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相聚在此刻 (十七)

楼主: dynodyno (跃过云霄)   2018-07-15 21:53:37
送上几张泰姬玛哈陵
https://i.imgur.com/SlRiruh.jpg
https://i.imgur.com/NgpFrng.jpg
https://i.imgur.com/5st7xle.jpg
正文开始:
赵以沐立刻决定先回旅馆,Nick也同意,但实际上他走没几步就得捂著肚子靠在墙边喘气,表情忍耐中带着痛苦,跟吞了颗柠檬似的五官全纠结在一起。
“很难受吗? 还是我们直接去医院?”赵以沐看见Nick额角淌著一层冷汗。
“太麻…烦了,”Nick边抽著短气,话不成句虚弱地说:“我想…回去…躺…下。”
赵以沐看了下手表,差十分钟就下午四点,去医院是很麻烦,因为恒河附近车辆禁行,他们得先走到外围叫车,叫了车还不知道医院在哪,搞不好司机趁人之危又一阵乱绕然后乱喊价钱,光用想的就够糟心的。
但如果现在不去等到晚上困难度更高,赵以沐想了想,继续好言相劝:“去一下医院吧?趁现在天还亮着。”
Nick站不住蹲了下来,肚子痛的全身发抖打颤,好半晌才抬头,眼眶带着泪花哀求道:“我想…回旅馆。”
“好好好好先回旅馆”赵以沐被他这么一看心都揪了,不再坚持己见,“走得动吗?我背你好了。”
Nick缓了一下才站起来,顺顺气,惨淡一笑:“在这弯曲小巷…哪有办法背人,…还得跟牛擦肩而过呢。”
这是事实,天晓得为什么街上永远人潮拥挤还危机四伏,坑坑洞洞牛只挡道不说,三步一牛屎五步一堆垃圾,正常人走在其间都要瞻前顾后提高警觉,要背一个人走的难度实在太高。
“那我们先慢慢走到河岸再说,河岸比较宽敞好走”赵以沐拽着他的胳膊半搀扶著,“待会儿回旅馆我再去找看看药局,旅游书上说,有时候当地的病用当地的药才有用。”
“哎,我们相互报恩的情节啥时才能结束啊…”Nick哭笑不得。
“这样回味起来才带劲啊”赵以沐苦中作乐:“你说过的。”
“哎哟…”Nick拧著眉笑了笑。
从巷弄穿出到河岸之前Nick又狂吐一次,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什么,除了一开始以外哗啦哗啦吐的都是水,吐完了仍不住干呕,脸颊眼眶都发红,赵以沐买了一大瓶水给他漱口洗脸,两人坐在祭坛的阶梯上缓口气。
“你说之前有遇过肠胃问题,都这么严重吗?”赵以沐看着都心疼。
“经过恒河圣水加持,这次比较严重……”Nick弯著腰趴在腿上,有气无力自嘲地说:“罪恶有没有被洗净不知道,肠胃快被洗净了…”
想到这货不听劝硬要下河就有气,但现在Nick弱声弱气可怜兮兮的也骂不下口,他蹲到Nick面前,躬著背,说:“上来吧,河岸路宽好走,我背你回去。”
“哪有那么娇气…”Nick还是弯著腰低声笑了笑,没有想移动的意思,“我再坐一下,现在比较舒服了,攒攒力气就可以继续走。”
“快点上来,我蹲着脚酸,”赵以沐啧了一声催促他:“不要剥夺我体验背人走路的机会。”
“你没背过人?”Nick问。
“没有,麻烦事我都闪得特远。”赵以沐说。
“太不好意思了,这特权该留给你女朋友的”Nick嘴上说的客气但笑的颇得意,他伏上背,赵以沐的体温高,贴著挡风又温暖,“还好我也背过你,狂奔数百米差点断气,哦不对,那时快断气的是你。哎你背得动吗?”
赵以沐等他趴好就站起来,甸了甸,“你完了,你快羽化成仙了”Nick真的比他想像的还轻,嘴上讲玩笑话但心里有点担心,或许还有别的他不明白的情绪。
恒河河岸的傍晚永远都这么闲适,如果在国内,他大白天背个男人走在街上,不知道有多引人侧目,但在这里好像都只是件日常小事,各种动物包含人类都用自己的方式过活,两只猴子互相理毛,猫跟狗追来追去,鸽子成群飞起又落下,牛还是占据一方,河水奔流千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看那里,有人在送行。”Nick示意他往右前方看,浓浓的白烟很醒目,“印度教教徒认为死后将遗骸洒进恒河里,就不用再历经轮回,从此脱离苦难。”
“脱离苦难的代价是50美元到100美元之间,购买足以烧3到4小时的木柴,最好是檀香木,这费用还不包括作业费、人工费、旅费跟金丝和银丝织成的裹尸布的价格”赵以沐习惯想些现实面的,难怪这里的人都这么淡然,每天生生死死就在旁边,哪有什么看不透的?
焚烧的气味混著熏香和怪味非常呛鼻,闻起来让人几欲作呕,Nick不再说话,扣在他肩上的手暗暗使力,忍耐得满手冷汗。
“不舒服吧?想吐?”赵以沐想加快脚步又怕步伐太大会颠,“要停下来缓一缓还是继续走?”
Nick在他肩上蹭了蹭,应该是个摇头的动作,声音发抖不稳:“回去吧。”
赵以沐仿傚竞走选手尽可能把步伐迈得又大又稳,连进了旅馆爬上楼梯时都没有慢下来,一进房间,Nick脚一落地就冲进洗手间把门关上,又吐又拉,呕吐的声音像是低吼又像哀嚎,十分钟内此起彼落,赵以沐每次敲门问他还好吗??回应他的都是新一波的呕吐声。
Nick终于开门走出来时脸白得像张纸,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他往床上一躺把自己蜷缩起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以沐倒矿泉水给他,没有热的,凉水沿着食道喝下去又引得肠胃一阵痉挛。
“我去买药,你把症状告诉我”赵以沐坐在床沿低头看着他,Nick蹙眉闭眼,咬著牙喘气,好半晌才说:“胃绞著难受,像被人当毛巾拧。全身骨头肌肉都很酸痛。”
“冷吗?晕吗?胸闷?不舒服几天了?”赵以沐一项项确认病状并且仔细记好,帮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又掖好被子,“我去找药房,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你睡一下,被子盖好别着凉。”
赵以沐要站起来时Nick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赵以沐像对待小孩似的,用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的额头,摸一摸,莞尔说:“等我回来。”
和世界上很多城市一样,瓦拉纳西的夜晚呈现出和白天不同的面貎,没有阳光照耀的巷弄多了点神秘的奇幻感,随着人潮走在其中会有种被吞噬的错觉,搁在平时赵以沐绝不会入夜后还在迷宫般的街道上行走,但现在他急着找药局管不了这么多,无奈在印度跟路人问路是这样的,问五个人会指五个方向,问十个人还不一定会有确定答案。
最后赵以沐决定花钱了事,花了50卢比请个小摊子的老板带路,领他到药局门口,还好有找人带,不然这个不但没有招牌门面还特别窄小的药局,他路过十遍也看不出来。
店员英文还行,赵以沐知道自己走出这家店就不可能再找的回来,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把能买的药都买了,包括电解质粉末冲泡包,又花了不少时间跟店员确认各项药效和服用方式。
赵以沐走出店门口看了下表,出来快一个钟头,他挑了间卫生看上去还可以的店,点了原味和蒜味的烤饼,现点现烤,等待的时间里他焦急地在摊子踱来踱去,分分秒想快点回旅馆。
兜里的手机震动,赵以沐心里喀蹬一下,该不会是Nick打来求救吧?
“怎么了?我快回去了。”他画开屏幕接通就讲。
“以沐?你什么时候的班机回国啊?”赵以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林综培
“再几天吧,怎么了吗?”老板递过烤好的饼,他用肩膀夹着电话付钱拿饼,一阵忙碌。
“没怎么啊,你工作完不回国我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不行吗?”林综培讲话有着律师的特性,语速又快又清晰,“你现在在哪儿啊?”
“瓦拉纳西。”赵以沐回答简洁,快步穿梭在人群中。
“哦,”林综培拉了个长音,“恒河那里嘛,我以前看过报导说印度人会在河边烧尸体,还有人在河里洗澡。”
这两件事他今天都亲眼见证,震撼力很大而且余波未息,但现在他说不出什么心情,就想要挂掉电话专心走路,不咸不淡地回一句:“对啊,很特别的地方。”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会想去那种地方,听说很脏很乱不是?”林综培完全没听出赵以沐的急臊,自顾自地聊了起来:“大学毕业那时大家喊着要去西藏徒步,你不是说环境差卫生不好又不安全,特没劲儿不想去。”
“现在我长大了可以接受挑战不行吗?”赵以沐没好气的说:“哎你不会是打国际电话来跟我闲聊?”
“嘿你是吃炸药啦?”林综培被骂得很莫名,“我关心我同事兼老同学兼未来妹婿有什么问题?”
好吧,赵以沐自觉理亏,软了语气:“好好好别生气,我正在赶路,晚点再打给你?”
“不用,就是打个电话来看看你玩得开不开心,顺便告诉你,你回国那天我跟筱培会去接机,感动吧?”林综培也没等他回话,迳自说下去:“你不用感动,以后都是一家人,别忘了买点喀什米尔的围巾什么的送筱培顺便孝敬我爸妈,先这样,拜拜。”
赵以沐挂了电话的同时窜出人群,心里惦记着不知道Nick状况如何。他疾风快步地走至全身冒汗,回到旅馆先去跟餐厅要了点热水才进房间,放轻动作打开房门,Nick还是蜷在床上,听到声响睁开眼,淡淡地挑了一下嘴角,虚声弱气地说:“回来啦?”
“嗯。”赵以沐也对他笑笑。
这个很平淡很平实的对话和场景,在往后的日子里却常常浮现赵以沐脑中。恒河旁的简朴房间、床头昏黄微落的灯光、Nick那一抹浅淡微笑,还有自己开门时那种心里踏实感都原汁原味地被记住,像个栩栩如生的标本。
旅行时看到壮丽美景或建筑固然兴奋万千印象深刻,但不知道为何,他总是时不时想起一些破碎而朴实的片段:一个人搭火车看着日出日落、听口琴吹的英文老歌看泰姬玛哈陵的晚霞、那包他经过思想斗争后抛向大地的垃圾,还有在瓦拉纳西车站听到Hey, my friend时Nick给他的拥抱。
有些感动像瀑布一样当场憾动不已,但有些感动却跟恒河一样,细水慢流,涓涓在心。
也许是在异国容易产生相依为命的错觉,当他听到Nick那句“回来啦”的时候,仿佛这个房间就是归处,而Nick就是那个在家里等他的人。
作者: rinshe (喵咪凹)   2018-07-16 11:23:00
谢谢照片分享 怎么办呢欧文哥哥w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