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笔下的你01

楼主: magicccxd (magiccc)   2020-03-21 00:00:59
红砖上撒著余晖,夕阳从右边打向侧脸,市集的右边是出口,人潮渐渐从那里溜走,在
更角落的地方,没有人注意到,斜阳差点错过的角落,一张画部上没注意到朝夕变化,这
个人,在画布上撇下暂停的时间,好美,像一幅画。
“好美。”糟糕!一个不小心说出口了。
他转过头惊讶了一秒,微微一笑,又回到画布上。
我走到了帐篷中,四周是各种不同风格的小物,明信片、耳环、卡套......等等,其实
光是耳环就有各种不同的素材,上漆的纸鹤、娟染布料......还有好多。
“慢慢看喔。”那个人有有意无意地说,可能已经变成反射了,他的手指沾了颜料,有
些蓝色卡在指尖,我没仔细看他的画,我没办法。他的表情像是把力道借由画笔刻进颜料
中,而呈现出来的只是最终一小部分,整个过程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称为艺术,像是鸟儿
起飞,振翅起飞那一瞬间,是用“震撼”亦无法形容的感觉。
“嗨,你也喜欢画画吗?”他说,我不小心看了太久,他停下工作,转过头来望着我。
“哦......不......我不会。”
他的睫毛好长,五官深邃,剪了一颗西瓜皮头再加上娃娃脸,他应该很年轻。
“我可以画你。”
“啊!不用不用,这里好像也差不多快关了。”市集结束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夏天的太
阳落得比较慢,有时候会不小心让人忘记时间;但是此刻,我想自己会因其他理由忘记时
间。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指著一区手绘卡套,我问,其实我也知道这样问很蠢,但是夕
阳尚在,余晖还能走进帐篷来,我还不想离开。
“你觉得呢?”他调皮地说。
该不会真的全是他做的?这些东西像是有分门别类过,每一区块风格差很多,用色的习
惯看起来也不一样,假的吧?
“嗯......我不知道。”我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没有办法肤浅的猜测

“你要不要猜猜看?有些是我做的耶!”他指向另一个方向,整桌的耳环,每一个系列
边都摆着不一样的名片,我没办法想像,他在娟染耳环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呢?他用什么眼
神在折精细小巧的纸鹤?
“你擅长很多不一样的风格吗?”名片不过是个假象,摆在相应风格的作品旁边。名片
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一样,真的包装成假的、假的包装成真的,谁都是经理,谁都是顾问。
我不相信毕卡索开始立体构图后,就再也不接触其他画风,不可能;圆点,是草间弥生
的一部分,是她最终的一小部分,但是谁的人生能够全是圆的?
一个企图看破所有面向,另一个在某种意义上追求完整。
“喔~”他轻呼,扫视整个摊位,“那你最喜欢这里面哪一种风格?”
他的半张脸沉浸在夕阳,没于黑暗的眼神像在发光,是星星吗?照亮阳光走不到的地方
,我的手指向他和他的画,他笑了、他起身,他像北极星一样,我已被磁化,直到南北到
转,否则永远靠向他;太阳走完东与西,接着轮到月亮接棒,他袭来,像夜一般,他问.
.....
“我?”
“......”
“我的什么风格?”
“嗯......”
“衣服吗?对面那摊卖的,哎呀!”对面的绵薄店铺已经收得差不多了,他也马上动手
整理自己的画具。
他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也要收摊了,下礼拜六也会在这里,有空也可以来看看,
啊!不过下礼拜之后就不是我了,不好意思啊!不是你喜欢的风格。”
“为什么?”
“我帮朋友顾的,义务帮忙。”
“所以这不是你的摊位吗?”
“嘿…...不是,我朋友会接别人寄摊,”寄摊?什么?“就是帮别人卖他们的东西。

“所以......你的作品是哪个?啊!不好意思,你要收了对不对?”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边聊天,我一边收。”
“我可以帮忙!”
“不用啦!谢谢你!”他的画具箱上满满的擦伤和颜料,那是试着抹去却嵌进去的颜色
,已经在也洗不掉了,或许就是染满了颜色,提起来应该比想像中沉重,“不然只有我一
个人收东西也很无聊。这些都是别人的喔!我不习惯卖作品。”
“所以......这里都没有......”那刚刚说有他做的?
“耍你的啦!哈哈!”他说,我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他看破,“你一直盯着我这边,
都没在看商品,嘻嘻,”他笑得有些腼腆,“我觉得作品被仔细看是件......有趣的事,
你看到了什么?”
曾经,我以为用星星形容眼睛非常俗套,但是现在却想不到比星星还要是和形容他的眼
睛的词了。我赤裸的在旷野奔跑,而他,就悬挂在那,偶尔会看见他,他时时刻刻都在看
着我,但却只是他眼里的一小部分。
“那个......我不懂艺术......”其实,我根本不记得他到底画了什么,只记得他画的
样子。
“嗯?噗嗤!哈哈哈!”他笑得很夸张,表情似乎有意克制,但还是令人感到冒犯,真
的很冒犯。
“你太拘谨了,”他继续说,“随便说‘很漂亮’、‘仿佛走到作者心境’......这种
话就好了啊!哈哈!”
他说:“其实我一直觉得‘艺术’这个词是多余的,你不觉得吗?”
“嗯?”
“作品应该是故事,”东西差不多收好了,一箱箱白色塑胶箱装上推车,用绳子绑好,
“创作者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把遇到的东西具体呈现出来。故事没有拥有者,因为不管是
谁的想像、谁说的话,都深深受到其他人影响......”我和他一人他著一台推车,他还拿
着他的画箱,“我会不会说太多啊?你会不会觉得很烦?”
“嗯?不会,很有趣,”他说得很对,好像哪里有矛盾,但是我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接不上话,让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这些是你从哪里看来的?”
完蛋了,这种问法就像是在质疑他。
“咦?什么?”
“呃......还是这是论文吗?报告之类的......”
这样的说法好像在挑衅,他才刚说作品没有主人,如果这句话是他说的,那他的回答不
就打了自己的脸?算了,就当作是回敬他刚才肆无忌惮地大笑,希望他不会感到冒犯。
“不是,你觉得我是大学生或研究生呀?”
“咦?不是吗?”
他没有回答,盯着我看了一段时间,然后说:“你......不是学生了,”他说的斩钉截
铁,“在工作了吧?”
“啊!嗯。”
“所以是......”
“在公司上班,算正职,你......呢?”
“学生,大学生,也算是自由业?”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自由业时产生这么奇妙的感觉,自由业享有自由;享有自由的自由业
。在他认知里,不知道“工作”是否也是多余的名词?
“啊!还有!我差不多快被二一了?”他说。
“......”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走到停车场,他停下,旁边的箱车应该属于他,我们都
一样,谁都一样,驻留,只会留给自己所在乎。
“俊荣,你呢?”大叔?
“江梳舟,梳子的梳,船的那个舟,你的名字应该就是那个俊荣吧?”
“对,就是那个俊荣。”那个谁都知道的俊荣,听到他的名字,我第一次讨厌起自己的
名字。
东西已经上车,他盖下后车厢。
他说:“俊荣,我想画你。”
我没有拒绝他,我没办法,因为我知道从他问我的那一霎那起,或许从我发现他在作画
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作画。
约好在下一个礼拜六,我们坐在草皮斜坡上,并肩,面对同一个方向,有很多爸爸妈妈
带着小朋友到这里,惬意的微风适合安睡,不是要,画我吗?
“我常常到这里写生,”梳舟说,“很少跟人一起来,通常自己一个人,嗯......好像
从来没有跟别人一起,你应该是第一个。”
他只用铅笔,我不知道原来铅笔可以有这么多用法,我只知道一种,就是最“正确”的
那一种。
用最一般的方式勾勒出大概,也是一般人就能看见的大概,然后重新用线条诠释树干
的样子、建筑物的窗跟梁,笔尖朝向自己,而力道留在石子路和阶梯上。
这是梳舟的另一种创作方式,我走不进他的画,只是静静地在一旁欣赏他所看见的。
铅笔是六角杆的,黑色的漆料有些磨损,末端的橡皮擦未曾使用过,但旧了。看着想要
笔下的“建物”时,梳舟会把橡皮擦那端轻靠在嘴边,有时候用嘴唇轻轻含一下,是个温
柔的吻,却把心思放在遥远的地方。
如果被他发现在他身边的我不禁意轻抿嘴唇,亵渎了他的专注;如果我和他说话、打断
他;如果我请求他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用那种第一次见面就将我绑架的眼神看我,这也是
一种亵渎吗?
他的血管浮雕在手上,手指很长,掌握著有与无,从我们共有的世界里取舍,丢弃、留
下、以及创造。我不确定自己被归于哪一类?
丢弃?留下?创造?
到了晚上,我走进文具店,那种小社区文具店,出来时手上多了墨蓝色中性笔和一本模
样一般般的钉页32K笔记本。回到租屋处洗完澡,把身体和心灵整理干净(事实上我不太
喜欢这种说法),我坐在整理过的书桌前,啊!我好像很久没整理书桌了,虽然也很久没
把他当书桌使用了,总之我把笔记本打开,里页的右上角写着“date”,还印着两杠斜线

不当学生后我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当然,所谓“学生”是指高中以前,除非是作业,
否则我不写日记,我不喜欢这么“内心表达”的东西,我甚至没发过任何“网志”类型的
文章,纵使在学生时代很流行。
总之,我把笔记本开,做了别扭了好久的事,用着最喜欢的墨蓝色。
距离开始也一段时间了,而故事从这里下笔,笔下以我为节点,如彩墨一般,渲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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