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用秦至深Ⅲ 死亡之谷 2-12
楼主: linda5868kim (紀展兒) 2019-10-24 20:42:32
直升机通常晨曦初露出现在上空，这天晚了一点，叶至深任凭风声吹打耳膜，昨天没
特别注意，空闲的时间仔细听，声音跟前面那些地标有些不同，带着空洞的鸣响。
风里仿佛有人哭泣，呜呜作响，他起身循声走到一面山壁，啜泣的风声确实是从这面
山壁传出，叶至深跨出一步，踢到一些碎石，赫然发现碎石掉进一条地面与山壁的狭窄裂
缝中，传出低沉的回音。
“在这里……”叶至深有些激动，转身颤音喊道：“借我绳子和手机！”
何用秦知道他发现什么，跑来看到裂缝愣了一下，递出手机。
叶至深打开录影，将手电筒和手机绑在一块，往裂缝中垂降，从回音听起来裂缝底下
有个空间，希望结果跟他想得一样。
伸下三公尺后拉回绳子，播放影片，底下的情景让两人大惊失色。
如果说死亡谷是动物坟场，裂缝里面就是人形蝙蝠的乐园，裂缝之下延伸一个隐密的
空间，黑暗中可见布满一团团黑色庞然大物，少数吊挂在岩壁上，放大萤幕检视就是寻觅
已久的人形蝙蝠。
何用秦立刻搜寻背包，找寻破坏岩壁的器具，然后镇定下来琢磨了一下：“昨天牠们
没有出来。”
叶至深点点头：“我们都在外面，牠们可能……可能……”
骨树的有毒孢子造成死亡谷生态失衡，若骨树生长周期长达数年，过度繁衍的人形蝙
蝠缺少主要粮食，争夺食物、自相残杀，数量瞬间大幅锐减，那么裂缝之下还不知道有没
有活物。
这时，腰间对讲机传出洛根声音：“何先生，抱歉我们来晚了，因为山竹接了叶先生
的电话……”
山竹的声音立刻覆蓋上：“啊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故意要接先生的电话，因为实在
响了好几天，我怕有什么重要的事……”
叶至深把自己的家当留在机上，包括跟沈秋贤联络的专用机，他算一下日子，脸色变
了变，黑色星期五就是这阵子了。
何用秦问：“机上有炸药吗？”
直升机盘旋在上空，洛根回答：“有，我给山竹拿下去喔。”
山竹提着补给品和炸药降落，然后把手机交给叶至深，充满歉意说：“先生，我真不
是故意接的，但是沈先生急着说黑色星期五就是明晚，不管您在哪里，还要进行计画的话
，就得在明晚行动。”
“可是……”叶至深非常两难，偷渡洪则然和馡利固然重要，可是他不想放何用秦一
个人面对未知的蝙蝠洞。
何用秦看出他的犹豫，说：“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你答应他们了。”
叶至深疾言厉色：“我也答应你了。”
我也答应不会离开你。
这时对讲机又传来洛根声音：“何先生，您要炸掉什么吗？要不要用大炮比较好？”
叶至深使出疑惑的眼神，山竹帮洛根翻译：“这架军用直升机有机炮，要爆破的确比
较省力，不过避免波及到您们，还是先上机比较好……”
总觉得上机何用秦就不会让他下来了，叶至深心里不乐意，不发表意见，何用秦也沉
默看着他，两人僵持不下。
山竹尴尬到了极点，那通电话又不能不说，说了又是这种进退两难的场面，做人真的
很难！
“那……还是……还是我们先吃早餐？”山竹紧张的搓搓手。
何用秦冷冷看了一眼，山竹就闭嘴了。
对讲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哈囉，对讲机坏掉了吗？何先生怎么没说话？”
叶至深突然大步一跨，抽走那袋炸药，坚定不移的按下对讲机说：“我们决定用炸药
，你们回去吧。”
“这是何先生的意思吗？”洛根显然也觉得诡异，直升机按几个钮就好的事怎么要土
法炼钢的用炸药。
真拗不过他，对叶至深不能来硬的，何用秦抬起对讲机说：“没错，我的意思。你们
在附近待命，有需要我会联络。”
看似何用秦退了一步，暂时解决僵持局面，山竹走回直升机的影子底下，拉着绳梯回
头一望。
以前双方互相较量、拉扯，是叶至深被压制，不得不低头，尔后却渐渐看到何用秦妥
协往后退，给叶至深让出一条台阶或生路。
或许他们在长时间的分离，反而学会如何与对方相处，因为分隔两地才能冷静思考对
方的需要。
目送直升机走后，叶至深提着炸药到裂缝，颀长的背影固执且孤傲，何用秦跟上一起
布置炸药。
“至深，洪则然和馡利的安危我一点都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对我也没有意义。”何用
秦道，“我是为了你，如果你没完成答应他们的承诺，留在这，等到他们出事，你一定会
无法原谅自己。”
道理都懂，他也不是要对他们食言，只是舍不得抛下他独自面对生死交战，叶至深闷
道：“炸开这个洞再说，反正这个蝙蝠洞我会跟你一起进去。”
退出爆破范围，一声巨响，碎石在空中飞舞，浓雾散去，那道隙缝是被炸寛了点，但
尴尬的是，刚才的爆破连岩壁上的岩石都炸下来了，堵在长形裂缝，露出几个洞口，其中
只有两三个可供人进出。
势必要再从里面爆破一次，考虑到身形，叶至深自告奋勇地说：“我先下去。”
何用秦一把抓住他：“你冷静一点。”
现在的叶至深做任何决定都像是闹别扭，一意孤行，不经过讨论，不知道该把情绪往
哪里撒。
“坐下来讨论一下。”何用秦把他拉回身边，尊重他的决定，“我垂个绳梯下去，你
在设置洞壁上方设置好炸药就好，入口很窄，你可能没办法爬，我会把你拉上来。”
“好。”叶至深点点头。
“除了设置炸药，不要多做其他的事，剩下的我们一起做，好吗？”何用秦温言软语
。
叶至深妥协了，攀住绳梯往下移动，微弱的光线从缝中洒落，但照不到洞穴深处，他
打开手电筒驱散黑暗，吊挂的庞大蝙蝠宛如山中鬼怪，看一眼足够起鸡皮疙瘩。
他回到地面，爬到高处，看大石被炸得粉碎，裂缝终成一个大洞，两人面面相觑。
戴上手套与口罩，做好简易防护，何用秦牵起他的手：“走吧。”
入口变大，光线足够照亮前排，地上倒卧的蝙蝠枯瘦无比，何用秦用脚翻了一下，基
本都变干尸了。
叶至深往深处走，昂头看吊挂的蝙蝠，静静的，风从洞口灌入，整列微微摇摆起来，
更加毛骨悚然。
越深入黑暗，蝙蝠越多，忽然后方传出声音，叶至深一惊，猛地转头，原来是一具蝙
蝠干尸受风吹落，掉到地上发出声响。
但还是把他给吓到了，他回到洞口附近，何用秦正用器具刮地板上的血迹，将混著血
的土石扫进玻璃瓶。
“虽然没有活的，血还是可以带回去实验。”何用秦指尖弹了弹瓶身。
不知道是不是吊挂的蝙蝠几乎都面向他们，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叶至深头皮有点麻
，频频往深处看，何用秦注意到他的不安，也往里面看了一眼：“那边怎么样？”
“也都是死的，地上尸体有些咬痕，尸骨不全。”
“有血吗？”
“有。”叶至深双手紧了紧，“你要进去？”
何用秦已经揹起背包，迈出步伐，“我想采更多的血。人形蝙蝠以骨树为食，栖息在
骨树附近却不受毒性侵蚀，体内一定有抗毒因子，如同你说的，找到蝙蝠比骨树对我更有
用。”
叶至深跟在后面，不是不让他采集，只是心头怪异的感觉随着潜入越来越浓厚，黑暗
垄罩之下恐惧肆意增生，何用秦忽然驻足不前，叶至深疑惑地往前看。
面前横躺一具蝙蝠尸体，与其他具干尸不同的是，手电筒的光在地上映出倒影与光泽
，叶至深立刻理解过来，那是一摊新鲜血液。
“怎么……”
话还没说完，某处窜出庞然大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倒他们，叶至深被拽住，那
个东西想要扑上身，他大叫一声，何用秦用着又惊又急的语气喊：“至深，离远点！”
手电筒的光对着黑暗中振翅的生物，何用秦开了两枪，避开飞翔的庞然大物，起了威
吓作用，蝙蝠发出噗噗声响，放开了叶至深。
“跑出去，他怕光！”何用秦拉起叶至深往入口奔跑。
短短几秒钟，人形蝙蝠也追了上来，直接扑倒何用秦，滑了一段距离，撞到岩石，双
双沿着洞壁挣扎。
蝙蝠扑上来时也把叶至深震走了，手电筒不知道滚到哪去，单凭靠近入口的光线和叽
喳的叫声判断方位，他想开枪，可是光线不足下很容易伤到何用秦，心一横，直直往声源
处冲去。
还以为人形蝙蝠失去粮食来源，攻击力应该不怎么样，但他力大无穷，身体一撞，人
就被扫到老远，加上灵巧迅速的两只翼手，两个男人居然抵挡不住。
同时人形蝙蝠也发现这两人不是省油的灯，飞离了一点距离。
好不容易有个活的，何用秦想活捉牠，喊道：“至深，你上去联络洛根。我射麻醉枪
。”
“等等！”
叶至深才不想一个人脱逃，话还没说，蝙蝠再度冲来，这次力道过猛，缠斗到洞口附
近，碎石前仆后继哗啦啦落下来。
他觉得不妙，入口被炸过，土石松动比较脆弱，经这样一折腾可能会塌，何用秦恰好
把人形蝙蝠用力一甩，撞上三公尺高的洞壁，周遭的石块应声坍塌，封住唯一出入口，眼
前瞬间一片漆黑。
“该死！”何用秦愤怒不已，要不是深受毒害，肌力下降，那只人形蝙蝠根本不是对
手。
蝙蝠于黑暗有优势，可根据超声波探索猎物，两人看不见牠，在漆黑的洞穴里是待宰
猪羊，蓄势待发一阵子，周围有着扑扑振翅的回音，却迟迟不见踪迹。
“落石坍塌是不是也砸伤牠了？”叶至深喘吁吁问。
何用秦同意这推理，摸起对讲机说：“洛根？”
那里迅速给了回应：“何先生，在。”
“我们被困在蝙蝠洞里，过来把我们挖出来。”
“是。”
叶至深缓了缓，深吸一口气：“怎么办？先待着等洛根来吗？”
何用秦开手电筒，缓慢探查四周，确认蝙蝠不在：“待在这，如果牠又冲过来，我会
给牠一剂乖乖针。牠很聪明，从我们进来开始就偷偷观察，挑选时机下手。吃完骨树吃同
伴，同伴没了再吃人。”
他们倚靠在坍塌点，几分钟过去，渐渐没了振翅声息，对讲机先响起来：“何先生，
我们在上面了，可是移开这堆石头要花点时间。”
“我等你们，保持联系。”何用秦道。
“是。”
何用秦准备好麻醉枪，小声说：“我去看看，说不定可以趁受伤麻醉牠，把牠带回去
对解药很有帮助。”
“我跟你去。”叶至深道。
何用秦把他按回原位说：“你等洛根，配合他救援。”看叶至深一副不情愿又说：“
失败了，我会立刻回来。”
叶至深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失败了，我会把你扛回来。”
忽然深处传来蝙蝠落地声，两人目光齐齐往里面投去，这应该不是被风吹落，而是活
蝙蝠不慎碰撞吊死的同伴，又或是引诱他们前往。
两人互看一眼，叶至深看出他妥协了，小心翼翼跟随在身后。
不确定蝙蝠躲在何处，两人步伐缓慢，地上蝙蝠尸体明显变多，手电筒灯光转向吊死
的蝙蝠，叶至深忽然出手拉住何用秦。
何用秦疑惑地回头。
早些时候独自走来这里，他算过地上与吊挂的蝙蝠数量，而现在吊死蝙蝠多一只，那
只不怀好意的家伙混入吊死的同伴中。
蝙蝠对声音敏锐，叶至深用眼神示意，手电筒光线在地上慢速游移，何用秦心神领会
，待光线上移到那只多余蝙蝠，牠也感应到危险，登时张开双眼，同时何用秦迅速射出麻
醉剂。
牠发出刺耳的叫声，猛力冲撞两人，在何用秦身上滚了一遭后逃逸，咆啸似尖锐无比
的叫喊回荡在洞穴里，叶至深难受的摀起耳朵。
何用秦担心狂躁的蝙蝠回来攻击他们，先揽着他往出口退：“等久一点再过去看，现
在接近牠会攻击我们。”
叶至深也同意，牠的叫声实在太凄厉，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耳鸣好一阵子。
两人趁机整理一下自己，等到骚动平息，才动身过去看。
回到刚才的地点，何用秦捡起地上的针剂，摇头说：“牠实在太聪明，还懂得弄掉针
剂，麻药没全进。”
叶至深有些失望：“所以牠还生龙活虎？”
何用秦道：“有可能，剂量很少起不了什么作用。”
正当两人要重新想办法，对讲机响了起来：“何先生，上面准备爆破，您们离远一点
哦。”
“收到。”何用秦回道。
走到更深处，两人捂住双耳，何用秦护着叶至深，对讲机内的洛根倒数。
三、二、一……
轰隆巨响，强大气流卷起碎石，砸在何用秦身上，他死死抱着叶至深，入口不够大，
洛根发出预告又炸一次，三四次过后耳膜已经麻痺了，好几分钟听不到声音，幸亏看到光
线打进来。
洛根和山竹协力把两人拉上来看傻了眼，重见光明他们互看对方，手臂、脖颈都有明
显的刮伤，掉进蝙蝠洞半天就伤痕累累。
“洞里怎么了吗？”山竹呐呐的问。
“有一只活的。”何用秦言简意赅，把自己和叶至深身上的身口简单处理后下命令：
“你们想办法带个跟人一样大的鸟笼过来。”
洛根疑惑的歪头：“跟人一样大啊……”
山竹眨眨眼睛：“是像沈先生在黑市拿来装饰奴隶的那种笼子吗？”
叶至深也想起来了，第一次去黑市就是在黑色大鸟笼里看到馡利，这种高调的装饰品
他应该收集不少。
何用秦点头：“没错，我需要运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型蝙蝠回去。”
洛根说：“遵命，我们立刻前往去见沈秋贤。”然后和山竹一起看向叶至深：“叶先
生也一起去吧，您要找沈先生最好趁现在囉。”
这真是杰出的一手，接收到两人目光，洛根话一说完，连何用秦也看着他，大家都希
望他去，也怕他拒绝，仿佛他是众望所归。
“去完成你要做的事，山竹会协助你。任务完成跟洛根暂时待在桑特的宅邸，这里事
成我会去会合。”何用秦摸了他的头，推他一把。
叶至深深吸一口气，终于妥协，有些不舍问：“康纳可以帮你吗？”
洛根道：“啊这很抱歉，康纳正在寻找鲁本，所以一直都是我跟山竹来提供物资。”
何用秦再度安抚地拍拍他：“你不用担心，洛根够聪明，若有危险也会帮我。”
一旁洛根也很配合，洋洋得意的点头，叶至深无话可说了。
直升机低飞，旋翼卷起的气流使空气更冷，洛根降下绳梯，山竹看他一眼，貌似又怕
他反悔，但又不敢催促，只得先缓慢的爬上去。
何用秦轻拥着他，磨了磨冰凉的耳朵：“这几天你帮了我很多，没有你，我可能会浪
费更多时间。至深，谢谢你。”他换了语调，轻笑似的叹息：“有时候还是会怀念那个依
赖我、受我保护的鲁莽小子。可是，现在的你也不错。”
迎著强风与尘土飞舞，叶至深感觉里面含有其他物质，熏得眼睛有些难受。
他终于不再是祈求庇护的弱者，有能力自保，也能保护重要的人。
何用秦放开他，眼神无比温柔：“路上小心。”
叶至深跨出一步，却感到无比沉重，毅然决然向直升机迈开步伐，直到接近地上投出
的巨大影子，他回头一望，何用秦的身影已经有些距离，他的目光深情而动人，从他走的
第一步开始就不愿从他身上离开。
一股强烈的情绪破蛹而出，有些话必须现在摆脱挣扎与束缚坦诚相对，叶至深感到自
己的声音在颤抖：“用秦，你不准死。”
虽然相隔一段距离，但远远就能看见那对琥珀眼眸从波澜不惊转为跃然灵动。
他回想过去那段苦闷的日子，不断在自己和何用秦之间取得平衡，因恐惧而逃避，为
对方所作所为失望，还为自尊留台阶，能走到现在是一段持久战。
大风吹拂凌乱的发丝与杂乱的感情，叶至深大喊：“用秦，祸害活久一点，在我身上
犯下的孽才有机会得到报应。”
何用秦双眸流光溢彩，微笑凄凉却欣喜：“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没有一天不担忧你的
安慰、不害怕你消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本来很讨厌我的名字，可是在你口中，那就不
一样了。我爱你，至深，我爱你。”
叶至深内心为之一震，身体发出强烈的共鸣，却温柔的抚平不安的心神。
他们相识多年却一直无果，此时此刻很想大声说，我们可以开始了。
在心里讲出这句话时，脑中浮现何用秦志得意满的笑容，他还知道笑容里有几分风度
、几分傲气、几分自信。
他攀上绳梯，想着想着也笑了，回头最后一次：“我等你。”
远方的笑容与心底那张重叠起来，唯一不同的是，眼里有光泽在闪烁。
特别注意，空闲的时间仔细听，声音跟前面那些地标有些不同，带着空洞的鸣响。
风里仿佛有人哭泣，呜呜作响，他起身循声走到一面山壁，啜泣的风声确实是从这面
山壁传出，叶至深跨出一步，踢到一些碎石，赫然发现碎石掉进一条地面与山壁的狭窄裂
缝中，传出低沉的回音。
“在这里……”叶至深有些激动，转身颤音喊道：“借我绳子和手机！”
何用秦知道他发现什么，跑来看到裂缝愣了一下，递出手机。
叶至深打开录影，将手电筒和手机绑在一块，往裂缝中垂降，从回音听起来裂缝底下
有个空间，希望结果跟他想得一样。
伸下三公尺后拉回绳子，播放影片，底下的情景让两人大惊失色。
如果说死亡谷是动物坟场，裂缝里面就是人形蝙蝠的乐园，裂缝之下延伸一个隐密的
空间，黑暗中可见布满一团团黑色庞然大物，少数吊挂在岩壁上，放大萤幕检视就是寻觅
已久的人形蝙蝠。
何用秦立刻搜寻背包，找寻破坏岩壁的器具，然后镇定下来琢磨了一下：“昨天牠们
没有出来。”
叶至深点点头：“我们都在外面，牠们可能……可能……”
骨树的有毒孢子造成死亡谷生态失衡，若骨树生长周期长达数年，过度繁衍的人形蝙
蝠缺少主要粮食，争夺食物、自相残杀，数量瞬间大幅锐减，那么裂缝之下还不知道有没
有活物。
这时，腰间对讲机传出洛根声音：“何先生，抱歉我们来晚了，因为山竹接了叶先生
的电话……”
山竹的声音立刻覆蓋上：“啊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故意要接先生的电话，因为实在
响了好几天，我怕有什么重要的事……”
叶至深把自己的家当留在机上，包括跟沈秋贤联络的专用机，他算一下日子，脸色变
了变，黑色星期五就是这阵子了。
何用秦问：“机上有炸药吗？”
直升机盘旋在上空，洛根回答：“有，我给山竹拿下去喔。”
山竹提着补给品和炸药降落，然后把手机交给叶至深，充满歉意说：“先生，我真不
是故意接的，但是沈先生急着说黑色星期五就是明晚，不管您在哪里，还要进行计画的话
，就得在明晚行动。”
“可是……”叶至深非常两难，偷渡洪则然和馡利固然重要，可是他不想放何用秦一
个人面对未知的蝙蝠洞。
何用秦看出他的犹豫，说：“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你答应他们了。”
叶至深疾言厉色：“我也答应你了。”
我也答应不会离开你。
这时对讲机又传来洛根声音：“何先生，您要炸掉什么吗？要不要用大炮比较好？”
叶至深使出疑惑的眼神，山竹帮洛根翻译：“这架军用直升机有机炮，要爆破的确比
较省力，不过避免波及到您们，还是先上机比较好……”
总觉得上机何用秦就不会让他下来了，叶至深心里不乐意，不发表意见，何用秦也沉
默看着他，两人僵持不下。
山竹尴尬到了极点，那通电话又不能不说，说了又是这种进退两难的场面，做人真的
很难！
“那……还是……还是我们先吃早餐？”山竹紧张的搓搓手。
何用秦冷冷看了一眼，山竹就闭嘴了。
对讲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哈囉，对讲机坏掉了吗？何先生怎么没说话？”
叶至深突然大步一跨，抽走那袋炸药，坚定不移的按下对讲机说：“我们决定用炸药
，你们回去吧。”
“这是何先生的意思吗？”洛根显然也觉得诡异，直升机按几个钮就好的事怎么要土
法炼钢的用炸药。
真拗不过他，对叶至深不能来硬的，何用秦抬起对讲机说：“没错，我的意思。你们
在附近待命，有需要我会联络。”
看似何用秦退了一步，暂时解决僵持局面，山竹走回直升机的影子底下，拉着绳梯回
头一望。
以前双方互相较量、拉扯，是叶至深被压制，不得不低头，尔后却渐渐看到何用秦妥
协往后退，给叶至深让出一条台阶或生路。
或许他们在长时间的分离，反而学会如何与对方相处，因为分隔两地才能冷静思考对
方的需要。
目送直升机走后，叶至深提着炸药到裂缝，颀长的背影固执且孤傲，何用秦跟上一起
布置炸药。
“至深，洪则然和馡利的安危我一点都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对我也没有意义。”何用
秦道，“我是为了你，如果你没完成答应他们的承诺，留在这，等到他们出事，你一定会
无法原谅自己。”
道理都懂，他也不是要对他们食言，只是舍不得抛下他独自面对生死交战，叶至深闷
道：“炸开这个洞再说，反正这个蝙蝠洞我会跟你一起进去。”
退出爆破范围，一声巨响，碎石在空中飞舞，浓雾散去，那道隙缝是被炸寛了点，但
尴尬的是，刚才的爆破连岩壁上的岩石都炸下来了，堵在长形裂缝，露出几个洞口，其中
只有两三个可供人进出。
势必要再从里面爆破一次，考虑到身形，叶至深自告奋勇地说：“我先下去。”
何用秦一把抓住他：“你冷静一点。”
现在的叶至深做任何决定都像是闹别扭，一意孤行，不经过讨论，不知道该把情绪往
哪里撒。
“坐下来讨论一下。”何用秦把他拉回身边，尊重他的决定，“我垂个绳梯下去，你
在设置洞壁上方设置好炸药就好，入口很窄，你可能没办法爬，我会把你拉上来。”
“好。”叶至深点点头。
“除了设置炸药，不要多做其他的事，剩下的我们一起做，好吗？”何用秦温言软语
。
叶至深妥协了，攀住绳梯往下移动，微弱的光线从缝中洒落，但照不到洞穴深处，他
打开手电筒驱散黑暗，吊挂的庞大蝙蝠宛如山中鬼怪，看一眼足够起鸡皮疙瘩。
他回到地面，爬到高处，看大石被炸得粉碎，裂缝终成一个大洞，两人面面相觑。
戴上手套与口罩，做好简易防护，何用秦牵起他的手：“走吧。”
入口变大，光线足够照亮前排，地上倒卧的蝙蝠枯瘦无比，何用秦用脚翻了一下，基
本都变干尸了。
叶至深往深处走，昂头看吊挂的蝙蝠，静静的，风从洞口灌入，整列微微摇摆起来，
更加毛骨悚然。
越深入黑暗，蝙蝠越多，忽然后方传出声音，叶至深一惊，猛地转头，原来是一具蝙
蝠干尸受风吹落，掉到地上发出声响。
但还是把他给吓到了，他回到洞口附近，何用秦正用器具刮地板上的血迹，将混著血
的土石扫进玻璃瓶。
“虽然没有活的，血还是可以带回去实验。”何用秦指尖弹了弹瓶身。
不知道是不是吊挂的蝙蝠几乎都面向他们，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叶至深头皮有点麻
，频频往深处看，何用秦注意到他的不安，也往里面看了一眼：“那边怎么样？”
“也都是死的，地上尸体有些咬痕，尸骨不全。”
“有血吗？”
“有。”叶至深双手紧了紧，“你要进去？”
何用秦已经揹起背包，迈出步伐，“我想采更多的血。人形蝙蝠以骨树为食，栖息在
骨树附近却不受毒性侵蚀，体内一定有抗毒因子，如同你说的，找到蝙蝠比骨树对我更有
用。”
叶至深跟在后面，不是不让他采集，只是心头怪异的感觉随着潜入越来越浓厚，黑暗
垄罩之下恐惧肆意增生，何用秦忽然驻足不前，叶至深疑惑地往前看。
面前横躺一具蝙蝠尸体，与其他具干尸不同的是，手电筒的光在地上映出倒影与光泽
，叶至深立刻理解过来，那是一摊新鲜血液。
“怎么……”
话还没说完，某处窜出庞然大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倒他们，叶至深被拽住，那
个东西想要扑上身，他大叫一声，何用秦用着又惊又急的语气喊：“至深，离远点！”
手电筒的光对着黑暗中振翅的生物，何用秦开了两枪，避开飞翔的庞然大物，起了威
吓作用，蝙蝠发出噗噗声响，放开了叶至深。
“跑出去，他怕光！”何用秦拉起叶至深往入口奔跑。
短短几秒钟，人形蝙蝠也追了上来，直接扑倒何用秦，滑了一段距离，撞到岩石，双
双沿着洞壁挣扎。
蝙蝠扑上来时也把叶至深震走了，手电筒不知道滚到哪去，单凭靠近入口的光线和叽
喳的叫声判断方位，他想开枪，可是光线不足下很容易伤到何用秦，心一横，直直往声源
处冲去。
还以为人形蝙蝠失去粮食来源，攻击力应该不怎么样，但他力大无穷，身体一撞，人
就被扫到老远，加上灵巧迅速的两只翼手，两个男人居然抵挡不住。
同时人形蝙蝠也发现这两人不是省油的灯，飞离了一点距离。
好不容易有个活的，何用秦想活捉牠，喊道：“至深，你上去联络洛根。我射麻醉枪
。”
“等等！”
叶至深才不想一个人脱逃，话还没说，蝙蝠再度冲来，这次力道过猛，缠斗到洞口附
近，碎石前仆后继哗啦啦落下来。
他觉得不妙，入口被炸过，土石松动比较脆弱，经这样一折腾可能会塌，何用秦恰好
把人形蝙蝠用力一甩，撞上三公尺高的洞壁，周遭的石块应声坍塌，封住唯一出入口，眼
前瞬间一片漆黑。
“该死！”何用秦愤怒不已，要不是深受毒害，肌力下降，那只人形蝙蝠根本不是对
手。
蝙蝠于黑暗有优势，可根据超声波探索猎物，两人看不见牠，在漆黑的洞穴里是待宰
猪羊，蓄势待发一阵子，周围有着扑扑振翅的回音，却迟迟不见踪迹。
“落石坍塌是不是也砸伤牠了？”叶至深喘吁吁问。
何用秦同意这推理，摸起对讲机说：“洛根？”
那里迅速给了回应：“何先生，在。”
“我们被困在蝙蝠洞里，过来把我们挖出来。”
“是。”
叶至深缓了缓，深吸一口气：“怎么办？先待着等洛根来吗？”
何用秦开手电筒，缓慢探查四周，确认蝙蝠不在：“待在这，如果牠又冲过来，我会
给牠一剂乖乖针。牠很聪明，从我们进来开始就偷偷观察，挑选时机下手。吃完骨树吃同
伴，同伴没了再吃人。”
他们倚靠在坍塌点，几分钟过去，渐渐没了振翅声息，对讲机先响起来：“何先生，
我们在上面了，可是移开这堆石头要花点时间。”
“我等你们，保持联系。”何用秦道。
“是。”
何用秦准备好麻醉枪，小声说：“我去看看，说不定可以趁受伤麻醉牠，把牠带回去
对解药很有帮助。”
“我跟你去。”叶至深道。
何用秦把他按回原位说：“你等洛根，配合他救援。”看叶至深一副不情愿又说：“
失败了，我会立刻回来。”
叶至深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失败了，我会把你扛回来。”
忽然深处传来蝙蝠落地声，两人目光齐齐往里面投去，这应该不是被风吹落，而是活
蝙蝠不慎碰撞吊死的同伴，又或是引诱他们前往。
两人互看一眼，叶至深看出他妥协了，小心翼翼跟随在身后。
不确定蝙蝠躲在何处，两人步伐缓慢，地上蝙蝠尸体明显变多，手电筒灯光转向吊死
的蝙蝠，叶至深忽然出手拉住何用秦。
何用秦疑惑地回头。
早些时候独自走来这里，他算过地上与吊挂的蝙蝠数量，而现在吊死蝙蝠多一只，那
只不怀好意的家伙混入吊死的同伴中。
蝙蝠对声音敏锐，叶至深用眼神示意，手电筒光线在地上慢速游移，何用秦心神领会
，待光线上移到那只多余蝙蝠，牠也感应到危险，登时张开双眼，同时何用秦迅速射出麻
醉剂。
牠发出刺耳的叫声，猛力冲撞两人，在何用秦身上滚了一遭后逃逸，咆啸似尖锐无比
的叫喊回荡在洞穴里，叶至深难受的摀起耳朵。
何用秦担心狂躁的蝙蝠回来攻击他们，先揽着他往出口退：“等久一点再过去看，现
在接近牠会攻击我们。”
叶至深也同意，牠的叫声实在太凄厉，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耳鸣好一阵子。
两人趁机整理一下自己，等到骚动平息，才动身过去看。
回到刚才的地点，何用秦捡起地上的针剂，摇头说：“牠实在太聪明，还懂得弄掉针
剂，麻药没全进。”
叶至深有些失望：“所以牠还生龙活虎？”
何用秦道：“有可能，剂量很少起不了什么作用。”
正当两人要重新想办法，对讲机响了起来：“何先生，上面准备爆破，您们离远一点
哦。”
“收到。”何用秦回道。
走到更深处，两人捂住双耳，何用秦护着叶至深，对讲机内的洛根倒数。
三、二、一……
轰隆巨响，强大气流卷起碎石，砸在何用秦身上，他死死抱着叶至深，入口不够大，
洛根发出预告又炸一次，三四次过后耳膜已经麻痺了，好几分钟听不到声音，幸亏看到光
线打进来。
洛根和山竹协力把两人拉上来看傻了眼，重见光明他们互看对方，手臂、脖颈都有明
显的刮伤，掉进蝙蝠洞半天就伤痕累累。
“洞里怎么了吗？”山竹呐呐的问。
“有一只活的。”何用秦言简意赅，把自己和叶至深身上的身口简单处理后下命令：
“你们想办法带个跟人一样大的鸟笼过来。”
洛根疑惑的歪头：“跟人一样大啊……”
山竹眨眨眼睛：“是像沈先生在黑市拿来装饰奴隶的那种笼子吗？”
叶至深也想起来了，第一次去黑市就是在黑色大鸟笼里看到馡利，这种高调的装饰品
他应该收集不少。
何用秦点头：“没错，我需要运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型蝙蝠回去。”
洛根说：“遵命，我们立刻前往去见沈秋贤。”然后和山竹一起看向叶至深：“叶先
生也一起去吧，您要找沈先生最好趁现在囉。”
这真是杰出的一手，接收到两人目光，洛根话一说完，连何用秦也看着他，大家都希
望他去，也怕他拒绝，仿佛他是众望所归。
“去完成你要做的事，山竹会协助你。任务完成跟洛根暂时待在桑特的宅邸，这里事
成我会去会合。”何用秦摸了他的头，推他一把。
叶至深深吸一口气，终于妥协，有些不舍问：“康纳可以帮你吗？”
洛根道：“啊这很抱歉，康纳正在寻找鲁本，所以一直都是我跟山竹来提供物资。”
何用秦再度安抚地拍拍他：“你不用担心，洛根够聪明，若有危险也会帮我。”
一旁洛根也很配合，洋洋得意的点头，叶至深无话可说了。
直升机低飞，旋翼卷起的气流使空气更冷，洛根降下绳梯，山竹看他一眼，貌似又怕
他反悔，但又不敢催促，只得先缓慢的爬上去。
何用秦轻拥着他，磨了磨冰凉的耳朵：“这几天你帮了我很多，没有你，我可能会浪
费更多时间。至深，谢谢你。”他换了语调，轻笑似的叹息：“有时候还是会怀念那个依
赖我、受我保护的鲁莽小子。可是，现在的你也不错。”
迎著强风与尘土飞舞，叶至深感觉里面含有其他物质，熏得眼睛有些难受。
他终于不再是祈求庇护的弱者，有能力自保，也能保护重要的人。
何用秦放开他，眼神无比温柔：“路上小心。”
叶至深跨出一步，却感到无比沉重，毅然决然向直升机迈开步伐，直到接近地上投出
的巨大影子，他回头一望，何用秦的身影已经有些距离，他的目光深情而动人，从他走的
第一步开始就不愿从他身上离开。
一股强烈的情绪破蛹而出，有些话必须现在摆脱挣扎与束缚坦诚相对，叶至深感到自
己的声音在颤抖：“用秦，你不准死。”
虽然相隔一段距离，但远远就能看见那对琥珀眼眸从波澜不惊转为跃然灵动。
他回想过去那段苦闷的日子，不断在自己和何用秦之间取得平衡，因恐惧而逃避，为
对方所作所为失望，还为自尊留台阶，能走到现在是一段持久战。
大风吹拂凌乱的发丝与杂乱的感情，叶至深大喊：“用秦，祸害活久一点，在我身上
犯下的孽才有机会得到报应。”
何用秦双眸流光溢彩，微笑凄凉却欣喜：“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没有一天不担忧你的
安慰、不害怕你消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本来很讨厌我的名字，可是在你口中，那就不
一样了。我爱你，至深，我爱你。”
叶至深内心为之一震，身体发出强烈的共鸣，却温柔的抚平不安的心神。
他们相识多年却一直无果，此时此刻很想大声说，我们可以开始了。
在心里讲出这句话时，脑中浮现何用秦志得意满的笑容，他还知道笑容里有几分风度
、几分傲气、几分自信。
他攀上绳梯，想着想着也笑了，回头最后一次：“我等你。”
远方的笑容与心底那张重叠起来，唯一不同的是，眼里有光泽在闪烁。
作者: achunsan 2019-10-27 19:55:00
两个人互相对对方坦承太感动啦(大哭
作者: atbanana (香蕉守卫) 2019-10-27 19:57:00
一路看着至深成长，终于也诚实面对自己的心了（拭泪）老爷应该相当开心吧～（人型蝙蝠噗噗叫怎么感觉有点可爱XD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