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欸腐万小粉丝的自嗨逼欸喽文,
现代架空、欢乐向、现阶段很清水、砂糖跟葱花通通不用钱。
若对F1有透彻研究者建议左转离开,谢谢合作。 <( _ _ )>
起跑线上说爱你 08
土耳其大奖赛结束后隔天,刚买完当地特产打算寄回家里的梅峻熙赶紧带好行李,直
冲饭店大厅、准备拦下路边的出租车前往机场与其他车队同事会合。
不过就在这时,有人站在他身后利用身高优势率先招手示意,出租车也因此忽略了他
的存在,准确无比地停在该名顾客的面前。
“要搭吗?”
梅峻熙正打算与身后的男人争论先后顺序的问题,首先传进耳里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低沉嗓音。
“……欸?”他有些不敢置信,“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去?”
“先搭车?”
坎贝尔收起鼻梁上的墨镜,向前来打算帮忙提行李的司机点头示意,表示他自己来就
可以了。
“好。”梅峻熙赶紧将自己的行李提上后车厢,小心翼翼地摆在坎贝尔的行李旁,接
著匆匆忙忙的坐上车,同时也意外对方居然会与自己一起坐在后座。
这让他忆起昨晚赛后记者会结束后,他与爱莉诺亚、以及两位赛车手一同搭上车队派
来的九人座厢型车回到饭店。只是坎贝尔似乎不愿与乐华坐在一起,一个人像是好莱坞电
影里才会出现的孤高王者,翘著二郎腿坐在副驾驶座,一路上都在闭眼歇息。
那时爱莉诺亚在他旁边说些赛后检讨,他却从头到尾心不在焉。毕竟检讨会议车队一
定会再找时间召开,比起这个,他更想八卦一下坎贝尔是从何时起就与乐华水火不容?
乐华以身为兰迪车队的大姊大自居,领教过她言谈里满满地自信狂妄的梅峻熙自然明
白这人并不好相处;不过明明身为两年的队友,对待彼此却仍如同陌生人的相处情况,老
实说也不多见。
想当然尔,直到各自进房间休息,他都没什么机会向坎贝尔打听到一言半句。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呃、不!没什么,我很抱歉……”
回到现实,梅峻熙才惊觉自己居然如此没礼貌地直盯着男人猛瞧,便慌忙地低声道歉
。
坎贝尔没有追问,仅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问过鲁道夫先生,他说只要记得三天后到上海参加车商举办的晚宴就好,这段期
间我要做什么都可以。”
“这么好?”梅峻熙一脸羡慕,语气就像一颗泄了气的气球:“我就只能参加车队美
其名是慰问餐会,实际上则是讨论大会。整个餐会的话题除了如何让车子的速度更快,就
是该怎么让你们尽情发挥实力而已。”
虽然这样的会议内容单调乏味,但梅峻熙并不会感到不耐烦,因为除了可以学习更多
赛车知识外,在旁听着其他工程师评价自家赛车手不妨是种乐趣。在这里每个人的观点都
大相迳庭,乍听之下十分有趣。
“鲁道夫先生说你也可以一起去。”
“是喔…………咦?”总裁大大您说什么?
“爱莉诺亚会陪乐华一起参加,他说如果我找不到女伴的话就找你去吧。”坎贝尔说
道,像是在说些稀松平常的趣事。“赛车手与自家的竞赛工程师也是台面上常见的搭档组
合。”
“是这样吗?”
梅峻熙回问,心底总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别有盘算。
一到机场,果不其然坎贝尔的到来让一群工程师及技师目瞪口呆,毕竟这位作息规律
到好比时钟准确的赛车手几乎没有跟哪位亲友或伙伴出游的消息,此时的出现可谓让人大
开眼界也不为过。
同行的车队同事们不禁对梅峻熙另眼相看,乔安还偷偷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但事主本人却觉得莫名其妙,他负责的车手大大究竟多么孤僻,居然只是单纯与自己
出游的举动就足以震撼一票人。
好不容易跟着人龙踏入机舱,不用思考也知道坎贝尔不可能坐在经济舱。梅峻熙忍不
住叹了一口气,在心底不满地向这贫富不均的世界批判几句。
然而他还没将随身行李放上头顶的行李架,一名空姐忽地朝他走来,恭敬地请他前往
前排机舱。
梅峻熙困惑不已的看向与他坐在同排的乔安与盖瑞,他们也同时回以满腹不解的表情
。
直到空姐带领他穿越经济舱,来到商务舱摆手指向坎贝尔身旁的空位,并细心解释自
己为何突然升等的原因──简单来说就是坎贝尔帮他付了两种舱等之间的这笔差额。
“……你是因为怕寂寞想要人陪吗?”
“因为我很少自己一人坐客机。”
因为你平时是坐车队安排的私人专机啊!
梅峻熙忍住翻起白眼的冲动,干脆地坐了下来:“这费用我会再找时间还给你。”
“不需要。”
“不,我坚持。 ”
不知为何,明明平时都秉持着有人请客不去会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心态,但唯独对象是
坎贝尔──梅峻熙完全不想与他欠下人情。
“好吧。”坎贝尔简单表示就随他意思,“刚搭车时看你买了许多特产,像是土耳其
地毯,是要带给谁的吗?”
“去香港时要寄回家的。”他自包包里拿起平板电脑,漫不经心地回道。“从香港寄
回去便宜多了。何况距我回家的日子还很久,土耳其又是第一次去,看到母亲可能会喜欢
的就全都买一买了。”
“你跟你的家人好像相处的还不错?”
梅峻熙不得不承认谈到家庭的确引起他的聊天兴致,他收起平板,偏头看向身旁的年
轻车手。
“我的家庭很普通,不算富裕,但过得心安理得。”他摸了摸鼻子,边带点满足的情
绪说道。“噢、我上头还有一个熟到不行的表哥,大我七岁。老实说他一点也不帅,可是
大嫂超正!小孩也超可爱!根本就是人生胜利组的写照──就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
“没错。”事业高薪又有成就,令他难掩称羡啊。
“我不觉得,但看得出来你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谁知呢。至少我很愧疚。”
“愧疚?”
梅峻熙抬起眼,眼神正经地看着坎贝尔,似乎在踌躇对方是否能够理解。
“……我从小就立志要来一级方程式,进入喜欢的车队为其效力。”他小声说道,“
但我没有跟家人说过,因为他们总是认定这是个十分危险的极限运动,即便现在赛道上的
安全性比起十几年前都要提升,又即便我是担任后勤。
“那时父母为了我打了好多份工,只因为我当时跟他们说想出国进修兼找工作。他们
完全没有细问,就这样全心全意地支持着我。”
他顿了顿,发现坎贝尔十分认真地听他诉说,祖母绿色的双眸专注地凝视著自己。
“然而我却害怕他们反对我继续待在F1,因而什么都没有交代……现在若要父母与赛
道选一个,我肯定无法做出选择。”梅峻熙忍不住喟然,“有没有一种很不成熟,甚至可
用幼稚来形容的感觉?可惜我这个人就是因为喜欢一级方程式赛车才会坚持到现在,它已
经是构成我生活的一部分,少了它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说完,身旁的男人并没有给予回应,梅峻熙也没望向对方的勇气。他语毕才感到尴尬
,因为这个话题就算是与自己臭味相投的好友他也不曾倾诉,且就某方面而言,应该还能
归类为人生黑历史的一部分。
算了,还是来睡觉比较实际。梅峻熙抓抓那头来不及梳理的鸟窝头──虽然再怎么整
理还是鸟窝一颗──向后一仰,稍稍打了一个哈欠。
“……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心情哪里幼稚了。”
“……你这时才回答是想要敷衍我还是因为纯粹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只是在思考要怎么回答才不会伤害到你。”
梅峻熙不禁皱起眉头。
“我还没那么脆弱,先生。”
“你很在乎你的家人,凡事都与他们优先,即便自己受到委屈也无所谓。”坎贝尔轻
声说道,“只是我想你要是愿意向父母坦承,他们一定可以理解的。”
“是吗?”
“因为没有父母不愿意理解自己小孩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很孩子气。”梅峻熙一手托著下巴,“毕竟我离家好一段日子了
,这些年来却还时时刻刻挂念著家里,总是少了放手一搏的勇气……”
“这跟你离家的时间没有什么关系,思乡之情也是必然之事。”坎贝尔的语中没有谴
责的意思,相当柔和,就像是一名父亲极有耐性的听着孩子说话。“每个家庭的状况本就
大有不同,我倒觉得你这样的想法很温暖,也很窝心。”
“哈,那你羡慕吗?”梅峻熙笑了笑,趁机调侃一下。
“当你的家人一定非常幸福。”他倒也配合,“做你的妻子挺令人羡慕。”
“要不你来试试看?”
“好啊。”
梅峻熙哑口无言,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回的如此爽快,坎贝尔的语气也异常沉稳地不
像是在配合自己的玩闹。
“……你这样让我很难接话。”
“我以为你是认真的。”祖母绿色的双眸不带太多情绪地望着他,看似十分正经。“
还是你会排斥同性伴侣?”
“不会好吗……”不过梅峻熙一反驳,脑筋迅速一转惊觉不太对劲。“──不对!你
不觉得话题突然间转得有点莫名其妙吗?”
“这是你自己提及的,而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你就不能配合我的玩笑就好了吗?”
“可惜我无法辨别。”
故意的!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梅峻熙没好气地看着坎贝尔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决定还是闭上嘴巴,偏头继续睡他
的午觉还比较实际。
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又感受到似乎有人正在轻轻地抚过自己的鬓角。但他今天心
情不美丽,稍稍偏过头表示拒绝、继续找周公喝茶下棋去。
应该是察觉到青年的不满,这段航程便再也没人打扰他的歇息。
兰迪车队一行人飞抵香港已是当地接近傍晚的时间,到出发前就预定好的饭店放下行
李
就差不多可以前往莫理斯替他们包下的酒吧狂欢去了。
抬眼看看饭店大厅的时钟,梅峻熙原本还盘算着要去尝尝方才在网络上查到的知名茶
餐厅,对于酒吧不感兴趣的他不免有些失望。
“怎么了吗?”
他与坎贝尔是最后才向饭店柜台进行check in。向先行离开的同事打过招呼后,年轻
的赛车手望着身旁的青年扁著嘴,疑惑地轻声问道。
“没什么。”梅峻熙回道,边自随身包包里拿出护照。“只是想说这附近有间很有名
又好吃的茶餐厅,但应该没机会去品尝一次……”
“原来你是吃货吗?”
“喜欢吃不行吗?”
“看你成天吃巧克力之类的甜食也没长多少肉,是不是都被你的脑袋消化掉了?”
坎贝尔迳自抽走他手中的护照,连同自己的一起递给柜台。梅峻熙不介意男人这个举
动,毕竟有人为自己服务也省得麻烦,况且坎贝尔出国过境的经验肯定比自己还要丰富,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还是酒吧不去,一起去吃正餐?我很好奇是怎样的味道让你这么憧憬期待。”
“可是酒吧是莫理斯先生订的,不去不会太不给面子?”
“那就晚点再去。跟盖瑞说一声就好了。”
“……如果我被兴师问罪,你可要站出来帮我坦欸。”
“鲁道夫先生说过兰迪就像一个大家庭,不会有那么可笑的事情发生的。”
“是吗?”
“那个……坎贝尔先生,不好意思。”
柜台的女性服务人员基于礼节,等待眼前两位先生的话题告一段落后才礼貌性地开口
呼唤。
“不好意思,请说。”
“很抱歉因为我们内部的疏忽,在帮莫理斯先生处理预定的房间里少订了一间梅先生
的单人房。”柜台人员感到抱歉的解释,“若两位不介意的话,我们帮您们安排一间较大
间的双人房可以吗?”
“咦?”
梅峻熙不禁一呆,原来自己也能好运到饭店没有房间给自己住吗?
“我不介意。”坎贝尔回道,接着看向他。“你呢?”
“总比没有房间住好吧?”但梅峻熙忽然想到什么地赶紧向柜台说道,“对了!可以
的话,两张单人床的双人房,拜托。”
“好的,我马上帮您们安排。”
在柜台小姐转身立即与身后的同事交代的同时,坎贝尔带着些微疑惑的语气回问:“
你要是很介意与他人同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找别间饭店。”
“我会住单人房还不是因为随团人员的人数关系,想想自己一个人住也习惯了就自告
奋勇,不然有谁想要多付其中的差价?”梅峻熙无奈地回道,“还有就是……我的家人说
过我很容易说梦话,离我远一些才不会吵到你。”
“说梦话听起来挺有趣的。”
“不,这并不有趣好吗?”他不客气地翻了白眼,“因为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结
果早上起来被人拿来当笑柄真的很莫名其妙。”
“如果可以我也想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不过拿到房卡、打开房门踏进去的那一刻,梅峻熙就像定格一样地停下脚步,不知道
该不该把手中的行李找个角落安顿下来。
那是一间颇为气派的双人房,宽敞的空间搭配宽大的落地窗让人看得心情极好。透过
因微风轻抚而起的窗帘,可以清楚望见被誉为世界三大百万夜景之一的维多莉亚港,璀璨
繁华的夜景仅有一句美不胜收可以贴切形容。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梅峻熙努力安慰自己饭店人员也许尽力了──房间中央还是摆
著一张King size的双人床。
“我们也该走了。”他愣愣地看着坎贝尔一派轻松地把行李拖到窗边放平,“先去吃
饭?”
“噢……噢!”
回过神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梅峻熙只好胡乱应了一声。
一出饭店,他俩先到梅峻熙查询到的茶餐厅用餐。见对方好似很久没有用餐,菜一上
就不计任何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还能吃得津津有味,坎贝尔的嘴角便忍不住微微弯起。
这让梅峻熙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名小孩,但秉持着“我觉得好吃没道理他人吃不
出来”这种疑似传统直销的精神,他拼了老命似地不断往坎贝尔的碗里添菜,还不忘推荐
哪几道菜是众饕客的五星推荐。
反正被他人视为长不大的大男孩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缺这一次。
坎贝尔起初愣了好一下,但很快便全盘接受,让梅峻熙感觉像是回到小时候家里那总
是吵吵闹闹的餐桌,心底不由得地感到特别满足。
接着用完餐,两人肩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同前往位于兰桂坊、已被莫理斯
整间订下的酒吧。
途中无论梅峻熙见到什么令他好奇驻足、因而耗费不少时间,坎贝尔都会跟着停下并
专心倾听他头头是道的评论。且即便后来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依旧惬意,俨然已
是一种默契。
只不过、因为坎贝尔那出色的外貌,行经兰桂坊的街道时总能吸引到不少目光,甚至
是带着勾引意味的眼神;走在他身旁的梅峻熙还能听见不少女性低声交头接耳,似乎在讨
论该如何向前搭讪。
这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但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他自己却又答不上来。
抬眼看着坎贝尔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对四周投射而来的目光完全不予理会,梅峻熙
不免觉得自己对于这些视线的在意是如此幼稚且微不足道。
“嘿!两位!”
站在酒吧门口的盖瑞一见到目标自街角走来,便赶紧冲向前来,口沫横飞地说著这间
酒吧有多高档、气氛有多好,莫理斯能那么有心真是太好了。
“对了,梅。”一踏进仅用间接照明做为光源的酒吧,梅峻熙还没向酒保点单,便被
盖瑞拉到一旁的角落低声询问。“听说你跟坎贝尔今晚住在一起?”
“是呀,因为我中头奖了。”比起盖瑞的八卦,梅峻熙更加好奇为什么消息一下就传
开来了?
“坎贝尔先生……没说什么吗?”
“没有欸。”梅峻熙被问得一脸狐疑,“怎么了吗?”
“你知道吗?我在兰迪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坎贝尔先生跟别人住同一间房。”盖瑞
的表情有些怪异,“外传他好像有很严重的洁癖……总之我也不清楚也不敢问就是了,就
等你打破这些流言蜚语。”
“啊?”什么流言蜚语?见坎贝尔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相较之下他反而像是传说有严
重洁癖的那个人;看到房间只有一张大床的当下,真的是让他瞬间难堪到了极点。
望着盖瑞跑去找其他同事拼酒,梅峻熙只觉得莫名其妙,转头正想询问酒保有没有推
荐的调酒时,忽然一杯乘满液体的高脚杯递到他面前。
看着杯中被蓝紫色渲染的好似艺术杰作的调酒,梅峻熙不知为何瞬间便联想到一个人
──也就是眼前将这杯调酒递给自己的男人。
“喝吧。还不错。”
坎贝尔这时的嗓音少了平日的调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的关系,在他的耳
里听来还带着足以让在场所有女性拜倒在他长裤底下的性感。
“谢谢。”梅峻熙有些迟疑地接过杯中物,玩笑说道:“里面应该没有加些奇怪的东
西吧?”
“可以的话我挺希望加些传说中会让人老实说出内心话的吐露剂。”他闻言莞尔,“
你还记得约定吗?”
“约定?”
梅峻熙困惑地回问,边跟着坎贝尔来到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我们在伊斯坦堡赛道上的约定,你说过只要我有获得积分,就要告诉我你那时究竟
在想些什么?”
“……”他的确彻彻底底地忘了挖坑自跳这回事。梅峻熙努力掩饰自己的困窘,推推
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当然还记得,没有忘。”
“你肯定是忘了。”
“没有。”
“你有。”
“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好,你说没有就是没有。”
呃?
“……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件事。”梅峻熙将手肘靠在桌前,“先声明我不是在
自满,只是客观认为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你说。”坎贝尔轻啜一口调酒,祖母绿色的双眸在昏暗的灯光下隐隐闪动着些微光
芒,直直注视着他。
“为什么总觉得你很容易就附和我的话?”梅峻熙毫不拐弯抹角,“这应该已经不是
单单信任我了吧?”
“对,因为我不想被你讨厌。”
“喔……喔。”意外对方回得如此爽快,他一时回不上话。“就………………这样?
”
“嗯。”
梅峻熙接着挺直背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好吧,我还是摸不透你这个人。虽然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左右,但依照我们相处的时
间应该多少能认清彼此性格,不过你却总是让我一头雾水。”
“那是因为你很迟钝。”
“……你说对了,我的确蛮迟钝的,这点我承认。”
“那约定呢?”坎贝尔继续问道,“虽然没有拿到分站冠军有点可惜。”
梅峻熙扁扁嘴,轻皱眉头。
“你在我心底已经是冠军了。”他揣摩著该如何回答,语气极为认真。“你在伊斯坦
堡赛道上所表现出来的气度早就足以与世界冠军媲美,我相信当下乐华小姐大概也是这么
觉得,才会接下你的战帖。”
“是吗?”
“是啊,仔细看着我的眼睛,我打从上任竞赛工程师之后有骗过你吗?”
梅峻熙边说边比了比黑框眼镜后的深褐色双眼,强迫自己摆出一脸正色的表情十分滑
稽,令坎贝尔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知是不是因为坎贝尔的笑颜太过少见,梅峻熙总觉得那上扬的弧度永远都如此好看
。
这让他鬼迷心窍般地伸出手,越过桌子,指腹小心地轻碰男人那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
眉头。
这让坎贝尔难得显露讶异的神色,同时也让梅峻熙惊觉自己似乎做了个奇怪的举动─
─这在旁人眼里看来,这样称得上亲暱的动作简直与路边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呃、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常常笑一笑,给人的感觉就会亲切多了。”他赶紧收回手,
“真心建议。”
“我从来就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我。”坎贝尔似乎没打算追究方才他突如其来的举动,
“你还没说到重点。”
“……其实,我刚刚就说了。”
梅峻熙回望男人投射而来的狐疑眼神,陷入了沉思。
“我说了,我无法理解你这个人。这很奇怪,明明知道我们只是伙伴关系,但你这个
人总让我在想好好看个明白的时候,往往只会扑了个空。”
他轻声回道。即便四周音乐已经掩盖掉自己的声音,梅峻熙也没打算提高音量,思忖
坎贝尔有没有听到都无所谓,就当他自己在发牢骚吧。
然而,坎贝尔仍旧如同往常一般,专注地彷若听见了他所有的一言一句。
“但你说你认为我们不适合成为朋友,我也只能在旁边自己瞎猜了。”接着不管三七
二十一,梅峻熙把调酒当作啤酒一口气干了,双颊瞬间染上红晕。“老实说那时看到你与
文森特先生有说有笑,让我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原来那是名为“羡慕”的疙瘩吗?借由这场真心话大坦白兼自我检视,他总算明
白当下自身的心情。
但是为何要羡慕?是因为向往著那样自在来往的友谊吗?和坎贝尔?
思及此,梅峻熙忍不住自嘲似地哼了一声,他是醉了吧。
“你不开心吗?”坎贝尔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是吧。”看着坎贝尔向后一仰、正好埋进昏黄照明交错间的昏暗,
梅峻熙因尔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只好将视线拉回眼前已空的酒杯上:“……感觉
你总是在寻我开心,老实说我不喜欢这样。”
“我并没有在寻你开心。”男人顿了一下,语气霎时变得有些冷漠。“我只是不明白
该怎么做你才会心情好一些,你也许没自觉,你在赛道上总是一脸严肃。”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因为你正大光明地偷听到了。我必须好好鞭策自己才能跟上你
的脚步,做好一个称职的竞赛工程师。”
“我只是不希望你感到压力太大。”
“但我不像你在放轻松的状态下才能超常发挥。”
言讫,两人便陷入一段微妙的静默。
再这样下去的话气氛只会越来越尴尬,意识到这一点的梅峻熙决定先想办法改变话题
,毕竟这完全不益于他与坎贝尔的相处,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他俩在接下来所有赛季的合作
沟通。
“……我好像有点醉了,希望你不要在意刚才我的胡言乱语。”他决定起身,“先回
饭店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咦?可是……”
坎贝尔没有让梅峻熙继续说下去,一把抓着他的臂弯,力度却刚好的不会让人觉得不
适。
梅峻熙心想也许坎贝尔只是看不下连站起来都有些摇摇晃晃的自己吧?要是酒量能再
好一点就好了。
在与盖瑞说一声之后,他俩便一同离开酒吧。走在街道上的梅峻熙忍不住好奇地瞥了
一眼男人的侧脸,只见他表情冷峻,就如同第一次与他会面时那样。
在这般低气压的笼罩之下,原先打算向前搭讪的男男女女还没能说上一句话便纷纷打
退堂鼓、要不就是自动让路,让梅峻熙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我说,你这样冷著一张脸是想吓跑所有对你有好感的美女吗?”他调侃道,“真的
是浪费了你一张帅脸。”
坎贝尔闻言,这才松开一直抓着对方手臂的手心,同时放慢脚步。
“……我很抱歉一直都没考虑到你的心情。”
直到回到饭店大厅、搭上电梯,他才出声打破彼此间的沉默,低声说道。
“这没什么。我也回得太超过了,我要为自己的幼稚跟你道歉。”
“我一直以为像那样逗你,你会比较放松,结果从头到尾都在适得其反。”他的语气
里带点自责,“但我必须再说一次,你现在所看到的我,就是我只想给你看见、最真实的
那一面。”
“你是指,现在这位有着不可一世气质、有些臭屁,讲话总是不超过三句还习惯用句
点结尾的总裁大大吗?”
“呵……是啊。”
这是梅峻熙第一次见到坎贝尔露出如此明确、愉快的笑意。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的确颇为光荣。”电梯这时抵达他们房间所在的楼层;一踏出
电梯门,梅峻熙没想过自己的脚步也会有那么轻快的一天。“我很好奇是怎样的家庭才会
构成你这样的一个人?”
“我的父母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因为意外双双过世,是我的祖父拉拔我长大成人,但他
也在我拿下F2冠军的那一年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很抱歉。”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人生无常、死亡也不过是人之常情,但若说不羡慕你绝对是个
谎言,你有个幸福温暖的家庭。”坎贝尔无所谓地低声说道,“培养一名赛车手需要投入
庞大的资金,还好我在开着卡丁车时就遇见了鲁道夫,他因为惊讶我的才华而愿意负起一
切金援。”
“那应该要好好感谢鲁道夫先生?”
“不,他只是个投资者,对他来说车队与车手只是生意的一部分。所以不需要将他视
为救命恩人看待,对我而言,他比较像是学校导师的存在。”
也难怪爱莉诺亚会说坎贝尔除了鲁道夫外从不给他人相处的机会,因为鲁道夫对他来
说可谓重要的金主,就算再不愿意说上半句话也由不得他。
“那……辛苦您了?我该这么说吗?”回到房间,梅峻熙抢先一屁股坐在舒适柔软的
沙发上。“不过我想想……如果我父母知道你的话,一定不会介意多一个儿子。”
“根据是?”
坎贝尔来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拉了拉他因动作过大而掀起一角、露出白皙腰际的衣角
。
“因为──我还是要说──我当你是朋友。你应该要感到自豪,因为从以前到现在能
当我的朋友的人,十根手指头就算得出来。”
梅峻熙不介意自己在他面前显得没有规矩。他倚著沙发扶手,双脚毫不客气地抬上对
方的大腿,嚣张地笑了一笑。
“那你不生气了?”
坎贝尔没有推开他的双腿,绿色双眼里的倒影仅有青年一人。
“听到你的道歉我还要继续赌气吗?”梅峻熙微微偏头,不明白他为何似乎相当在意
自己方才的不愉快。“也许能让你道歉的,我还是这世上第一个?”
“的确是。”
“而且……说起来让人毛毛的,我总觉得刚才在酒吧里就像是一对情侣在吵架。”
“的确挺像的。”
“我们不该像对小情侣一样讨论感性的话题,但可以合理化,所以还是交个朋友吧?
”
梅峻熙心忖这次总该答应了吧?抱着这样有着十足把握的心态伸出手。
这时的场景仿佛回到那天阿布达比的亚斯码头赛道上,第一场自由练习赛前夕。然而
坎贝尔依然没有回握的打算,淡淡地看着那朝自己伸出的掌心,露出不甚明显的笑靥。
不过这次的笑容温柔许多,掺了点男人特有的绅士柔情。
“但我还是那句老话,我觉得这个选项并不适合我。”
“咦?居然吗……”
听闻答复,梅峻熙难掩失望。
接着坎贝尔站起身,梅峻熙以为他可能是要准备盥洗,然而对方却在迅雷不及掩耳间
、双手撑在他的身躯两侧,欺身压了上来。
两人间的距离瞬间变得极为暧昧,他能感受到眼前倏地放大的英俊脸庞正吐息在自己
脸上,甚至能清楚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不对,心脏正狂乱急跳的其实是他自己。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只想当你的‘男朋友’。”
“啊?”
“不是一般的朋友,而是一对无可救药的恋人。”
“……你是认真的吗?”
见梅峻熙因为此举受到不小的惊吓,那双手还下意识的挡在彼此的胸膛之间,坎贝尔
轻声喟然,但并没有失望、甚至带点宠溺的意味。
“只是先跟你预告,从现在开始我会对你展开追求,直到你答应我的那一刻为止。”
“今天不是愚人节?”
“不是,峻熙。我是认真的。”
青年一脸不可置信,然而男人还是无情地打碎他小小的挣扎。
“我们……才认识两个月欸?”这问题内容有点无厘头,但梅峻熙已经惊讶到脑袋一
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那是依你的角度,可我认识你不只两个月。”坎贝尔这才起身,“打从你来到兰迪
我就一直注视着你,也曾跟你说过话,但你可能已经忘了……这件事,有机会我再跟你说
。
“至于今晚──在你答应我之前,我绝对都不会对你怎么样,这点你就放心吧。”
直到男人踏进浴室,梅峻熙这才回过神来坐起身,努力整理自己从那句“我只想当你
男朋友”开始便极度混乱的思绪,然后绝望地抓抓杂乱的鸟窝头。
他这才发现坎贝尔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只有百分之百的认真,且这一切打从花栗鼠话题
便有迹可循。
像是知道他所喜欢的巧克力品牌、还有夺走自己咬过的巧克力、特地送晚餐、不厌其
烦地陪同下班、开着不知所云的玩笑,甚至是那完全不像朋友间拥抱的力度,原来都不是
他的错觉。
可以说在亚斯码头赛道接下他递来的巧克力那天开始,他一直都在明确地暗示自己!
──怎么会有人可以迟钝到连自己都看不下了!
但这不能跟罗伯茨讨论,依这位友人的性格一定会把事情大肆传开。这还是梅峻熙第
一次痛恨自己的通讯软件里,没有一个可以放心谈论感情话题的知心好友。
──等等,还有一个人选,有希望!
‘俐忠老哥!救命!我被男人告白了怎么办!’
他立刻传讯给自家表哥,也难得林俐忠当下便读了讯息。
‘什么怎么办,不喜欢就拒绝啊。’
‘可是对方是同事,我怕将来相处会尴尬……’
‘长得帅吗?’
‘还不错,站在路上会被搭讪的那种。’
‘有钱吗?’
‘换算台币的话,他的年薪硬是比我多三个零。’
‘你讨厌他吗?’
‘呃……其实还好。’
‘那就答应吧,老哥在此真心祝福这对佳人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干!’
他错了,谁家表哥会将亲表弟直接推入火坑,根本就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