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长日
雨果是被热醒的,他估计自己根本没睡过去多久,仅管肉体早已疲惫倒了极致,严
苛的环境却不允许他放松精神,将他硬生生从睡梦之中拖出来。
既然怎么样都不舒服,那他还是起来吧,兴许他们可以再多移动些距离,好尽快离
开这无边无际的沙漠。
拉斐尔注意到腿上的雨果有了动静,“不多睡一点?”
“够了。”雨果的声音很小,不仅是因为缺水,也是为了保留体力。他恹恹的从拉
斐尔身上爬起。
“你这样会撑不住的。”他们之中最操劳的就是雨果,昨夜根本没有阖过眼,一直
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还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这么长的路,水也没喝上多少,始终以坚
定的身姿站在他们前面,甚至提供自己的阴影给予他们暂时的庇荫。拉斐尔看着雨果
憔悴的侧脸,皱起自己的眉头。
“到晚上应该就会好一点了,那时候我再休息吧。”雨果翻看了一下手表,距离日
落至少还要三四个钟头,但他也只能这样安慰对方和自己了。
他虚弱地试图扯动嘴角,想让拉斐尔放心,“别露出这种表情,真的没事。”
“放屁。”
“……我没听你说过脏话。”雨果是真意外,他未曾想过这种词汇竟会从拉斐尔口
中出来。
“你想听的话,我可以说上一整天。”拉斐尔冷漠惯了,却不是没有情绪,如今的
他焦躁非常,只因稍早的那个瞬间。
昨夜那番与沙尘暴的惊险追逐,在雨果的努力与坚持后终焉写下他们一行人顺利逃
脱的胜利结局,但胜利不过是开始而已。
高速奔驰了一个晚上,即便是一国王子的顶级私家车也承受不住,引擎过热岌岌可
危,更要命的是油箱空空所剩无几,当曙光从地平线那一端乍现,保护了他们从沙尘
与子弹中脱身的车也正式宣告寿终正寝。
然而,他们依然身处于不知此处为何处的沙漠中央,四周只有黄沙相伴,连只蜥蜴
都看不到。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之后一定更热,不如待在这里,至少车体会是个遮蔽。奥可塔
维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不认为,后面那些人有可能还会再追上来,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同伙。米夏严肃
的说,我建议我们往西方走,以赛亚和卡斯托利安军团驻扎在弥安,那是正西方,我
去过一次,太阳这么大、我们不会迷路的。
但我们不知道我们在哪,火车要横越永夜沙漠都要将近半天,这样走真的走得到吗?
依荻丝忧心忡忡的问。
太阳的位置在右后方……所以我们昨天大概往南偏了点,但往西的大方向是不变的,
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拉斐尔认真分析。
我同意,在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真的待在这里我们也撑不了太久,不如趁现在太
阳还不大的时候多走一点,搞不好能找到水源。雨果点头附和。
毕竟昨夜众人都累了一宿,即便晚餐还算有吃饱,但庞大的精神压力和缺乏睡眠依
旧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尽管他们讨论的声音还算抖擞,可精神却是萎靡的,不
过是因为在这样的患难之中不愿示弱,让他人小瞧也拖了彼此后腿罢了。
如果是水的话我这里有。依荻丝从行李厢捞出她的水壶,不过只有这一点,但我还
有一些食物。是洁丝……放进来的。
依荻丝一边说一边垂下了头,洁丝总是这样,担心她吃不饱,因此老是在她的行李
里面放了不少饼干,就怕她饿肚子。
很够了。雨果连忙开口,将依荻丝从她的思绪中拉出来,他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
但现在不该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们必须坚强,可想了就会被击垮,别说依荻丝、就连
雨果自己都是,所以他用行动制止了依荻丝,其实也在制止自身细思。那就这样吧,
我们赶紧出发,希望曦和站在我们这一边。
而曦和的确一直与他们同在,甚至没有云朵前来搅局。
太阳始终当头照着,仅管角度随着时间有些许偏移,却不依不挠的一路跟随,长时
间下来,终于对他们造成了影响。所有人的脚步愈来愈迟滞,喘息声渐渐粗重,他们
又累又饿,连眼睛都快睁不太开。
加油,打起精神来!走在最前方的雨果朝大家精神喊话,他遥指著远方的阴影,你
们看那里,高起来的地方,大概是山丘之类的吧,虽然不见得有水源或食物,但至少
有庇荫,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
雨果的话语没有任何保证,但多少是个希望,看不见的目标和看得见的目标是完全
不一样的。雨果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的与他是否一样,然而他们终归是打起精神,应
和的声音尽管虚弱却是真实的,他们跟上雨果的脚步,当依稀的山影就是这趟旅程的
终点。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在他们抵达之前,雨果却倒下了。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这么意外,但那样的场景吓坏了所有人,尤其是拉斐尔,他的眼
前本来都朦胧了,视野中甚至出现了海市蜃楼,却是被那一幕狠狠拉回到了现实。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拉斐尔冲上前去,抱起毫无意识的雨果。后者面容平静,
没有什么表情,安详的就像睡着一样。
他几乎以为他要失去他了,直到赶上前来的依荻丝检查过后,说雨果只是昏倒了,
他的慌乱无措才因此被安抚下来。
那样的画面,拉斐尔再也不想见到了。
想归这样想,拉斐尔也没有开口向雨果诉说自己的脆弱,他从来都不是那么善于将
自身感情宣之于口的人。
“没事的,就算撑不住了……也要撑啊。”雨果莫可奈何的,“扶我一把吧。”
拉斐尔抿著唇,满脸的不赞同,但一贯能言善道的他反驳不了雨果,只因后者说的,
是他们又何尝不知道的残酷事实。
过去课本上说,永夜沙漠什么都没有,他们信了,可是这样的信任在昨天被狠狠打
碎,一点都不剩。永夜沙漠并非什么都没有,只是有的不是他们的朋友。
长年在都市区享受优渥生活的他们更想像不到,世界上竟有如此残酷的天气地理,
像要夺去一切的日晒,没有边际的尘沙,几乎没有微风的干燥,无一不摧残着他们仅
剩的理智与早已摇摇欲坠的肉体。别说娇生惯养的奈灵了,连身为耶拉的雨果都不曾
想像过这些,遑论亲身体验。
早已混沌的视线更加模糊了,雨果用力眨眨眼睛,却眨不出任何液体,眼球仍是一
片干涩,眼皮也是、除了酸疼什么都感觉不到,于是他放弃视力了,闭着眼睛握住拉
斐尔的手,总算巍巍颤颤的站起身来。
“他们呢?”
“米夏去前面探路了。”
令人讶异的是,卡斯托利安的小少爷展现了惊人的魄力,至今依旧保持比所有人都
良好的机动性,他在雨果体力不支倒下之时,毅然决然接过领队的位置,在前方为大
家探查开路。
该说是他过去的锻练扎实吧,雨果却认为是昨天的变故在一夕间改变了对方。
想起洁丝望向他的最后一眼,雨果都克制不住感到心脏一疼,就像他溺水了的那时
后,无法呼吸,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动的接受所有。
米夏想必跟他是一样的吧,他看得出来苏咏与米夏的交情的确是极好的,比起他与
洁丝都不遑多让,所以米夏一定与他一般,同样品尝著撕心裂肺的罪恶感。
必须活下来。
倘若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们,大概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念头了。
必须活下来,活着离开永夜沙漠,只要走到边境,找到驻军的卡斯托利安军团,然
后就能得救。只有活着,才会让他们残存至今的生命,还有被留下来的人,至少保留
下一点点的意义。
执念虽然简单,做起来却不是太容易,因为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跟他们做对。
便不说天气严酷缺了,光是食物水源,连这些他们都没有。走了将近七个小时,从
一开始的踟蹰徬徨,到现在的脚步蹒跚,他们愈来愈衰弱,就连最有精神的米夏都不
再开口。
唯一剩下的,便是方向,和一丝不肯放弃的执著与希望。
然而这也就足够了,至少对雨果而言。他拥有的毅力无人能及,他的目光一直都在
他所向往的彼方,这与他对现状多有信心无关,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什
么好说的,他必须要做到。
“米夏去探路,那依荻丝和殿下呢?”雨果后知后觉得想起来。
“他们在再前面一点的地方,以免跟丢米夏。”
“嗯?”雨果觉得不太对,“什么意思?”
“刚刚要移动的时候,本来要叫醒你的,可是你叫不醒。太阳毕竟再几个小时就要
下山了,我们得尽快找个休憩的地方。我说我留下来照顾你,让他们先走一步。”
雨果内心一怵,“我刚刚睡了多久?”
“没仔细算,大概十分多钟吧。”
“你一个人在这里陪了我十分多钟?”
“嗯。”
“那你还不赶快叫醒我!这里多危险你不知道吗?都十分多钟了,他们都可以走多
远了!”
“应该走不了太远,我们都差不多到极限了,不过十分钟,不难追。”
“你要怎么追?”
“依荻丝说她会留指标,她的首饰都在身上,纯石结晶在沙漠中一定很反光。”
“吸引的了自己人就吸引的了敌人啊,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想要分开行动
啊!”雨果拉大嗓门,头也不回的就著日光,朝着他们说好的方向迈开步伐。
“抱歉,我只是想让你多休息,我无意惹你生气。”拉斐尔看着雨果怒气冲冲的背
影,语气也沉上了一些,警告一般的。
“这就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雨果气他们不知轻重,但更气的却是在这种时候拖
累众人的自己。
“是这样吗?保留好体力,才能走得更远吧。”拉斐尔再加重了语调,狠戾的瞇起
眼睛。暗忖要是雨果再反驳他一句,那就怪不上他了。
而雨果没有再说话。
他沉默地向前走。
其实,拉斐尔说的他都知道,但也只是知道,如今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理智不被允
许主导,情感则居高临下的凌驾一切。
冷静,不应该失控的,不是早就应该要知道了吗。雨果恨恨的想,可恨的是他完全
做不到。
“要是有危险怎么办,我昏著、谁能保护得了你?”雨果无法自制,这真的很奇怪,
每当对象是拉斐尔,他总是比平常更难以克己。
很好。拉斐尔勾起唇角,决定不跟对方客气了。
“用不着你白费这个心思,如果有什么危险,你也不会有事的。”
“你又知道了?”拉斐尔语气之冲,雨果更忍不住讥讽了,“你要说你会保护我吗?
你真的认为你保护得了我?”
雨果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拿拉斐尔的感情做文章,但他思虑跟不上,嘴一快什么
话都不管不顾。
“虽然那的确是我的心意,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们在玄极之地的边缘,所
以你觉得要是那些人追上来了,有可能会丧命的是我还是你,依茨那芙之子?”
“你!”雨果猛然回过身,瞪向表情与他一般阴沉的拉斐尔,大步走过去揪住他的
衣领,“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污蔑我的手足!”
“那你懂吗?”拉斐尔丝毫不退,连脚步都还在向前,他甚至撞上雨果的胸膛,
“你就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谁想杀我们?谁害死大家?谁让我们落到现在这个
境地?”
“我不懂啊!但也有可能不是啊,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给我们贴标签!”一连串
的逼问压得雨果喘不过气来,但更令他难过的是那个他一直拒绝相信的可能性,直到
现在他都拒绝承认,他坚信那只是可能性并非事实。
做出这种事的不是耶拉,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妈的,为什么会这样啊……”雨果将拉斐尔的衣衫捉地死紧,嘴里喃喃念著的还
是那一句不明白。
他想要相信,可是说到底,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拉斐尔抱住雨果,将他的头按上自个儿的肩膀。
“没事的。”拉斐尔放缓了语调,“我们还在这里。”
“我们能撑多久?”原来他心里竟是这样悲观啊,话一出口雨果也吓著了,他强装
著,然而他的不堪却早已无所遁形。
“多久都要撑,撑不住也要撑。”拉斐尔抬起雨果的下巴,蓝得透明的眼睛闪著好
像永远都不会熄灭的光芒,耀眼的像金色又像银色,目眩神迷的令雨果忍不住不眨眼,
“这可是你说的。”
被自己的话打脸可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雨果心想,但令一方面很神奇的,他平静
下来了,他气恼拉斐尔,他埋怨现状,他对眼前的一切怨天尤人,然而他却感到平静。
“是啊。”雨果勾起唇角,总算放松了一直紧绷著的眉眼。
这个世界是如此,他早就知道了。
不公凭、不美满、刻板印象主导一切……耶拉与奈灵的生活充斥着冲突与争端,那
样的争锋相对一直都存在,不管是耶拉对奈灵,或是奈灵对耶拉都是这样。
然而,还是要战斗,还是要生存,因为也不能怎么办了;当然还可以放弃死心啦,
但对雨果而言那不是选项,跟杀了他没两样。
“对不起,对你发脾气。”
“没关系,发泄出来也对你比较好。”拉斐尔笑了笑,“我想过最糟的状况是你朝
我挥拳。”
“我才不会这样!”天地良心,他想都没有想过要对拉斐尔动粗。
“是吗?可是米夏说,那次是你先动手的。”
“他活该。”雨果心虚的说,尽管客观来说是事实,但他的确太冲动。
拉斐尔笑意更深了,他摸了摸雨果后脑勺的发,风沙吹拂之下早已不复昔日该有的
柔软触感,却仍然令他爱不释手。
雨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拉斐尔的肩膀也令他同样眷恋,他的下巴靠在对方肩上,
庆幸现在不用去看拉斐尔的表情,只是静静的享受这一课的宁静,映着远方色彩鲜明
的沙丘,所有情绪到最后只剩下庆幸,庆幸他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人愿意陪着他。
雨果放开拉斐尔那被自己搂得太紧的细腰。
“走吧。”他握住拉斐尔的手,仰起头,迎向光的方向,“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追不
上了。”
“嗯。”这是第一次呢。拉斐尔心想,一边盯着两人相牵的手指,莫名其妙的竟然
也觉得有点害羞。
因为体力不足,两人表面上昂首阔步,但其实走的并不若他们想像中的快。可那也
无所谓,因为正如依荻丝所保证,她所留的记号非常明显,名贵的珠宝在耀眼的阳光
下折射出璀璨的光。一个在黄沙中挨着一个,雨果总是看得紧张,他顾虑著拉斐尔的
体力,可他打从心底恨不得能飞奔向前,将那些引人注目的闪光通通拾起。
这样难挨的时间总算来到尽头,走了约莫三十来分钟,他们终于看到了同伴的身影。
而振奋人心的还有变得近在咫尺的阴影。
本来只有朦胧轮廓的巨大山影如今肉眼可见,高耸入天,而依荻丝与奥可塔维就站
在山口向他们挥手。
“没事吧?”依荻丝扶住雨果的手臂,“来、喝水。”
“谢谢。”雨果看也不看,直接将手上的水瓶递给后方的拉斐尔,但手上沉甸甸的
重量令他惊喜,“怎么又满了?刚刚不是只剩一口吗?”
“是米夏发现了水源,你相信吗?这里竟然有涌泉呢。”依荻丝也难掩雀跃,辛劳
了一整天,一点点水都足以让她开心,“我跟殿下刚刚已经喝过一轮了。”
“真好。”雨果发自内心的吁了口气,“那米夏呢?”
“我在这里。”米夏从狭道中慢跑过来,他满脸是汗,但神采飞扬的,比起几个小
时前的死气沉沉简直判若两人,“你们最好过来看看,我找到了一处遗迹。”
“遗迹?”四人异口同声,连打定主意不肯说话的奥可塔维都忍不住。
毕竟这太荒谬,永夜沙漠一片荒芜,无人群居,又怎么可能会有历史的痕迹。
“真的真的,我看到也吓一跳!超雄伟超壮观的遗迹噢!”米夏的手在空中比画著,
“好像是镶嵌在山壁里一样,整个建筑物都凿在岩石里,我很怀疑以前人哪来这种技
术,但重要的是我们晚上有地方可以过夜了,洞穴很深、隐闭性也很好。”
“你有探查过附近有人吗?”雨果握紧很明显按捺不住兴奋的拉斐尔的手,他知道
后者那科学术的心已经蠢蠢欲动。
“我有稍微留意了一下。”米夏点点头,他们的人身安全自然是首要之重,“外头
我看不出来,可是遗迹内在我之前没有其他脚印,我大胆猜测这里没有人来过,甚至
没有人知道,因为我们也从来没有学过永夜沙漠有文明啊。”
“不对。”拉斐尔出声反驳,“奥罗兰的历史由西向东推进,永夜沙漠并非一开始
就是沙漠,过去它也曾是绿洲,只是安琵金大河转向,带动文化的移动,迫使我们祖
先为求生存向东扩张,在草原时代……”
“现在不是上历史课的时候吧?”奥可塔维臭著一张脸,打断拉斐尔的兴致盎然。
“抱歉,我只是想说对于此地杳无人烟的假设不一定正确。”拉斐尔坦然的道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进去吗?我们可不一定走得到下一个可以休息的好地方。”
米夏蹲下来揉了揉酸涩的小腿,“而且好饿……”
依荻丝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包饼干想递给他,却被米夏摇摇头推了回来。
依荻丝因此抿起唇,她知道这些人都在礼让她,就因为她是女性,而她不喜欢被人
差别对待,好像被小看了一样。于是她愤恨的拆开包装,将饼干分成两半,一半狠狠
塞入米夏嘴里。
迎向米夏困惑又惊吓的目光,依荻丝别开视线,把另一半饼干放入雨果手中,“就
去吧。”
所有人都看向五高的女王。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选择。”依荻丝说,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今天很漫长,
但它还没结束,而我们需要休息,此处就是我们能有的最好的选择。我建议我们不要
再犹豫不决,早点恢复体力才是上策,如果需要守望,我可以守第一班。”
依荻丝的决心不容任何人质疑,她坚毅地看向每个与她对上视线的人,执著地望进
他们眼底。
“我举起双手赞成。”打破寂静的是拉斐尔,“我现在他妈的只想躺下来。”
“哎你说脏话……”米夏惊讶的瞪大双眼,就连依荻丝和奥可塔维都不可置信得瞠
目结舌。
雨果有点欣慰,果然不只有他为此惊讶。
“你们想的话我可以说上一整天。”拉斐尔还是只有这个答案,他弯下身,小心翼
翼在不伤害过多腿部肌肉的情况下坐倒,“你们应该也是一样吧,有很多想要问候的
对象。”
“有啊,超多。”米夏不顾形象地瘫软在地,就挨在拉斐而身边,他早就连一步都
不想走了,刚刚只是为了形象才用蹲的,“干,累死我……”
雨果好笑地推推他,“别坐在这里啦,到遗迹里安全一点。”
“中途阵亡的人没资格说话。”
“烦欸,闭嘴。”边嫌弃他边坐到了米夏旁边,和他并肩看着眺望远方。
依荻丝于是明白,这是他们都支持她所做的决定的意思了,她开心的笑了笑,双手
压过裙子,也跟着又坐下来,就在拉斐尔的另一边。
本来主张想要离开的奥可塔维知道他无力回天了,只他一个人根本走不了多远。他
很无奈、在旁边看了这些人好半晌,终于在依荻丝鼓励的目光中放弃似的弯过膝盖。
“要是我因此死掉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但还是在抱怨。
“放心啦殿下。”雨果慵懒的说,毫无敬意的,“你死掉的话,我们大约也活不了
多久。”
“是啊,现在我们就是命运共同体了。”米夏跟声说。
奥可塔维叹了口气,或许仍旧在心底埋怨他们竟会落到此般境地吧,但他没再多言,
只是与他的同伴一起,将视线延伸到远方。
夕阳斜照在他们身上,在雨果的脚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然而他们挨着彼此,太
近了,因此就好像那都是他们的一样。
TBC
* 这一回是粗话特辑(明明也没讲很多
* 在夏天写这种场景莫名的好热,而且我还为此一直复习神鬼传奇跟疯狂麦斯,
然后就更热了(倒地
*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