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Winner/ALL眼] Driftwood-06 (END)

楼主: DahliaL (DA)   2019-02-07 15:05:55
在今天的部份就完结了~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年后开工大吉:)
开始之前 :
1.BGM: Imagine Dragons <Demons>
2.团内all眼
3.酝酿了很久...很久...很久的脑洞(心虚
4.如果方便敬请留言赐教~~谢谢大家
6.Bulgasari
办公室里有人早一步占了我的座位。李升炫两条腿伸直了跨过桌缘,仰倒在椅子上,墨镜滑到了鼻尖。
“哈囉,时茂。”
“长官好。”
“不要那样叫我,太生疏了。”探索者重新戴好墨镜,盖住银灰色的眼睛,挥了挥手里的资料夹,“你写了不少嘛。”
那是我做的摘要纪录,有些小队成员知道,有些则否。
“这些弟弟们真不简单。”李升炫感叹,分不太出来他在讽刺或是自豪。他翻著翻著忽然停下来,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照片揶揄道:“这都要列入纪录啊,你也知道很多嘛。”
我胀红了脸。这就属于小队成员不知道的范畴:画面中央,姜升润怀抱昏迷的金秦禹缓缓落地,低垂的眉眼间写满忧虑;另一张照片里,金秦禹裹着毛毯窝在宿舍看电视剧,宋旻浩在沙发上咬著零食陪他,凑过去分享毯子;会议室外的走廊上,李升勋微弯下腰听金秦禹说话,平淡的脸被带着笑意的眼神打开一道明亮的缝隙。
假如李升炫盘问我,我也只能干巴巴辩解Bulgasari之眼像杂草一样长得到处都是;但他就此揭过,我才意识到他是BGSR最早的超能力者之一,对监视体制的了解只会比我深远。他也没质疑那份纪录的详细程度--照上头要求的,到了病态的地步。军队里隐私的概念本就很薄弱,按照国情院的行为守则,我们可说是把他们当成口吐人言的动物,事事记录,事事操心,跟踪狂一样捕风捉影分析个没完。
李升炫还在翻阅那本资料,我的脖子出了汗,后知后觉地担心同为超能力者的他是否感到被冒犯。但他面不改色地抛出问题:“谈得如何?”
“他们透露的不多。”我据实以告,将对话纪录递过去。
他低下头很快读了一遍,弓起食指敲了敲那叠纸,呼出一口气,半是冷笑半是叹息。“几点了?”
“下午...下午三点。”
“离营时间是五点。”他若有所思,从椅子上弹起来,“跟我来。”
他走得很急,既不管迎面而来的人,也不解释要往哪里去,只偶尔回头扯着我的袖子转弯。有人想训斥我们不该在走道疾行,看清是李升炫也噤声了。我跟着他走了好长一段,向上爬了几层楼,等到走廊上只剩我们两个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是未曾造访过的区域。我通常每天先到办公室找平英哥报到,跟着W小队成员去听取简报、训练或医疗室,有时也去成员的宿舍,都是充满人群与生气的地方;这层楼安静陈旧,仿佛空气以特别缓慢的速度流过,连我喘气的声音都刺耳扰人。
李升炫终于停下脚步让我调整呼吸。他推了推墨镜,调侃蹲到地上的我:“就算坐办公室也要多锻炼才行啊。”
“是...是的。”
他好像又不急了,背靠着墙悠哉地等待,轻声哼著不成调的歌。我用袖子抹掉额头的汗,感到好多了,抬起头正好对上他垂下的视线。
“你觉得我们很可怕吧?”他忽然问。
我的表情想必又愣又傻,因为他噗哧一声,失笑着摇摇头:“我们确实很可怕。”
他站直身子,准备要走。
在我来得及制止嘴巴前,那个问题自行挣脱出口:“在您看来,超能力者和人类又有什么不同?”
李升炫抬起墨镜,亮银色的眼睛毫无顾忌地打量我,从头扫到脚,又从鞋子扫到头顶,看得我寒毛都竖起来了。那不像活物的眼神,反倒令我想起小时候的日本卡通,科技发达的外星人戴着能识别对手强弱的镜片,闪烁的数据也是如此冰冷。我后悔了,胃被细长的爪子攫住。该怎么圆场才好?
“超能力者更诚实一点--当然,这是在我眼里。”李升炫戴上墨镜,似乎笑了,“我们也没那么不一样,你早就知道了。”
我摸摸鼻子,跟在他背后。
李升炫一间一间核对办公室门上的名牌。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只有一扇门敞开着,像是在等人来。办公室里收拾得一干二净,墙上留有张贴过地图和海报的白印,几个封好的纸箱排在角落,办公桌后面的人珍重地把桌上的相框收进最后一个箱子里。
“来早了。”李善雄平静地说,“Dara下周才搬进来。”
“姊姊喜欢这间办公室很久了。”
“嗯,刚好能看见学院的训练场。”他朝窗外一比,原来总部的这个角落和学院离得很近,还能看到训练场旁高耸的悬铃木,“说实话很吵,不过有回忆增色当然不同。”
我听过李善雄退伍的消息。长年以来他都是BGSR的传奇,因此国情院许可他退伍这件事,就成了阴谋论的巢穴。有些人说这是秘密任务的幌子,另一群人则认为他握有国情院高层的把柄。无论如何,李善雄要离开BGSR总部是事实。我第一次站得靠他这么近,而他据说能勘破梦境的视线,也落到了我身上。
“这是哪位?”
“升润小队的管理组。”李升炫替我答了。我赶紧鞠躬报上姓名,李善雄看起来有些困惑,好像搞不懂在最后的时刻,李升炫带一个人类来见他做什么。
我也不懂。
李升炫走到窗边张望,训练场的方向隐隐传来年轻人的笑声,恣意而明朗地越过树林,令我想起大学时光。他啪地关上百叶窗,房间里倏然暗了下来。
“时间宝贵,我就直说了,哥。我要看秦禹的梦境。”
李善雄淡然无波的眼神在阴影里闪烁了下,就像烛火被一阵风打乱了平衡。“我的报告都直接交给Y,你去找他吧。”
“没办法验证的报告有意义吗?”
李善雄的嘴角在微笑,但眼中的光越来越凌厉。“你们安排我监视每个人梦境的时候,想过有没有意义吗?”
我倒抽一口气。李升炫拿下墨镜,隔着办公桌与李善雄对视,像有两朵带着闪电的乌云住进了瞳孔。我不禁想像起李升炫眼中的李善雄是什么模样,因为连我都能依稀感受到有种能量渐渐填满了房间,仿佛他斯文瘦削的身躯拖着一道不符比例的巨人影子。
“哥,我不是来打架的。”
李升炫放软语气,“超能力和梦一样是潜意识的产物,Y先生才会要求哥密切监控,都是为了大家好。”
“这句话你自己信几分?”李善雄嘲讽道。
我看着李升炫试图板起脸,可无论他怎么做,挫败和沮丧还是牢牢攀住他的眉毛和黑眼圈。“如果不是我来,也会是别人,或者他亲自问。就算退伍,走得远远的,他也随时能找到你。”
李善雄飞快瞥了眼箱子里的相框。
“哥,”李升炫垮下肩膀,“想想他会有什么反应。想想Bom姊姊,还有Minzy......”
“够了。”
“我一直都看得见秦禹的状况不是能力消失那么简单,但我谁也没说。这难道还不足以--”
“我说够了。”
李善雄看看我,又看了看李升炫,叹了口气,朝我们两个伸出手。
“墨镜戴好,”他告诫,“你的眼睛要省著用。”
李升炫顺从地照做,一瞬间似乎显得无可奈何,在我捕捉到前又溜走了。办公室里空荡阴暗,只剩李善雄的脸发著光,像夜半漂浮朦胧的月亮。
我握住他干燥冰凉的手--教授不会相信的,最具天赋的超能力者之一此刻正要带我踏进他的领域。我突然有点紧张,不晓得他会不会发现我时常梦见Bulgasari作威作福,在闹市奔跑嬉戏,街上的人类纷纷走避,表情惊恐痛苦。
“他们比你们早来一步。如果能把秦禹硬拉出梦境,他们早就做了。我怀疑秦禹建构了比梦境更复杂的东西。”
“或是比梦更真实。”李升炫喃喃猜测。李善雄不置可否,双手开始用力。我感觉到他粗糙的掌心、疤痕与硬茧,它们有如灾祸一般,截断原本平滑的命运。
-
金秦禹朝着水面上的月光张开手指。他端详自己的双手,柔软白皙,在水中莹莹发亮宛如两尾修长的游鱼,就像他本身。但他也像那双手,再怎么冒充,也不是海的一部分。
他呼出肺里最后一口气,闭着眼向上游出海面。
海水拍打他的脸颊,像悬铃木落下的叶子、蓝玫瑰的花瓣、被揭下的纱布。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的海了,他无路可去,无处可避,时光与记忆终归还是凿下了痕迹。他张开眼睛,回头望向陆地,荏子岛上的灯火和他脑海里的回忆一同模糊起来。
但这是不对的。
你要我做什么呢?他环顾月光下的大海,在心中痛苦地问。再一次找到我,给我看那些幻影,是为了什么?
大海并不回答。千百年以来,它吞下沉船、倾泻的黄金、迷途的飞鸟和旅人,吞下谩骂和祷告,在腹中慢慢消化,未曾吐回只字词组。他耳边能听见的只有低鸣的海风、海鸟指责般的粗亢叫唤和平顺滑开的水流。
有谁来了。
那恍若另一场幻觉:巨大的鲸鱼,大得看不清全貌,牠跃出水面,水花和黝黑的背脊闪闪发光,就着明亮的月晕映照出深浅不一的疤痕。然而那些伤口都已痊愈,牠落回海面,在水上留下行经的轨迹:虽然缓慢,却是朝他而来。
面对海中的巨兽,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在牠眼中,他必然又是另一个脆弱而不自量力的生物,和一条鱼,甚或水面的一个气泡毫无分别。他不自觉发抖,仿佛此时才因为湿透的衣服而感到寒冷。鲸鱼停下了,在不远处徘徊泅泳。他知道牠在看他,那目光具有力量,但不是鳞片,也没有火焰。他能感觉得到。
落入耳中的声音熟悉得令他一阵战栗:‘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想跟着父亲一起出航?想光明正大行走,不去理会那些琐碎的流言?想抓紧力量,因为它是你最后的依靠?想再见父亲一面,对他说尽那些未曾出口的歉疚与懊悔?
他总是忙着逃离,先是沉闷的岛屿和青春,接着是Bulgasari无所不在的爪子和火焰,与他凋零的天赋。当被逼得转过身来面对的时候,他只是闭上眼任由安排,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主宰不了。
“我...”他张开嘴,字眼在喉咙里干涸,微弱而压抑,“想要幸福与自由。”
他吸了吸鼻子,回忆从碎片当中升起。他抓紧父亲的一根手指,摇摇摆摆地走着,母亲要他停下,替他擦汗,戴上遮阳帽。父亲将他抱上新船,世界在他黑溜溜的眼睛里很新鲜。看,秦禹,这是声纳,爸爸会用它捕到好多鱼。这是冰库,那是船舵。
父亲说,秦禹,看,这是渔网。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哭出来。他是网子里挣扎的猎物,去哪里都不得安生,可也是他选择钻进网中,甚至注视著编织了网。到头来是他对自己施了诅咒,无关于邻人驱赶的目光、导师的评语或同袍讥诮的问句,也无关于姜升润低语的床边故事、宋旻浩层层叠叠的纹身或李升勋安慰的吻。幸福与自由是诅咒的惩罚、远处的泡影,不比月亮近,也不比暗流清晰。
‘没关系。’那声音宽厚地说,‘秦禹,没关系。只要是你想做的就好。’
他觉得自己终于被原谅,得以松开桎梏,疲惫汹涌而来。鲸鱼又靠近了一些,他往前游去,伸出手紧紧覆上那厚重潮湿的表皮,坚实可靠,好像存在了一万年,好像会永远存在。他的额头贴上鲸鱼起伏不定的侧腹,上头沟壑交错,宛如一只善于掌舵收网的手。海水和生命的腥味将他包围,有一天这起伏会停下,但至少不是此刻。
-
李升炫提着我的领子大步向前走,我每一步都踏得跌跌撞撞,幸好有他领着才能在黑夜中找对方向。没人提醒我进入梦境的滋味--整副自我被硬生生剥离,再像回力镖一样啪地击中身躯。我完全被整垮了,探索者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让我心里平衡了点。我们前进没多久就遇见了W小队的三名成员,他们静静盘踞在岸边,升起一小团篝火,正在等待,但不是等待我们。
李升炫松开手,我踉跄后退一步,差点摔在地上。姜升润原本正用树枝拨弄火堆,让它燃烧得旺一些,见到我们就率先站起来,折断枯枝扔进火焰里。
“看得见吗,哥?”他问李升炫。后者摇摇头,摘下墨镜,底下的眼眸从令人不安的亮银色变成温暖的黑褐色,和人类没有两样。
我过了几秒钟才理解他在说什么。一股阴森的寒意沿着脊椎扩散开来:找不找得到金秦禹是一回事,超能力被消除则是另一回事。姜升润看起来不太在乎,坐回火堆边,宋旻浩在旁闭着眼假寐,低垂的枝桠上晾着他湿透的上衣。
李升炫倒是迅速接受现实。他将墨镜收进胸前口袋,摸摸下巴。“让能力消失的幻境?研究部会非常、非常感兴趣。”
这句话对我来说没什么,三个超能力者却像听见警哨一样戒备地转过头来。得到所需的注意力后,李升炫慢条斯理地发问:“你们怎么发现秦禹不对劲的?”
仿佛有神灵路过一般,所有人的目光相互交会,噤声不语,只有火舌舔舐枯干的细枝,发出劈劈啪啪的细响。篝火旁的三个人交换眼神,我以为会是姜升润,没想到李升勋开了口。
“沙子。”他越过火焰的眼神像一把森冷的剑,“沙子、海风的味道,还有梦境。”
“梦境。”李升炫点头重复,“喂,你们干嘛一个个都用那种表情看我?我比他还不值得信任吗?”
我被李升勋的眼神吓了一跳,又被三言两语拖下水。李升勋似笑非笑,时而是人情通达的年轻人,时而是冰冷的超能力者,像月亮的背面:“哥爬得太高了。”
“但我也是从地面开始的。”他学他们坐下,盘腿靠近火堆,拍拍旁边的空位要我过去。“我把秦禹从荏子岛带到首尔来,我对他有责任,就像你们一样。”
不,不一样。我心想,但没有打算纠正。宋旻浩的头发淌著水,他们去海里找过他,不过失去能力也走不了太远。这地方似乎由金秦禹对荏子岛的印象构筑而成,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我们脚下浅浅的沙滩,还有远处的礁岩、岬角和头顶闪烁的星空。在我们背后,港口的咖啡厅和其他设施模模糊糊地飘浮着,有如幽灵的投影。
“所以你们去找善雄哥帮忙。”李升炫盯着火焰,“很聪明。有没有人提醒过你们要小心管理组?”
我的耳朵烫得像被烤过,只好看向无边无际的大海。我听到他们谈论金秦禹的梦呓,床单有海水的痕迹,他在浴室冲掉脚底的砂砾,以为没有人注意。我尽量不去听这些,不想像上级要求的那样,当动物园的管理员。
就像李升炫说的,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结论是,我们现在也只能等。”李升炫脱下皮鞋,从里头倒出洁白的沙子,“你们想过等不到的话要怎么办吗?”
我瞥了眼他们的脸。那坚定沉默的神情并不令我讶异,因为即使是我也知道,沉醉于珍珠的光辉而又将它护在手心的人,永远也不会放手。他们早就被困在一起,无论是梦境或者现实。谁也不会被落下。
“他会回来的。”
我不小心将想法说出口,要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像用刀尖挑破气泡,所有人都笑了。宋旻浩问我:“时茂哥,你了解他吗?”
“我吗?”我慌乱地别开头,李升炫拍拍我的背。
“你说得对,”李升勋看向海面,顺着他的视线,夜潮载浮载沉,“他会回来的。”
远方的海上有什么在移动,隐隐反射光线,仿佛一大块黑色的漂流冰山。海鸟朝我们的方向飞来,不知替谁引路,在头顶盘旋不去。
我们全都站起来。繁星喧腾得像是要坠落了,那头庞然巨兽优雅地靠近海岸,宛如大海对我们投以深深、深深的一眼。
7.尾声
据说人类的大脑设有保护机制,能够自动忘却不愉快的回忆。我觉得那天的经历不至于不愉快,但细节已经开始消逝了--又或者当金秦禹醒来,梦境开始崩解的时候,一部份的记忆也随之而去。
“你跟我一起进去。”李升炫要求。
我们站在Y先生办公室门外,光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紧张起来。我第一次站在这里,令我意外的是,李升炫和我一样焦虑。虽然他的表情大半藏在墨镜后面,表象沉稳冷静,但他不停搓着手心,反复舔著嘴唇。
“我实在很少做这种事。”他虚弱地呻吟。
“什么?”
他看着我。“不管待会说什么,配合我就对了。”
我还来不及问清楚,他就下定决心推开门,把我也拉进去。Y先生的办公室里面陈设很普通,只不过比其他军官的房间大一些、气派一些,玻璃展示柜里陈列着他获颁的奖章、功勋与应该是战利品的杂物。
李升炫清了清喉咙:“我们找到金秦禹了。”
Y先生坐在桌前,低着头看报纸。李升炫大概习以为常,流利地说下去:“已经送进医务室,初步来说没什么大碍。但是,有一点要向您报告。”
他轻描淡写,讲得平淡无奇,“他的能力恢复了。”
Y先生终于有所回应。他将报纸对折,拍在桌上,就在键盘旁边。“恢复了?”
“是的,操控海水的能力。”李升炫的喉结颤了一下,“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但在我看来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水准。”
Y先生看看李升炫,目光转到我身上,端详我脖子上挂著的识别证。他移动鼠标,在萤幕上点了点。
“善雄说金秦禹的梦很单调,都是任务和日常。”
我突然明白李升炫在掩盖什么。我们目睹过的那些都不存在:金秦禹没有从海中回到弟弟们的臂弯,没有构筑出足以抑制好几个超能力者的场域;庞大的鲸鱼没有游向远方,溅起道别一般的水花;我们没有去找即将退伍的李善雄,姜升润也没有拜托他改写金秦禹的报告。
就是这么简单,回到一切被打乱前的样子:金秦禹是荏子岛来的超能力者,擅长召唤海水。他不会受到瞩目,不会被研究部门当成新玩具,不会被带离成员身边。
可我想我还是会记得金秦禹缓缓掀开的眼帘。甫上岸的他不断呛咳著,脸上的困惑与悲伤逐渐褪去,像阳光一线一线穿透厚重的积雨云。那双恍惚美丽的眼睛深处,匍匐着生生不息的大海。
“是这样的,”我硬著头皮开口,“作为参考,我在学时曾参与一项研究。在BGSR可能是第一次,但成年超能力者天赋减弱、消失后又复原的情形并不罕见。在那些对超能力者研究更久远、资料更丰富的国家,他们认为这就像运动员的状态有起有落。”
也不算说谎。我安慰自己,尽量忽略脑海中暴跳如雷的指导教授。确实有减弱又复原的例子,能力消失后复原也没多罕见,大概就是...就是...一两万名成年超能力者中会出现一个疑似案例的程度。
“唔,”Y先生的声音扁扁的,鼻音很重,“你们的意思是,让他回到队员的行列就可以了?”
Y先生有一句名言流传于BGSR内部:想法是可以改变的,规则也是。只要一天没有竞争对手,他就又在BGSR的王位上欢度一天。
“我认为没有浪费资源的必要。”李升炫说,下巴绷紧了。
Y先生点点头,从抽屉深处捞出一包开封的香菸和打火机,朝我们摆摆手。
“就这么做吧,我会更期待W小队的表现,四个超能力者应该要比三个更好才对。”
点燃香菸的那瞬间,火光映着他的眼睛,瞳孔像是两道窄而深的裂缝。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END.
Plus
有时候Sandara会想,人生的扭转只需要一瞬间。只要一次失手,你就会发现自以为平稳的生活其实行驶在悬崖边缘。她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可以回宿舍,可以去医务室,但她选择蜷缩在老大办公室前的走廊,非得第一时间听见命运的发落不可。
李彩麟从那扇漆黑冷硬的门里走出来,厚重的门扉安静地阖上,不留一丝余地。她脸上沾了血,干涸发黑,衬得脸色越加苍白,浸湿衣服的则没那么快,一点一滴在脚下画成不太规整的圆。
她浅浅地呼吸,Sandara听她开口:“他只愿意留一个人。”
“他不能这样。”Sandara也听见自己说,粗砺得像块打火石,就在点燃的边缘,“这只是一次失误。我们替他做过那么多--那么多--”
李彩麟跪下来摀住她越来越高的哀鸣。离得近了,Sandara才看见她满脸泪水,在闪烁的日光灯下是一道又一道斑驳发亮的疤痕。
“他要解散我们。”李彩麟说,“Bom姊姊伤得很重,Minzy被夺走能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他要我们在她们之中选一个。”
只是一次失误而已。Sandara恍惚地想。从哪里开始出错的?从接到任务的时候?中了埋伏的时候?见了血的时候,还是更早以前,她们在学院相遇的时候?
总部门口的那只狰狞怪物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脑海里。Bulgasari是除不掉的怪物,生食钢铁,燃烧着火焰,偶尔她低头看着施展能力的双手,也会疑心自己是否长出鳞片。
李彩麟握住她的手。“我告诉他要等她们的伤势稳定下来再处理,他同意了。但我们今晚就要做出选择。”
她木然地点点头。
李彩麟不说话了,忧伤地望着她。Sandara突然明白:“他要我消除那个人的记忆?”
通常李彩麟是她们之中比较坚强的人,但在混乱的一天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被称为通常了。李彩麟抓着她的手在颤抖:“姊姊,我必须给他一个名字。”
“我不想选。”
“姊姊。”
李彩麟在啜泣。Sandara知道她本来就是感情丰沛的孩子,不像Bulgasari有无坚不摧的外壳。她反握住妹妹的双手,听她轻声提议:“我们一起说。”
“好。”
最让Sandara痛苦的是,她能使世人忘记一切,却唯独不能令自己忘却。从她口中吐出来的名字会一辈子跟着她,是她的耻辱,她背叛的烙印,她的梦魇。无论被施加什么压力,都不能改变她做了选择的现实,也不能改变她像个刽子手一样,精心挑选要下刀抹去的片段。
所有的种种,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
“不,不用了。”李升勋坚定地说,“我们会照顾好他。”
他站在病房门口,高得像一堵墙。Sandara踮脚努力往里望,只见宋旻浩和姜升润围在病床边,正在唸今天的新闻。金秦禹有点虚弱,但精神还可以,到了有趣的段落也会跟着笑起来。弟弟们亲暱地凑近,时不时替他拉起滑落的被角,整理宽松的领口。
李升勋不着痕迹地移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我们真的很好。”
“好吧,”Sandara并不气馁,“需要人手的时候随时告诉我!”
一连几天都是晴朗的好日子,就跟姜升润发来讯息,拜托她赶来支援善后那天一样。她离开总部,缩起脖子沿着一早除过雪的小径往车站走。车站旁开着几家连锁的咖啡厅,但她最喜欢的那间分店要搭三十分钟的车才会到。
车程中她拿出手机。李彩麟和她隔了半个地球,对话停在几个小时以前,此刻可能正在沈睡。她想着要不要告诉李彩麟她又要去喝咖啡了,但不晓得她会试着阻止,或只是默默跟随着。
三十分钟很快就消逝了。Sandara推开连锁咖啡厅的玻璃门,现在刚过了上班前的高峰,也还没到午餐时间,店里稀稀落落。
“嗨。”
“嗨。外面好冷喔。”
她长大了一点点,穿一件宽松的毛衣和黑色牛仔裤,头发留长了,绑成高高的马尾。以前她们也喜欢问她要不要留长发,但她通常都剪到耳际,便于执行任务。
“今天没有课吗?”Sandara明知故问。
“三年级课比较少,我又想存钱趁假期出国看看。”她在柜台后面笑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今天有姊姊喜欢的蛋糕哦。”
Sandara故意打个喷嚏,假装眼中的水光是由于从寒冷的街头骤然进到暖气房所致。女孩抽了张纸巾给她。
“那真是太好了。”Sandara微笑着说。
END.
作者: Sechie (du hast)   2019-02-07 15:09:00
(喷泪)秦禹回来真的太好了
作者: r30178824 (O Water~*)   2019-02-07 18:00:00
回来太好了QAQ
作者: amorneo (耶)   2019-02-07 22:17:00
看到21喷泪QAQ!!!秦禹回归真是太好了QAQ我要再重看一遍QQ
作者: ayu0081 (Marat Safin)   2019-02-09 14:54:00
太精彩了(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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