是调戏跟人偷情,卓家大老爷亦也长得俊,他往常只需费点心思,便
能拐骗不少少妇美娇娘跟他点那鸳鸯露水。
而卓老爷若愿负责也就罢了,偏偏他那正妻也不是个好惹的,十足醋坛子;这卓夫人也有
些身份,乃泊城县令的掌上明珠,还跟皇亲有些关系,据说卓夫人的舅舅是朝中大官,那
舅舅有个女儿前几年大选被选进宫中,颇受圣上喜爱。
有这样的正妻,卓大老爷却也不安分,他四处留情惯了,竟也不怕大夫人醋意翻腾。
卓夫人与卓老爷结缡多年,却未曾有孕,不得不忍受家里其他妻妾存在,丈夫还不知足,
又要四处霑惹风流,令得她性格越发暴戾。
卓夫人每当知道丈夫又去外头干那些浑事,便是一阵闹,闹也就算了,她明知是自家丈夫
有错在先,却又要去与那些女子为难,那卓夫人仗着身份,仗着父亲疼宠,竟生生打死了
不少人,而她那父亲虽是百姓父母官,却又舍不得女儿委屈,竟是替著遮掩不少。
“……然后呀,前阵子听说,打死了一个有孕的。”唐小四说到这里,吞了吞口水,对两
位修士道:“仙家啊,这都是我听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听说那卓夫人其实早就弄死不
少卓老爷的孩子,只是都被掩盖下来,而这次这个啊,也是某家的小姐,据说姓苏,好像
叫什么林还翎的,是个温婉的闺秀,卓大老爷似乎迷那苏小姐迷的不得了,还允诺要娶她
呢,可是任他怎么藏着掖着,还是让他大夫人知道啦!卓夫人听闻那小姐有孕又受宠爱,
她若把孩子弄掉就算了,竟然是生生挖出来那腹中胎儿……”
唐小四说到后面都有些怕,“然后,然后把那苏小姐丢到荒山给狼啃了……”
少年修士听到这里,一直温和的面容也带上郁色,沉吟道:“这卓夫人真不该如此。”
“可不是吗?真当她自个儿的命是命,别人都是草芥吗?自己管不动丈夫,还去迁怒他人
,弄出人命来,这城里也没人敢讲话,哎……”唐小四一时间觉得自己说太多了,拍打下
自己的嘴,又继续说道。
苏家据说只有这名小姐,从小也是被疼宠长大,苏家老爷夫人遇此惨事,又得不到伸张,
苏老夫人居然弄了白绫吊死了,苏老爷也不知道失踪去了何处,苏家就这样落败荒凉了。
这事发生在去年,妻子又弄死人,还弄得如此可怖,这次似乎吓到了卓大老爷,他便安分
了好一阵子。
可卓大老爷安分了,那个被弄死的苏小姐却不甘了起来。
过了冬后,泊城有许多婴孩都被偷抱走。任凭那些母亲怎么小心照顾守着,一夜过去,怀
中抱紧的孩子仍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据说那卓夫人,从三月开始便未出过门,卓老爷跟县令还请了好多好多修士道长来……
但请来那些道长修士还是大侠什么的到底是为何,也没人清楚,只知道卓家不少人进出,
婴孩却还是在失踪。
而这泊城入夜后,奇也怪也的,街上竟然开始出现了啼哭声与大雾……白日热闹的大城,
人来人往,一到天黑时,家家户户关紧门窗,竟是没有人敢随便出门了,好些个晚市夜摊
都不敢开不敢摆了,有些人去求了庙问了些道长,但大都得不到回应,也有些稍微有点钱
儿的想说是否该去寻什么仙门帮忙,才动点心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卓家得到消息阻拦
。
唐小四叹气道:“道长啊,你别看这城里白天热闹的,晚上可就不一样了,像个鬼城似的
。那大雾怪可怕的,而且好多人家都怕自己的孩子被偷……真是有够造孽啊。”
他年纪虽小,但心中也有几分清楚明白,也早就对那卓家的臭事心生厌恶气愤不平之意,
不过厌恶气愤不平又能如何呢?人家有权有势有财,只手遮天掩盖了不少,还想要杜绝众
人攸攸之口,这一个大城里,少说千百来户,好万人,有修士有侠客,却也没有人可以管
,愿意管,多少父母心碎自己的孩儿失踪,多少爹娘珍惜疼爱的女儿家被糟蹋被打死,但
那卓家依旧屹立不摇的守在那儿,卓老爷是这坏事的主因,却没有人制裁他,卓夫人是受
害者也是加害者,仍旧没有人可以指责她。
唐小四说到后来也有些气,他想起隔壁户的李大哥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前几日也被盗走
,不知是生是死,也不知是不是真受那冤事牵连,李大嫂镇日以泪洗面,李大哥无心做生
意养家,多可怜。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求助无门,只能收起一心哀戚悲痛,继续苟延残喘
活着。
那少年修士又问了些细项杂事,像是那雾唐小四是否知道大概是怎么个模样,啼哭声又是
如何,唐小四也不知问这些干嘛,只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二。
像雾很怪,又浓又厚,湿湿沉沉,不像一般的雾,有些黑又带灰白,有人曾经好奇钻进雾
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搞不清楚方向,连打灯都透不了光,好不容易熬过一夜,待到白
日清醒,明明人一开始是在城里,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走到城外荒山野地去了。
那啼哭声就更可怕了,有人说像听到众多婴孩泣声,更有人说像听到悲女痛鸣,亦有人说
,那哭声尖锐可怖,一会儿哀号着我的儿啊,一会儿又是婴孩惊叫,有时候哭着哭着甚至
诡笑起来,恐怖非常。
而那哭声也不是只在一个地方,竟是常常绕着整座城飘,跟那雾一样。
唐小四耳朵好,晚上躲那声音更是躲不著,常常把他吓个半死。
“唉,两位仙家,也真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这事儿,乱七八糟的,咱们就这两条腿镇日
奔波忙碌为餬口饭吃的百姓,一点小命珍惜得很,所以实在不敢乱说。就怕一不好,得罪
了些什么不能得罪也不该得罪的。”唐小四眨眼,又好奇为何眼前的修士要打听这件事情
,但他亦不敢多问,便道:“这事就这样了,多的咱也不清楚……”
“已足够了,谢谢小四兄弟。”少年修士温和一笑,翻手递出一枝小小青竹,枝节细长,
不过掌大,上头有三片绿叶,顿时令唐小四睁大眼。
若是普通的竹枝不足为奇,而是那青竹竹身翠绿,看似真的,实则却是绿玉做的,精巧细
致,又隐隐有些微光。
“小四兄弟心地良善,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物能感念,这是凡人也可驱使的法器,一叶可护
小兄弟一次危难,若是对上一般人,也足以炸翻对方了。只是此物杀伤力有些大,若不到
危急时,小兄弟就别用了。”少年修士说道,又教唐小四如何用,那小竹枝在他手上居然
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变成只有指尖大,他又掏出一节红绳,绑上那小竹枝,道:“这绳
上头亦放了点清心咒,可保你平安,平常不会受邪祟影响。”
红绳配着绿竹,煞是好看,唐小四没想到只是予这修士说说事儿,就能得到如此宝物,哆
嗦的戴上了脖子,觉得他这辈子遇到这么一件事情可真值得。
但……看着这么温和的少年修士说出“炸翻对方”还是让唐小四有点惊奇,都听说那修士
之间争夺总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毕竟仙途艰难,为了修炼,抢资源,总是有很多可怕的事
情……不知道这个温雅的人是不是也曾经炸翻过谁……
“谢谢仙家,谢谢仙家!”但心中疑虑好奇再多,这些也与唐小四无关了,他想,这两位
打听这件事情,怕就是要插手解决了吧,若能顺利解决……希望李大哥的儿子能平安回来
啊……
“别这么说,小四兄弟客气了,也叨扰你许多时候,快去忙吧,别让掌柜责怪。”只见少
年手一挥,原本静谧的雅座瞬间又灌进周旁人声碎语,唐小四摸摸鼻子,握住胸前那青竹
法器,一溜烟的又赶儿去忙了。
* * *
待唐小四离开后,少年修士——青竹转头向一旁沉思的云风真人道:“师父,那大雾……
”
“此处有怪。或是将有人魔。”云风真人垂目说道,浓厚又看不见光的雾气,是些魔修,
或是将成魔的人魔出没时会散发的事物。
云风真人压制了自己的元婴气息,收敛成一般金丹修士,一路带着修行五十载的徒弟游历
,近来二徒弟跟三徒弟虽然皆已筑基突破,却有些太依赖大徒的照顾,想想他就把两人丢
出去自己闯,两个小徒往南方去,他便带着大徒弟往这北方来。
青竹修为进入开光期也有一阵子,云风真人带他游历,便是想替他寻找突破契机。
本来想让徒弟看看这北方大仙门一些作风行事长点见识,没想到才刚至这城,师徒俩就察
觉盘聚在城上的邪气。
看那邪气浓重,在白日下竟也有隐隐姿态,像是孤女泣鸣,怨气冲天,怕只需再些时候,
这城里就有人或鬼要成魔了。
人魂成魔,往往都要起些腥风血雨,而又是在这般的大城,离皇都亦近,皇都虽有龙气护
守,但百姓们可就要遭殃。
寻常修士为求仙路,便是要与邪魔势不两立,而这也是个修炼的好契机,云风真人便撒手
让徒弟去做。
青竹灵根属土与木,可遁地查探,听得些婴孩失踪的消息,又想起那邪气孤女形状,但再
多却是打听不到了,后来有人见他俩修士模样,好意告知城中卓家在找仙人帮忙,两人上
了卓家,更是被那大户上头浓厚黑气吸引,推测可能事出于此。
岂料……
“卓家交待的,跟小二哥的说得可是完全不一样……”青竹轻叹。
云风真人道:“做了亏心事,掩藏隐盖,乃是正常。凡人有此举并不意外。”
卓家找了许多修士侠士都是告那苏女痴缠卓老爷,说她不守妇道,还去找了邪魔歪道的手
段侵扰,最后被反噬身死,没想到成孤魂还不安歇,竟然继续纠缠……
青竹跟云风真人并未见到卓夫人,卓老爷据说也被吓到不想见客。而也不知是不是天道轮
回报应,这泊城明明邻近大仙派,但叩门前来的修士能力却都不够,许多只堪在炼气期,
或是刚筑基,折腾几日后实在解决不了,又都离去。
而卓家能安然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从前有个高人给了几道护阵,那护阵精巧,保护了一
阵子,但怕也是无法撑太久。
听那卓家单方面说词,又见那管事的眼神闪躲,一直要青竹赶紧斩了那邪妇孤魂解决,却
又不肯说清楚详细事情,饶是修士,也不能如此武断孤行,最后师徒俩寻了个借口便离开
卓家,才有到了这茶楼饭馆打听一事。
也算是两人运气不错,寻了两间,前一间的没有人敢说,到这间问到这唐小四,年小心善
,知无不言。
“你当如何做?”云风真人问著青竹,他虽是陪着徒弟游历,却非生死关头,亦不会多助
。
青竹摸着手中茶杯,沉吟片刻道:“怕是只能待入夜了。虽然斩魔容易,但这事牵扯不少
,还是该探个仔细,不能轻易分断黑白,还有那些失踪婴孩,也是该寻出来的。”
这话的确不假,他乃开光期修士,这城中魔气虽盛,但依他一己之力,也是能轻松解决,
可真斩了那魔气来源,却也斩不了卡在他心上的一点疙瘩,更何况还有无辜婴孩遭受牵连
,如果婴孩们未死,总该寻出来还给那些可怜父母。
若是已死……能将尸骨还回去,也算断了父母们的念想。
“你有此思,很好。”云风真人目光微动,看着徒弟点点头。
许多修士遇到这种人间繁事,很多手段就是把妖魔鬼怪砸一砸砍一砍便算了结,毕竟修仙
路太沉忙,他们这种与天争命的人不愿多费精神在这般琐事上,帮着解决就算修了一点运
道,哪会多做些事情,但青竹的个性却是无法如此轻易掠过。
端云风知晓自己的徒弟性格如何,亦不会多加拘束,总是由他自问本心,看他想如何做,
便令他放手去做。
人人修大道的方式都不同,成仙路径有千千万万种,只要无愧于心,不会损害道心修为,
就算走得路比寻常修士慢些,那又有何妨?
“只是要麻烦师父看着弟子了。”青竹掏出一个法阵,是他这阵子正在炼制的,“这次若
用上这个,师父觉得如何?”
眼前法阵精巧,端云风动了动座位,低头细看,他剑意了得,于炼器铸阵上亦有所得,给
出的建议总是十分精辟,他对着徒弟的法阵给出了些提改,青竹听了一一记下。
师徒俩在雅座间接耳交谈,待了许久,期间唐小四亦多次又趁著送茶水名义窜进来偷蹭仙
气。
他看着那冷峻修士对少年修士讲话时语气温和许多,而两个仙家手上捧著一个白玉似的东
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来气氛和谐,又见少年修士温柔目光对着那冷峻修士,时不时替
他添茶的殷勤模样,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觉得有些害臊。
只能说这修士徒弟对自己师父真是敬重。
过了饭点不久后,两个仙家结帐离去,唐小四忙送着人出去,只见两人姿态飘逸,那远去
的背影一高一矮,让人望之生畏,胸中莫名起了一点敬意跟涌起不少安心。
“愿仙家能顺利解决这件破事呀……”唐小四又摸了摸胸前那翠竹法宝,心中暗许。
亦祈愿两位修士能够平安无恙。
* **
是夜,浓雾笼罩泊城,那雾也不知从何起,从何来,一瞬间扑天盖地,整座城从原本的热
闹喧嚣顿时变成死地一般的寂静。
没有行人敢在此时出门,家家户户关紧了门窗,捻熄了灯,可怜父母亦抱紧怀中小儿深怕
孩子露出一点啼哭声,便要失了孩子。
只有那卓家点起了百盏莲花净灯,屋内屋外守了几名修士,有筑基的,也有炼气七八层的
,每位修士手上拿着法宝,有红绫有长剑有大刀有玉杖,严阵以待。
整座城雾气浓重,但雾气缠着最重的却是那卓家。几名修士察觉情况似乎不太对,这雾气
中魔气亦重,怕是他们修为无法抗全,只能苦笑的往自己身上多砸点法阵跟保命手段,求
只能撑过这夜。
而安在卓家的那前辈高人给的护阵亦在夜中隐隐发光。
卓家老爷躲在家中主厅怀里抱着美婢正瑟瑟发抖,那美婢亦是柔颜发白。
是夜,分明是十五月圆时候,却有一片黑云罩着整座泊城,一点月光星光亦无,只见有两
人走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没有提灯,亦无使出术法照着前方暗路,一步一步踏得
稳当,像是那点雾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而他们前方,却传来阵阵的哭声,哭声时而像幼婴惊啼,又时而像女子悲泣……
俩人正是追着那啼哭的青竹与云风真人。
追着那哭声已经好一会,哭声始终似远似近,像是在诱著俩人,青竹手上握著一个法器,
撞开层层雾气,亦护着云风真人,他拧眉道:“师父,看来离卓家近了,而这城里魔气也
越来越重。”
“快成魔了。”云风真人回道,他抬头只见浓雾盖来,但元婴老祖的能耐又岂是这点小小
邪气能遮蔽,他雷目穿过浓雾黑云,看那明月上亦有一圈红光,红光又有些发黄,“明月
红晕罩,带黄气,此魔若成,境界堪比开光期修士。”
若有小魔于月圆之夜得道,月带色彩,红黄绿紫,四种颜色分别代表不同境界,红色最是
寻常,却已是修士筑基之体,黄色就近乎心动期了,绿色则是一步金丹,紫色最是危险,
这样成魔的往往就有了魔婴,能耐堪比元婴老祖。
“那苏小姐怨气竟是这样重么……”青竹低叹,若真成魔了,他必然不能轻易放过,但若
还没有成魔,他怎样也希望能渡化那可怜孤魂。
云风真人说道:“该斩便斩,无需犹豫。”
他提点着弟子,知道他慈心,但在这世界上,仁慈该存,有时候却也不能存。
而就在此时,那幽怨的哭声瞬间停住了——师徒俩面前突然涌起庞大魔气,一旁的房舍中
惊传出女子哀鸣:“孩子!夫君!孩子不见了!我刚刚还抱着的!夫君——”
青竹一惊,足下轻点,往前掠去,只见两道影子纠缠着,一个强一个弱,而还有婴孩正哇
哇啼哭,不过一眨眼,那弱的被狠狠打倒在地,强的那个抱着婴孩瞬间融进雾气中,匆匆
一眼,只见那强的魔气缠绕,一身红衣,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发出怪笑,竟是遁著雾
气逃了。
那弱的趴在地上,身穿紫衣,像是一抹残魂。
双手一拍叫出了几只绿蝶——那是云风真人炼给他的法器,青竹令绿蝶追上那个红衣人魔
,便向前抓起来抹残魂。
竟是个面容端丽的女子之魂……若她没有被割去鼻子,挖掉双眼的话。而她不只容貌被毁
坏成如此,孤魂下身满是鲜血,看来死时十分悽惨。
孤魂怀中竟抱着一个更加残破的幼儿魂魄,看来不足月,幼魂发出微弱哭声,只怕快散光
了。
“仙长,仙长……”孤魂一被青竹靠近,立刻从对方的气息上得知是名修士,她哀哀哭着
:“求仙长救命……那小儿无辜……小儿无辜……”
这孤魂竟然是来阻止那人魔抓补无辜幼儿的,可她双目被挖,根本看不见路,想来夜夜在
泊城发出哭声的应该就是她,因为看不清路,只能在城中乱绕,而她能耐低微,除了用哭
声发出警告,也无他法。
青竹翻手定了几道护符在那孤魂身上,稳住她刚刚被那人魔打到快散坏的魂魄,但她怀中
的,怕是要护不住了。
青竹低声安慰道:“妳莫惊慌。今日既来此处,便是要来除魔的。但妳怀中这个婴魂……
”
孤魂看来也知道怀中的婴魂要散,她无瞳的双目中流下血泪,“谢谢仙长救命,苏翎无以
为报……可怜我儿,此生无缘了……”
“妳是苏家小姐?”青竹吃惊道,他转头看向云风真人,亦在此时收到绿蝶回讯,那红衣
人魔竟是到了卓家便消失了:“师父,难道……”
“去卓家。”拿出一个固魂镯,云风真人捏出法诀,将两抹残魂收入,接着飞剑自他体内
飞出,他一把搂过徒弟的腰踏上飞剑,不过一瞬,就破开浓雾,到了卓家大门前。
只见那个护着卓家的法阵还在,但屋内屋外的修士却都受了重伤,甚至有的已然殒命,而
卓家正传来阵阵哭号。
下了飞剑,师徒俩也无暇去救助那些修士,冲进大厅中只见厅堂中桌椅凌乱,英俊的卓老
爷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双脚胡乱踢著吼叫,“妳疯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原本他怀中的美婢倒在一旁,似乎还有一丝气息,但这厅中其他奴仆管事,看来是都死绝
了。
而他面前,是一红衣散发面容娇艳的女子……若她的双目没有红的似血,周身没有黑色魔
气飘散,手里抓着一个啼哭得婴孩,身后飘着十几个用黑布包著的事物,当真是一绝色美
人。
就是那人魔——卓老爷的正妻,柳容兰。
护住卓家的阵法虽然高明,但却也不会挡住身为这家中的一份子,怪不得这柳容兰无视阵
法来去自如;师徒俩人看着那柳容兰的模样,顿时明白她为何会避不见面……毕竟一身邪
气不见人还能用点方法藏,若真见像端云风这样的元婴修士,怕是一眼就被看破。
“夫君,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呢?容兰为了你的子嗣费尽心思,今晚就要成了,只要夫君同
容兰行房,容兰便会给你生一个胖娃儿。”柳容兰语调哀戚的说道,她双目痴迷望着丈夫
,抚著自己肚子,有些幽怨,像是不能理解他为何这般厌弃自己,而她手中的婴孩哭得惨
烈,令她不耐的甩了两下,只见她袖中钻出一条黑色长布,瞬间把婴孩的口鼻眼遮住,婴
孩声歇,而卓老爷被此景吓到都快晕了。
柳容兰手一甩,那婴孩瞬间飘到她身后去,变成众多黑布团的一部分。
“夫君,容兰不是不能生的……”她踏步向前,伸出手就要拽起丈夫,却瞬间被一阵青光
笼罩,动弹不得。
青竹祭出了法器,枝枝指粗般的细绿竹枝平地而生,竟是化作牢笼包住了那柳容兰。
“哪儿来的臭修士!扰我好事!”柳容兰气得暴起,她长发耸立,血目凌厉,那还有一点
美人姿态,只见她张口一吐,嘴里竟是吐出许多黑蛇,狠狠缠绕着那绿竹牢笼,想要搅碎
法器。
但她终究差入魔一步,虽然身上已有魔气跟一点神通,却不及青竹这真正开光期修士的能
耐,只见那竹枝越来越粗壮,从一指粗变成两指粗,接着居然有成年男子的拳头那般粗壮
,而那些缠着的黑蛇也被青竹点起火符烧掉。
柳容兰恨恨在竹牢中敲打,不停吐出黑蛇,但那法器丝毫不动,将她生擒住。
青竹叹气,幸好即时赶到,若让这柳容兰真的成魔了,怕也是难缠,恐怕就要麻烦师父出
手。
他手一抓,忙将那些黑布用神通解开,里头毫不意外,是一个个婴孩,庆幸是看着呼吸微
弱,全都昏迷了,却没有死绝,想来是柳容兰要拿来当自己入魔的祭品……
把婴孩们都先解开放到一旁,青竹又上前去将那卓老爷扶起,卓老爷早就吓到全身瘫软,
差一点就失禁。
“谢谢仙长,谢谢仙长……那女人真是太可怕了……谢谢仙长救命……”卓老爷抖著身子
抓着青竹不放,将他当作救命绳索般,然后嫌弃的觑了那竹牢一眼,又惧怕的收回目光道
:“仙长,你快些将那疯女人杀了……卓某没有这样的妻子!”
好歹也是结缡的正妻,而且从刚刚寥寥数语加上种种推测,这柳容兰也是为了丈夫一片痴
心,才有这样的愚行,若不是因为卓老爷不安份,成天在外惹草拈花,不好好爱怜妻子,
又岂会发生这等惨事?
青竹摇首,却也不方便多说些什么。
这期间云风真人只是为著青竹护法,看徒弟如何做全这些。
看到青竹扶起卓老爷,又听见寄予一片深情的良人竟是这样看待自己,还要那修士取自己
性命,那柳容兰本就只差一步入魔,这时更是恨得尖声哭喊道:“卓成!卓成你好狠的心
!臭修士!该死的臭修士……姐姐!姐姐妳要助我!”
姐姐?青竹尚未反应过来,云风真人鹰目瞇起,身一动,只见数十把细小剑意从他身上飞
腾而起,这一切都在雷光火石之间,却都快不过那突然暴起的魔气。
只见那圈住柳容兰的竹牢瞬间被破,法器与青竹道行相连,震得他退了数步,生生吐出一
口血来,云风真人冲过去护住徒弟,翻掌便是给他灌了一道灵力进去。
青竹有些气恼的抹去嘴角血痕,低声道:“师父,对不住,弟子太大意了。”
云风真人没有回话,只是稳稳的送著灵力替徒弟疗伤,目光锐利的看向眼前慢慢飘起来的
白衣女子。
原本躺在地上的美婢竟是个魔修,只见她容颜娇丽,一身白衣看来纤弱,一手扶著那柳容
兰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亲可喜,但身上的魔气却在在宣告了她的能耐——竟是跟元婴老祖
境界相同的魔婴期魔修。
“傻妹妹呀……”魔修温柔的摸了摸柳容兰的脸儿,“不怕不怕,姐姐助你,不过就是个
金丹真人跟开光期的小朋友……呵,倒是挺俊。”
她说得自信张扬,真是一点也不把师徒俩人放在眼里,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境界摆在那
边,她一个魔婴,要辗杀金丹修士不过就是张指间的事情,开光期的小修士更是看不上眼
;但眼前两人一个俊俏到令人垂涎,虽然魔修中容貌俊美的不少,但这么好看的却是没几
个,她便想等等挖了这修士金丹后,将这男人当个男宠,另一个气息干净,虽然才开光期
,但看来修行也是颇精实,就当个鼎炉采补便罢。
魔修心想这次出来玩耍,运气还是不错,原本想说上这卓家的修士各个灵力低微修行不济
,还又丑又穷的,实在没什么收获,没想到今日要来就来双大的。
一想到可以怎么好好折磨眼前的美男子便是一阵兴奋,魔修身上飘出数十白绫,看来一点
杀伤力也没有,但上头飘着的魔气却不容小觑,刹时打散了云风真人原本发出的剑意。
看那剑意被打散,白绫魔修更加得意了,她料想不过就是个小小金丹,只要一会儿就能坐
享其成,岂不乐哉。
白绫在师徒俩身边幽转,竟是想要一点一点将人生生捆住,然后借此搅碎端云风的金丹。
“来,妹妹快去吃了那些婴童,然后,好好跟妳夫君行房,这边交给姐姐了。”白绫魔修
性格恶劣的让白绫故意绕着师徒转,逼得他们动弹不得,非常享受眼前人窘迫的姿态。
而一旁的卓老爷没想到刚刚还抱在怀里的美婢居然也是个妖魔鬼怪,又见妻子红目竖发,
一身魔气靠近他,再听见那魔修居然要妻子吃了那些婴孩……他瞬间晕了过去。
“唉,真是好俊俏的小郎君,要本座剥了你的金丹,还真是有点心疼……也看来是个好师
父呢,现在都还舍不得放开徒弟,放心,本座会将你们师徒俩一起疼爱……”白绫魔修娇
笑道,她已胜券在握,莲步轻摇,一副娇柔模样,但那幽转的白绫却坚实硬挺起来,看来
像是要先压制青竹,接着再好好折辱云风真人。
就在那白绫就要勒上青竹脖子的同时,云风真人身上银蓝金光大闪,一柄白玉似的飞剑并
带数百道剑意飞出——白绫魔修被震得瞬间狠狠撞上墙,青竹刚刚是吐口小血,她就是吐
出一缸了。
只见那白绫法宝被狠狠斩成百截,散落一地,而那锐利的剑意一点也不留情的砍了魔修数
百下,要不是那魔修多少还是留了些心眼,即时甩出法阵护身,怕刚刚就要在此陨落!
但她一睁眼只见自己心爱的白绫法宝碎成破布,心疼的只想狠狠杀死眼前的男人,可心中
恨意才起,却又惊觉:“你、你你竟是元婴之身!”
眼前的端云风已然放开压制的境界,他一手护着徒弟,一手指使著飞剑,全身气息飞腾,
不是元婴老祖的威压,又能是什么?
这威压一放出,顿时狠狠冲撞到正要贪食婴孩的柳容兰,她不过就差一步成魔能耐不大,
被这气息制住,竟是瞬间晕了过去,身上也被那百道剑意伤到。
“呵!不过就跟本座差不多境界,还要护你怀中小徒弟,看你有什么能耐逃过本座掌心!
”白绫魔修咬牙道,一甩手又是好几个法宝,又掏出一个玉瓶吞了丹药,一时间她身上魔
气大涨,看来是要与端云风争个不死不休。
端云风兀管那白绫魔修如何吃惊放话,一边释放剑意与威压的同时,低声问著怀中的徒弟
道:“可还安好?”
那语气低柔,满是关怀,见师父这样关心自己,青竹惭愧道:“弟子无能……”
“错不在你。”端云风又将人搂紧了些,又抛出更多剑意,狠狠对着白绫魔修,像是马上
就能将她剁成千百块。
……怎么觉得眼前站了一对狗男男?有什么男师父会这样护男徒弟的!那白绫魔修见自己
放狠话竟被无视,而眼前的师徒还在上演什么弟子无能错不在你的恶心戏码,真是气得她
魔气狂暴。
“该死的黄口小儿!这些什么破剑意——”白绫魔修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居然祭出
一口大鼎本命法器,她十分自信这鼎等等罩下去便能将这对师徒生擒,毕竟这是她炼了许
久,耗费千百条人命的法宝,只见鼎上有着数颗人头哭嚎,发出哀哀叫声,魔气浓厚,气
势惊人,看着眼前动也不动的师徒,魔修得意的笑了,她想她不只要把那师父当成男宠,
还要剁了他手脚,还要把他怀中那什么徒弟送去给其他魔修当玩物,让他后悔死自己收了
一个这么徒弟!
“愚蠢。”大鼎罩来,云风真人却是动也未动,冷然道,只见他那飞剑腾起,一剑苍蓝星
芒,如流星闪电——
竟是一剑劈开了那大鼎,那白绫魔修,劈开了她的肉身,她的魔婴。
白绫魔修魔婴被劈穿前突然想起,六七十年前,有个剑修晋升元婴没多久后,据说也是一
剑劈了他们魔修中的大妖,他不只一剑劈了大妖,还在这些年来杀了不少差不多等级甚至
高了他几分的魔道,那剑修剑意十分霸道,境界亦远高于跟他同为元婴的修士,不是好惹
的对象;她的师尊曾予她说过,若遇到了那元婴老祖,以她实力还是快快逃了保命才好,
师尊还笑骂过她,这么爱漂亮男人,可不要某天不小心招惹到了对方,毕竟听说那修士长
得十分好看……但越是漂亮的东西越不好招惹,魔修间情况如此,正修道亦是如此……
那人叫什么?
* * *
唐小四一早醒来便听到外头十分热闹,他耳朵好,不用出门也听得清楚,三条街外的早市
有人在说著,许多失踪婴孩都被找回来了,虽然有些受惊还虚弱,但好好养养便会没事…
…但那些声音越来越不清楚,看来是走远了。
他兴奋的跳下床,冲去洗漱,然后溜到厨房掏了颗馒头当早餐,被白姐姐打了一下头,又
急忙趁著饭馆还没开门时到街上打听消息。
街上许多人议论纷纷,摆早市茶摊面摊糕饼摊的众人都无心做生意,要来买东西的也没空
挑菜捡货,每个人都在聊,像是卓家昨天夜里砰砰砰响了好久,今天一看被毁了大半,似
乎是因为有仙人妖魔昨天在那边打架,死了好多修士跟奴仆,那卓家夫人也遭受牵连死掉
了,卓老爷似乎被吓到失了魂。还有什么县老爷终于出面要平定这件事情,还说什么是仙
人留言,县令不得不认错,听说皇城那边得到消息,要派大官跟镇守皇都的大修士来……
还有什么有魔修出没,以及那卓夫人好似就是那抢婴孩的凶手,说她似乎信了魔修的话,
想要炼祭什么妖术让自己怀孕……呀,真的假的呀?唐小四揉揉鼻子,不敢相信这种奇事
。
然后又有人在说,什么那奇怪的雾气在卓家发出一阵光后就慢慢消失了……听说有好奇胆
大的人偷偷出来看,看到两个天仙般的人物丢出一个法宝,送走了好多可怜的孤魂……
听说那些孤魂中好像有那苏家小姐……
唐小四在街上走走跳跳,听了好多好多,却愣是没搞清楚底是怎样厉害的仙家解决这场祸
事。有些人说是漂亮仙子,也有人说是大胡子的修士,也有人说是穿着红肚兜的小孩儿金
童是个千百岁的大神仙,还有人说是揹著长剑的孤傲剑侠具有神通……乱七八糟的什么呢
,唐小四啃完馒头,听了好多,又蹦蹦跳跳的走回饭馆,还有再一个时辰就要开门了,他
得赶快回去抹桌子,要不掌柜要打他屁股了。
但抹桌子前先去厨房偷碗汤喝罢——
“欸!仙家!”唐小四吃惊的看到昨天的少年修士正在他们厨房的一角……呃,揉面团?
“小四兄弟。”少年修士对他温和一笑,还是那么和善,让人光看就心生好感。
唐小四看到那笑也禁不住跟着傻傻一笑,他心想,虽然昨天另外一个修士好看多了,但他
气质太冰冷了,还是这个小道长让人看了舒服喜欢。
“仙家,你在做什么呀?”唐小四好奇的凑上前,只见那双漂亮白净的手,用着让人眼花
的速度,做着糕点。
少年修士眉眼含笑道:“我跟你们掌柜借了厨房,想说做些茶点给师父吃。”
唐小四想,一定是掌柜贪图人家给的白玉球球才把厨房借给人家了。
“修士也要自己做茶点啊?”唐小四很疑惑,而且怎么眼前这个做得那么熟练呢,还做得
看起来挺好吃的。
少年修士只是微笑,也不多说什么。
唐小四又好奇的问道:“那你做些什么呀?我都没看过呢!”
桂花冰心糕,芙蓉鲜果露,修士说了几道茶点名字,唐小四想,这么好听,都要舍不得吃
了。
唐小四看了一会儿后,又见厨房大家都还在忙,还有一会儿才开店,而他心中好奇实在是
搔得他浑身痒,便小声偷问道:“仙家呀,昨个夜里,是不是你跟你那师父解决卓家的事
情呀?”
修士的手停了一停,他看着小四,虽还在笑,却又有些无奈的感觉:“我能力不足,最后
还是要仰赖师父……”虽然好像没回答唐小四的答案,但他可听懂了,意思就是是啊!然
后似乎还是师父有本事,解决了一切。
少年修士说著有些郁郁不乐。
“仰赖师父就仰赖师父啊!师父不就是要给徒弟仰赖的吗?”唐小四不解,他偷偷伸出手
挖了口修士做的桂花冰心泥,对方脾气好,也没有不准许,那一口桂花冰心泥入口,好吃
的不得了,让他瞇起眼想着等等要厚著脸皮求仙家赏他一块:“我就常听隔壁又隔壁再隔
壁隔壁的那间药舖啊,那师父常骂他徒弟,不要什么自以为是,有问题就问,不行就靠师
父,人命比你什么自尊重要……然后他又很爱说,什么臭徒弟给我认真学,将来有成就孝
敬师父,哎,当人家徒弟不就这样吗?还不行的时候靠师父,有成就就让师父靠你啦,仙
家将来一定也能让你师父靠你的!”
他年纪小,其实也不太懂,就随口把听过的话都说出来,他想这小道士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但他还是比较适合那一脸温柔开心的模样呀。
“……小兄弟真是心善。”少年修士慢了半晌这么说道,他露出温柔的微笑,看得唐小四
忍不住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
又跟仙家闲扯了好一会,唐小四发现无法从对方嘴里多挖出一点卓家八卦,实在难受,但
仙家只是跟他说,有些事情不知不闻对他这样的小孩儿比较好,又让他不好意思再继续问
了。
而他打混实在太久,都快开店了,掌柜气得过来抓他的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人——是那好看
的不得了的仙家。
俊美的修士站在厨房里实在不怎么合适……唐小四心想,被抓出去时又抓了一小块修士做
的什么玲珑球,啊,好甜好好吃……
“青竹。”他耳朵好,听见那个修士这样喊。
“师父。”他回头望去,只见少年修士温雅笑着,拿起一块桂花冰心糕,那俊俏修士也不
接,低头咬下去。
这师父真懒呀!唐小四摇摇头,但,嗯,为什么看了觉得脸红红呢……
“好吃吗?”唐小四的耳朵实在太好,他在饭馆里抹著桌子,听着那少年修士问著:“师
父明明嗜甜,这一路上都没什么吃……徒弟多做了些,之后放好存在乾坤袋里。”
唐小四偷笑起来,没想到看起来那么俊逸的仙人也跟他一样爱吃甜甜。
“嗯。”那师父也不否认自己爱吃甜,但那声嗯是嗯说他爱吃甜呢?还是嗯放那乾坤袋好
呢?唐小四听着听着,莫名的就觉得他虽然话少,可那声“嗯。”好似还挺开心的。
徒弟的还在说,说他快做好了,厨房火气大让师父出去等,师父又回了,“否。”,看来
是想陪徒弟,也是呀,徒弟这么乖做东西孝敬……
哎,这样的师徒真不错呀。唐小四今天心情非常好,他想,等等再偷空去问仙家能不能让
他吃一口那块桂花冰心糕。还有让他看一下那传说中的乾坤袋好不好呢……
想必他是极愿意的。
(鬼母‧完)
谢谢看完的你~
鼎炉:修真小说的术语,意指是有一方被另一方当作采捕的对象,跟双修不一样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