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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沿安堂堂一个大男人撒起娇来居然没有什么违和感,徐立航险些招架不住,他被自
己的口水噎了一下,连连呛咳了好几声。
然而罪魁祸首此时此刻却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还煞有其事地要他小心一点。
姜沿安一直攥著徐立航的手腕没放开,力道倒是不大,徐立航要想挣脱还是能够很轻
松挣脱开来的,可他没有,他舍不得。
徐立航心想自己大概挺没皮没脸的,离开分明就是他自己提的,没有多久却又腆著脸
跑回来了,姜沿安身边方圆几米之处就像他的舒适区,进来就不想走了。
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徐立航低垂著视线, 依然能感觉到姜沿安看过来的灼灼目光,
他不太自在地收拢手指,想了一下才开口:“小澄和我说要好好想想,阿姨和我说不要后
悔,我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样才算不会后悔。”
徐立航停顿了下,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偏头看向姜沿安,才继续道:“我也不知道
你会不会后悔,可能在一起久了你会发现我没有我爸那么好,我比较笨、懂得也少,还可
能会很任性,不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姜沿安听着,眉头深深皱紧,抓着徐立航手腕的手松开,往下滑了点,塞进徐立航掌
心与被单之间的交界,手指一根根卡进徐立航的指缝间,然后握了起来。“不会。”
徐立航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姜沿安在说不会什么,还傻愣愣地半开着嘴啊了一声。
姜沿安见着他这副模样没忍住就笑了,本来紧皱的眉心也跟着放松下来,“航航,给
我一次机会就好,我能用一辈子证明我不会后悔。”
他们都还年轻,一辈子就只是个概念,谁都不晓得是多久。
承诺听着悠长诱人,可临至此刻,徐立航还是犹豫了。
他依然没有挣掉姜沿安和他十指相扣的那手,只是在两人对视片刻之后,徐立航轻轻
吐出口气,慢慢趴了下去,发顶隔着薄薄的被子贴靠着姜沿安的膝盖处。“赵璘和我说那
些的时候我真的没信,我觉得他讲话太没有逻辑,没有一点可信度。”
徐立航开口的时候姜沿安总是静静地听着,眼神温柔神情专注地凝视他,听着他的一
字一句,时而微蹙眉头、时而手指收拢。
徐立航讲得有些断断续续,也没有把当时赵璘究竟说了些什么给完整重复一遍,可能
是忘记了,也可能是觉得不那么重要。
“回来以后我也没那么放在心上,就没有告诉你,后来……后来整理你房间的时候,
偶然看到你夹在课本里的、写给我爸爸的信,我才知道原来赵璘说的也不是无凭无据。我
本来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你喜欢我什么啊,但有了你喜欢我爸爸的依据后,一
切都说得通了。”
“小澄说我是本能在逃避可能而来的疼痛,可是我明明逃了,一想到你对我的那些好
、甚至后来亲密一点的举动都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别人,还是觉得难受到不行,我没有逃
开来,还是很痛。”
徐立航的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失在空气里,姜沿安听得很认真,插著点滴针头的那
手伸了过来,手背擦过徐立航发红的眼角、又蹭蹭他的脸颊。
“航航。”姜沿安低声唤他,嗓音还是有点哑有点虚。“我喜欢老师的时间还没有喜
欢你长,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第一次知道他已经结婚有小孩的时候我就慢慢放下了,和老
师也一直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没有更多了。你说的信我不记得,但既然是夹在课本里就
代表我从未、也没打算送出去,我不记得那些,但我记得你每年写给我的小卡片,我都收
得好好的,从你九岁到去年为止,一封不漏,不信你回去可以检查。”
“我以前是真的把你当弟弟看,后来大概在你高一高二左右,我才隐约查觉自己对你
的感觉渐渐变了,我不敢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一来怕吓着你、二来又觉得这样贸然把
你拉进这条难走的路,会对过世的老师和师母感到愧疚,他们那么爱你,一定希望你过得
顺遂快乐,我不敢那么自私。”
“我挣扎很久,才终于决定要带着你慢慢走,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路上险阻都替你
挡着,可是一切的前提都只有一个,航航,你得相信我,相信我喜欢的是你,没有因为谁
,也不是替代品,就只有你一个徐立航。”
徐立航依旧维持着侧趴的姿势,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姜沿安一口
气把当初想说却被打断的话给说完,连着整个月绷紧的情绪总算有了出口,心情终于轻松
了一点。
后来徐立航又趴了一会儿,也没再多说什么就爬起来了。窗外天色渐暗,徐立航问姜
沿安饿不饿,又想起他的胃现在不行,便直接下楼去买碗白稀饭凑合一餐。
姜沿安吃不多,咽了几口就不愿吃了,饭后主治医生过来看了下状况,正好点滴也滴
完,就顺道拔了。医生说姜沿安没什么大碍了,再观察个一两天就能出院,但出院后得好
好养胃,少喝点酒多吃点清淡的,不然很容易又再复发。
医生举了些养胃的食物,徐立航在旁边一一记了下来,医生走了以后又想到自己已经
不住姜沿安那了,对方刚才说了那么一通告白的话,却也没叫他搬回去的意思,想了想,
面色有些犹豫地问他:“你出院以后……要不要先回叔叔阿姨那边住一阵子?”
“为什么?”姜沿安挑起眉问他。
“你自己一个人又不会煮饭、吃也都随便吃,有个人照应也好。”徐立航抬眼就见姜
沿安抿著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姜沿安右手按著胃,脸色还是有些白,看上去仍是一副病弱的模样,他煞有其事地继
续装可怜:“我病成这样,你也不愿意回来照顾我吗?不蒸个蛋给我吃吗?”
徐立航的所有原则,从前设的或后来订的,在姜沿安面前总像是虚设的,他一个月前
才做好要狠下心离开的决断,一个月后一场病,他又一下子就心软了。
“……不行。”徐立航淡声开口,瞥开视线不去看姜沿安的表情,但姜沿安捉着他的
手,带茧的指腹一下一下磨着他的手背,像在磨他的心。
“航航--”
“我蒸的蛋酱油加得比较多,医生说你暂时吃白稀饭比较好,等你好一点了再说。”
姜沿安的眸子微微睁大,半晌后唇边扬起止不住的笑意,几乎想马上把徐立航拉进自
己怀里用力拥住,但他还是生生克制住了,时机还不对,他不能再把人吓跑。
下午趁姜沿安还没醒的时候徐立航就给何奕打过电话了,说今晚得临时请个假,家人
生病住院了,何奕好说话地一口应下,知道住院的人是谁后还调侃徐立航是不是都还没住
熟就要搬走了,徐立航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支支吾吾说不上话。
晚上夏宛欣和姜滕也来看了一下,夏宛欣带了些点心过来给徐立航,还故意要徐立航
当着病患面前吃,让他身体力行感受一下不好好照顾身体的下场。
姜滕在母子俩斗完嘴后才插话进去,说了点公司的事,要姜沿安先好好养病,公司里
还有他顶着,身体要紧。
姜家二老待的时间没有很久,很自然就把陪护工作留给了徐立航。姜沿安其实没什么
问题了,也可以下床走路,甚至还能自己盥洗,一个人睡个一晚也没什么。
但他就是私心不想让徐立航离开半步,还动用了点关系让人把陪护床弄得舒适些。
那一晚徐立航久违地睡在他身旁,虽然中间隔着段距离,床也没有靠在一起,听着他
平稳的呼吸,姜沿安竟有些舍不得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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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