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期】
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
他听很多人说过那是什么感觉,他们形容过,描述过,各式各样的肢体语言,五花八门的
形容词。唯一的共通点是热度,体温飙升,不知道是源于自己或是外在,很热,热到很疼
,像要烧起来了,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从头发到末梢神经也没有一处是听使唤的,软若
无骨,意识浮沉。
当他听到这些的时候,他可能想得太美好了。他想像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甚至没有记忆
知觉,当他在子宫里沉睡,可能就是这种感觉了吧;或是他生平唯一一次酒醉的经验,大
脑无法有效思考,手脚也无法有效移动,他微醺著飘飘然的,却怡然自得。
他没有预料道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会是这么的无能为力。
他尝试抓住一些什么,他想让这些停止,可是他做不到。恐惧在他的心中蔓延扩散,变得
好巨大,张牙舞爪的黑影伸出好多只手,将他包围与吞没。那些邪恶在他体内冲撞,就跟
那些牧师说过的一样。他想他在尖叫,可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也无处可逃,被动的
懦弱的麻木的承受着,暗自祈祷自己再也不要有所感受。
仅剩的念头是懊悔,早知道分化是这样,那他就会乖乖听爸妈的话不出门了。
【闻到味道】
一缕甜香若有似无的飘忽过他面前,展图抬起了头,有些愕然自己看到的竟会是赵瑞雪的
背影。
他内心惊骇,却仍努力保持镇定,尽可能不疾不徐的踩着赵瑞雪的脚步进了茶水间。
他扣上了万年不关的茶水室的门。赵瑞雪听到了声音转过头,见到是他便勾起了笑容。
“怎么了?”
“你……”这实在很难启齿,展图朝他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你是不是……”
“是什么?”赵瑞雪歪了歪头,困惑不解的扬首看他。
赵瑞雪的侧脸很美,而且本人似乎对于自己流泻出来的费洛蒙一无所知,张著不食人间烟
火的大眼睛,宛如落入尘世的天使,纯洁又美好。
展图暗自恋慕赵瑞雪很久了,如今看他这样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又对他充满信任,更是
胀红著脸说不出话来。
他咬咬牙,努力将话语挤出嘴巴,“你可能要……补个抑制剂。”他的声音太小,赵瑞雪
得凑近才听得清,两人之间猛然拉近的距离更让展图屏住呼吸,“我闻到……你的、苹果
……”
赵瑞雪总算听到了,然而闻言却瞪大了眼睛,表情难掩惊慌无措。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展图连忙举起双手自清,“我谁都不会说!”
“你保证?”赵瑞雪抿著嘴唇,强装着冷静,但他的表情无助又可怜,就像路边的小动物
,祈求着人类的怜悯。
“当然!”展图点头如捣蒜,赵瑞雪这副模样,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会说好。
赵瑞雪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舒展了蹙紧的眉头,再次露出笑容,“谢谢你。”
“不会……”展图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赵瑞雪的微笑,这才是让他不顾一切的表情,他想
。
【抑制剂】
那之后,展图如愿以偿的跟赵瑞雪熟稔了不少。他们经常一起离开公司,下班后也会一起
吃晚餐。也有的时候,他们会到酒吧里面小酌几杯。展图尤其喜欢这个时候,因为赵瑞雪
虽然有礼,却也疏离,唯有喝酒的时候才比较放松,他们也会说点心里话。
而他今天终于问出他想问很久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用抑制剂?原因不是很明显吗?”赵瑞雪轻笑了声,就着手中的酒杯浅浅抿了口
威士忌,“公司每个王牌业务都是Alpha,要是让你们知道我是Omega,你们会怎么看我。
”
“跟以前一样,你的能力有目共睹。”
“得了吧。我听过你们在后面笑我,说我‘还不亏长了张漂亮脸蛋’。”
“那不是……”展图想起过往其他同僚口中的戏谑与轻挑,他万万没有想到流言蜚语会传
到当事人耳中,他急急忙忙就想辩驳,“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你!虽然我也觉得你长得很美
……但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赵瑞雪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跟他们不一样。”
展图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也没有帮你说话。”
“我能理解,那种场合要你说什么也是叫你为难。”
“但我应该要的,对不起。”
“没关系啦。”赵瑞雪笑着摇头,兀自又喝了口酒。
展图有些失落,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拉近不少的距离,又因为这个话题而再次疏远。他鼓起
勇气,同时也深深吸饱了空气,然而正当他想要开口,却嗅到了不对。
“我……”赵瑞雪回头看他,他的嘴巴开开的,茫然的视线充满了惊慌。威士忌酒杯落回
到桌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发情了。展图愣愣的,就算认知到了这个事实也还反应不过来。
还是赵瑞雪先靠到了他怀里,“带我走!”他咬牙切齿的说,浑身都在颤抖。
展图忙不迭的点头再点头,将大钞留在桌上,拿外套罩住了赵瑞雪的头,搂着人冲出了酒
吧。
【发情】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展图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这么好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喜欢赵瑞雪很久了,从对方第一天来报到就喜欢。说来肤浅,但赵瑞雪的脸完全是他的
菜,而后来意外发现他是Omega,还是一个有着青苹果香的Omega,更是正中他的心口。他
一向喜欢果香,比起花草香清新,浓郁甜腻的气味更能吸引他。
而现在他喜欢已久的Omega发情了,还说要带他走,展图不知道赵瑞雪的家在哪,但带赵
瑞雪回自己家似乎又显得太急躁了些,于是他只能带着人来到就近找了间饭店,催促柜台
办理住宿。
这一段路程格外的漫长,折磨一般的,因为赵瑞雪表现得极为黏腻,小鸟伊人的窝在他的
怀抱之中不肯放手,既听话又乖巧,柔顺的模样叫人血脉贲张。展图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连电梯按钮都按错好几下。
他太兴奋了,因此完全预料到──或说到底谁可以料想得到呢──当他刚用钥匙开了房门
,一计重击直接击溃了他的下巴,他还咬到了舌头。
他失去了意识。
【怀孕】
展图满嘴是血却吐不出来,他的嘴巴被长布缠住了,闭不上嘴也说不了话,他的双手大开
,被布条牢牢的勒紧固定在床头,他尝试挣扎,只是捆绑的人显然更技高一筹,要是他动
了左手,右手和嘴就会痛;要是动了右手,遭殃的就是左手和嘴。而不管怎么样最惨的都
是他的口,除了摩擦的不适,更折磨人的是窒息感,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不管再怎么样他都动不了,展图目眦尽裂,瞪着上方前一秒他还喜欢得无法自拔的男
人。
“两年前,一个少年受不了家里和学校的压力离家出走,却在离家的当晚刚好遇到分化期
,分化的热潮烧得少年丧失所有行为能力,他躺在公园的凉椅上,祈祷这一切赶快过去。
”
赵瑞雪把玩着手上的匕首,漂亮的眉眼冷酷无情,淡漠的语调几乎没有抑扬顿挫。
“然而一群喝醉酒的上班族经过公园,他们发现了这名刚分化为Omega的少年,他们强暴
了他。少年的父母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污点,他们没有报案,反而将少年赶出了家门,于
是这个只是想要一点自由和空间的少年真的失去了家。”
赵瑞雪看向狠瞪着他的展图,眼神中的凌厉与残忍竟让一个Alpha一怵,打从心底感到毛
骨悚然。这个Omega到底会对他做什么?展图此时此刻才觉得毫无底气与自信,他甚至忍
不住发抖。
“雪上加霜的是,少年发现自己怀孕了。”赵瑞雪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字的强调,“他才
十六岁,他发现自己怀孕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展图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可能是求饶又像呜咽,听在赵瑞雪耳里跟噪音没有两样,他厌
烦挥了挥手,“省省吧,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他说罢站了起来,迈开长腿踩到了床上,他高高举起了手上的利刃。
“代表你要死在这里。”他勾起笑容,上扬的嘴角是展图生前最喜欢的弧度。
【育儿】
赵瑞雪关上铁门,沉重的门在他手上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脚步也是,所有的一举一
动都有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毕竟他早就习惯了,自从他成年开始接案以来,他早已学会
消弭自己的存在感。
他走到墙壁上的黑板旁,将上面的三擦掉,以数字二取而代之。
一个东西撞上了他的脚,他看也不看,弯腰就将把口水抹在他裤管上的小孩捞起。
“他说想要等你回来。”丰年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从房间徐徐走出。
“这小混蛋精神怎么总是这么好。”赵瑞雪叹为观止,在跟丰年同居以前他从来不熟小孩
这种生物,而即使相处了一年多,他总还是会为他充沛的活力感到震惊,不由自主感慨他
是不是真的老了。
小孩在他手中咿咿啊啊得很乐,最近也差不多要他开口说话的年记了,因此赵瑞雪和丰年
都难免捧著期待,只是事到如今小孩仍然发出的是没有多少意义的音。
丰年没有接话。赵瑞雪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黑板上。
他举臂揽住了丰年的肩头。
“交给我。”赵瑞雪语气坚定,不容质疑,他倾身向前,额头靠上了他的。
丰年闭上了轻颤的眼皮,叹出一口释然的气。
“我相信你。”他跟着笑了笑,尽可能的自然与轻松。
赵瑞雪看出了他的勉强,他没有说破,只是交换了个浅浅的吻,便勾著丰年走回房间,不
让他再去看。
至于黑板上的事情,总会有过去的一天。赵瑞雪很肯定,总有那一日,丰年会在他的归属
,再次感到安心与安全。
无论如何,他都会全心全意的爱他。
The end.
* 瑞雪是职业杀手,真的是Omega,丰年被赶出家门后无处可去,刚好遇到了搭末班夜车的
瑞雪,后者看他可怜带他回自己的家,后来日久生情,所以这篇是OO如果要分类的话,虽
然以上都是不重要的设定
* 本来想说这周先不更因为脑袋不太清楚,但搭公共汽车的时候被灵感打中了,写出来的东西
就这个,不怎么甜
*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