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开始前,我曾为这故事该贴在哪里纠结好一阵子。
起初觉得可以放在女生板,分享个人心情生活点滴应该没问题。但毕竟主角是两个
男的,于是乖乖爬进海鸥处处的甲板。但在甲板看天看海仰望星空半天后,又觉得海风
有点太咸气氛不太对,默默左转。最后,在室友建议下跑来这个听说温暖包容又有爱的
地方。
我只是很想找个地方分享一下我家gay密的恋爱故事。如果觉得太瞎太扯,不妨把它
当成不用脑的三流北七爱情小说,跟超商的口袋本一样,哈哈哈吐槽完就丢进垃圾桶
忘记;如果稍有共鸣甚至觉得感动,偷偷告诉你,那都是某些人活生生血淋淋的生命
轨迹。里头的笑泪血汗,绝不添加香料色素与防腐剂。
落落长的前言完毕,欢迎准备菸酒咖啡和点心,与我重温某个笨蛋的恋爱心情。
***
我跟他是在高中摄影社认识的。
说是摄影社,其实是海鸥社。指导老师是社长唸大学的男友,一学期只会出现几次,
每次出现就是带着我们吃喝玩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每次社课都在开同乐会──好吧,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升高二后,社长这个只有看起来威风其实吃力不讨好的烂摊子落在我肩上。秉持
独哭哭不如众哭哭的大爱精神,我使用了刚到手的社长职权指定我的副社人选。所谓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拜我家英明神武的副社大大所赐,在我俩统治时期拿过几个重要的学生摄影奖,
让写作摄影社读作海鸥社的社团不至于被废。
迎新、期中发表、期末发表、摄影营……虽然当初懵懵懂懂连活动企画书都没写过,
我们还是完好无缺地把社团交到下一届学弟妹手里。
交接那天大家玩得很疯。卸下职务迈入高三考试地狱的我们、傻乎乎发豪语要壮大
社团其实毫无概念的二年级干部,还有入学就被坑蒙拐骗进来,连LOMO跟HOMO都分不
清楚的菜鸟新生们,大家都笑得很开心,留下很多很棒的照片。
忘记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把柠檬伏特加装进雪碧的宝特瓶里夹带进来,一群人吃吃
喝喝在社办里又叫又笑,如果要找成语形容,大概就是鬼哭神号、群魔乱舞之类。幸亏
社办在偏僻的艺术大楼角落,不然光是噪音就足以从社长到高一社员都去教官室门口排排
站。
社课被安排在最后两节。放学敲钟后,我们又闹了好一阵子,才陆陆续续拎起书包
解散回家。
整间社办最后只剩下社长和副社。
副社是个手长脚长还算清秀的大男生。成绩不怎样,体育也不佳,个性有些散漫,
但善良好说话到一个境界──不然也不会被我钦点为副手,任劳任怨欺压一整年。
喝了至少三杯假汽水的我脸热头昏地瘫在沙发上,看他端著大家吃剩的厨余跑来跑去
收拾,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加减帮点忙。
然后,我踩到放在脚边的比萨盒子,重心不稳往前倒去。危急中乱抓的手把及时凑上
前抢救的他逮个正著。
我跌坐回沙发里,他半跪在我身前,为了保持平衡一手扶住我身后的沙发椅背。
如果那时有镜头,应该是个符合国家标准的少女漫画式壁咚构图。
我抬起头,盯着暗恋两年的男生,用气音轻轻地问:“欸,我可以亲你吗?”
他傻住了,平常懒洋洋半睁半闭的眼睛像光圈一样越开越大。我不在乎他眼底的相机
会把我拍成什么样,眼睛一闭就凑上去。
大概还在石化中,他连牙关都没咬紧,我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地伸了舌头……有柠檬的
味道。
他嘴里湿湿的,舌头好软,任我勾来勾去都没太大反应。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才叫
舌吻,学着电视上看到的样子照猫画虎,乱喇一通。
亲了好一阵子,实在不觉得这动作有哪里好玩,我主动退开。
然后,我发现他哭了。
“喂你不要哭啊!我又没咬你!”我伸手把他的眼泪抹掉,看他闭着眼睛死不说话,
整个慌乱。“对不起啦!我应该等你说好再亲你的……我、我我我第一次亲男生技术
不好,你不要难过啦……唉呦……不要哭啦拜托……”
其实在那瞬间我已经做好被推开,甚至被打一巴掌、揍一拳的心理准备,就是万万
没想到会把人亲到哭。
没辙的我只好把人拉过来,让他的头靠在我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哄,
“宝宝乖~鼻要哭~欸我真的长得很丑吗?亲你一下就把你吓哭了?”
原本靠在我肩上不动的他抖了抖,感觉像在忍笑。过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妳才
不丑,妳很可爱。”
“那你哭屁啊!”我非常不可爱地怒吼,轻拍受惊小宝宝的手也懒了,直接环住他的
腰,光明正大吃豆腐。
“……苏苏,我喜欢妳。”
如果世上真有天打雷劈,大概就是我那时的感受吧。
我还没从告白成功的狂喜中醒来,另一道天雷又劈得我外焦内酥。
“但我不喜欢女生。我……”埋在我肩头的副社大大用更微弱的声音说:“我想,
我喜欢的是男孩子。”
以为告白成功结果被拒的打击让我的脑袋无法正常运转,加上初恋对象是个gay……
他妈的居然是个combo技!
听说人会选择性遗忘太过伤痛的记忆。于是我也忘记那天我们到底说过什么,只记得
我们后来在社办的沙发上抱头痛哭。
哭完还是得面对现实,我们看着彼此哭成花猫的脸和身上的薯条、鸡块和比萨,
又忍不住笑了。
“还笑!快点整理整理回去了啦!”
幸好都是些炸物,顶多就是番茄酱应该不会太难洗。哭到有点饿的我直接从黑色制服
裙上捡起一块鸡块沾胸口的番茄酱吃,吃完还有心情欺负他。
“楞著干嘛?还不快扶哀家起来?”
他听话地把我拉起来,劝我去厕所把那滩番茄酱洗干净,但我以酒醉头晕不想动为由
拒绝了。满脸无奈的他找不到干净的毛巾,只好拿纸巾沾水后递给我。
我随便往胸口擦了擦,果不其然看到那片鲜红晕开还让白色夏季制服透了光。
反正已经放学没什么人会看到,我无所谓地把擦完的废纸丢进垃圾袋,一手拎起书包
一手提起垃圾袋打算离开,是他看不下去拉住我,然后脱了卡其色短袖让我披着。
我盯着破天荒只穿一件黑色背心出现在人前的他,嘿嘿坏笑:“说真的,其实你身材
不错。考虑拍个写真当毕业纪念吗?我们五五分帐?”
他拍了一下我的头,懒得理我。
走出社办,夕阳舖满操场。
我望着据说会勾起各种负面情绪的落日,没头没脑地问:“欸,接下来该怎么办
啊?”
他沉默半天,最后没提出任何有用的建议,只是空出一只手牵着我,轻轻地说:
“没关系,我们一起。”
如果说凡事总有个开始,那大概是我跟他纠缠一辈子的滥觞。
他是我gay密──小义,标准好人没好命的代名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