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为"收养关系"之番外
※但没看过正文也没关系,只因为作者取名无能所以沿用标题(艸
※本篇仅为其中角色故事线中的一段,没有确切CP
*收养关系 之前
天色才微亮,卢思楚就睁眼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能二三十分钟,
或两三个小时,但他已毫无困意,全身上下的闷痛都在提醒他不久前发生过什么事。
他掀开棉被下床,走出这个陌生的房间,外头客厅亮着小灯,显得沉静空寂,一
名年轻男子坐在吧台边,桌上摆着一杯正冒着热气的咖啡,听到他走过来,男子抬起
头对他嫣然一笑。
“我妈妈——嘶——”卢思楚开口便问,可光是这个小动作就牵动他嘴里的伤
口,让他痛得倒抽一口气。
“我已经处理掉了。”年轻男子说。
“什么?你说处理——处理——你怎么可以——”卢思楚一愣,转而怒道:“我
要见她!”
“我已经处理掉了。”年轻男子又重复一次。
“那是我妈妈!”卢思楚喊。
“那只是一具尸——遗体,”男子说,“你想跟遗体抱着睡觉吗?”
“不关你的事!你算什么——”卢思楚举起手,很想冲过去狠揍对方一拳,但是
他没忘记眼前人救过他一命的事实,忿忿然地,只好咬牙放下拳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别出去。”年轻男子说。
“你少管我!”卢思楚朝对方吼道。
“你要穿着我的睡衣出门?”年轻男子又说。
卢思楚呆住,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棉上衣,连内裤也
没有,更甭说外裤,“……我的衣服呢?”他略红著脸问。
“扔了。”男子说。
“啥?你凭什么——”
“所以你打算穿着沾满血渍和泥巴的衣服、身无分文、独自一人在街上晃荡找
妈妈?”男子笑道,“你不怕被当成疯子?”
“我不——我……”卢思楚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脑袋仿佛打了结,他愣愣
地渐渐回想起昨天半夜发生的事,不过几个小时前而已,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母亲、失
去了一切,变成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
卢思楚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他都跟母亲相依为命。
虽然好奇过父亲到底是谁、到底在哪里,又为什么没有住在一起,但每次提起,
妈妈都不太开心,往后,卢思楚就不问了,反正那种丢下他们母子两个人不管的男
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卢思楚的妈妈卢荷婷很年轻,她二十岁就未婚怀了儿子,而后仅靠一己之力,努
力工作赚钱拉拔儿子长大。她是一个温柔但历经艰苦的女人,高中毕业后从事陪酒工
作,后来怀孕,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便辞职换工作。因为学历不高,且前一份工作又
是陪酒小姐,找不到什么待遇佳的正职,但她急需用钱,只好先多打几份零工撑著,
操劳的岁月立刻就在她身上刻下痕迹,当她才二十几岁,外貌却已经像是三十几岁的
人了。
卢思楚小时候懵懂无知,觉得妈妈虽然忙,至少晚上能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就
是幸福。等他渐渐长大,上了小学,才发现他的家庭不正常,他没有爸爸、连爷爷奶
奶这些亲戚也没看过,妈妈白天和晚上都在工作,他必须放学自己回家、自己煮晚餐,
还要做家务、洗衣服。原来,他家和别人家相比竟是这么穷苦。
也是到他长大懂事,他才知道未曾谋面的父亲是母亲当陪酒小姐时的客人,母亲
对父亲放了感情,即使知道父亲可能有家庭、甚至有孩子,她还是爱上了对方。
而他这个儿子,不过是母亲对男人单恋的结果,卢思楚,思楚,他知道男人的名
字里有一个楚字——他只是妈妈用来想念爸爸的东西。
纵然得知真相,卢思楚还是很爱妈妈,毕竟,他也只剩妈妈了。
有时候卢荷婷工作到半夜,多喝了几杯,回家后会忍不住抱着卢思楚哭,一边哭
一边说她有多爱他、他是她的心肝宝贝、他是她的全世界,或是跟他道歉,喃喃说著
因为她年轻冲动,才让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卢思楚虽然不知道卢荷婷口中的“他”究竟是指谁,还是会拍拍妈妈的背,抱抱
妈妈,说没关系,他都知道,没有爸爸也没关系,有妈妈就好,一切都会好的。
另一方面,卢思楚一直隐约有种感觉,卢荷婷好像在怕著什么,什么他不知道、
看不到,却让卢荷婷提心吊胆的东西。偶尔走在路上,她会四处张望、或忽然紧张地
拉住他的手,尽管他问过为什么,卢荷婷却从不细谈。
直到卢思楚长到某个岁数,有天卢荷婷提早返家时突然告诉他要搬家了,没有再
说明任何原因,他才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果然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威胁他们,而
且已经逼近。
于是他们很快收拾好东西,提着大包小包,搭上长途火车,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
的城市落脚。
自此之后,每过半年一年,卢荷婷就会带着他大搬家,有时候搬到大城市,有时
候搬到乡下;有时候搬到市区,有时候搬到郊区。卢思楚一开始很不能适应,他只是
一个孩子,他需要安定、需要朋友,却得不断转学,被迫在刚交到朋友之后就跟朋友
们说再见,甚至他觉得以后也不会再相见了。
他知道卢荷婷有某种苦衷,所以他选择不问,当一个乖儿子,并学会不放感情到
同侪之间,也尽量不跟人交好。对他来说,妈妈永远摆在第一位。
记忆中曾经有一次搬家,卢荷婷牵着他的手,扛着沉重的家当,搭乘两小时一班
的公共汽车到深山里一个村庄,她说,这是要去她的父母家。
两人走在乡间小径,卢思楚感觉到妈妈的紧张,他回握紧妈妈的手,说不要担心,
他会乖乖的,不会惹人讨厌,卢荷婷则给他一个无奈的笑容。
然而,跋涉将近一个小时,当他们终于抵达一间旧式红砖屋前,卢荷亭敲门后
一名中年白发男人出现时,卢思楚连练习了好几次的“爷爷”都还没喊出口,就听
到中年男子朝卢荷婷破口大骂。
不肖子、荡妇、贱人、垃圾——所有难听羞辱的话一瞬间灌进卢思楚耳中,他
吓得抓紧卢荷婷的衣服下䙓,躲到卢荷婷身后。
门口的咒骂声引来屋内另一名中年妇女,对方五官和卢荷婷有点相像,卢思楚猜
这位应该就是他的“奶奶”。
可是当卢荷婷把求救卑屈的目光投向中年女人,她却只冷冷说:“妳还回来做
什么?我们早就没妳这个不要脸的女儿了,我们一毛钱都不会给妳!给我滚!快滚!”
最后,他们连踏进屋子里都没有,卢荷婷就牵着他离开了。
一路上,卢荷婷的眼泪不停落下,却又压抑著哭声,只是不断啜泣,卢思楚跟在
旁边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什么,也哭了。
于是,他们母子继续过著漂泊的日子。
习惯了之后,其实这种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没办法和其他同学们一样无忧
无虑,没有新衣服、没有新玩具、周末不能出去玩,可是卢思楚并不觉得怨恨,他
吃得饱穿得暖,有一个疼爱他的妈妈,比起其他更穷苦、更无依无靠的孩子,他已
经很幸运了。
遗憾的是,就连这样的生活也持续不了多久。
卢思楚升上国三后,某天刚放学到家,一开门就发现屋内灯亮着,原本应该在
上班的卢荷婷正在里面,慌忙地收拾重要物品。
“妈,怎么了?”卢思楚问,他们搬到这里还不到三个月,难道又要搬家了吗?
卢荷婷的面色十分惊慌,她顿一顿,朝儿子说:“拿你的东西,快点,我们要暂
时离开。”
“今天?学校怎么办?”卢思楚说。
“别管什么学校了!”卢荷婷兀地大吼一声,“那些人要是找上门来,我们会没
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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