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本是一派喜气洋洋的过节气氛,顿时愁云惨雾了起来。
在皇帝昏迷的深夜里,本已是风夹着雪纷飞的,如今落下了更多的大雪,寒霜冻著整
座皇城,就似是要将这座历史悠久的桂殿兰宫给掩埋在寒冷的风霜之中。
而禁锢在这座皇城里的所有人,上至皇后嫔妃、皇子宗亲,下至各司掌事、宫女太监
,人人心思各异。
李诏命小禄子去歇息后,便不再用膳,唤小杨子把这些都给撤了,寓所的宫女太监们
忙活了一会,将厅堂收拾的干净俐落。
他沉默地坐在厅堂的椅上,看着桌上盖著布罩的灯盏,正散著淡淡的红光,一旁的小
杨子端来了饭后切好的果子,边偷觑著主子的神情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小杨子,把所有人都遣出去,屋外不可有人站着,办好过来。”
“诺。”看着李诏沉重的神情,小杨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匆忙地退下。
只听到屋外小杨子唤人的声音渐渐的掩盖在风雪之中,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小杨
子再度进来了。
“小杨子,接下来的事情,好好听我说。”李诏抬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小杨子,神
色严肃。
“是,殿下。”
“现在情势如此,当务之急是保命为先,从今日开始寓所内必须万分小心,但凡送进
来的用水、食膳,乃至各种用品,皆须检查。”
“殿下……?”小杨子听了,整个人争愣住了。
“小杨子,这事你应当不知晓,三哥数月前便想让我与四哥相争,故意唆使旁人挑绊
,想令四哥忌惮我,故传了我与赵靖诚合谋的流言。”李诏双手交握就置在自己腿上,湿
热的手汗稍稍沾染了衣袍,连自己都能感受到那隔着衣袍透进来的热气。
“很显然的这没用,父皇未封我为王,四哥沉默以对,赵靖诚与我明面上再无往来,
这流言很快便断了。三哥不知自己早已事迹败露。”
“殿下……”小杨子面露迟疑。
“接下这段日子寓所并不安全,不过不是四哥,他不会动我的,赵靖诚要的,就是我
这个人,我在了他们才能拿捏的住赵靖诚,若我怎么了,四哥应当不好跟赵靖诚交代。”
话锋一转,李诏语气凌厉了起来:“可三哥不同,若是我死了——”
“殿下!”小杨子急匆匆地打断他的话,慌张道:“这种晦气话千万不能说,呸呸呸
,方才说的不算!我们家殿下肯定长命百岁,活得安安稳稳、健健康康。”
看着对自己如此焦急的小杨子,学着旁人听到晦气话时,赶紧说好话掩盖过去的模样
,李诏终于笑了。
“那就——若我不在了,四哥无法同赵靖诚交代。”心情松懈下来的李诏语气缓和了
些,他有些云淡风轻,取了桌上的热茶来润润有些干燥的喉头,清了清喉咙后。
“接下来会发展成什么局势,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我一直受制于兄长与父皇,朝臣
不是我能接触的,如今能做的,只能自保,先保住自己,等赵靖诚回来再议。”
“可侯爷受命驻守北方,他要如何回来?”听闻了方才的事,又见李诏深信赵靖诚的
模样,小杨子气急败坏地追问,“他回来后又能如何?”
望着眼前一脸担忧的小杨子,李诏意欲开口,却欲言又止。
他垂首扶额,揉了揉太阳穴,踌躇了会,想着小杨子一直对自己忠心,而自己却把最
重要的事给瞒了,每每自己找赵靖诚,小杨子都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便觉得有些亏欠
。
他犹豫了会,还是开口说了:“我与赵靖诚,合谋了。”
只见小杨子面露惊讶神色,“殿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
“我很清楚,也很明白。”
“殿下,您要奴才的命尽管拿去,可这争权夺位的事不要去做行吗?一个不好,殿下
便会没命的!”
小杨子急得险些哭出来,他慌张地想要跪地,但被李诏眼疾手快地阻止了,李诏站了
起来赶紧按住小杨子的臂膀,阻止他跪下去,而小杨子看着自家本性良善的主子,却也更
加伤心。
“殿下……殿下……奴才什么都不求,但求您下半辈子能舒心的活着,一旦卷进去,
那可是连命也没了……”
“小杨子,不管三哥还是四哥即位,我一样会没命,不过早晚的问题罢了。”李诏深
深地望进小杨子眼里,神色认真,语气不苟。
“不然,我们远赴藩地,带着刘贵人远走高飞,岂不更好?”小杨子四是抱着最后一
丝希望,眼角含泪,小心翼翼地问著。
听到小杨子的话,李诏忍不住苦涩地笑道:“有了荆王,你觉得他们会让下个藩王再
出现吗?”
此话一出,小杨子亦沉默下来,当初立储之时朝臣除了推举皇四子之外,亦有不少朝
臣站在荆王一方,遽闻荆王在远方亦有不安分的举动,这也迫使了皇帝放下自尊将李诏送
到赵靖诚的床榻上。
“别怕,赵靖诚走前曾说过,他应诺我的,会做到。”
“可殿下——”
“照我吩咐的做便是了,没事的。”李诏松开禁锢住小杨子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试图安慰道:“有我在呢,好歹我也是你主子。”
小杨子嚅嗫了会,才应道:“是……殿下……”
接下来几日,宫人们噤若寒蝉,皆是低着头小心谨慎的办事,所有喜气的东西都给撤
了,艳红灯笼、红色春联等,免得看起来在庆贺著什么,而宫里更不能服白,或是用上白
色的东西,看起来晦气。
皇城的气氛亦来到前所未有的紧绷。
国不可一日无人掌事,太子匆忙接下监国大事,白日忙着与大臣议政、批阅奏折,晚
间便到皇帝寝宫,事必亲躬,衣不解带,接连好几日,太子已疲惫到面容憔悴。
这事蹟很快的传遍整个京城,京民闻之,无不动容,即便贵为太子亦是孝心感天,如
此仁心仁德,实乃梁国臣民之福。
而在太子掌权的首日清晨,皇子寓所外亦响起了盛大的脚步声,接着便是铁门环叩门
的声响,寓所里的小太监慌忙地上前开门,只见大门外站着身着软铠、蓄著胡须的中年男
子,那刚毅的面容上没有半分笑容,而他身后站着数名侍卫打扮的男子。
“敢问六殿下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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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小说真的好快乐(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