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西街故事
“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
关・依茨那芙瞪着眼前正在帮助她缝补手臂伤口的男人，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看着
对方，然而后者却很淡定，豪不畏惧的接下关的视线。
“你叫杨・榭对吗？洁儿维希家的耶拉。”洁儿维希默默资助西街早已行知有年，
他们提供金钱以及更重要的医疗，称得上是西街最大的恩人，是以不仅家族成员、连
带服侍的耶拉名姓也同样在西街广为人知。
“是的。”
“我跟你是第一次见面吧？”
“嗯，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说你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杨的眼神太真挚了，坦荡又专注，关不得不
收起嘲弄的语调，尽管她真心觉得这一切太荒谬。她勾起唇角，吐了一口烟在杨的脸
上。
杨不为所动，手上动作不停，目光也依然充满执著，“关・依茨那芙，你很有名。”
“既然知道还敢追求我，你认真的吗？”
“是，我喜欢你。”
杨话少的不可思议，就追求与告白而言绝对是不及格，然而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
被这样好看的人告白，断然拒绝好像太狠了一点。
关在心里暗忖，手指将发丝勾到耳后，“你清楚身为依茨那芙的意义吗？”
“依茨那芙是西街的守护者，生来就是为了西街而战。”
西街有历史以来，依茨那芙的祖先便也存在于此了。他们最初是虔诚的教士，曦和
信仰的实践者。他们传教布道、劝人为善，倡导只要追随曦和投入曦和的怀抱，阴影
就会在其背后。
他们如此善良美好，在遥远的年代里受人尊敬，他们是唯一拥有话语权的耶拉，就
连奈灵对待他们也是温良谦让。
但之后西街没落了，奈灵离开西街，耶拉却跟着西街一起被放弃了。那是西街最黑
暗的时光，大家日子过得最痛苦的时候，他们试着求助，可是伸出去的手一次一次被
无情地忽视，送交出去的信息毫无回音，再之后，奈灵政府公告了消息，西街已然成
为毫无法律制度的罪恶地域，他们打算整顿西街。
对于无处可去的耶拉来说，这就跟屠杀没有两样。没了西街、他们能够去哪里？这
里已经是他们的家。
恨意悄悄的在西街蔓延，依茨那芙的理念被人唾弃，西街的耶拉终于决定背对曦和，
让阴影笼罩于其身。
既然奈灵认为耶拉都是杀手都是罪人，那他们何不回应那样的期待？
革命前夕，依茨那芙站了出来。
他们站在众人之前，抢在所有行动前夕先行动手。
依茨那芙的狠勇逼退了奈灵的军队，尽管没有夺去生命，但他们毫不留情，以强悍
到近乎残酷的实力，重挫了任何胆敢进犯他们家园的奈灵。
不能用罪孽回应罪孽，依茨那芙如是说，倘若非得犯下罪刑，那就让他们来承担。
浑身浴血的依茨那芙同样请求大家，千万不要背弃曦和、也不要放弃希望。
从此，依茨那芙成了西街的守望，他们以暴力贯彻对曦和的信仰，以战斗刻划了西
街的疆界。
只要依茨那芙这个名字还有意义，太阳便不会在西街落下，这是他们的誓言。
依茨那芙同时也是如今西街体系的创立者，是以尽管西街没有人拥有权力，但在西
街众人的心中，依茨那芙就是他们的依归。
“那你应该猜得到，我不会回应你的情意。”关重新将菸咬回嘴上。
“为什么不？你需要有人照顾你。”
“噢。”关忍不住缩了一下手，杨那一下缝针弄疼了她，她没好气的瞪着对方，
“像你这样照顾？”
“嗯，我可以保护你──我想保护你。”
这是杨的真心话，他跟随亚历杉卓和其他医生来到西街，为这里的居民做定期的健
康检查，却不想刚好亲眼见识到冲突。
一个男人从屋内撞破门版飞了出来，仅跟其后的就是关。
从见到关的第一眼，杨便明白什么叫做万劫不复。他完全移不开视线，眼中只有关
气势逼人的身影，缓缓从屋内走出来。
地上那人还想要反抗，却遭关由上往下的一计直拳打得头昏眼花，就在大家都以为
事情结束之时，殊不知那人还有同伙，从屋内冲出另一个人，饶是关反应迅速还是让
那人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长且深的伤口。
关皱着眉头，像是不满自己竟然受伤一样，她狠狠的瞪着对方，一边踏步向前，她
的动作如此迅捷，转眼之间就在那人眼前。
关跳了起来，在空中旋过身避开对方的攻击，那一刹那仿佛全身上下都在散发光芒
──至少在杨的眼中是如此，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当杨再次反应过来，已经是关・依茨那芙的胜利了。她很是不悦的揉了揉手腕，微
微侧首看向自己的大腿，那处如今有多了一道血痕，方才对手最后的反扑，她没有完
全闪过。
关扭扭脖颈，朝身旁赶过来的人抬抬下巴，守望者们心领神会，将地上不怀好意的
外来者拖走。
然后，关朝他们看了过来。
然后，杨主动要求要为关治疗。
“你的手法真烂。”关嫌弃的说，尽管不是刻意想要找杨麻烦但这是客观事实，至
少她从未看过这么丑的缝线。
“因为我不是医生，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做。”
“那你在洁儿维希家干什么？”
“我是司机。”
“看不出来。”关挑挑眉，“你技术很好吗？”
“我是最好的。”
“很有自信呢。”
“因为是事实。”杨露出了笑容，浅浅的笑靥如同春光乍现一般。
很好看。关这样想着，却垂下了视线，将燃尽的香菸丢到地上，一边抽回了手。
“还有你的腿还没包扎。”
“不用了，就这样吧。”小伤的话，关一向都不甚在意。
“那我的告白呢？”杨坐在原位，仰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关。
“也不用了，因为我不喜欢奈灵，也对服侍奈灵的家伙没有好感。”关说罢，转身
便走。
杨没有追上去，只是平静的看着关的背影。
然而他也没有放弃，他频繁地来到西街，每次都是来找关，久而久之其他守卫的人
也都认识了他。他们没有阻止杨的到来，其背后的原因自然也是因为关。关没有禁止
杨、或是在他来之时便把他扔出去，这样的举动似乎也说明了什么。
他们愈来愈亲密，在西街也愈来愈常看到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
“你愿意为了我脱离你家来到西街吗？”有一次，关这样问道。
“愿意。”杨看着她，几乎没有犹豫的便回答了。
“这样太简单了。”关自嘲的一笑，“那么，你愿意带我走，从此跟我一起成为西
街的罪人吗？”
没有人知道，其实关讨厌西街。
她从小就在疼痛与折磨中打滚，几乎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与指甲都断过，几乎每日
都伴着瘀青与伤口而眠。想要对西街不利的人太多，有太多太暗她看不到的角落，尽
管赌上依茨那芙之名，关至今仍将西街守护的完美无缺。
然而，感受到了迷惘。
为了那样的誓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为西街牺牲这么多？她沾染了黑暗与血
腥，可是她想要的不只是守着这样一个地方，她想要知道世界之外还有什么，她渴望
探索冒险，可是西街却不允许，而她的一生就只能如此。
关深爱着西街的人们，也希望能保护大家的安全，但她还是向往自由。
“我带你走。”杨说，依旧没有犹豫。
关回头，望向从第一眼便也同样吸引着她的男人。
“我带你走，直到走到尽头，然后再继续走，无路可走就后退或绕路，我都不在乎，
只要跟你一起。”
“你说的。”关走上前，握住了杨的手，语调带着自己都没有查觉到的一丝颤抖。
“我说的。”杨将她搂入怀中，轻轻靠上了关的唇，“我发誓。”
于是关离开了西街，与杨一起回到了他们位于洁儿维希领地的家。两年后关生下了
一个儿子，他们将他命名为雨果，期许他能成为拥有智慧与灵魂。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们看上去就像寻常人家依样幸福美满，然而其中的艰难却只
有他们自己知道，正如关所言，他们这一辈子都注定活得不轻松。
尽管亚历杉卓对待他们一如往昔，但世人并不皆同于亚历杉卓，关出身自西街的身
分，让她饱受亚历杉卓之外的其他洁儿维希家人白眼，其中又以史黛西・洁儿维希──
亚历杉卓之妻──的视线最令人难以忍受。
以一家之主母为首，关所受的不白与猜忌怀疑如同踏足针床之上，并不是时时都感
觉得到疼，也并不是真的这么疼，但每每这样戳一下刺一下，依然令人难受。
而这也不是关最初想要的生活，她以为出了西街她就能够拥有自我，却不想代价如
此沉痛。
然而，关还是快乐的，因为有杨、因为有雨果、因为有其他一同过活的耶拉相伴，
那样的温暖，就像西街的族人总是支持着她。
她不曾后悔她的决定，尽管她也并非没有想念过西街的家人朋友，但她还有梦想，
而那梦想虽遥不可及却是真切的，值得她赌上去追寻，所以她从没有想过要回首。
然而，关还是受罪恶感而煎熬。自从跟了杨的那一天起，她没有再回去过西街。她
丢下了家族，背叛了信任，在他们眼中如今她是什么模样呢？有时候关也会好奇，但
她终究害怕去知道真相。
杨倒是与她不同，他很坦荡，从不像她一样有所畏惧，甚至只要亚历杉卓有所要求，
杨也未曾逃避踏足西街。而每一次的平安归来对于关而言都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尽管
那就像是自我说服，可是也许，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或许也体谅她，希望她能拥
有自己的幸福。
杨不主动说起西街的一切，关也不问，这是他们的默契，因为彼此都知道关还想要
逃避，她尚未准备好面对。
“找一天，我们带雨果去西街吧。”
然而有一天，在关方将雨果哄入睡，杨却这么说。
“怎么了吗？出了什么事了？”好像有人在一瞬间掐住了心脏，关只觉得难以呼吸。
“那是你出生的地方，我觉得雨果也该知道。”
“我讨厌那里。”
“我知道，可是你还有家人，也还有朋友，他们都还在，也许应该让雨果认识他们，
而他们也会想要认识雨果。”
关沉默了半晌，“是我爸爸？”
“雷很好，上次作检查，亚历杉卓说他的身体一样健康。”
“……那是乔？”
杨迟疑了，而从这短暂的空白之中关已经猜测到了一些事。
她的弟弟，只怕是如今这世界上最恨她的人了吧。乔一向心浮气躁，他心中的怨和
恨与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曾经感情深厚，看顾彼此的背后互相照拂，直到她
将他抛下。
“乔变得……比以前更激进了，是吗？”
杨点点头，“上一次一个误闯西街的奈灵，被他砍断了手。他将断手记给了那户奈
灵人家，隔了一天之后才将人放回去。亚历杉卓费尽了心力才将手接回去，但那手臂
却是永远的废了。”
“误闯搞不好只是借口呢？谁知道奈灵怀的都是什么心思。”尽管多年没有联络，
关仍为自己的兄弟说话。
“但是断手，这并不是西街的作为。”杨徐徐说出两人都知道、关也无从辩驳的事
实，“西街拥有力量，但这力量之所以存在是为了守护，而不是引战。倘若这样下去，
西街会失去支持的盟友，无辜的人会颠沛流离。”
“西街的状况不太好，以你弟弟为首，他们愈来愈偏离了方向，再这样下去，我担
心会有更糟的事情发生。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想法，雷也是这么说的。”
“爸爸？”
“嗯，他希望我能说服你回家一趟，他知道你不喜欢西街，但他需要你来引导一股
新的力量，而不是纯粹的以暴制暴。”杨边说著，一边单膝跪在关的面前，他握住了
关的手，仰望着他最喜欢的女人，“他需要你，因为你不一样，倘若有谁能够引出大
家心中的善面，有谁能掌握光明与黑暗的平衡，那必然是你，因为一直以来你都是这
么努力的在战斗。”
关瞪着杨，被握著的手已经开始轻微的颤抖。
“而且，雷说、他想你了。”
这句话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关终于忍无可忍，她将杨一脚踢倒在地上。
而后她跟着跳上去，开始捶打这个早就摸透她内心的男人。
“你这混蛋！”关边打边骂，“你这可恶的、混蛋……”
杨无动于衷的任她发泄，直到关气喘吁吁的将头埋入他的肩上，才举臂揽住关的后
脑勺，轻抚她的头发。
“你说过的、你会陪我，不管我到哪里去都会陪我……”关是真的投降了，她必须
承认她从未真的放下过，她终究是西街人，不会真的弃她的归属于不顾。可是杨、这
个说喜欢她想要保护她的始作俑者，必须跟她一起面对这一切。
“只要跟你在一起。”杨抬起首，轻轻吻了关的额头。
翌日，杨向亚历杉卓请了假，藉著返乡之名，便带着已经五岁的雨果和关回到西街。
亚历杉卓当天其实很需要杨的驾驶技术（毕竟对于医生这一行而言时间往往分秒必
争），但两人之间与其说是主仆，却更像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再者杨很少向
亚历杉卓要求过什么，因此后者听完之后很快便应允了这件事，连车都大方出借给杨。
近乡情怯，关有些心不在焉，然而了解他的杨知道，只不过是因为她在紧张而已。
与关相反的是雨果，他张著好奇的大眼睛，兴奋打量著从未见过的风景。
当他们终于回到西街，大出关的意料之外，他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关带着她儿子回来了！”这样的消息转眼之间传遍了西街，人们争先恐后的跑到
街口迎接他们过去的领导者。甚至不少人眼泛泪光，只为了能再见到关一面而感动。
他们的热情令心虚的关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她难得有些羞涩，抱着雨果接受大家的
祝福和问候。
在人群的尽头，雷・依茨那芙站在那里等着她。
“爸爸……”关终于鼻酸了，甚至故不上怀中的儿子，将雨果交给杨之后投入了雷
的拥抱，就像她还年幼时的那样。
雷紧紧的抱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释然的叹了一口气。
当两人的情绪终于平复，关才问起没有看到的手足，“乔呢？他去哪里了？”
“谁知道，这个小子，你回来了也不出来，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雷爱不释手的
抱着雨果，逗弄著怀里的小家伙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我去找他。”与关情同姊妹的爱丽丝自告奋勇。
“算了。”关摇摇头，她知道乔在纠结什么，她不愿勉强对方，因此拉住爱丽丝的
手，“没关系，我想跟你多说说话。”
然而当关与西街的人说了一整天的话，几乎每个人都聊到了两句，她依然没有见到
乔的身影。还不只是这样，往后的日子关再也不避开西街而是会定期来访，她始终没
有与自己的弟弟面对面。
直到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一名奈灵惨死街头，他的尸体被人高高吊在广场的雕像上，身上挂著写有“他活该”
的招牌，在第五区随风摇摆的迎接朝阳。
死者名叫米奈罗・邦加，是当地的平民混混，他不学无术，暴虐成性，对于耶拉的
手段尤其残酷。由于在奈灵的社交圈中也不讨人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边缘，是以他将
生活的不愉快发泄在耶拉身上，仗着奈灵的身分，更是众所周知的毫无人道可言，欺
凌、侵占、窃盗、骚扰等等犯行罄竹难书，是耶拉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恶徒。
尽管米奈罗的悲剧不值得人同情，但谋杀与其所犯之罪相比，更加令人发指。奥罗
兰没有死刑，便是因为取人性命之罪孽太沉重，即便是法官帝王都无法承受。举国奈
灵人心惶惶，风声鹤唳，急切地想要找出凶手。
凶手是一名耶拉，名为乔・依茨那芙的耶拉。几乎是消息传出的同时，西街居民便
意识到了此事。
米奈罗无恶不作，早已恶名远播，西街有不少人就是受其迫害而沦落至此，他们向
其守护神诉苦求救，希望报应能降临在恶魔身上。
然而当报应真的来到，尽管诸人都深感老天有眼，可是却没有人真的为此松了一口
气，相反的，他们的神经更加紧绷了，为了可能的将来惴惴不安。
米奈罗死有余辜，奈灵也知道，但是任何人都没有权力轻取他人性命，当一切迹象
指出凶手来自西街，过去所有在对付西街前的迟疑都不再存在。
“交出凶手，或是由我们自己来。”奈灵只给西街三天的时间，是他们最后的尊敬
与慈悲。
可是西街太重要了，玄极之地对于耶拉的意义而言并不只是家园，更像是圣域，那
是唯一一个奈灵无法插手的国度，耶拉的尊严与骄傲所在，在耶拉寂寞独处的时候闭
上眼睛会想要回去的归属，因此西街绝对不可能让军队或是国家进入。
当时的气氛仿佛开战前夕，不只第五区，各地都酝酿着革命的氛围，奈灵与耶拉之
间的争端和冲突更是一触即发。
西街更是愁白了头，尤其是作为家长和领袖的雷，就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大家都
不知道该怎么办？能怎么办？那是乔・依茨那芙，一直以来为他们守望，无论如何他
们也不能让奈灵带走他。
然后，一名耶拉向国家自首。
关・依茨那芙口齿清晰的列举了米奈罗・邦加的种种罪状，以及耶拉所遭受之众多
不平对待却无处可申冤，最后她说她再也无法忍耐，她用自己的手贯彻了真理。
“我的先祖说得对，不该用罪孽回应罪孽，但倘若必须犯下罪行，就让我一个人做
就好。”这是关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她再不开口为自己辩驳过，连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道德的沦丧！人性的堕落！耶拉本性就是如此，曦和给予了再多机会都救赎
不了他们的！唯有一死才能还清她的罪业。”
“生死并非身为凡人的我们能够插手的。再者，倘若有正道可走谁愿意弄脏双手？
此等悲剧不是她的错，而是整个国家体制的崩坏与僵化所致！”
两方人马彼此叫嚣，试图宣扬各自的正义，他们甚至四处奔走，希望引导舆论的风
向。这个时期是保守派势力最高涨的年代，也是未来平权运动的起点。
连同国王皇后在内的五位王室成员和四名德高望重的大法官，在经过长达十一天的
秘密协商之后，终于宣布了对于关的判决。
即日起除去奥罗兰之国籍，放逐于西方的永夜沙漠，且这辈子都不准再踏入国家一
步。
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关，就连她最亲密的丈夫与儿子，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再见。
ＴＢＣ

雨果的母亲果然是不简单的人啊，推~

马麻好帅啊~~~

妈妈好帅 但整个制度真的很可恨 弟弟也是敢做不敢当

推，父母都好有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