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距离战争结束已经过了半年。
樱花开了又谢,天气从寒冷转为温暖,再渐渐降温,又即将入秋。花谢花开日沉日
落,大自然的变化不因任何事情而停下,星国皇宫也恢复了往常平静而忙碌的日子。
一年前的初夏,一目连刚从风国来到星国。
这一年的初秋,一目连却失去了踪影。
那日荒吐血昏迷了一整晚,隔日醒来后整个人都恢复了精神,身上不见任何诅咒留下
的症状,神智清醒,身体也没有任何异状。大天狗意思意思给了医座和阴阳寮一些赏赐,
说他们救主有功,内心却很清楚,荒摆脱诅咒根本不是他们的功劳。
一目连当晚没有回到常宁殿,大天狗和妖狐隔天才发现这件事。妖刀姬和白狼以为一
目连留在清凉殿陪荒,因此他当晚未归时并不觉得有何不对。直到隔日荒清醒后,妖狐派
人传讯至常宁殿,这才发现一目连不见了。
大天狗本以为荒会为了一目连失踪之事大发雷霆、或失去理智地想将人寻回,然而出
乎意料地,荒的反应相当平静,平静到他一度以为诅咒的效力还在,瞎操心了好半天。
“他有和我道别。”荒卧榻休息时对大天狗道:“昨晚在梦里,他和我说了再见……
我想和他多说些话,我们快一个月没说上话了,他却说完再见就走了,我怎么喊他都不回
头……”
大天狗不语,若是以前他可能会嘲笑荒把梦境当真,然而这一年来亲自遇见了许多常
理无法解释的玄妙事件,他便相信一目连真的透过梦境跟荒道别。
虽然嘴上不提,但是他们内心都知道,荒是一目连救回来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但,绝不是什么不需代价的轻松方式。
下咒的人追查不出来,一目连又不见踪影,大天狗也只能暂且按下此事。
战后百废待兴,还要处置庞大的风国故土,政务堆积如山。荒虽然派了人去探询一目
连的消息,但并没有为此耽搁其它政务,每日辛勤地配合大天狗的议事,他还是星国年轻
有为的英明天皇,因为战争而暂停的雅会也再度举办。只有大天狗注意到,荒的话比以前
少很多,安静不语的时候变多了,且自从一目连不在之后,荒的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
容。
春樱盛开的时候,荒提了一壶酒,独自来到常宁殿,坐在厢房中看向庭院绽放的樱花
。常宁殿的庭院不似清凉殿那么宽阔,一起风花瓣便会飘进厢房之中。荒伸手接下一片落
在身前的花瓣,花瓣白中带红,和一目连的发色像极了。荒盯着手心上的花瓣看了会儿,
拿出一目连给他的御守,将花瓣放了进去。
就好像一目连正在他身边,与他一同欣赏春日极美的樱景。
‘荒,你看,樱花好美啊!’
耳边仿佛听到了一目连雀跃的声音,转头身看到的却是正开门欲入内的妖刀姬。妖刀
姬以为自己惊扰了荒,赶紧俯首致歉:“惊扰陛下,非常抱歉……”
一目连失踪后,常宁殿显得非常冷清,殿中女官本就不多,大天狗又调走了一半,只
留下包括妖刀姬、白狼在内的少数人维持着宫殿的清洁,仿佛主人随时都会回来。
荒没有责怪妖刀姬,只是看向她手中的一方木盒。妖刀姬行礼后走进厢房,把木盒递
给荒,道:“这是昨日整理厢房时发现的。在下想……这个应该要给您。”
荒打开一看,发现是好几封署名给自己的信,信上是一目连的笔迹,落款的日期都是
他在边境作战的期间;一问之下才知道,那段时间一目连写了很多信,却只送了一封出
去,其他的都写完后默默收了起来,就怕自己的相思影响了在前线指挥作战的荒。
妖刀姬说完便退下了。荒把信一封封拿出来细读,有些是俳句,有些是诗歌,更多的
是诉说想念他的心情及对他的牵挂:天冷了要记得多添衣物、要注意饮食维持身体健康、
要注意周遭安全不要犯险、务必要平安回来……
手中的每一封信、每句叮咛都犹如一把刀划在心上,他现在才彻底体会到,他不在的
那段时间,一目连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等他,又是如何在异乡面对孤独一人的寂寞。
几滴眼泪低落在木盒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水渍。
荒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收回盒中,把盒盖盖好,却舍不得把木盒放下。
为什么选择不告而别……
你到底去了哪里……
“连……”
来到夏天,星国举行了夏日祭典。仿佛要一扫数个月前战争带来的悲伤,这次的庆典
办得比以往都还要盛大,整个皇城都热闹不已。
荒原本没有兴趣参与,在妖狐不停的劝说兼纠缠下(他心想,八成是大天狗拉不下脸
做这种事才让妖狐来烦他),总算答应出宫走走。
荒不喜欢被人指点,也不喜欢遮遮掩掩,因此甚少做微服出宫这种事,常年待在皇宫
中,顶多前往天照山参拜,因此一年一度的夏日祭典,除幼年好奇参加过一回,已经许久
没有亲临现场了。
荒穿着朴素的衣袍,长发没有编成发辫,只简单束起批在左肩上,再备了一顶可以遮
盖面容的帽子,坐着轿子悄悄出宫,随侍的只有女官烟烟罗与侍卫姑获鸟。大天狗与妖狐
先一步出发打点,与荒约在距离祭典会场不远处的茶舖见面。
轿子出宫没多久,便可以听到锣鼓音乐及许多欢笑耳语。荒轻轻拨开帘幕望外看,便
见许多民众穿着色彩艳丽的浴衣,手中拿着扇子或糖葫芦,你一言我一语,四处皆是欢乐
愉快的气氛。然而祭典的欢愉仿佛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荒沉默不语地看了会儿便放下帘
幕。
轿子抵达约定的茶舖,大天狗已先知会过茶舖主人,轿子绕到茶舖后方,尽量在其他
人不会注意到的僻静处让荒下轿。
‘荒……’
荒猛然回头,却不见任何人影,停轿处周遭只有几株大树及民房,哪有那个让他魂牵
梦萦的身影在。
“大人,怎么了?”出了皇宫,妖狐便不喊荒陛下,但见荒突然转头周望的模样,忍
不住出声询问。
“……无事。”思念过甚,连错觉都出现了。荒在内心自嘲著,视线再次扫过四周,
才跟上妖狐的脚步,走进大天狗安排的包厢。
侍女端来了凉茶与几样精致的茶点,民间的茶点并不吸引荒,但他仍吃了一些。妖狐
开心地拿着一个狐狸面具,向大天狗炫耀这是方才一个卖面具的漂亮姑娘送他的,被大天
狗抢走作势要往外丢,闹腾了一阵。
外头传来的音乐越来越大声,大天狗向窗外看了眼,是跳舞与演奏的队伍逐渐靠近。
茶舖中许多客人不分老少纷纷到门口凑热闹,大天狗便问:“兄长,要不出去瞧瞧?”
“不了。”荒想也没想就拒绝,他知道大天狗是好意让他出来散心,但他实在一点兴
趣也没有,顺大天狗的心意坐在这里已经是他能做出最友善的回应。
“我想看!”妖狐兴致勃勃地跳了起来。
大天狗睨他一眼,“想去就去,别添乱,也不许跟队伍走远。”
“知道知道。”
妖狐玩了一圈回来时,荒已经喝完两盏茶,打算回返皇宫,又被妖狐拉住:“一会儿
要放烟花了,大人看完再走嘛!”
荒对烟花兴致缺缺,便道:“你与大天狗看完再走无妨。”
妖狐看向大天狗,拼命向他使眼色,大天狗意会,故意道:“兄长不想看,我便随他
先回去吧。”
“可是我想看!陪我看嘛!”换了一个可以大肆撒娇的对象,妖狐便毫不客气地抓着
大天狗:“你不要这么恋兄,什么都只听他的!”
“胡说什么,”大天狗装出困扰的模样:“我们是陪兄长出来的,哪有自个儿在外流
连的道理……”
“看个烟花要不了多少时间的。”妖狐嘟著嘴讨价还价。
一旁的荒终于出声:“好吧,等妖狐看完再一起回去。”
计划成功,妖狐和大天狗交换一个眼神,在内心窃笑。
到了放烟花的时候,妖狐又拖着大天狗与荒到视野良好的地方。周遭偶有人会经过,
荒便坐进轿子里,但把帘幕拉了开来,从轿中欣赏夜空中绽放的绚丽花火。
去年的夏日祭典举办时,荒尚未和一目连熟稔起来,荒没有兴趣参加祭典,一目连也
不敢擅自出宫。此时看着祭典烟花,荒只能在心中暗想,如果一目连此时也在某处看着同
样的花火,那就好了。
可以的话,更希望一目连此时就在自己的身边,与他肩靠着肩,一同欣赏。
花火结束后,夜空又恢复了寂静。荒命人起轿,回程路上再也没开口说一个字。
又一日议事结束后,大天狗跟着荒回到清凉殿,才道:“皇兄,夜国又来信了。”
荒没有反应,大天狗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没意思娶亲,就直接回绝掉吧,省得
每次都找借口拖延。”
荒挑眉,“我以为你会劝我不要再挣扎,赶紧答应下来。”
“你这副德性还逼你娶亲,我还是人吗?”大天狗道:“我不敢说理解你的心情,但
至少知道你此时无意娶亲。既然如此,我便回信让夜国断念吧。”
“不。”荒突然道:“既然夜国有此心意,就成全他们吧。”
大天狗一愣:“皇兄,你的意思是……”
荒没有解释,只道:“好好安排,不可怠慢夜国公主。”
□
“一目连大人!一目连大人!”一个小女孩在树林里四处穿梭著,背上翅膀努力拍
打,直到在河边发现他要找的身影,才露出笑颜:“啊、原来在这里呀!”
一目连蹲坐在河岸,正用河水清洗手中的衣服。
他的头发不再是如樱花般美丽的浅粉色,白色的长发末端带着浅蓝,眼瞳也变成了妖
异的金色,而右眼被头发遮得更严密了。最不像人类的地方,是额间长出了两支又尖又长
的角。虽然外貌变化至此,脸上仍然时刻带着温润柔和的神情。
听到女孩的呼声,一目连抬起头:“虫师,怎么了?”
“一目连大人,你在做什么?”被称作虫师的女孩睁著又圆又大的双眼,盯着一目连
手中的衣服,隐约还能见着衣上有些许血迹。“那是……”
“山兔贪玩,误触了陷阱。”一目连道,低头继续搓洗手中的衣服:“这是蛙先生的
血,山兔没事,就是受了些惊吓。”
“陷阱?”虫师脸上有些害怕:“人类设下的陷阱?黑夜山怎么会有人类……”
“是误入的旅人,设陷阱只是为了夜里自保,我已经引导他们离开了。”一目连好言
安抚虫师:“等衣服洗好,我要再去找山兔,要一起去吗?”
“好,我和一目连大人一起去。”
“那先帮我采些树果好吗?山兔爱吃,我们带一些给她。”
“好。”虫师点点头,乖乖替一目连采果子去了。
一目连的模样,是在来到黑夜山的第二天开始出现变化的。
那日他随着雪女来到黑夜山,由于一路步行,抵达时已是深夜,一目连拖着疲累的身
体,随意找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山洞就靠着石壁睡着了。
隔日他是被痛醒的,全身四肢百骸都叫嚣著疼痛,一目连不明所以,只能咬著牙忍受
,最后痛得晕了过去,再被痛醒、再痛晕,好几次痛到想一死了之,但想到生死未卜的荒
,又告诉自己必须支撑下去,全凭对荒的思念支持着忍受痛苦。好不容易某次醒来的时候
终于不再感受到剧痛,他扶著石壁勉强站起,摇摇晃晃走到洞外,明亮的阳光照耀大地,
过于刺目的光线让他伸手遮住眼睛,因为阳光而不由得退缩的身体让他突然醒悟:他已经
变成妖怪了。
他听到了微弱的水声,于是强撑著还相当虚弱的身体继续迈步,顺着水声找到了流经
附近的一条小河,用手盛了些水解喉头的渴。再往河面一看,水中的倒影让一目连无法想
像这竟是自己现在的模样:白中带蓝的长发,左眼是瞳眸变成金色的,右眼……一目连颤
抖着手拨开右侧的发丝,只见右边的眼眶空无一物,空洞中透著诡异的黑紫色。
失去一只眼睛、变成妖怪代表他与红叶的交易已经成立,交易成立便意味着红叶已经
救了荒。
一目连收回手,让白发再次遮盖住不堪入目的右眼,跪坐在河岸边,晶莹的泪水自左
眼流下,白发下的右眼无声流下一行血泪。
荒……已经平安无事了吧?
只要荒没事就好,只要荒还活着就好……
就算变成了这副样子,再也不能与荒见面……
也没有关系……
“咦,是新的化妖?”
女孩子的清脆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一目连一惊,赶紧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与血,转
头望向声音来源。
“果然是新面孔,甚至还没完全化妖呢。”说话的女孩子拍动背上的翅膀飞到一目连
身前,友善地扬起微笑:“我是虫师,你叫什么名字?”
一目连还没回答虫师的问题,忽然又感到剧痛袭身,这次他没有痛苦太久,很快就失
去了意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树窟中,虫师还在他的身边,见他睁开眼睛松了一口
气:“终于醒了,你化妖的过程还真长呢。”
一目连这次醒来的感觉特别怪异,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方才特别痛苦的额头,却在额间
摸到了原本不存在的东西。
不用再看倒影也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不像人类,一目连内心加倍沉重,只想找个地方
躲起来,不让任何人、任何妖怪见到自己这副模样。
“唉呀,你要去哪里?”见一目连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虫师在他跌倒前赶
紧上前撑扶:“虽然妖怪是比人类来的健壮,可你才刚化妖,还要多休息才行!”
“我……”一目连虽然想走,但眼下的确连路都走不稳,只能放弃念头,颓然坐下休
息。“你说的化妖是……”
虫师从附近的小河装了水回来给一目连饮下,才道:“化妖就是像你这样,从人类变
化而成的妖怪。通常都会在外貌上出现变化,不过我以前碰到的都不到一天就化完了,像
你这样花时间、还如此痛苦的,是第一次见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身上的神力所导
致。”
“神力……?”
“是呀,在河边看到你的时候还未完全化妖,所以我还感受得到你身上的神力。”虫
师解释:“你会那么痛苦正是因为神力和妖力在体内剧烈冲突,现在神力已经完全转变成
妖力了。”
一目连点点头,没有说话。
“放心吧,已经不会有事了。”虫师见一目连似乎相当低落,以为是身体还很虚弱的
关系,便想安慰他:“而且你原本的神力非常强大,所以现在拥有的妖力也比一般妖怪还
强呢!”
感受得到虫师释出的善意,一目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谢谢妳……”
虫师成为一目连来到黑夜山之后的第一个朋友。她似乎对化妖见怪不怪,耐心照顾著
刚化妖的一目连,还好心地告诉他许多妖怪的事。一目连原本想等身体好一点之后就离开
黑夜山,毕竟这里仍属星国境内;但是受到虫师悉心的照顾,又让他难以一走了之,最后
还是留了下来。
一目连走时从皇宫带出来的东西,唯有荒送给他的那副耳环,以及一直挂在胸前不离
身的两枚勾玉。春天到来时,一目连从木匣中取出耳环戴上,虫师发现时睁大了圆圆的双
眼:“好漂亮的耳环呀!一目连大人,这是哪里来的?”
自从听一目连说他原本是风国皇子后,虫师就把一目连视为风神的后裔,对他相当尊
敬,三天两头就跑来找他。一目连也喜欢这个总是充满精神的小女孩,和他聊了不少以前
的事。听虫师问起耳环,一目连摸了摸耳坠,脸上浮现浅浅的微笑:“这是我最爱的人送
我的……”
“一目连大人的爱人?”虫师脸上写满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呀?”
“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回想起荒,一目连的声音比平常还要来得温柔,随
著浮现在脑中的记忆,胸口也感到有些酸涩。“他很强大,也很温柔,对我非常好,答应
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从风国来到星国,都是依赖他的保护……只要有他在,就让我感
到非常安心。”
“哇……”虫师用憧憬的眼神看着一目连:“你们一定很幸福吧!”
“是啊,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幸福的回忆。”一目连脸上
仍然带着微笑,说到回忆二字,笑意却显得有些伤悲。“后来他遭遇危险,我为了救他与
妖怪条件交换,我变成了妖怪,只好与他分开。”
“咦,原来是这样……”虫师有些意外:“变成妖怪他就不要你了吗?”
“他不知道我变成了妖怪。”一目连摇摇头:“是我在他发现前就离开了,否则他要
是知道了,一定会觉得是他害的。”
“就算他知道了,一定也希望你继续留在他身边吧!”虫师忍不住道:“你走了他一
定很难过。”
“大概吧……”一目连的视线望向远方:“我以前住的地方有几株樱花树,现在应该
盛开了,一定开得很漂亮,真想和他一起欣赏……”
一目连说著,脑中不由得浮现荒独自一人站在樱花树下的画面,孤独的身影看起来非
常落寞。他多想继续陪在他的身边,但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已经成为妖怪的他怎能进
入皇宫呢。
一目连话中的寂寞感染了虫师,让她也感到浓浓的哀伤,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他,只
好安静不语地坐在一目连旁边。
继虫师之后,一目连逐渐和黑夜山上的大小妖怪们熟悉了起来,黑夜山上有很排斥人
类的妖怪,也有对人类充满兴趣的妖怪,和虫师感情很好的萤草和好奇心相当旺盛的山兔
就属于后者。
天气渐渐温暖,住在山上的一目连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何月何日,只道夏季近了。有一
天山兔兴致勃勃地说要下山去看祭典,一目连才知道,原来已是举办夏日祭典的日子。
山兔兴冲冲地约了孟婆和萤草一起去看祭典,也找了一目连,一目连本来不想下山,
毕竟祭典会场在皇城内,他不太想靠近。但看着三只小妖怪,又不放心让他们单独前往人
类那么多的地方,只好陪同他们前往。
山兔和孟婆都有座骑,两妖分别载萤草和一目连前往皇城,黄昏才出发,没多久就到
了会场附近。一目连领着他们来到人烟稀少的僻静处,三个小妖怪的力量还不足以隐藏身
形,所幸他们的样貌都与人类相似,一目连让两只坐骑留在树丛中,再隐藏自己的身形,
正要带着三只小妖去参观祭典,经过一处房舍空地时,突然见到一幢轿子被扛了进来。
一目连一眼就认出走在轿子旁的烟烟罗,不用多想也知道轿内是谁,牵着山兔的手赶
紧后退躲回树丛。
“怎么了?”
“嘘……”
他们的身影没有被发现,一目连悄悄盯着那座轿子,看到妖狐从屋里走到轿子前,一
会儿轿中便走出了一个人,虽然背对着他,但那不是他朝思暮想的荒还会谁?
‘荒……’
一目连忍不住在心中呼唤他的名字,突然见荒回头望向他的方向,一目连的心跳漏了
一拍,本能想要逃走,退了一步才想起现在的自己是隐身状态,一般人看不到他、也听不
到他的声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感到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他看到妖狐似乎和荒说了什么,荒又左右顾盼了一圈,才走进屋子里。
确定人都进去了,一目连忍着溜进屋子见荒的冲动,带着三只小妖快步离开。
三只小妖对人类的摊贩非常有兴趣,每一摊都凑上去看,一目连在一旁顾着他们不要
走散,自己心里所想却都是方才巧遇的荒的身影,也没注意摊位卖了什么东西,直到听见
了施放烟花的声音,才惊觉时间的流逝。
“是烟花!好漂亮呀!”山兔兴奋地看着灿烂的烟花,又叫又跳。
一目连也抬头看着祭典花火,“是啊,真漂亮呢……”
一手牵着山兔一手牵着萤草,一目连脑中想的却是:荒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欣赏烟花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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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寄刀片QAQ(怕
后面会甜的!真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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