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含私设
※AB配对
※无生子
※文长注意
以上如果ok↓
Chapter 1
鼻子有些痒,柏宁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
或许是因为室外正在下雨,潮湿的空气让他有些难以适应,虽说饭店餐厅肯定有开启空调
却仍于事无补。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喝了口咖啡,目光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但也没有分毫变化,仿佛没注意
到他刚刚打了个喷嚏,他们身处饭店西餐厅,室内装潢优雅又不失稳重,柏宁身侧是衣着
光鲜的远房堂伯母,堂伯母对面是一名年迈贵妇,这看起来是相亲的场景,但两位夫人明
显对他们毫无关心,只是专注于讨论孩童教育,还不时拿手机点开照片一起欣赏彼此的孙
辈。
说实话,这大概也不能说是相亲,毕竟婚约已经决定了。
这整件事大概要从几年前说起,柏宁的远房堂姊柏宛攀上了一位商业钜子,虽说柏家在一
般人眼中已是豪门,但跟常家一比反而有几分暴发户的模样;常家族谱往上算去可说是累
世公卿,甚至出过在历史课本上出现的人物,数年前,柏宛在派对上与常家继承人常钧偶
遇,酒醉后有一夜之缘,意外怀上了对方的子嗣,这才得以进门,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柏宛是Omega,常先生是Alpha,他们生下的孩子是男性Alpha,但柏宛作为孩子生母,并
未被孩子生父标记。
这对柏宛来说并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毕竟有众人见证的合法婚姻与被家族承认的长孙兼
继承人作为筹码,不被标记也不意味着无法活下去,这在上层社会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尤其考虑到柏宛与常先生并不是真的门当户对,常先生又是独生子,柏宛能顺利得到正
妻的位置,以常家主母与长孙生母身份立足,等同于麻雀变凤凰,饱受众人艳羡。
但是谁也没有料想到,半年前,一次意外事故带走了柏宛的生命,留下了还在稚龄的儿子
与并未标记她的丈夫。
这就是柏宁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原因:他是个Beta。
常先生并未标记柏宛,但将来可能标记其他Omega,让对方成为法定配偶,与对方生下孩
子,这对柏宛与柏宛留下的孩子当然有不利之处,但如果续弦对象是柏宁,状况就不同了
。
AlphaBeta之间几乎无法繁衍子嗣,不用担心柏宁生下子嗣威胁继承人的地位,况且柏宁
在无法生育的前提下,自然也不会对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堂姪造成阻碍,纵然将来常先生
标记了别人,柏宁作为法定配偶的身份一样会受到保障,法律不会为了AlphaOmega标记而
强制撤销婚姻。
反过来说,柏宁婚后将得到监护人的身份,常先生与柏宛生下的孩子同样是他法定的后嗣
与继承人;除此之外,柏宁在婚前签下的协议书内容写得很明白,作为接受联姻的条件,
他每年能因股票分红得到不菲的收入,获得部份原本在常先生名下的房地产,以经济层面
而言是相当优厚的报酬了。
换言之,这是一场交易。
提出这个建议的,正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常先生。
柏宁则是堂伯与堂伯母在家族中精心挑选后找到的对象,他父母早逝,没有家人也没有恋
人,无后顾之忧,年幼时在亲戚家住过几年,中学之后以成绩优异为由,申请了堂伯设立
的宗亲奖学金,开始多年的住校生活,不能说是过得富裕优渥,但不用为柴米油盐操心,
也有住处可以遮风挡雨,即便无父无母仍是生活安稳。
当堂伯母找到他向他说明一切时,柏宁很快就意识到,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件事,虽说
那些奖学金对堂伯父一家是九牛一毛,但却是让他独立生活的根基,有机会回报恩情对他
来说并不是坏事,更何况他们并没有逼迫他,也做好他会拒绝的准备,提前找好了几位备
选对象。
他们这么谨慎当然是有道理的,Alpha与Beta之间的婚姻相当少见,AlphaOmega在生育上
并不容易,而Beta与Beta之间能够轻易地怀胎生子,如果是想要后代的Beta当然不可能答
应这种婚约,但柏宁不同,他原本就不希望留下后代,也没有必须传宗接代的压力,以不
必生育的前提结婚,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远处传来了声响,柏宁抬起头,正好目睹了常见的景象。
一名Omega不知道是发情期到来抑或是抑制剂失效,面红耳赤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试图往
外走去,被同行的Alpha强行拥抱,但Omega并没有因为Alpha的亲密而平静下来,仍挣扎
著试图离开,显见不是已标记的伴侣,经理带着几名服务生上前,立即将脸上写满欲求与
焦躁的Alpha拉开,将双方带往不同的方向,暂且分离。
以现有人口与生育率计算,这世界上终究是Beta远多于Alpha与Omega,平均每十个人就有
九名Beta,剩余的一人才是Alpha或者Omega,所以即使在这种饭店不慎酿出发情期临时到
来的意外,也有足够的人手可以在不被影响的前提下处理突发状况。
柏宁收回视线,正巧看见了常先生的表情。
跟之前的平静与冷漠不同,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盛满了某种情绪,神态有些紧绷,然而转瞬
而逝,很快又回到先前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沉默地瞧着他,与他视线相对。
柏宁莫名地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别开目光。
他回想起堂伯母交给他的常先生的资料,对方较他大了七八岁,今年约莫三十上下,学业
与就业后的经历都很惊人,但在与人建立关系这件事上似乎不那么顺利,在堂姊出现之前
,曾跟两位女性Omega交往过,但在短暂交往后结局都是无疾而终,柏宁当初看到资料时
便觉得奇怪,以资料看来常先生应该是偏好女性的,但被带来相亲的却是作为男性的他。
此外,那些资料没告诉他,常先生总是摆着沉凝的神色,寡言少语,毫无情绪表达,似乎
不知道喜怒哀乐是什么东西,凝视旁人时目光有点吓人,即使是再好看的脸摆出那种冷漠
姿态也一样令人却步。
柏宁大概懂了:对方跟他处于相似的状况,不得不结婚,也不是真心实意地为此高兴。
这样一来,他先前有过的最后一点担忧也烟消云散。Alpha跟Beta结婚生子非常少见,但
维持纯粹的肉体关系却不算少见,毕竟难以生下孩子,某种层面来说毫无后顾之忧,他一
度想过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否要妥协,不过常先生对他显然没什么兴趣,对柏宁来说是最好
的结果。
初次见面后,柏宁从堂伯母那里得知了对方的消息,常先生对他很满意,如果他没有异议
,随时可以签好婚前协议,接着低调地公证结婚。若是婚后柏宁没有任何学业或事业上的
变动导致变更住处的问题,两人将同住于常先生位于市区的住处,而柏宛留下的孩子尚且
年幼,将交由祖父母抚养,平日也不与他们同住,而是与祖父母一起住在郊区别墅,柏宁
不必担负起教养的责任。
柏宁读完了整份婚前协议,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次与常先生见面是在法院。
两人公证结婚后,柏宁在回程时上了常先生的车。
他的行李早已收拾好寄到常先生的住处,只等着他过去整理收拾,踏入大厦后搭上电梯,
常先生开了门锁,顺便登录了他的指纹,领着他踏入玄关,换了拖鞋,简短地带着他参观
住处。
“你住这间。”常先生打开一扇门后对他道,“旁边是我的书房,对面是我的卧室,即使
结婚也应该保有个人空间并相互尊重,你不能擅自进入我的卧室,我也不会侵犯你的个人
空间。”
柏宁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卧室里的装潢看起来像是客房,他的行李不多,整齐地堆在墙
边,等着他拆开收拾。
“如果想要改变装潢或置换家俱都随意,这间卧室属于你,不用另外问我。”
“我知道了,谢谢。”柏宁客套道。
正当他准备开始拆开行李前,常先生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往外走。柏宁有点困惑,但没
有多想,跟在对方身后回到客厅;常先生在靠墙的橱柜前停下了脚步,柏宁看得仔细,隔
著一层玻璃,橱窗里全都是药剂,要是前方多个柜台与收银机就跟药妆店有八成像了。
常先生打开了柜子,示意他走近。
“因为你是Beta,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告诉你。”常先生没有回头看他,“中间这层是抑制
剂,效力强弱由左到右逐次增加,标签上有使用说明书,另一侧是气味阻隔剂。”常先生
拉开抽屉,“这里有各类检测用具,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没办法从气味辨别Alpha或
Omega是否进入发情的前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试纸检测唾液。”
柏宁有些愣住了,但常先生这段话还未结束。
“上层的药物比较繁杂,从止痛药到晕车药,非处方药的安眠药也有,旁边是急救用的东
西,消毒伤口与包扎需要的药物与绷带都有,基本上很少用到,你有需要可以来这里取。
”常先生说著关上橱窗与抽屉,打开最下层,“这里是能够困住行动的必需品,除了常见
的束缚工具之外也有其他辅助用具,附赠说明书,你之后要学一下如何使用。”
柏宁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常先生态度轻描淡写,但他分明在那柜子里看到了像是中世纪刑具的东西,几根金属条以
圆弧形环绕头顶与脸侧,衔接着金属制造的面具,在靠近嘴的内侧有向内延伸的铁片,铁
片上满是尖刺,受刑对象戴上后只能含住铁片,忍受着无止尽的痛苦与羞辱,无法张口也
无法说话,通常是用于惩戒被抓捕的女巫或不服从的妇人。
而常先生收藏的工具不比那些刑具看起来粗糙可怕,也去掉了面具的部份,但这种口枷最
大限度地限制了张口与否的自由,如果他没有猜错,扣住的部份位于脑后,像Omega用的
项圈一样,不是戴上后能轻易解开的设计。
人们要求Omega戴项圈遮住后颈,以免被发情的Alpha标记,没有戴上项圈却在非自愿状况
下被标记的Omega往往不被当作受害者看待,但却从未有人要求Alpha戴上口枷,即使有过
类似的提案,也会被主流社会的声音埋没,对大多数的Alpha而言,发情期被要求戴上这
种近乎刑具的物品意味着屈辱,而常先生似乎不这么觉得。
到了这时,柏宁终于明白常先生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了。
“你……是希望,我随时注意你的状况,有需要时就把这些……”他卡了一下,“……把
这些,用在你身上?”
常先生终于看向了他,神态如常,“我知道你曾单独制服一名发情的Alpha,所以才选择
了你。”
柏宁有些愕然。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他被选上的理由,但常先生需要的显然不是忠诚相守的伴侣,而是发情
期的狱卒兼看护;Beta注定不会被发情时的气息影响,所以常先生要了他,比起手无缚鸡
之力的女性,作为男性的柏宁更加适合这个职位。
一般Alpha或Omega的发情期约莫是一年三到四次,每次为期一周,常先生大概也不想被外
人看到那副样子,所以才提出要求,这就是柏宁作为法定配偶唯一能为对方做的事情。
……这就是柏宛没有被标记的原因?
但在一般人的常识中,Alpha追求Omega与Alpha标记Omega是完全出于本能的动作,不受意
识控制,就像人必须呼吸才能活下去,动物顺应天性繁衍一样,是无法抗拒的行为,而常
先生却对此表现得深恶痛绝,这其中显然有外人不知道的理由。
柏宁没能压下好奇心,忍不住道:“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苛刻?”
“不是苛刻,是必要的自制。”常先生淡淡朝他扫来一眼,连眉头都没动,“你是Beta,
你无法理解。”
柏宁对此倒没有感到不悦,常先生说的是事实,他们之间的不同注定他无法感同身受地理
解一切,但他能从这些话里听出弦外之音:常先生不指望他能理解,也不打算透过任何形
式的沟通或交流让他理解。
如果这是电视剧,柏宁本该说出类似“如果你打开心扉说出一切我就可以尝试理解你帮助
你了”的台词,但这不是电视剧,因此柏宁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在橱柜上晃
了一圈,看见了针筒,随即道:“我记得情况严重的话,比起口服抑制剂还是直接注射更
安全,我知道如何使用针筒,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常先生对他的回应似乎有点意外,但表情仍没有太多变化,“那就好,我大多数时候都待
在公司,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另外我的行程都由助理管理,如果你有什么需求
或临时联络不上我,也可以直接找他。”
两人谈话结束,常先生便道了声晚安,转身回去书房了。
这就是自己新婚的第一天。柏宁有点想笑。在外人看来或许是相当荒诞的状况,新婚的丈
夫甚至没能抽出更多时间与他说话,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常先生之于他跟陌生人没什么
两样,但他对礼貌的陌生人并不反感,将这场婚姻想像成工作的话还比较合宜。
他看着那个玻璃橱柜,打开了柜子,开始仔细检阅里头的物品,药物有用过的也有全新的
,但那些口枷或束缚用品明显不是新的,早在柏宁到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而常先生似乎
真的有在使用这些防范标记的工具,这解释了柏宛为什么怀孕了却反常地没有被标记。
柏宁不是医药相关科系出身,但也像所有学生一样,在义务教育时接受过完整的性别教育
,尽管Alpha、Omega跟Beta人数相差悬殊,但法律在对Alpha与Omega权益保障上可以说一
点都不马虎,比如公用的盥洗室除了标示男女之外还必须额外标示Alpha适用或者Omega适
用,最大限度避免Alpha与Omega因为在密闭空间近距离接触导致发情期相互影响的问题,
另外公共场所也依照法规设置了抑制剂贩售机,让发情的Alpha或Omega能在最短时间内以
非处方抑制剂调节自身状况。
在常先生说过那些话后,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学过的那些关于Alpha与Omega的知识。
常先生对发情与标记的防范太过严格,其实以现今的科学发展而言,抑制剂已经足以解决
发情造成的困境,项圈也在某种程度上解决了标记的问题,而常先生在家里储存了这么多
药品,却在使用抑制剂的状况下仍使用口枷,理由只有两个:一个是对方生性严谨,不愿
让一时疏忽酿成任何意外,宁可准备万全;另一个理由则是……常先生发情的状况可能比
一般的Alpha严重,甚至不能单靠抑制剂缓解,那些工具是不得不为的应对措施。
以柏宁的直觉来说,他觉得两者都是正确答案,但后者的比重或许更多一些。
他想起那张冷漠又面无表情的脸,注视着他时毫无情绪的目光,不由得微微走神。
常先生的助理适时地接下了后续工作,详细地为他解释常先生平常的作息、日程与办公地
点,给他包含助理与司机在内其他人的联络方式,柏宁耐心地听着,记下了自己觉得重要
的资讯;虽说两人不会密切相处,婚姻关系也只是虚假的形式,但往常相处时也会碰面,
对常先生多加了解不是坏事。
他从谈话中得知常先生没有聘请管家,这位助理日常就负责管理他们的住处,包括定期请
人打扫修缮、采购日用品、处理各类信件与帐单,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有需
要时也能准备三餐,反正不需要由柏宁操持家务。
说到最后,助理朝柏宁递了张信用卡,他没有立即伸手接下,助理解释道:“这是支付家
用或临时急用的用途,是常先生的意思。”
柏宁没有矫情地推拒,毕竟送不送在于常先生,用不用则在他;他随手收下塞到口袋里,
抬头看了助理一眼,“你也是Beta?”
助理点了点头。
跟他猜的一样,常先生周围环绕着男性Beta,不管是助理还是司机都不例外,防线极其稳
固,简直像是想用男性Beta建立一道隔绝内外的屏障,柏宁想到那刑具般的口枷,心中五
味杂陈。
跟着助理稍微熟悉过环境后,柏宁回到自己卧室,只先从行李箱拿出部份衣物与日常用品
,冲澡过后就入睡了。
虽然是在陌生的环境,但并没有失眠,隔天醒来反倒神清气爽。
这天并不是假日,柏宁看了一眼时钟,还有一些时间,常先生的住处比他以前的住处离学
校近,所以更加不用着急。他拿起背包,一边下楼一边思考着该去哪里解决早餐,经过餐
厅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常先生坐在餐桌旁喝咖啡,看了他一眼,他注意到常先生前方的餐盘是空的,对面还放著
一份完整的早餐,培根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似乎在等谁坐下用餐。常先生收回视线,同
时道:“吃了早餐再走。”
柏宁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在对方面前坐下。
对他来说,这是相当陌生的体验,虽说他如今才二十余岁,但大半人生几乎都是独居或住
在学校宿舍,这种类似家庭般的氛围让他想起幼时双亲也总是这样坐在餐厅里,等他慢吞
吞吃完早餐,再送他去上学,那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连记忆都有几分模糊。
“你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出门吗?”
“没错。”他回过神来连忙应声。
“要吃早餐或午餐的话跟助理说一声就好,不用客气。”
“我知道了,谢谢。”他谨慎道。
这话说完,常先生没再出声,柏宁拿起餐具,将煎蛋混合著培根一起吃下去,慢慢咀嚼著
品尝味道,早餐份量不算多,但种类丰富咸甜齐备,一旁还准备了奶油、果酱与蜂蜜,让
他自己选择要抹什么酱料到司康上。
过了一会,常先生起身离开,助理端著刚煮好的咖啡出现,体贴地问道:“要不要喝咖啡
?或者想喝其他冷饮?”
“不用了,谢谢。”柏宁笑了笑,“你准备的早餐太丰盛了,我的食量没有常先生大,吃
不了那么多东西。”
助理摇了摇头,也跟着微笑,“我做的是常先生请我做的东西,常先生也吃不了这么多。
”
柏宁不笨,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免有点惊讶;常先生要助理顺便替他准备早餐不是
什么大事,随口一句话的事情罢了,但特地让对方多加准备,以免食物不合胃口,这种体
贴之处让他感到意外。
吃了早餐后柏宁便出门了,即使助理建议有需要的话可以请司机接送,但他仍选择相对习
惯的方式,走到捷运站搭捷运去学校。
春假刚结束不久,距离柏宁大学毕业也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虽说他拿到的学分已经足以
应付毕业,但每周仍有几堂必修课要上,剩下的时间都空着,之所以早早出门,还是因为
朋友的请托。
“台词都背好了吗?”他走进空教室时问道。
“快了。”对方回过头,“你呢?昨天还顺利吗?”
柏宁在对方面前坐下,比了比脖颈,“你的项圈有点滑下来了。”
青年连忙将手往后伸,调节项圈的松紧。
对方名叫江延,是个不折不扣的Omega,两人同年出生,高中三年都是同学,上了大学后
系所不同但仍是校友,柏宁每周只剩下几堂必修课要上,十分清闲,江延却正好相反,正
与系上同学们一起准备毕业公演,偏偏还饰演主角之一,台词极多,同时还要准备其他课
程作为期末评分的作品,忙得焦头烂额,柏宁能做的也就只是陪对方练习台词熟记内容。
“你还没说昨天如何。”江延看着他,似乎执意要找到答案。
他并没有对好友掩饰自己的状况,也说明了这场婚姻徒具形式,但江延仍为他感到担心。
“跟预想的一样,没什么问题。”柏宁想到常先生那一柜子的药物与口枷,“我不是
Omega,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发情期酿成的意外,放心吧。”
江延打量着他,“那就好。”对方顿了顿,又连忙道:“我不是想说他的坏话,只是
Alpha毕竟……”剩下的话江延没说完,但柏宁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
江延会有这种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就在一年前,对方发情期临近时曾被进入发
情期的陌生Alpha袭击,地点是在无人的校园角落,彼时情况危急,如果不是柏宁发觉状
况不对及时赶到,制服了进入发情期的Alpha,江延可能就被强奸甚至标记了,在那之后
,江延产生对Alpha极端牴触的心态,随身携带抑制剂与备用的项圈,对常先生有疑虑也
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知道你的意思。”柏宁安抚道,“不用担心,即使发生了意外,发情的Alpha我也能
够独自制服,你不是看过吗?”
江延的神态放松了一点,随即笑了,“我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两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对着台词,一起吃了午餐,柏宁上了下午的四堂课,提起背包准备
回家;当他踏入新的住处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他看到常先生站在客厅里,一副刚进
门的模样,背对着他,正在褪下西装外套。
柏宁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然而常先生却已放下外套朝他走来,当他正要开口时,就被
对方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跳,常先生拿了一小瓶喷雾般的东西对着他的身躯四肢喷洒,
一阵轻微的凉感后液体似乎就蒸发了,像清水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气味,柏宁呆呆站在原处
,这才注意到对方眉毛微皱。
“你身上有Omega的味道。”
……Omega的味道?
柏宁这才反应过来,常先生是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才这么说,作为Beta的他根本毫无感觉
,所以对方不由分说就先喷了气味阻隔剂。但他今天接触过的Omega就只有江延而已,甚
至没有任何拥抱亲近的动作,最近的距离就是隔着一张书桌,这种程度也能被闻到,柏宁
有点吃惊。
“抱歉,我闻不到。”他连忙道歉,“味道很明显吗?”
“对一般人而言不算明显。”常先生顿了顿,“但我希望这里不会有任何Omega的味道。
”
柏宁点了点头,“那么我以后回来就先喷气味阻隔剂,这样可以吗?”倒不是他刻意卑躬
屈膝,只是在知道常先生应对发情期的严苛态度后,自然明白对方对这件事非常慎重,他
身上意外染上的Omega气息要是对常先生造成影响那就不好了。
常先生颔首,看着他道:“对不起,我不是存心为难你。如果你感到被冒犯……”
“没关系。”柏宁立即接话,“你有任何忌讳的事情都可以直说,我会尽量配合。”
常先生凝视着他,过了一会才道:“谢谢。”
“不客气。”他飞快道。
助理准备了晚餐,这时才从厨房出来,告辞离开,两人在餐桌前坐下,各自用餐,气氛异
常安静。柏宁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改变气氛,却鬼使神差道:“你多久发情一次?”
常先生抬眼看他。
柏宁这会也不能把话收回去,索性继续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在发情期的状况是不是
比一般的Alpha严重?如果不是容易发情或失去理智的体质,不至于准备得那么充分……
”
“你没弄错。”对方答得坦然,“我的发情期相较一般的Alpha不仅严重,次数也相对频
繁。”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吗?”对方接下了这个话题,柏宁放松下来,继续往下说,“我
以前只陪伴过发情期的Omega,对Alpha的状况不太了解,我想你大概会在自己的卧室度过
发情期,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不需要。”对方打断了他的话。
柏宁有点诧异,目光对上,注意到常先生异样的神态,这才意识到双方产生了误会,连忙
解释:“我不是要替你做……做什么,我是说一般的照顾,像看护之类的,与性无关……
”
对方的误解也不是没有理由,有一部分的Alpha或Omega在发情期会寻找Beta缓解性欲带来
的渴求与需索,但仍会施打定量的抑制剂,避免发生意外,非得要说的话更像是在可以控
制的状况下适应并接纳发情期带来的后果,反正Beta无法标记也无法被标记,成功繁衍后
代的机率低到趋近于零,不过是各取所需,这不是少见的事情,也怪不得常先生误会。
他有点尴尬,想找个洞钻进去。
常先生只是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之后也没有再被提起。
日复一日的相处下来,柏宁已经明白,其实常先生不像最初见面时那样冷漠,只是少有表
情变化,性格不坏,也并没有与他刻意保持距离,非得要说的话就像是和平共处的室友一
样,尽管在同一个屋簷下生活,但拥有彼此独立的空间。
他有时会试着与常先生搭话,有时沉默,常先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不会主动挑起话题,
但也不会无视他的发言,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但又不至于到客气的程度,总体来说相处时
没有障碍。
自从知道常先生对气息很敏感后,柏宁养成了随身携带气味阻隔剂的习惯,不管是在外头
碰面或回到家中,见面前先处理身上的气味,常先生对此明显是欣赏的,尽管没有说出来
,但那种意外与满意的情绪仍形诸于色,至少柏宁能够感受到。
他们不是一般的新婚伴侣,没有所谓浪漫蜜月或出国渡假之类的庆祝计画,柏宁照旧每天
上学,常先生也一样规律工作,只是在他们两人稍微熟悉一点后,才开始在夜晚或周末带
著柏宁出门应酬。
说是应酬,但并不是出入声色场合,大多数地点是在酒会或晚宴,柏宁的地位类似于续弦
,以后也将作为常先生的合法伴侣出入社交场合,当然有被公开介绍的必要;常先生社交
圈里的熟人多是Alpha与Omega,得知他是Beta时多少都有些诧异钠闷,一度将他视为玩伴
般的存在,难掩怠慢的表情,但在得知他是常先生独子生母的堂弟,双方已低调地缔结婚
姻后,那些讶异与轻慢很快就消失了。
柏宁对此一点都不意外,识时务者为俊杰,或者说见风转舵,这是成年人生存于世的准则
之一。
在那些人面前,常先生会牵他的手,揽他的肩膀,与他有一定程度的肢体接触,机率可以
说是频繁,但在家里两人独处时却不会那样,显然是做给别人看的,常先生对此没有特地
解释过什么,柏宁却渐渐瞧出一丝端倪。
“你是在拿我当挡箭牌吗?”在回程路上,他们两人并肩坐在后座时,他不禁问道。
常先生瞥了他一眼,轻轻颔首,默认了。
对方虽然已经再婚,但再婚对象柏宁只是Beta,两人之间没有标记的可能性,如果有
Omega仍想追求甚至从柏宁这里抢走常先生也不是不可能,但只要柏宁待在常先生身边,
那些Omega就不会贸然过来搭讪,自然也不能用自己的气息吸引常先生,不管是常先生发
情或当场有Omega发情,不受影响的柏宁都能迅速地控制现场。
“我现在是看护兼保镖?”想明白这些,他忍不住转头道。
常先生没有看他,眼底多出了一丝少有的笑意。
他看着那缕笑意,一时有些走神。
搬入常家约一个月后的某个早晨,柏宁如常醒来后下楼,注意到常先生没换上西装,似乎
不打算去上班,坐在沙发上;他隐约察觉不对,走近时才注意到桌上剩下的抑制剂的罐子
与半杯水,这才意识到对方似乎发情了,刚服用了药剂;常先生转过头看他,很快又收回
视线。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柏宁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不用。”常先生靠着椅背,“状况不算严重。”
说是这么说,但常先生脸颊泛红,身上只穿着布料偏薄的家居衣物,掩盖不住腿间明显的
一块隆起,显然也是没打算遮掩,柏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咽了咽口水,压下心中惊叹。
他也只是一般的男大学生,对性行为感兴趣再所难免,特别是对Alpha与Omega,他也看过
Alpha与Omega演出的成人影片,因为身体结构差异,导致性行为与一般的Beta有所不同,
他只看过影片,没料到现实生活中会出现这种画面。
“你要看多久?”
偷看还被抓到,这不能说不丢脸,但他也无法为自己狡辩,只能诚实道:“因为第一次在
现实中看到Alpha的……”他尴尬地别开目光,“不是故意冒犯你。”
“没关系。”
常先生回道,同时起身,身躯却晃了一下,柏宁连忙伸手扶住对方,不知道是发情期或抑
制剂的副作用,常先生的步伐有些不稳,像是失去平衡感,发现对方没打算拒绝他的帮助
后,柏宁索性扶著对方回到卧室。不只是明确的生理反应,皮肤相贴的部位也能感觉到灼
热的温度,来到卧室前,常先生站直了身躯。
“谢谢你。”
“没什么,只是小事。”不知道为什么,柏宁感觉自己难以直视对方。
“你今天不用去学校?”
柏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迟到了,与对方道别后匆匆忙忙出门,正好赶在教授开始点名
前踏入教室。
课堂上,教授解说著文本,柏宁却仍沉浸在出门前的情境中。
抑制剂在每个人身上发挥的效果是有落差的,有时可以维持理性连带着性欲也被压制,然
而也不是没有例外,常先生就是现成的例子,理智清醒,尽管服用抑制剂可以压抑作为
Alpha的本能与冲动,但也因为无法满足的欲望而吃足了苦头。
以常先生的现况来说,除了无法消除性欲之外,似乎没有什么更大的问题,柏宁找不到自
己能为对方做的事情。尽管如此,在上午课程结束,江延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时,他迟
疑几秒还是婉拒了,掉头走向捷运站,直接回家。
柏宁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他提高音量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反应,柏宁小心翼翼地推开
门,室内一片昏暗,明明是白天但窗帘没有拉开,床上有个躺卧的人影,常先生大概是睡
著了。
正当他准备轻手轻脚关上门离开,却听床上的人用低哑的嗓音道:“水……”
柏宁注意到卧室角落的茶几上有水瓶与水杯,连忙过去倒了一杯水,送到对方方嘴边,常
先生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了半杯水,这才稍稍退开;喂水的过程中,有几滴水液溅湿了床
单,柏宁对照顾别人这件事并不熟练,但常先生显然也没打算在这方面苛求他。
“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柏宁再次问道,“这毕竟是我的义务,你不用那么客气,
想要什么都可以直说。”
“就算要你替我洗澡也可以?”
柏宁愣了一下,“不、那个……我……如果你需要的话当然没问题。”他的嗓音卡了卡,
才终于得以说完整句话。
多半是见他窘迫,常先生忽然笑了,不是那种唇角微微挑起的淡笑,而是真的笑出了声音
,笑罢才道:“刚才只是开玩笑。”
“我没想到你会开这种玩笑……”柏宁讪讪道。被这样开玩笑他本该有点郁闷,但是常先
生脸上的笑让他打消了那些念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这种表情,目光定格在对方
脸上,即使室内昏暗,依然能看清楚那是笑容。
“你不打算找人解决吗?付费交易的那种。”柏宁不禁问道。
他们的婚前协议对这点有明确规范,双方不必在肉体或感情方面对彼此忠诚,但在避免损
害双方名声的前提下必须低调谨慎,此外还规定在双方确实离婚前不可以让婚外情的对象
生下子嗣,以此保证独生子的继承权,常先生其实可以请人解决此刻的问题,并不违背婚
前协议的任何条款。
“不必。”常先生收起了笑容,“出去时记得关门。”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柏宁并非迟钝到没发现,只是他心底总有些许说不出的不安,他注
意到卧室里有用过的针筒,除了服药之外还注射药剂,但从上午服药至今只过了几个钟头
,可见情况远没有对方表现出来的轻松。
柏宁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在床沿坐下,伸出了手。
不知道是因为生理状况或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常先生的皮肤有点烫,他的手按在对方的手
背上,即使只是这种程度的接触,都能感受到那种无法忽视的热度。
“我真的完全帮不上忙?”不知为何,柏宁感到有些失落。如果是往常,他不会这样再三
追问,但常先生使用药剂的份量让他有点忧虑,即使不是医药专业,他也知道施打抑制剂
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过度使用也会带来副作用,可是对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常先生盯着他看,过了半晌,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一扯,柏宁猝不及防被拉入对方的被窝里
,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常先生就著躺着的姿势抱着他,两人身躯贴合,躯体被棉被遮
盖,某个硬物抵着他的大腿,他不必细看也知道那是什么,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你也可以用这种方式帮助我。”常先生在他耳际低声道。
众所周知,发情期带来的不只是性欲与繁衍标记的欲望,也有一部份是与他人亲密的渴求
,拥抱或抚摸都在其中,但这不像是常先生会做的事,柏宁呆了几秒才意会过来,他此前
数次询问,试图帮助对方,这就是常先生给他的答案,或者说试验。
“你以为我会尖叫着推开你然后逃走?”柏宁有点想笑,索性往常先生的方向靠近,让双
方的躯体更紧密地贴合,“你对我似乎有不少误解。”
他确实没想过跟对方上床,对于刚才那个玩笑也确实有几分窘迫,然而现在的状况却没有
让他感到紧张或惊慌失措,反而生出一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抵抗心理,常先生认定这种
突如其来的动作会逼得他主动离开,他却想唱反调。
对方没有说话,柏宁也不强求回应。
被这样抱着,除了体温之外,躯体的触感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常先生维持沉
默,连动都没有动,手臂只是搭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箝制与束缚的行为,似乎仍在等他起
身,但柏宁知道,生理反应不会骗人,尽管被欲念折磨,这种不带其他意思的亲密也多少
能缓解些许身躯焦灼的热度。
“这样如何,常先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阵静默后,他听见了对方的叹息。
“……叫名字就好。”
虽然是比自己年长的对象,但是柏宁放弃敬语改掉常先生这类礼貌称呼,直接连名带姓叫
对方时,多少有种减少了生疏的感觉。
在那之后,常钧放弃让他离开的念头,被他拥抱、喂水或注射药剂都没有刻意推拒,柏宁
想要照顾对方,意图让自己显得有用一些,想要有名正言顺待在这个家的理由,而不是看
著常先生不适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袖手旁观;这种照顾某种程度来说是强求,如果常钧
生气直接要柏宁滚开,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对方接纳了他的提议。
这跟他原本预期的有点不一样,常钧不是真的在招募看护,而是招募在自己失去理性时能
够承担一切处理后续状况的人,换句话说,只要常钧不离他太远,在可以随时注意事态的
位置就好,除此之外的任何事,常钧会自己解决。
柏宁总忍不住想,常钧似乎对自己作为Alpha的身份感到厌弃,却又别无办法,宴会上遇
到Omega都维持着一定距离,跟一般Alpha基于本能积极追求的行为很不一样,同样也对彰
显所有权的标记毫无兴趣。
一般Alpha的发情期每次平均在一周左右,但常钧的发情期约莫三天就结束了,柏宁在大
学图书馆借了Alpha的生理研究书籍阅读,因此知道发情期短暂这件事通常意味着发情期
相对频繁,每次发情的情况也是视身体状况而有所不同,常钧这次发情算是症状轻微,所
以服药与注射抑制剂就解决了一切,但从对方准备的束缚工具而言,严重时远远不如想像
中的那样简单。
柏宁合上了书,起身离开卧室下楼。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他下楼时正好碰见了常钧,这是在发情期结束后初次相见,对方看了
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对他这几天的行为也只字未提,一切如常。他觉得自己可能越过了
不能越过的界线,但常钧的态度平淡得让他差点以为对方一点都不介意。
柏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我当时……”
“没有。”常钧打断了他,“这对你来说没什么,你也会这样照顾你的Omega朋友不是吗
?只是拥抱而已,我不会想太多,当时想要回绝是怕你觉得尴尬又不得不基于责任感而勉
强自己。”
“……不,我没有那样照顾过他。”
在柏宁心情复杂地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常钧的目光起了一丝变化。
直到这一瞬间,柏宁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没必要做的事情,连对自己的好友都不会这么做了
,为什么会不假思索地那样以肢体接触安抚常钧?那究竟是因为他觉得应该那么做,或者
只是他想那样做?就算辩称那只是出于善意所为类似Free Hug的行动,也无法解释他对双
方的差别待遇。
在餐桌旁坐下后,他想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可以自圆其说的理由。
江延是Omega没错,可是从来不会表现出弱者的姿态,即使被Alpha袭击也会反抗到最后一
刻,即使受伤也无所畏惧,然而常钧不同,常钧的所作所为表面上看似严于律己,但这种
自制力实际上是为了维持理性而萌生的,某种程度来说,对方似乎害怕失去控制,让本能
主宰自己的人生。
对旁人来说,这或许不意味着什么,对柏宁来说,却是示弱的表现,所以他不会对江延投
注超乎亲友界线的关心,却会忍不住想待在发情的常钧身边,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让
对方好受一些。
“……柏宁?”
他回过神来,连忙道:“怎么了?”
“过几天我们回老家一趟。”对方顿了顿,目光注视着他,“顺便去探望孩子,他的生日
要到了。”
“我知道了。”柏宁立刻接话,“礼物也会提前准备。”
关于孩子或者说他的堂姪,柏宁其实不太了解,在柏宛未过世前,他只在所谓的亲戚聚会
远远见过几次,知道名字叫常昀,大约五岁,看起来很可爱,但并不是外向活泼的孩子,
总是跟在母亲身边,作为常钧的儿子,是常家未来的继承人,平常由祖父母抚养照料,由
于怕孩子不能接受母亲过世不久父亲便再婚这件事,双方长辈都同意暂且不让孩子知道他
们结婚的事实,过一两年再说也行。
“关于礼物……他喜欢什么?有特别喜欢的玩具吗?”
“我不知道。”常钧答得简洁。
柏宁微怔,只得道:“那我再联络伯母吧,问清楚一点比较好。”
明明讨论的是自己的孩子,常钧却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本以为常钧是
那种不知道如何抚养孩子索性交给长辈照顾私下仍默默关心的类型,但似乎不是这样,常
钧对自己的儿子完全没有理解或亲近的意图,谈及独子情绪也毫无起伏,这让他不免有些
困惑。
几天后他们如期回了常钧的老家,说是老家,其实是一栋占地极广的郊区别墅,柏宁事前
打听过了,自己的堂姪兼继子还在喜欢玩偶的年纪,礼物挑选上没什么问题,常钧几乎是
全权交给他处理,甚至没有过问一声。
那种完全不关心的态度近乎冷漠,柏宁不免有点暗暗吃惊。
他知道常钧跟柏宛的婚姻可能是基于怀孕而成立的,柏宛带着孩子造访娘家时也从未带着
常钧一道回来,看起来关系并不亲密,而他出门前与助理闲聊时,才知道原来柏宛过世前
一直集中心力照顾孩子,一年有大半时间母子俩都住在老家,很少来他们现在居住的大厦
,况且郊区空气水土都比城市好,长辈想亲近孙子也很方便。
即使心中有众多疑惑,但在来到目的地后,柏宁还是打起了精神,面带笑容地下车,拿着
准备好的礼物,跟在常钧身后踏入别墅内。
柏宁如今还在就读大学,对继子本身没什么概念,但他明白自己是挂名的监护人,早先与
常家长辈问候闲聊时,也含蓄地表示自己还不成熟,孩子教养问题只能麻烦长辈多加担待
云云,常钧的双亲当然不会不懂他的意思,一时之间也算是相谈甚欢。
闲话片刻,常钧这才带着柏宁起身,往独生子所在的卧室走去。
常钧的儿子名叫常昀,如今约莫五岁,还未上学,长辈都直接称呼小昀,柏宁也跟着沿用
这称呼;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经过长长的走廊,柏宁一时走神,想起了方才聊天的情景
。
纵然最初不能确定,但他现在可以肯定,常钧对常昀确实不怎么关心,即是双亲笑着谈起
孙子的趣事,常钧也只是坐在一旁,不曾主动搭话,也没有对那些内容发表任何意见或显
露出兴趣。
打开门的瞬间,坐在地板上的男孩抬头望向他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常钧,没有说话,
眼看常钧不为所动,柏宁只得先一步走了过去,也在地上坐下,自我介绍道:“小昀,我
是你堂舅,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说著,他把手上的兔子玩偶轻轻推了过
去。
常昀注视着他,慢慢伸出手,接过了他的礼物,怯生生地笑了一下,“谢谢堂舅。”
柏宁看着那张脸上的笑容,心道这孩子长得像父亲,他放软了声音说话,常昀也渐渐不再
内向,以柏宁亲身接触体验而言,常昀明显受过良好教养,顺从又有礼貌,他本以为可能
会见到被亲长溺爱宠坏的孩子,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常钧一直在不远处站着,并没有主动亲近,常昀叫了一声爸爸,常钧听到后朝他点了点头
,算是回应了招呼,柏宁一方面为常钧的沉默而诧异,一方面又意识到这似乎是这对父子
的常态,常昀也显然习惯了这种距离感。
说了一会话后,他们带着孩子下楼,吃过饭后简单庆生,切了蛋糕,连带着拆完了所有礼
物,过后常钧便借口公司有事起身告辞,装作没看到双亲的神态,只是临走前伸手摸了摸
常昀的头发,权充道别。柏宁一直在旁边观察,这对祖父母对常钧对待常昀的态度并不是
毫无微词,但即使如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要他们有空就来看望常昀。
在车上坐下后,常钧查看着手机讯息,并未直接驾车离开,柏宁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男
人的侧脸,鬼使神差道:“你很讨厌常昀吗?明明公司没事,却还要找借口提前离开。”
他先前没有拆穿这个显而易见的借口,现在却不假思索地问了出口。
“不是。”
“你对他太冷漠了,甚至不情愿与他多说几句话。”他忍不住道,“除了不喜欢之外我想
不到别的理由。”
不爱孩子的父母并非不存在,但他很难想像常钧是那样的人。从出生至今,常昀的主要抚
养者始终是母亲跟祖父母,与不熟悉的父亲有隔阂再所难免,但常昀生活的环境并不缺乏
来自亲人的关爱,母亲过世后祖父母无形中替代了家长的位置,常昀被祖父逗弄时看起来
也很快乐,并没有因为与父亲生疏造成其他问题,但他仍感到困惑。
“总比给他期望又让他失望好。”常钧淡淡道。
……这是什么意思?不等柏宁反问,常钧已经放下手机踩下油门,驱车载着他离开,柏宁
只能安静下来,在心头反复咀嚼那句话要表达的意思,一时间脑海里掠过不少光怪陆离的
念头,在他想出结果之前,车子便停下了。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回到家了。
解开安全带,柏宁跟着常钧一起回到住处,回到卧室换下外出衣物后,才注意到自己手机
显示有新讯息,他点开一看,才发觉是自己名义上的婆婆、亦即常钧母亲传来的讯息。
讯息内容十分简洁,先是感谢他特意准备礼物,常昀很喜欢,接着又说今天过得很愉快,
希望柏宁有时间多与常钧一起回去老家,都是一家人要多加相处增进感情云云,措辞得体
,没有任何长辈的架子;柏宁客气地回应,以有时间会尽量回去作为结语,最后感谢他们
今日的招待。
姑且不论内容,传讯息给柏宁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柏宁看着手机萤幕,不由得开始思考
,明明只是有空回去看望父母与孩子,不是什么大事,对方宁可传讯息给不熟悉的柏宁,
却不直接联络自己的亲生儿子,显然是这些话无法对常钧起作用,所以才找了他,迂回地
推波助澜。
即使不明白理由但他也看出来了,常钧对自己的家人十分疏远,尤其是亡妻与儿子,对自
己的双亲也一样,不冷不热,自己独自住在市区大厦,家中没有其他家人生活过留下的痕
迹,婚前婚后都始终维持独居的生活方式,这点很不寻常。
柏宁想起了葬礼时见过的情景。
彼时他也出席了常姊的葬礼,远远看着吊唁的人群与常钧,常昀当时病了,并没有公开露
面,常钧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像是痛失所爱的模样,但也不是无动于衷,他无意中一瞥,
登时注意到对方的手指微微颤抖著,大概也是为此难受,只是不打算展示给众人看。
常钧不讨厌柏宛,也不讨厌常昀,只是因为某种缘故不与他们亲近,柏宁想知道理由,开
口询问也得到了答案,却无法理解对方所谓期望与失望是什么意思。如果常钧不愿意坦诚
相对,自己大概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这样想道,一时间,心底生出几分难以
否认的怅惘。
(待续)
作者: shuangsnow 2019-11-09 17:48:00
AB配推推~
作者: roundstone (秋天) 2019-11-09 19:46:00
推~期待后续~
作者: catan (巴小翔) 2019-11-09 21:53:00
好看!!!!喜欢~~~
作者:
apple366 (apple)
2019-11-16 11:46:00好多秘密的感觉,期待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