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好怀念在阿根廷吃过的烤肉。(艸)
严冠楠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烟燻炭烤牛肉。
烟燻炭烤牛肉就如同阿根廷人那喜好享受生活、从容不迫的民族性格──说穿了就是
喜爱慢慢来,说是散漫也不为过──不同于常见的大火烧烤,烟燻炭烤的方式是将烧得发
红的木炭反常地移到炉子的角落,用高温所产生的热烟慢慢地将牛肉薰熟。
这烤肉方式非常耗时,上桌的烤肉也没印象中烤得恰到好处的金黄色泽,只有令他感
到微妙的白里透红,搞得他拿起刀叉之后一时半刻还不知该如何下手。
然而洒上盐巴──利用这最纯粹的调味所带出的牛肉味,放入口中之后肉汁伴随着炭
烤的滋味顺入喉咙……真的很好吃,他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烤牛
肉了吧?
阿根廷人总是喜欢说在这个国家什么没有,就牛只很多,多到比总人口数还多。这里
的牛奶也比水还便宜,让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看过一本描写日本北海道农家生活漫画的内
容──没水喝的话,喝牛奶就可以了!
不过严冠楠完全不敢跟眼前的男人诉说自己刚来到这个国度时,觉得这里不过是个四
处充斥欧式建筑、企图将自己视作欧美强国之一的南美国家。
但这一个多月来,随着恋人的脚步认识这个国家独有的拉丁风情,他脑里的陈旧观念
也不断改变。这是一个纯朴且热情的社会,他渐渐融入这里悠哉缓慢的生活步调,也渐渐
地不再去批判那短短五公里却修了大半年还没修好的郊外铁路。
阿根廷的好很难一言说尽,但至少严冠楠已经认定未来退休后一定要再度回到这里,
继续跟着恋人学习如何好好品味悠闲自在的生活。
“怎样?好吃吗?”
利瓦诺兴致勃勃地询问,就像一只等待主人奖励的宠物大狗,让严冠楠必须忍着欲伸
手摸头的冲动。
“还……不错。”严冠楠两手拿着刀叉顿了一下,小声地回答。
身为恋人的利瓦诺怎么不明白他的言中之意,他以保留的态度称赞就代表真的很合他
的胃口。虽然严冠楠是亚洲人,但那面对必须评论的场面总爱拐弯抹角的说法就和某些欧
美国家的人们一模一样──严冠楠的解释是这是身为社会人士必有的婉转──利瓦诺对此
总是感到非常有趣。
虽然在台湾工作了将近十年,但身为身在异乡的外国人多少还是会怀念家乡的滋味,
尤其是在台湾完全找不到道地的阿根廷餐厅的时候。于是到了后来他几乎每年都会回家一
趟,却直到今年才鼓起勇气询问交往多年的恋人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回来。
只是,利瓦诺也没想过严冠楠会爽快答应就是了。
阿根廷的好在他这位土生土长的国民眼里也很难一言说尽,但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她
的好的一言说尽。即便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也很难说出她好在哪里,毕竟交通没台北便利,
因为治安没有很好所以也没所谓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唯三能马上说出来的就
只有空气好、水质好、牛奶很便宜。
这让他在下飞机的当下相当不安,脑子原先想好的观光行程全都在瞬间化为空白,结
果最后竟然是严冠楠带他走出机场、招手拦下出租车,直到严冠楠晃晃他的脑袋才回过神
来报上住家地址。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这一切真是糟透了。利瓦诺一直努力做一名凡事都能游刃有余
地完成的完美男人,但却不知为何只要碰上和恋人有关的事情,就很容易发生令他想面壁
思过的小差错。
他无奈地托腮、那双蓝色的眼睛盯着正在品尝炭烤牛肉的恋人,但盯着盯着,嘴角却
不自觉地缓缓上扬。
‘因为我爱你,所以会想知道是怎样的环境造就你这样的一个人,这应该很正常吧?
’
利瓦诺还记得第一天回家时,严冠楠在他沮丧到了极点的时候、一脸正经地叙说自己
答应跟来的目的,惹得他心花怒放。也就是说,撇去让他们坐到腰酸屁股痛的超长飞航时
间,阿根廷在他眼里并不算太坏,也许评价──还不错?
有这么一名善解人意的温柔情人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一得到这个结论,他脸上的
笑容便愈发傻里傻气,笑得严冠楠皱起眉头。
“你在笑什么啊?”
“笑你……好像什么东西到你嘴里都很好吃的样子。”
“什么啊。”严冠楠不禁失笑,接着用叉子叉起一块牛肉,直接送入利瓦诺的嘴里。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这样怎么享受美食?”
利瓦诺乖顺地咬了几口,随后忽地起身前倾,在两人距离不到十公分之处、朝恋人露
出极为迷人的俊朗笑容。
“但我吃过的美食,都没你好吃就是了。”
“………………就跟你说了吃饭时间不要讲话。”
严冠楠垂下眼帘、语气镇定地说道,丝毫不察脸上霎时漾起的晕红早已出卖了自己。
利瓦诺退了回来,开心地笑出声来。
“等等我们去找找看有没有人在跳探戈。”他笑,“你一定渴了,我来帮你拿点饮料
吧?”
“随便你。”
探戈吗?撇去维基百科所记载的探戈起源,利瓦诺显然更喜欢他们自己人所流传的说
法,据闻探戈源自于当年两名同为男性的情人,为了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正大光明地调情
所发展出来的热情舞步。
严冠楠当然记得利瓦诺这么解释过。见利瓦诺这么提议,来到这里大半个月还没见到
传统探戈的他不免期待了起来。
“那我就拿玛黛茶囉?”利瓦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好…………不,等等!就只有玛黛茶!拜托不要玛黛茶!”
神游中的严冠楠一听到茶饮名称立即回过神来,随即铁青著脸、起身追了上去──他
还没说这几天什么都好吃,但就唯独玛黛茶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