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好龙 番外 单独旅行 (中) 之二十八
在欢快的狗狗吠叫声中,叶澜和大龙一块
翻看了跟夜渡人借来的一本大部头的时之
纪年。
时空渡口,通常有着四时不变的象征,例如时空
漩涡中的无尽长夜与明月,短促的白日与之相比,
犹如无垠夜空之中的一点孤星,有的时空渡口
终年飞雪,又或终年花海盛放,缤纷落英逐水
而流,有的抽去了色彩,眼前仅剩下黑、灰、白
与格外明晰的光影,其中不乏各种盛景,有繁复
艳丽者,亦有广袤孤远者。
眼前这种黑色的狗狗在时之纪年里头,被称之为
日光犬,如同与月光犬的名字形成对比一般,他们
是通体纯黑的长毛狗狗,偶尔会出现卷毛的狗狗,
他们所在的时空渡口,被称之为“晴空大泽”,是
一座宽广如河海的大泽,大泽彼岸被向日葵花海
所环绕,终年白日,始于清晨,止于黄昏,不见
星月,一年仅有一日黑夜,眼前有着墨蓝短发,
灿金双眸的阿图,便是晴空大泽的管理人了,
阿图的嗜好是钓鱼,武器则是鱼竿,偶尔喜好
以鱼竿作笔,汲取那大泽之水,以大泽上空的
浮云为颜料,以青空作纸,细细描绘云图,绘制
过程中经常可见一只一只大大小小的黑炭球们
成群结队地在云中奔跑嬉戏,如同移动的点点
墨迹,偶尔成犬们会把自己影子的一部分揉成
影球,在跑动时相互抛接,逗幼犬们玩耍,在
云端疾速奔跑的日光犬成犬,远远看上去便如
同墨笔笔锋尽处飞白的残影。
眼前这批月光犬幼犬的诞生日恰好与这批日光犬
幼犬们相距不远,两边的狗狗便在两个时空渡口
数百年间接连发生的交错之中,慢慢熟悉起来。
这批月光犬幼犬诞生后,晴空大泽与时空漩涡所
发生的第一次交错,正逢晴空大泽的黑夜,是
夜渡人与白眼和兰菲斯带着月光犬幼犬们造访了
晴空大泽,从空中毛茸茸的白月如天落雨雪一般
化为一颗一颗毛茸茸的光球坠落在大泽水面,引起
垂钓的阿图身边的一只一只小小黑炭球们一阵兴奋
地狂吠,把鱼都给吓跑了哩! 不过他们后来还是
有吃到阿图烤制的美味烤鱼就是。
坐在向日葵花株上的阿图开朗地朝大伙挥手,这时
一颗黑色的小脑袋忽然从阿图肩后冒了出来,憨憨地
将一对前爪搭在阿图肩上,仔细一看,这只黑色幼犬
却与其他呈黑球状的同伴们略有不同,不同之处在于
他是卷毛的,随后另一颗同样是卷毛的巨大黑色脑袋
从阿图头上探了出来,亲暱地蹭了蹭阿图的脑袋,
叼起了卷毛的黑色幼犬,跟在阿图身后从巨大的
花株之上一跃而下。
阿图与夜渡人开心地拥抱彼此,熟稔地相互交谈,
看上去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巨大的卷毛黑色巨犬
放下了卷毛小黑狗之后,垂下头舔了舔对方的脑袋,
用鼻头顶了顶对方的小身子,眼见卷毛小黑狗迈著
小短腿,奔向了那一对刚刚抱在一块睡觉的黑色
幼犬,被他们领着跟着其他年长的黑色狗狗们去
玩了,这才走到了兰菲斯身前。
这头身量与兰菲斯同样高大的卷毛黑色巨犬是
日光犬的成犬,与幼犬的不同之处在于,成犬的
眸色从棕黑色转变成金色,不同于幼犬的银白色,
他的脚爪泛著暗金色的冷光,看上去整头犬威势
十足。一黑一白两头成犬慢慢接近了彼此,在距离
彼此半个身量时便站定不动,黑犬谨慎地嗅了嗅
对方的味道,有意思的是黑犬本身虽然没有什么
大动作,但落在他身侧的狗狗黑影却已经热切地
摇起尾巴来,兰菲斯神态冷淡地任凭对方动作,
碧色眼眸安静盯着对方,只卷卷的尾巴悠悠然
晃了几下,随后也不知是触动了什么开关,黑犬
汪地开心地吠了几声,开始绕着兰菲斯团团转,
热情地挤上去挨挨蹭蹭,想舔兰菲斯,结果被
一爪拍开,反而被兰菲斯压着舔了好几下脑袋。
经过夜渡人解释,大伙才知道,原来这头名叫
洛洛的卷毛日光犬成犬,在幼犬时期,曾经
在时空漩涡与晴空大泽发生交错时,被遗落在
时空漩涡的核心流域,当时他整头犬缩在巨大
向日葵花株的底端背光处呼呼大睡,被当时还是
幼犬的兰菲斯给叼了回来,当时在任的夜渡人
发现后大惊,但当时的时空漩涡的白日已行将
结束,通往晴空大泽的通道已然封闭,入夜
之后时空漩涡的核心流域经常有时空乱流肆虐,
亦有异界凶兽出没,对于幼犬来说并不安全,
只能将这只卷毛的日光犬暂时带回里世界照顾,
于是以往散落在时空漩涡表世界的河海间微微
发光的一只一只毛茸茸的光球中间,就这样
多了一颗小炭球,还是卷毛的。正因为实在
太黑了,在终年黑夜的时空漩涡里头很不容易
被发现,但不管洛洛走丢在哪里,兰菲斯总能
准确无误的找到他,把他给叼回来,于是当时
的夜渡人与时空巨龙经常能发现,一团发光的
白色毛球旁边蜷缩著一只卷毛的小炭球,平时
也紧紧黏着,吃东西也要在隔壁。就这样过了
十余年,时空漩涡与晴空大泽再次发生交错,
洛洛才被当时的晴空大泽的管理人给接了回去,
当时兰菲斯送给洛洛的临别赠礼便是位于核心
流域两岸的雪色巨木上所生长的浅绿色光球。
洛洛原本要把自己的影子的一部分送给兰菲斯
的,但兰菲斯拒绝了,他说下次洛洛过来玩的
时候再借他玩就好,当时兰菲斯的拒绝是有
原因的,因为影子是日光犬天赋的玩具与攻击
武器,幼犬虽然已有暂时剥离影子的能力,但
长时间剥离影子并不利于日光犬幼犬的发育,
而且时空渡口的交错并不是规律发生的,幸运
的话几年一次,下一次也许却要等上上百年,
也有可能,从此不再见面。只有当成为成犬
之后,日光犬才能对自己的影子进行一次永久
的剥离,通常日光犬会将自己影子的一部分
送给挚友或者伴侣。
洛洛显然非常听兰菲斯的话,恢复人形的兰菲斯
把众人(龙)介绍给他认识的时候,他就乖乖蹲坐
在兰菲斯身旁摇尾巴,大家用餐时,帮着自家
管理人张罗好幼犬们的食物,叼回贪玩或者打架
中的幼犬,又仔细数了一遍确认没有掉队的狗狗
之后,这才回到兰菲斯身边用餐,吃了半饱之后
还把大头搁在兰菲斯膝上撒娇,要求吃点心,只
差没翻肚而已,叶澜注意到兰菲斯脖颈间悬著的
浅绿色光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下来,而洛洛的
脖颈上却被挂上了一枚簇新的浅绿色毛绒光球。
夜渡人眼看着兰菲斯被洛洛拖走陪幼犬们玩去了,
忍不住跟阿图嘀咕了几句,悄悄咬耳朵,两边
时空渡口的管理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阿图笑瞇瞇地表示,他的伴侣,一头光辉巨龙
(外表类似于西方大陆的金龙,平时会发出强光)
留守在大泽那里看顾幼龙,所以这次没有过来,
由洛洛陪他过来,每逢与时空漩涡发生交错,
洛洛总是主动举爪要求过来,为了争取名额,
还额外答应了不少其他成犬帮忙照顾幼犬的
任务呢! 每当邻近晴空大泽的黑夜(即时空
漩涡的白日)时,洛洛总是把自己的影子揉来
揉去,用爪子弄成各种形状,相当烦恼的
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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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晴空大泽的意外交错,所增添的新趣味是,
有阿图在,将四周的云海稍作布置,孩子们
便可以坐在月光犬与日光犬们背上,上云端
玩耍啦! 可趴卧于地,在风中漂流,亦可在
云间跳跃奔驰,大家互掷日光犬们的影子分离
出来的影球,分成两队玩耍,兰菲斯站月光犬
这端,洛洛站日光犬那一端,看谁先把影球传到
自家成犬那里就算赢,狗狗们兴奋地吠叫声和
孩子们呐喊助威的声音响成一片,白毛球和
黑炭球们满场奔驰,不时撞在一块或滚成一团,
热闹非常。
一直到一场骤起的阵雨笼罩在船屋上空,游戏
才不得不被迫中止。湿漉漉的毛球们努力抖干毛,
再被自家管理人拿着一块超大布巾从头到尾撸上
一遍,这才登船,毛半干之后炸开,看上去更蓬了,
卷毛的则稍微好一些。由于晴空大泽天气极好,
难得出门玩耍却遭逢大雨的日光犬们多少都有点
蔫蔫的,不是窝在洛洛身边撒娇,就是把自己团在
熟识的月光犬幼犬身边或是孩子们身边,那两只
年纪较小的日光犬幼犬则和卷毛小炭球则团在阿图
大腿上补觉,也有几只月光犬或日光犬幼犬人立
起来,跟孩子们一起趴在船屋窗边好奇地朝外
眺望的,一起看着逐渐远去,在雨雾间变得模糊
的紫色浮空岛。
落雨本无颜色,雨水的颜色原来来自于周遭光影
的变换,眼前的雨幕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变化,
一如颜料遇水晕染于纸,无声而就。最先发现这
件事的是和小龙要好的月光犬球球,他因为好奇
就伸出了白色的脚爪,沾了满爪浅青色的雨水,
小龙也有些吃惊,摊开了一张纸卷让球球盖脚印,
发现果真是青色的,接下来还陆陆续续蒐集了
各种颜色的狗狗爪印,彷若幻境一般,雨水的
颜色接连数变,由浅青至苍蓝,由烟紫而后浅红,
由浅棕褪为雪白,至此气温骤降,忽然下起了冰雹,
叮叮当当敲打在船屋外壁,清冷的声响煞是好听,
小龙他们还蒐集了一小把冰雹给狗狗们玩,最后
整艘船屋被浓重的雪雾所包围,过了好一段时间,
船屋周遭凝实的雾白才被溶金一般的灿烂日光强行
劈开,从厚重而陡峭的云层间隙往下望去,隐约可
窥见一片被群山环绕,极为宽阔的荒原。
阿图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画了各种叶子与花瓣图样
的画册,与洛洛讨论了一番,化出了那柄乌木所制
的钓竿,走到了船屋前头的平台,被日光笼罩之处,
准备登陆事宜。
晴空大泽的历任管理人所掌握的魔法,除了调动云雾,
还有日光,那只乌木钓竿暴露在日光之下,再添上一口
洛洛喷出的淡金色火球,顿时燃烧了起来,阿图信手
描绘,空中便多出了一块燃烧的光焰,似花非花,似叶
非叶,初时被金色光焰笼罩,待焰火灭去,闪过流金
一般的光芒,看上去便如同一枚形如银杏叶的巨大光叶,
一名小朋友与一头日光犬一组,骑在日光犬背上跃上了
光叶,日光犬以影子为束缚,牢牢站稳,便往下方的
荒原飘去。大人们则骑在龙背上随行飞去,阿图则骑在
洛洛背上押队,兰菲斯则留在船屋上操控船屋降落,
并且看顾月光犬幼犬们。
那是一幅相当有意思的场景,每只灿金的银杏状光叶
上头都稳稳站着一头毛茸茸的小黑犬,黑犬背上坐着
一个孩子,张开双臂紧抱着黑犬的脖颈,仿佛跟随
光线指引,穿越厚重的云层,往下方飘去,飘移的
云影间凉冷而湿润,渐次在散开的云雾间绽放的日光
却又温暖无比,光叶群便在日光的笼罩下呈现扇状
队列,平稳地往下方飘去,光叶群后方骑在洛洛
背上的阿图一只手抱着三只幼犬(两只长毛与一只
卷毛),另一只手仍然举著燃烧中的乌木钓竿,钓竿
的顶端恰好位于呈扇状排列的光叶群中心,而跟在
阿图身后不远处的白色船屋最前端的平台及窗边则
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白色毛球。
而下方的荒原则呈现了相当奇异的色彩,土壤是
蓝色,草丛是深浅不一的紫,一旁的林木树干仍是
雪色,枝头的繁茂枝叶却是浅碧色或蓝绿色,上头
生长有金银二色的毛球,环绕此处荒原的崇山峻岭
也是缤纷多彩,除了绿,尚有红、黄、灰、蓝与淡粉,
不一而足,光叶群落地之处是在一处略陡的紫色长
草坡,光叶落地之后,理论上可以藉下坠的余势
顺着倾斜的坡度往下方一直滑到坡底,多数日光犬
们脚踩光叶顺利一滑到底,有少数中途翻车或发生
碰撞的,好在速度并不快,小朋友们和日光犬们
或坐或躺散落在紫色的草地上休息,同时降落在
紫色草坡顶端不远处的白色船屋上的月光犬们也
急不可耐地跃下船屋,一团一团雪白的毛茸茸
连跑带滚的往草坡顶端往下奔去,与朋友们会合,
一时间笑声不断,而散落在黑色炭球与孩子们身畔
的紫色草地上的金色光叶,在无人注意之时,闪过
一丝微光,悄无声息地消融在暖洋洋的日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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