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吉尔菲艾斯，到底要走到哪里？”
“在我说可以之前，请您不可以睁开眼睛。”
闭着眼睛，被大公拉着往前走，皇帝心情忐忑又期待，然后听到铁门被启动的声音。
“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皇帝睁开眼睛，眨眨苍冰色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眼前那台白色的两轮陆上车：“这是什么
？”
“补送给您的生日礼物。”
皇帝可能没注意，但是却用上了撒娇语调：“朕都出生超过三个月了，才给朕买礼物？”
他走上前，好奇地用优美的手掌抚摸著那台两轮陆上车，“怎么和毕典菲尔特送给缪拉的
那台不太一样？它这么小得像玩具一样！”
“陛下，它最高时速可以到一百公里。”
“一百公里？”莱因哈特呆了一下，扠著腰质问大公道：“朕有没有听错？伯伦希尔飞一
小时朕大概要骑它一年才能追上，朕要缪拉那一台！”
“那种型号的陆上车，需要驾驶执照啊。”
“朕是皇帝！朕为什么需要驾驶执照？”皇帝不开心，在耍赖了。“吉尔菲艾斯，换那样
一台拉风帅气的给朕好不好？”
“即使有那样一台车，您平时也无法驾驶它单独外出。”大公还是好脾气地说：“内政省
已经默许了，只要您不离开大本营，可以骑着它在大本营区域内自由来去。”
皇帝是一个无法自由自在的职业，莱因哈特看看那台白色小巧的两轮车，想到这是吉尔菲
艾斯送给自己的，心里面便沁入丝丝欢喜的感觉。
“这怎么玩？”
“像我们小时候骑脚踏车一样，来，您先发动车子………”
※※※※※※
那天下午，伯爵小姐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地整理资料：“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会，伯爵小姐自便。”然后军务尚书便离开了。
坐在沙发上的小猫，看到女主人沮丧的样子，“喵”了一声跳上女主人的膝盖，伯爵小姐
心不在焉地摸摸牠被擦干净的小身体，如果她方才抬起头来，会发现军务尚书从刚刚到现
在，神情冷竣更带了几分苍白。
原因无他，就在二十分钟前，费沙大本营在接收到海尼森传送过来的资料后，伯爵小姐撷
取了其中最重要的资料打印成册，但是因为资料太多，伯爵小姐带着资料走过来时脚已经
在走路过程扭了一下，但是她没放在心上，兴匆匆一路轻快地跑进军部大楼一迳上楼。
刚好大公有事下楼欲拜访军务尚书，两人在军务尚书的办公室前遇到。
“殿下，这是刚刚送来的资料………”伯爵小姐一脚不小心踩空，脚落地时却感到脚踝处
一股椎心刺痛，反射性脚下一软。
“伯爵小姐、小心！”
框当！铜制水盆掉落在地上。
“唉啊，资料……尚书阁下？”
“殿下、阁下！发生什么事？”两位皇帝直属的亲卫队员举著枪冲上来，目瞪口呆地看着
办公室前面的场景，军务尚书表情空白，维持着两手端著某种东西的样子，干巴巴地站在
那里，一个铜制水盆则倒在他眼前的地上，满地的水泼散在地上的纸样资料全毁……..
然后吉尔菲艾斯大公拦腰抱起伯爵小姐，两人也是一脸呆然。
这两个亲卫队员忽然很后悔为什么轮到自己值勤，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有被灭口的可能。
不为什么，因为他们身后皇帝优雅的身影刚好走上来，正好瞧见眼前这一幕……….
在大公解释了事情经过后，皇帝本来面无表情的表情才松弛开来，因为资料泡了汤，加上
伯爵小姐不宜移动，所以皇帝和大公暂时借用了军务尚书的办公室，只是皇帝看似在与大
公商议刚刚接收到的奥丁近况，神情也有点心不在焉的。
正坐在一边借用军务尚书电脑重新处理资料，并报告内容的伯爵小姐，如果她不是因为被
重新处理资料与脚踝分散了注意力，她会注意到不在状况内的不是只有军务尚书，皇帝的
视线不停在她和大公之间移动，姣好的眉头也紧紧锁起。
“咪？”坐在女主人怀里的小猫，看着那个亮闪闪的人类不住往自己方向看过来，兴奋地
站起来叫了一声。
“陛下？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伯爵小姐的宠物很特别罢了。”面对大公的眼神，皇帝难得
有点狼狈。
但是因为脚踝意外疼痛，伯爵小姐只能就近在军务尚书办公室休憩，顺便用毛巾擦干净巴
德尔身上的墨水。她无法出席稍晚代理总督府举办的晚会，大公对此深感歉意，原本大公
要自己前去，毕竟工部尚书席尔瓦贝尔西预定发布的计画与帝国息息相关，但大公手上还
有其他事务亟待处理。
这时将办公室让给皇帝与大公，改在另外一个小隔间坐在一边的军务尚书开口，言明他愿
意代替伯爵小姐出席晚会，虽然不知道军务尚书出席晚会，会不会让晚会会场因此盛夏降
雪，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再说军部在五月后和其他省总是有种油水分离的微妙状态，军务尚书竟然愿意主动表示友
善之意，大公打从真心感谢军务尚书，于是军务尚书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但是等到代理总督府遭遇恐怖攻击，奥贝斯坦元帅重伤的消息传到大本营，皇帝豁然起身
，眼睛熊熊冒出烈光，看向坐在一边的吉尔菲艾斯大公。
“这般狂徒！”皇帝几乎是咬牙地这么说：“若是今天去的是吉尔菲艾斯……”
对于皇帝的盛怒，大公并不意外，“陛下，请暂息雷霆之怒，这样的犯罪行为不值得您生
气。”大公安抚了皇帝后，命令等克斯拉总监回大本营后立刻宣他来见皇帝与大公。
当天深夜，等克斯拉离开后，吉尔菲艾斯大公回到私人住处，梳洗就寝时已经是深夜，就
在他就寝时后不久，在睡梦中意识到外面起了大雷雨，隆隆雷声像是闷闷的鼓声，在窗外
连续不歇。
吉尔菲艾斯忽然坐起来，一把掀开被子套上便鞋打开门。
“殿下？您怎么了？”戍守在门外与楼梯口的卫兵见大公忽然走出门来，连忙敬礼后问道
。
大公视线游移在窗外：“我好像听到了莱因哈特大人的声音……….”
这时候一阵楼下吵闹。
“走开！朕要见吉尔菲艾斯！”
“陛下，您先擦擦头发………”
“陛下？”
吉尔菲艾斯神色大变，急忙下了楼，果然见到只穿着睡衣的皇帝站在门厅，一头金发湿漉
漉垂在肩膀上，像是从主翼大楼的皇帝私人住处一路跑过来的，后面艾密尔也是一身狼狈
。拿着伞跟在后面，刚刚的吵闹声就是皇帝的亲卫队员涌进来，让大公这边的亲卫队员措
手不及、见到皇帝狼狈样子更是惊慌。
“吉尔菲艾斯！”皇帝像个孩子一样，在众目睽睽中投进了大公的怀抱。“朕做了恶梦！
朕梦见你死了……….”
“陛下，……..陛下？”
皇帝在大公怀里失去意识。
“陛下？来人！传御医！陛下又发烧了！”
在等待御医为皇帝看诊时，大公坐在皇帝旁边，一脸严厉地看着御医群：
“说！莱因哈特大人到底为何反复高烧？”
御医相互对望，神情很有点犹豫不决。
大公一拍桌子，厉声道：“陛下究竟瞒了我什么？老实告诉我！”一向以温和著称的大公
，神情此时格外尖锐，眼看皇帝为病痛所苦，盛怒的大公宛如一头火焰化身的雄狮，无人
胆敢冒犯其威严。
为首的宫廷医师战战兢兢道：“陛下他不相信……但我等判断是…….”
※※※※※※※
帝国二年六月底，新费沙将要进入所谓秋天的季节时，新帝都费沙白日气候一点都没有要
凉爽的迹象，人人挥汗如雨，焦心如焚；唯有晚间偶尔的雷阵雨，稍微带来一点凉意。
原因无他，日前费沙代理总督府的爆炸案震惊了整个帝国，与会的两位尚书席尔瓦贝尔西
、奥贝斯坦重伤，原本要受到接风仪式的鲁兹一级上将骨折、代表军方的法伦海特一级上
将轻伤……原本名单上应该还有吉尔菲艾斯大公与首席机要秘书玛林道夫伯爵小姐，但是
幸运地逃过一劫了。
据说费沙大本营接到消息时，皇帝莱因哈特大发雷霆，原本要亲自面对媒体谴责这样的恶
劣行为，但是被大公与宪兵总监劝退了，大公命令大本营加强警备，并且除了皇帝自己坚
持不变的行程—九月再次造访海尼森的计画外，暂时取消皇帝非必要的公开活动。
原因无他，费沙代理总督府爆炸事件，行动者背后的主张引发一连串的舆论争议，帝国官
方与皇帝办公室也很快做出回应，除了强力谴责这样的行动外，另外也重申皇帝的意志—
贯彻到底，绝不低头的决心。
此外，因为军部至少有三位重臣因为卷入此事而受伤，尤其以军务尚书伤势最为沈重，鲁
兹一级上将后来送医后被检查出肋骨骨折，法伦海特一级上将虽只有皮肉撕裂伤，但因为
伤口过大也被留在医院。
皇帝莱因哈特不得已，只能命令当时驻守在费沙的军部高阶将领：包括宇宙舰队司令长官
米达麦亚元帅、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缪拉一级上将、艾齐纳哈一级上将共同处理军务，
并决定紧急调回瓦列一级上将与梅克林格一级上将，但那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于是之前军务尚书一肩扛下的事务工作分摊到这些高级将领头上，米达麦亚的才干毋庸置
疑，缪拉也克尽职责，艾齐纳哈不动如山，至于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他老实过日子
时，还是很有能力的，不过因为军部社交家法伦海特虽身上只有皮肉伤，但因为医院不敢
大意，怕有后遗症，也被勒令住院观察数天。
其中最意外的安排是，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不得不勉强穿上得体礼服，担任各项公开活动
的人形立牌，或接受媒体的专访，看着他僵笑着出席社交场合及应对媒体，已经变成生病
僚友必收看的新闻之一，毕竟开朗情绪是养病良方嘛。
因为假期意外延长，悠哉坐在病床旁，正在探望还只能躺在床上的同僚，正在削水果的白
发一级上将发表感想：“这不也是挺好的吗？连毕典菲尔特都接触艺术了，秋天也快到了
。”
姑且不论话题中两件事有何关连，帝国二年著名的“艺术之秋”开始了。
但尚只能躺在床上的鲁兹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一来是因为奥贝斯坦居然就在他的隔壁病
房，二来是听到被炸的原因让这位壮年一级上将为之气结，这一边当同僚一脸悠闲地帮他
削水果时，终于从麻醉中清醒过来的鲁兹宣布道：
“我决定了！”
“嗯？”
“等出院后，下官要去找个男朋友！”鲁兹义愤填膺道。
“蛤？”白发的一级上将举著水果刀，瞠目结舌：“我刚刚漏掉了几集剧情？”
“陛下要推动‘同性婚姻法’，陛下的意志就是我等的意志，再说下官挺过了这么多战役
，要是这样莫名被炸死了，岂不冤枉至极？”倒楣的鲁兹一回费沙就被炸得倒在病床上，
他躺在床上忿忿不平道：“所以下官偏要招摇过市，表示对陛下意志的支持。”
这样算是精忠报国吗？法伦海特咋舌，他一直以为鲁兹是帝国军部里面正常人，想不到也
是脑洞清奇之人，但是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鲁兹啊……你喜欢男的吗？”
“不知道，我没跟任何人交往过，我又不是陛下、大公或罗严塔尔，只是普通人，只是被
平白炸了，气不过罢了。”鲁兹接过水果盘，闷闷地叉了一口水果放进嘴里。
法伦海特无言看着金发紫眼的同僚：维拉和荷兹拜亚到底怎么照顾鲁兹的啊？明明一张“
来包养我”的长相，个性还这么天真无邪，那些家伙是把堂堂一个一级上将当千金养吗？
。
“总之，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鲁兹揪著叉子，义正辞严地说：“我只能拜托你了
。”
“呃………”法伦海特刚想说“天下无难事但你不要强人所难啊”时，听见有人轻快地说
。
“好啊。”
两个男子往出声的方向看过去，有一位穿着白大挂的，极为美丽的年轻女性不知何时拿着
记事的平版电脑站在房门旁，
“啊…您好像是……我的主治医师？”鲁兹眨眨眼，看着那个有着浓金色头发和绿色瞳孔
的女性。
“因为皇宫临时向医院调度了人手，所以由我担任您三位的主治医师，叫我芙蕾亚就可以
了。”长得非常美丽，却脂粉不施，一头金发绑了个奇葩发型，有着淘气笑容的年轻女子
，微笑着对发表“诚征男友”言论的鲁兹一级上将道：“您相貌堂堂，很适合各种配对文
呢，我可以帮您介绍哦。”
“啊，是妳！”法伦海特忽然指著主治医师道：“‘费沙第五美人’的公爵千金！原来妳
是医生？”
“第五美貌也要自食其力啊。”芙蕾亚小姐笑瞇瞇地说。
“下官有个疑问……”鲁兹是老实人，傻傻问道：“芙蕾亚小姐，请问‘各种配对文’是
什么意思？”
芙蕾亚小姐绿眸放出精光：“所谓的配对啊……….”
数年后，这位出身旧帝国贵族、号称“费沙第五美人”的芙蕾亚小姐成了鲁兹一级元帅夫
人。
但是她被人所知的不只这个身份，这位拥有遗传学与生物学双博士学位的女性，她在鲁兹
的推荐下，接受王朝的委托，率领费沙的科学家群成立罗严克拉姆王朝第一间皇家遗传工
程学研究实验室，王储亚力克大公便是诞生于此处，但这是后话了。
法伦海特冷眼见鲁兹与那个女医师相谈甚欢，他的心思却转到另外一边。
这间是费沙最大型的综合医院，拥有的医师群也是最顶尖的，所以当初爆炸案后伤者几乎
全部送来这个地方，为何大本营临时要征调医生？
后来在伯爵小姐来探望军务尚书，顺便来探望法伦海特时，法伦海特得知皇帝再次病倒的
消息，而这次皇帝生病的深层原因恐怕无法瞒住大公了，大公想必非常震惊吧。
但是当时法伦海特也没心情管皇帝和大公的状况，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迫在眉睫。
那就是为米达麦亚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
“‘创伤后压力症候群’？这就是莱因哈特大人真正的病因吗？”
“恐怕是的………”
“殿下，五月陛下莫名病倒时，我们回溯陛下的身体状况，经过长久讨论才得出的结论，
陛下这两年才出现这样的状况，故病因在于心理，而非身体层面那么简单。”
大公眉头深锁：“但是为什么莱因哈特大人会有这样的状况？我自幼追随陛下，最了解陛
下的坚强与自信，陛下不是会被轻易击倒之人。”
“殿下应该听过引发PTSD的情况………”
大公沈声道：“经历战场之人，如何不知？但莱因哈特大人即使纵横沙场十年，不曾如此
惊惧，如今宇宙一统，莱因哈特大人却患上此症，今日没有个说法，我绝不甘休！”
“陛下乃是军神………也许不是因为战场……”御医被大公的目光逼视得没办法，只得老
实说：“引发PTSD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是目睹至亲至爱之人遭遇不幸。”
皇帝莱因哈特因为不明原因出现不适的情况以前也曾经发生，御医们调阅皇帝莱因哈特的
体检报告后，发现约在旧帝国历四八八年九月底，莱因哈特就开始出现身体异常却检查不
出毛病的状况。
“旧帝国历四八八年…….九月？”大公闻言，一时哑然，亮蓝色锐利目光钉在御医群来
回扫视，神色惊疑：“你们的意思是，莱因哈特大人患有此症……….”
大公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一无所知。
旧帝国历四八八年九月，当时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因重伤住院，虽然在急救后捡
回性命，但几乎半个月都处于意识昏迷状态，其间更一度因为不明原因大出血，医院甚至
已经准备发出病危通知。
根据御医团调出的纪录，罗严克拉姆侯爵莱因哈特听到消息后，飞车赶往医院，但是赶到
医院时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的病况已经稳定住，只是医院不敢放外人进去见尚在昏迷中的
病人，所以在病房外确认吉尔菲艾斯脱离险境后，莱因哈特便返回宰相府了。
而根据宰相府当时的纪录，莱因哈特当日就因为莫名头疼与严重晕眩取消了当日所有会议
。
后来因为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平安苏醒，在巴米利恩会战虽然曾赶赴海尼森，也曾随皇帝
亲征海尼森，但至今到大公之位，吉尔菲艾斯已经无须再亲历战场，皇帝莱因哈特也就没
有再显现病况。
但帝国历二年五月皇帝再次病倒前，病倒前皇帝曾与大公已有心结，甚至一度激烈争执过
，虽然原因两人都讳莫如深，但这是宫廷内众臣皆知之事。
今次代理总督府发生爆炸案，若非是军务尚书代替大公前往，也许遭难的就是大公，御医
们猜测恐怕是因为这样才引发皇帝的激烈反应。
“殿下，陛下身心非常坚强，受到过度刺激或惊吓后，失眠与高烧已经算是最轻微的现象
了……….”
“好了，我知道了。”大公闭了闭眼，睁开时，又是柔软温和的蓝色：“离开。“今日已
晚，先让陛下安歇。”
“是，不过殿下……陛下虽然状况并不严重，但陛下恐怕不清楚自己的状况………”
“往后再议吧！”大公举手，命令御医们退出：“陛下已经睡下，今晚我会守护陛下，你
们都退下。”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大公坐在床边，看着正在沈睡的金发友人，轻轻用手拂开白晰额头上
的汗湿金发，低下头，轻轻在额头吻了一记：
“莱因哈特大人，您究竟要我怎么做才好呢？”
睿智的大公心中明白，真正让皇帝产生情绪反应的，不只是自己当时血溅数步造成的冲击
，而是更深层的原因………深到连宇宙至高地位的两人都无法面对彼此、开诚布公的原因
。
隔日早上，觉得难得睡了沉沉一觉的莱因哈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不在自己的房间，他
揉着眼睛坐起身，却发现一边的扶手椅里，红发的友人坐在，斜靠自己的方向，正在沈睡
。
“朕怎么………”莱因哈特只记得昨天晚上作了个怪梦，醒来下意识推开隔壁的房门，才
意识到吉尔菲艾斯早已不住在主翼中，然后他就跑出主翼来找吉尔菲艾斯，但跑出主翼后
他的记忆就有点模糊了。
大公在皇帝出声时就醒了过来，连忙起身，来到床前，屈膝抬头面向皇帝道道：“陛下，
您醒了？”
被这声陛下逼得委屈地扁扁嘴，皇帝闷闷地说：“朕病了，是不是？”
“陛下……”
皇帝厉声道：“对朕说实话！朕是皇帝！”
※※※※※
“哈哈哈，真好玩！”皇帝难得开心大笑，他清亮的笑声随着两轮车轻柔的引擎声，回荡
在主翼前的空地。
“陛下，您的时速已经到四十了！”
“不是说最高到一百吗？”
“您再快一点，我觉得我要飞出去了。”坐在后座的大公苦笑道。
皇帝是何许人也，不到五分钟就掌握了骑车的诀窍和乐趣，大公被命令坐在后座陪皇帝在
主翼前的广场绕圈子，旁边两人的亲卫队员看着宇宙至高二人因为难得片刻的闲暇时光而
开怀大笑，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天气炎热，没多久皇帝白瓷般的脸颊上便浮起淡淡红晕，额头上也沁出汗珠，两轮车最后
在喷水池前停了下来，皇帝缓了车速，结果车子居然歪歪扭扭的蛇行起来。
“陛下，抓紧把手！”
“哇啊啊吉尔菲艾斯，我们要跌倒了！”
千钧一发之际，皇帝与大公一起用敏捷的动作跳离车子，但是又双双踉跄著差点跌进喷水
池，好不容易终于在喷水池前站稳了，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此时正值午后时光，水珠喷溅，灿烂日光透过水滴，闪现七彩虹光的美景，与他们去年一
起踏入这座大本营，依稀仿佛之景。
皇帝站在那里，偷眼看了正在仰望喷水池的大公一眼，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
皇帝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明明和吉尔菲艾斯吵架了，却又想念著吉尔菲艾斯的温
柔，明明听从姐姐的话，自己决心要放吉尔菲艾斯寻找幸福，但是在看到吉尔菲艾斯抱着
伯爵小姐时，又因为吉尔菲艾斯对别人好而不是滋味。
这段时间以来，皇帝忍住心中想问大公有关于“寻找幸福”的结果，
皇帝莱因哈特扪心自问，他还有资格去对吉尔菲艾斯说，“不许对我以外的人那么温柔吗
”？
莱因哈特从刚刚手指就悄悄抚摸著军服一角的暗袋外围，那里有一个圆形的物品，莱因哈
特一直偷偷放在军服的口袋里，一直想要假装若无其事地还给大公，但是……目前为止，
一直找不到那个“假装若无其事”的时机。
如果要还给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究竟要说什么……..？
皇帝没那么迟钝，这几个月两人处于将彼此撕离开彼此的生活，那种分离时盘桓在心中的
难受，那种相见时心情莫名的飞扬，让皇帝慢慢意识到，什么是爱，什么是依恋，什么是
不可或缺与不可取代，那些的总和就是吉尔菲艾斯。
但是，皇帝每次想开口，每次想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交给大公，皇帝就下意识地退缩了
。
虽然大公在告知皇帝病症时，只淡淡地说了“是臣之过，令陛下悬心至今”，但是皇帝又
怎么不明白，会让他出现异常状态的，并不是当时吉尔菲艾斯倒在血泊的模样，那只是事
件导致的最后结果。
莱因哈特现在还无法面对那件事，在他一生中他总是绝对自信，相信自己永远是正确的，
但是那件事却是一道阴影，一个错误，让一向好强、好胜与充满自信的皇帝无比挫败、心
虚与惭愧，甚至羞耻去提及的一件往事。
莱因哈特至今无法跨过那道坎，也无法面对那样犯错的自己，可他又清楚无比地明白，只
要他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他与吉尔菲艾斯永远之间永远留着一道只要触碰就会迸出鲜血的
伤口。
莱因哈特抬起眼来，苍冰色的眼眸满满是复杂的情绪，但是大公的暖蓝色眼眸却恢复一贯
的温暖柔和，这样的温柔带给了皇帝勇气，皇帝收在披风中的手悄悄握紧了那个圆形物体
，开口道：
“吉、吉尔…….”
这时，修特莱准将上前道：“陛下，殿下，恕臣打扰，法伦海特一级上将求见。”
皇帝被这样打断，虽是气恼，却又莫名松了一口气，凝起眉头已经是那个刚毅的狮子帝：
“法伦海特卿？他不在医院养病，跑来大本营干什么？”
※※※※※※
法伦海特要是知道他刚刚打断了什么，一定会后悔地想一头栽进喷水池里淹死自己，但是
他也是出于无奈，不得已跑来大本营。
“陛下，殿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法伦海特一手还包扎著绷带，神色严肃。
为了米达麦亚元帅能争取到罗严塔尔私生子的抚养权，法伦海特一级上将请求皇帝与大公
答允，将两人列于法院传唤证人之首。

又错过QAQ 大公和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