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些微妙的描述,
以防万一防爆页。
韩璧渊从恶梦中哭醒后被晋燐抱住,情绪还无法完全抽离梦境,坐在晋燐怀里
哭了会儿才消停。哭完又困得瞇起眼,他听晋燐低语:“这辈子我会对你很好,什
么都信你,你不要伤心了。”
韩璧渊模糊应了一声,掩嘴打呵欠,声音微弱问:“这是不是梦到前世啦?”
“可能吧。”
“梦里你真坏。”
“嗯。”
他控制不住被梦所带起的情绪,嘀咕著:“梦里我都那么喜欢你,可是你实在
很坏。”
晋燐蹙眉苦笑,无法辩驳,他知道自己确实坏透了,却又偏要缠着这人。
“阿燐记得前生的事么?”
晋燐犹豫了会儿,点头回应:“都记得。想去鬼界就要经历一些事,不得不想
起那些过往。”
“那、你以前是不是很讨厌我啊?”韩璧渊问得认真,心里其实担心晋燐对自
己这么好不过是一种弥补而非喜爱。
“我,我当然是……”
韩璧渊害怕听见答案,连忙截了他的话说:“没关系,以前怎样都过去了。你
现在喜欢我就好了。”
“我当然喜欢师父,比你想的都还喜欢。”
韩璧渊闻言扯开嘴角微笑,脑袋在男人怀里钻了几下,心满意足又睡了。
晋燐想起师父前生总为梦魇所扰,让他心疼不已,他担忧师父此生又要遭前生
记忆所累,开始思索有无解决之法。这月牍茶坊既然是做梦境买卖,说不定能找到
法子,隔天一早晋燐就带韩璧渊去见月牍。
为他们领路的是牡丹花仙,她带两人穿越一座花园进到狭长走道里,两侧是灰
白砖墙和黑瓦,地上铺了漂亮灰绿色石砖,牡丹指著彼方说:“这条路走到底就是
主人目前所在,他正在那里等着你们。”
晋燐和她点头致谢后牵韩璧渊往前走,前方的路隐没在一团黑暗中,但眼前数
丈远都是明亮的,约莫走了一柱香之久终于看见一扇漆红小门。晋燐一手紧握住韩
璧渊,另一手去推开那扇门,掌心还没触碰到门板,就像里面有股吸力把门自动吸
开来。
映入眼中的是无边无际的蔚蓝,下方水体映出蓝天,水里有缤纷的珊瑚和游鱼,
但水深仅淹过足踝。晋燐他们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许多涟漪荡开来,数十尺外有个
少年凌空盘坐在那儿,其前方悬浮着一张桌子,桌上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少年
不知埋首在忙些什么。
少年身后站了另一名男人,男人通体雪白,就连眉发也一样颜色。那人睇来,
一双眼眸是漂亮的冰蓝色,穿着合身的秘色劲装,耳朵上穿挂银饰,生得高瘦俊美。
男人率先开口,声音相当低醇悦耳:“欢迎二位贵客。这里除了喝茶之外,也为过
客孕梦、易梦,还有斩梦。”
男人顿了下,接着解释:“孕梦,助客人许下愿梦后牵引现实的邂逅及因缘;
易梦,助客人交换梦境,为人仲介;斩梦,藉著接收客人的梦境,替客人斩断因缘。
不过在混沌里做这些交易,都只是埋下种子,对客人的现世有所影响,却不能保证
结果如何。”
说到这里那人客气扬起一抹浅笑:“我是这里的二主人,负责照顾月牍,还有
斩梦。付出多少代价则由月牍决定,你们若有需要不妨多问几句,免得将来后悔。”
晋燐不是头一回听说这些事,他想了想看着月牍问:“那是在做什么?”
月牍正低头拿一件银亮的尖夹工具在忙活,远看瞧不出端倪。次主代为回答:
“补梦。所以他现在有些忙,就由我代他发言。”
韩璧渊见过月牍,对那小哥哥印象极好,好奇心驱使下挣开晋燐的手走过去瞧。
他看月牍正在将许多微小碎片逐一镶到一个八角形的小盒盖上,那些碎片取自贝壳,
反射出彩色的光泽。晋燐走来看,说:“是螺钿?”
月牍没空理他们,其身后的次主说:“嗯,这是在补某位贵客的梦。那个梦在
这里所呈现的样子就是这样的物品,已经收了报酬就得做好为止。一时好奇或贪玩
就随口答应下来的事,吐著血也要承担后果。”
原本没反应的月牍听见这话就停下动作,不悦哼声道:“你想我吐血么?”
次主冰冷的语气缓和了些,神色柔和说:“当然不是。只是提醒你,我除了斩
梦能做的也不多,你也要量力而为,别累坏了自己。”
月牍虽然还是不高兴,他上唇微翘,神情缓和了些,转头问:“你们是来问事
吧。”
晋燐道:“对,师父他梦到前生的事,这样下去不知是好是坏。”
月牍转身面向他们,两手抱胸看着韩璧渊笑问:“你自己觉得如何?”
韩璧渊望着少年咧开的笑颜发愣,偏头困惑低喃:“是有些困扰。但,我不讨
厌这样。”
少年再问:“你认为那都是恶梦?”
“不知道。”韩璧渊如实回答:“不尽然都是不好的吧。”
月牍接着问:“你想把那些梦卖给我或是其他人么?可以易梦,也可以斩梦。
不过斩梦之事,会冲淡因缘,你和一些人的羁绊或牵系就会散了。”
韩璧渊听了立刻握紧晋燐的手回绝:“不,我要留着那些梦。”
月牍来回看他们二人,摆了摆手说:“那就走吧,你们不需要我。”他对晋燐
讲:“你既然想要他回来就好好看着他,只想要将来而不想承担过去,这是不可能
的。”
晋燐微瞇起眼,会意过后说:“我只是不忍他受罪。”
“那也是他自儿选的。谁让你要跟他在一起?谁让他想跟你在一起?”月牍讲
完觉得这单生意没得做,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坐回桌前继续忙手里的活。次主客
气一些,做了个请的动作送客。
晋燐他们走出门外,居然直接回两人暂住的小院里,而且衣裤鞋履没有被水浸
湿。晋燐提议说:“难得跑这一趟,我想到秘境寻宝。你在此等我?”
韩璧渊对茶坊神秘的一切感到好奇又害怕,一听晋燐想单独出去,立刻抱住他
说:“不要丢下我一个。”晋燐摸他脑袋答应,带他一块儿出门。出了茶坊大门,
发现出口是在一座巨大神木的树干上,两人飞到一旁粗壮的枝干眺望远景。
晋燐的修为高深莫测,灵识一扫就能清楚附近几座龟岛上的地势和活物,这些
岛上住了各种半人半兽像精怪的种族,还有许多从没见过的飞禽走兽。他带韩璧渊
采了些具有灵气的花草土石,挑了可能有助于修炼的材料储在纳物轴里,轴上即显
现出该物独属的图腾或字符。
韩璧渊懂得不多,也没什么法力,晋燐在采集一株灵草时,他就一个人打发时
间到处看,发现坡上有片漂亮的青苔,光亮穿透枝叶照在苔藓上,他伸手抚摸觉得
有些痒,颇自得其乐。
晋燐余光留意韩璧渊的动静,始终不放心,他把灵草收好走过去握了韩璧渊的
手腕叮咛:“别乱碰,万一有毒可就糟了。”
“喔。”韩璧渊把手拍干净,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晋燐拿帕子将他每根手指
仔细擦拭干净,他瞅着人说:“阿燐,你把渐云峰藏到云生戒里,原来那地方会变
得如何啊?”
“一片平地罢了。”
“不如离开这里以后,我们去瞧一瞧?”
晋燐笑睐他一眼:“就知道你好奇。好,之后带你去看看。”他心里其实并不
想旧地重游,就算那里没有灵脉、遇不上旧识,他仍认定那对师父而言是不祥之地。
不过有他护着,不会再让师父出事了。
他们在秘境待了十多天,也到海下看过,一入海就看见一座晶矿形成的山在游
动,有的则是布满珊瑚或宝石的小山。晋燐释出灵识一观,对韩璧渊解释起来。海
中每一座会动的山石都是被巨大鳐鱼所驮著,不停在海中移动,其体型大小不一。
有些鳐鱼脾气不好,身上仅住了些小鱼虾,有些则由鱼人们建成小国。鳐鱼身形比
巨龟还要庞大,难以一眼看尽全貌,他们收集了不少海中灵矿及少见的材料后就回
到巨龟身上,歇了一日才走。
一个月后他们来到渐云峰旧地,那里已成了大片沼泽地,既无仙灵之气也无人
居住,沼泽深处龙蛇杂处,滞留的恶水只滋生蚊蚋、毒沼气,寻常走兽也不愿靠近
饮水。两人在空中观望半天,韩璧渊脸上瞧不出多少情绪,晋燐问:“失望么?”
男孩摇头:“不会。我只是好奇这里变得怎样了。”
“走吧。”晋燐召出沙罗,两人坐在沙罗身上飞越这片沼泽地带。
晋燐摸韩璧渊的头发,追忆道:“几十年前渐云观没有了以后,荷风大师设了
阵法将渐云峰藏了数年,我在红莲海修炼,玉杓回到他的老巢沉睡,沙罗也回了松
月湖。我们几个再不管外面如何争夺灵源,也不管妖魔如何肆虐。
数年后我修炼有成,恰逢我第一次扛雷劫,荷风大师设下的迷阵效力也减弱不
少,山外有不少修炼者围观。天雷惊动玉杓,他特地跑来帮我挡了几道天雷,却受
伤被我劝走。后来我重新设阵护住渐云峰,不让任何修炼者进出。
我发现每次天雷劫的雷火极适合炼出药皇鼎,但这法宝难以一次炼成,且拿捏
不当就功亏一篑,所以又四处搜罗需要的功法。终于也熬到能将渐云峰炼成洞宝的
境界,之后就前往鬼界找到你。”
韩璧渊望着他说话的侧颜默默聆听,不由得百感交集。他知道阿燐说得轻描淡
写,但度劫之事非同小可,何况这人又为他扛了不只一次的雷劫,越听越心疼害怕。
因为只要度劫失败一次,他们就无法重逢。阿燐为了他屡次的与天争命……
“不管我变得怎样都会护着你的。”晋燐笑语,发现韩璧渊看起来没精神,手
背轻抚他脸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阿燐,你说以前有个魔头屡次害了渐云观,后来你把他灭了?”
“对。我重要的人都被他害惨了,不过以后就不会了,你不必担忧。”晋燐看
他还想探究的眼神,有意回避这话题。
韩璧渊观其反应似乎不想多聊这事,于是朝他微笑说:“阿燐真厉害。”
晋燐淡笑,心想厉害什么?他从来就不厉害,只要韩璧渊一皱眉、嘴角一垮,
他的天地也随之崩塌,但只要师父对他微笑,他又立刻能振作起来。他并不厉害,
只是想让韩璧渊瞧见自己,把他搁在心上罢了。
现在的韩璧渊虽然年纪轻,但是善解人意,看出他不愿多聊楚月螭的事就替他
了结话题,他心中一暖,手摸上师父的头发说:“还是师父厉害多了。”
沙罗像是抖了下,韩璧渊正要问他怎么了,就听见底下有人尖叫哭喊,听起来
十分凄惨。晋燐看韩璧渊有些在意,就令沙罗降到地上救人。
一个女人抱着破烂的衣裙在草原上跑,发髻凌乱,哭花了脸,浑圆的双乳在碎
烂的衣服、指掌间跃动,身上虽然沾染许多草屑及污泥,仍看得出身材曼妙。有八、
九个大汉紧追女子不放,手持兵器,但因目标是弱女子而没有出杀手,眼看就快追
上了,女子摔在草地上,眨眼就被那些男人围起来,各个凶神恶煞,且衣衫不整,
有的人甚至裸露阳物,裤子早就脱了不知扔在哪里。
“不、不要,不要过来!”女子哭求,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晋燐搂着男孩飞到外围草丛间旁观,沙罗变成一个少年翩然落到女子身旁,女
子仿佛见到神仙似的爬到他脚边拜求:“神仙救命、神仙救命,呜呜我家里人都被
这帮盗匪给杀了,他们还要、对我……呜。”女子悲哀得泣不成声。
沙罗对男人们淫邪之语恍若未闻,抬腿一扫就将他们全都腰斩,然而那些盗匪
身上半滴血也没溅出来,断成两截的身体落到草地上快速干枯萎缩,皮肉黑烂流出
腥臭液体,露出白骨。沙罗微皱眉:“早都是死人了。”
女子惊叫发抖,险些没因那些白骨晕死过去,勉强撑住上身呆坐在那儿,结巴
道:“那他们、他们是,是什么?”
沙罗瞇眼打量女人,瞅了几眼都瞧不出端倪,这才往晋燐所在方向望去。晋燐
搂韩璧渊飞了过来,一手遮掩男孩双眼低声哄道:“你别看。”
沙罗斜瞥了眼女人,向晋燐回报说:“应该只是个普通的落难凡人。”
女人小心翼翼偷看他们,正欲开口求助,晋燐的意念及眼神凝成剑意,一簇银
光射穿女子眉心,女子瞪大双眼向后仰倒,当场气绝。沙罗错愕:“为什么杀她?”
晋燐冷淡道:“你把她尸体挪开。”
沙罗狐疑,扬手一挥用灵气把女人翻身,女人背脊裂开一道血口,新鲜血肉里
能看到脊骨和脏器,除此之外有草木藤根在其体内交错缠绕,尸体被翻开的当下那
些藤蔓已往土地里钻逃。
“哪里逃!”沙罗斥喝一声,两手灵气化作飞刀劈裂土地,草屑尘土飞扬。
晋燐他们有灵气护体,不沾尘埃。韩璧渊只听到沙罗劈砍地面的怪响,片刻后
没了动静,他抓下晋燐的手想探究竟,晋燐搂着他转身背对女人尸体,跟他描述说:
“有个女人被妖物当作傀儡利用,死得很惨,别看了。”
“妖物?”
沙罗泄气说:“逃走了,不知根柢。看来这一带虽然没什么人烟,却聚了不少
魑魅魍魉。外面大乱,灵气不比从前那样多,能修炼的地方也就少了。修妖道、魔
道反而容易。”
晋燐不打算久留,放火烧光尸骸就走。韩璧渊说:“我想再四处看看。”他举
起戴着云生戒那手说:“要回渐云峰随时都能回去。不急吧?”
晋燐徐徐吐出二字:“好吧。”
附身在女人身上的妖物逃得飞快,沙罗看不出其原形,因而判断妖物修为不逊
于他,或者有什么能隐匿本体的法器。晋燐对此不太在意,只是顺残存妖气跟到附
近的小镇上。该镇有数千居民,处在川流交汇处,常有商队往来,是个热闹的地方,
自然也有不少旅店。
他们并没有到镇上住,而是在近郊一间寺庙借宿,寺里的僧人气色看起来并不
好,不过天色渐晚,晋燐他们并未留心,只当他们是饮食上的毛病,外人也不便置
喙。
沙罗回到云生戒里,晋燐跟师父住进一间仅用来打坐的禅房,房里只摆了张桌
子和床榻。晋燐帮师父把头发打散,两人准备就寝,他问师父说:“刚才的妖物作
祟,你怕么?”
韩璧渊想像了下,摇头答:“我梦里见过更可怕的。你不必顾虑我。”
这话让晋燐既愧疚又心疼,表面依然平静:“好,晓得了。睡前不聊这些,师
父睡下吧。”他把师父护到床里,取出小紫以前赠予的佛珠塞到师父手里,佛珠飘
出木香,能助人安眠。
韩璧渊入梦前用慵懒发软的语调问:“阿燐,修炼成仙,到最后会永恒不灭?”
“可能吧。我也不清楚。”
“你想那样么?”
“你呢?”
“如果有阿燐在,永不永恒都好。如果只有我,那我不要这样。”
晋燐摸他脸颊轻笑,低柔说:“我也是。若只有一人能得永恒,没意思。”他
只求与韩璧渊能生灭相随。
黎明前,寺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有人在外活动,外面一片漆黑,没人提灯,
但走动得很快,空气中弥漫过于甜腻的芳香,若非晋燐他们有佛修所炼过的珠子,
禅房里那股味道会更浓重。
韩璧渊对那气味感到嫌恶,立刻睁眼醒来。晋燐知道师父不喜欢被单独留下,
他也不放心师父一人,于是两人匆忙套上衣衫就往外走。门一开,甜腻的香味太过
薰人,晋燐取了一颗五清丹给师父服下,自己也吞了一颗。
天色未明,韩璧渊不像晋燐修炼到某个境界,单凭灵识即能清楚周遭一切动静,
他什么都看不清楚。晋燐抱起韩璧渊走了段路,听见前殿有斥喝与叫喊声,在痛苦
呻吟里夹杂欢快低吼声,而且散发著淫靡之气。
晋燐转身折返,他说:“不要过去了。”
韩璧渊看他也不回禅房,问:“我们这就要走了?”
“对,从后门走。”
韩璧渊纳闷说:“妖怪在害这里的和尚,他们好心收留我们,我们不该一走了
之。”
晋燐立刻停下,把人抱回禅房后给他方才的佛珠,在其脚下设结界,一寻之宽
的圆圈发出淡辉,木珠散发令人静心的香气。晋燐说:“不要离开这结界,听见、
看见什么也不要回应,等我回来接你。”
“好,我等你。”
韩璧渊在禅房里坐等,紧握佛珠打坐,空气中的血腥气很浓,但因为晋燐的结
界守护,他并不太害怕。尽管结界能挡下许多妖气,可是腥甜气味还是薰人,他渐
渐感到难受,脑袋有些昏沉。
院里土壤中钻出许多褐红色藤根,悄然无声攀爬上廊道往禅房里钻。天濛濛亮,
韩璧渊余光看地上的藤草往自己爬过来,心里有点紧张。诡异的藤蔓一触及结界边
缘就迸发小火光,转眼烧成灰,无法再接近自己,他见状顿时安心不少。
“这不是韩璧渊么?怎么变得这样幼小了?嘻。”一个难辨雌雄的话音从门口
响起,韩璧渊谨记叮嘱不去理睬。那声音笑了下说:“不看我,那我走到你面前好
了。”
韩璧渊看到一个姿态妖娆的青年绕着结界走到他面前,身上穿的轻纱近乎透明,
只系著鲜艳的刺绣衣带遮住一点肌肤,胸前两点樱红突起和胯部滴著水的阳物根本
遮掩不住,长发也挂了些许可疑的浊白液体,除此之外这家伙身上及嘴角还有零星
的血迹,正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被吸收不见。
甜腻诡异的气味似乎源于此人,即使韩璧渊年纪幼小也多少猜到这是个淫邪妖
物,干脆闭眼不看。
青年笑了起来:“不记得我了?也对,我于你们而言,是不值一提的吧。从一
开始你就瞧不起我。你不是应该死了?晋燐终于把你弄回来了?”
青年问了许多句话之后沉默很久,久到韩璧渊开始想念跟担心阿燐的安危。韩
璧渊慢慢睁开眼,天亮了,周遭景物能瞧得一清二楚。禅房的门大开,寺庙院子本
来种了些菜,现在土地被翻得乱七八糟,还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坑洞,翻倒的水桶
里伸出一截断手,菜叶及草木间挂了零碎的残断肢骸。
韩璧渊看得心里难受,青年妖艳的面容乍然凑近他面前笑喊:“记得我么?”
韩璧渊惊得身子一僵,再度闭眼。那妖怪发笑,说:“你的阿燐被我杀掉了。
他不会回来接你了。”
韩璧渊不信,但止不住害怕,捏著佛珠低头咬唇,紧闭双眼不回应。
“不相信么?那我把他的尸体拖来给你看。”
韩璧渊听见有东西被拖行的声音,湿滑物体磨擦着地面,还有听起来像肉块掉
落的响声,他被妖物的吼声吓得抖了下,嗅到佛珠散发的木香,加上五清丹还没失
效,还有余裕思考。若阿燐死了,结界会失效吧?但结界还在,阿燐肯定没死。
仿佛看透男孩的心思,青年冷笑道:“只有道行不够的人,死了结界才会很快
失效的。像晋燐这样境界不凡的,就是死了,设下的阵法也能再维持上百年吧。你
看,我没骗你,这是他的尸体啊。你看,我特地保留他的脸让你瞧个仔细呢。”
韩璧渊迟疑许久,忍不住睁开眼看对方拖来的尸体,只一眼就让他神魂震荡,
惊得脸色发白。
* * *
寺庙大殿的佛像前,十多具男体横陈在遍地粗壮如蟒的藤蔓上,许多红褐藤须
自其七窍钻过,使之皮开肉绽、精血横流不止,僧袍褴褛,景象猎奇。晋燐抵达大
殿时仅余两名活口,妖物正在侵犯那两名僧人,他发出数道火符把妖藤烧开,但那
两人等不到他出手援救就被吸成了干尸,其他刚死的僧人也被吸成干瘪发皱的皮囊。
他合掌冥想出一道绝清阵的阵型,出掌打在大殿地面,霸道的法阵当即展开,
笼罩住整座寺庙,方圆十里邪祟尽遭扫荡,妖藤枯萎黑死,剩余一小段带着生机的
绿藤从地下遁走,晋燐并未发现。
“调虎离山。”晋燐念及师父安危,当即原路折返。路上果然有迷阵和幻术阻
挡,他凭高深修为强行破阵,回禅房就见师父两手掩面跪坐在地,他飞入结界喊:
“师父我回来了。”
韩璧渊抖得厉害,听到晋燐的声音也被吓得僵住,低头看这人能进结界里,才
红着眼眶怯怯问:“你、你真是阿燐?”
“是我。那妖物对你做了什么?”
“他说他杀死你,拖你尸体给我看,把尸体挖得乱七八糟。我知道那定是幻术,
但还是好怕。”韩璧渊说著小心翼翼拿手指戳晋燐胸膛,晋燐把他手握牢包住,摀
热他发凉的手苦笑。
“我是真的。不过寺里和尚全被吃光了。”
韩璧渊饱受惊吓,神情恍惚。妖气甫被法阵冲开,诡异气味消散,这才让他意
识稍微恢复清醒。他被晋燐横抱起来,就地施法返回洞宝,云雾散开后他们已在流
虹居外的林子里,晋燐带他飞回住去,几息间就回到居室内。
“外面太危险了。”晋燐神色凝重:“你受了惊吓,最近不要出去了。我会一
直陪你。”
韩璧渊被抱上床,晋燐拿宁神净气的丹药给他吃,他一口吞下,眉心被晋燐手
指点了下就陷入昏睡,睡前无奈想着:“我刚睡醒,又要我睡?”
外头世界是春季,但渐云峰已入秋,流虹居下面铺有灵矿,屋里四时如春。几
个时辰后天色黑了,韩璧渊却睡醒,他发现晋燐坐在床边安静注视自己,仿佛时间
一点也没流逝。
韩璧渊想开口喊他,但喉咙干涩微痒,张口就咳嗽。晋燐最听不得师父咳嗽,
每回一听就让他怕到心颤,连忙将男孩按回床上躺好,紧张道:“你嗓子不舒服?”
“有一点。”
晋燐感觉他连吐出的气都有些烫热,与之额头相抵,蹙眉低语:“怎么会这样……”
“我病了么?”
“被妖物吓的。我去给你找药,乖乖躺好。”
韩璧渊看他要起身走开,急忙伸手揪住他衣服,引得人回顾一眼。他不愿晋燐
担心,所以慢慢松手了。
晋燐看出他害怕,拿灵茶叶出来遣茶精去找人,接着坐回床边说:“我让玉杓
过来陪师父,等他来了我再去找药。”
外面刮起一阵阵怪风,不久听到玉杓的跑步声,玉杓在院子旁的走廊喊:“大
师兄,你得把房间禁制都解了我才能出入啊。”一个人影在窗门外蹦跳。
晋燐失笑,解了禁制放玉杓进屋,玉杓听说师父病了就嘀咕:“怎么好端端就
病了。大师兄你真不会养孩子。”
晋燐睨他一眼,调侃说:“是了,就你最有经验。”
玉杓摸了摸光滑的脑袋进寝室,自个儿变出一张椅子坐在床边,他对床里男孩
打招呼:“师父,我来啦。你怎么病的?大师兄说你是让妖怪吓的?哪个妖怪不长
眼,改天我替师父报仇。”
韩璧渊腼腆微笑了下,随即面露愁容低声说:“那妖怪说……我害他成不了仙,
要我遭报应。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
玉杓纳闷:“师父从来没害过谁啊。该不会是认错了吧?”
“可是他喊我名字,他知道我叫韩璧渊。”
“同名同姓吧。”玉杓干笑两声,猜不透是哪个家伙想要找师父麻烦。他闪过
一个灵感,问:“该不会是叫小棣?”
韩璧渊摇头:“他没说,可我好像见过他。”
玉杓两手抱胸,身子往前倾,追问:“哦,在哪儿见过?”师父去的地方并不
多,五岁之前都在鬼界,后来一直和大师兄在渐云峰,应该不难猜。
韩璧渊皱眉苦思,一手抚额低哼了声,答:“好像,好像是在梦里,是……是
前生的梦境里。”
“吭?”这回答超乎玉杓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