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愿意把孩子的幸福放在优先顺位
也许就能少很多悲剧吧?
李脩平已经受了太多苦
以后的日子都会甜甜的 =)
5.
“这都什么破烂玩意!”王爸爸一出会客室门口就将手中的小册给揉烂了。
他正要随手扔进垃圾筒,被妻子拦下了,王妈妈低头小声地说:“我想去看看小齐。
”
没等王爸爸说好还不好,她就拉着经过的学生问了,这是一向没什么主见的王妈妈少
有的举动。
两人找到教室的时候,正巧看见王聿齐从课本中抬头,替李脩平擦嘴巴的一幕。王妈
妈一眼就认出坐在王聿齐面前的男孩,曾经来过家里,笑起来特别腼腆。
王聿齐笑得灿烂,李脩平满脸通红。两人之间的情愫,稍微关注便一目了然,王爸爸
咬牙切齿:“混帐东西!说什么还没追到!狗屁!这不是已经在给我丢人现眼了嘛!”他
火气一上就想冲进教室痛揍这个不听话的不孝子。
王妈妈拉住他的手臂,“去看看吧。”
“什么?”王爸爸错愕。
“去小齐老师说的这里,”王妈妈看着自己的丈夫,从来没有这么坚持,“我想去。
”
这一去就是待到了晚上,结缡要二十载,王爸爸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妻子在世俗眼光
和儿子幸福之间做了什么选择,他心情复杂,他怎么会不希望孩子过得快乐呢?但一条窒
碍难行的路,又怎能如他所求让孩子走得顺风顺水?
还是服务他们的志工点醒了他:“若这条路难走,您何不陪着他?有家人的支持,再
难都能挺过去。”
那个志工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哽咽,王爸爸和人说了这么久的话,也多少有些感情了,
忍不住问:“你的家人?”
“我已经被断绝关系了。”志工苦涩的笑容戳伤王爸爸的思绪。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我的男朋友从没有离开我,我们还在努力,当我们结婚那天,
我希望能得到我父母的祝福。”
王爸爸停顿了很久,开口还有点结巴,“我祝、祝福你们,会顺顺利利的。”他不太
习惯表达情感,但数个小时的谈话间,眼前的人对于他原先的排斥始终保持善意的理解,
温和地和他们夫妻闲聊,纾解了他们的紧张,这样善良的人,应该要有好的回报。
“您的孩子真的非常幸运。”看志工红着眼眶这么说,王爸爸忍不住跟着鼻酸,他知
道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隔天一早,王聿齐是被早餐的香味给唤醒的。
干香菇熬出来的粥,香气特别足,王聿齐能吃上两大碗公。
王聿齐晚上快两点才睡,只睡不到五个钟头,吃早餐的时候呵欠连连。
“早点睡,不要熬夜。”他爸看不惯他一早就像缺水的叶子,死恹恹的模样。
“我用功念书呢,又不是玩游戏。”碗里的香菇粥很烫,王聿齐小口小口吃著。
他爸瞪了他一眼,“我警告你,考完试前别给我搞那些有的没的!”
王聿齐在他爸的严厉语气之中抓住一丝可趁之机,“那考完试呢?”
“我管得动你吗?”他爸重重地哼了口气。
王聿齐晓得这是他爸释出的善意,“爸,谢谢。”
进入青春期的王聿齐说话很冲,两人时常争执,王聿齐这么坦率道谢,反而让他爸不
自在的转头过去。
他妈在厨房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弯了嘴角。
王聿齐到学校主动上交了包裹。
李脩平拿到包裹时先检查了胶带有没有被拆开,确定完全无损以后,像防贼一样把东
西迅速的塞进书包里。
王聿齐有点不爽,他本来想拿到日记以后,要诱李脩平亲口在他耳边讲出内容,好让
他实地演练,现在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王聿齐就想欺负他。
“里面是什么?”他故意压低声音问李脩平,他知道李脩平拿他这样说话没办法,果
然李脩平马上就红了耳朵。
“不、不能说。”
“说要给我,又反悔,现在连问问也不行?”王聿齐抓着李脩平的手掌,不让人有落
跑的机会,在手心搔刮磨蹭,背着周围的同学暗地调情。
李脩平忍着害羞说:“之后会给你。”
王聿齐不放过他,“什么时候?”
“……考完试吧。”
王聿齐知道鱼儿上勾了,舔了下嘴唇,“到时候我想怎么用都行?”
李脩平看着王聿齐的舌头,忍住上前舔舐的冲动,他调整了坐姿,掩盖有些微反应的
下半身。他不太理解王聿齐说的怎么用是什么意思,想到里面那些他不可告人的性幻想,
他脸红得能掐出血来,王聿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如果他晓得的话还会这么说吗?
但他是真的想让王聿齐对他做那些事,牙一咬承诺:“怎么用都行。”
王聿齐脸上的笑意让他有种落入陷阱的错觉。
“欸王聿齐,你跟李脩平是怎么回事?”煞风景的人什么时候都有,说话的人在男生
中人缘不错,就是嘴巴非常贱,李脩平和他说话就烦,两人关系很差。
王聿齐的手还握著李脩平的,李脩平看来者不善就想抽出手,王聿齐反握得更紧。
“怎样?”大好时光被打断,王聿齐的心情不是很好。
只见那人左手食指拇指相贴,做了个圈,右手食指在圈里来回抽动,嘴里还发出啧啧
声响,表情下流,旁边的小跟班起哄大笑。
夸张喧闹引起不少同学注目,李脩平站起来就想走,被王聿齐拉到怀里,王聿齐脸靠
在他肩上,“我家脩平就是这么讨人喜欢,嫉妒?”
高中男生特别无聊,两三个聚在一块嘻嘻哈哈搂搂抱抱,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看王聿
齐这么坦荡反而觉得没趣,拉过一个小跟班就压在桌上,用下体去顶他的屁股,跟班很配
合的随着动作,叫得很淫荡,他挑衅的对王聿齐说:“哼!我也有啊!”
王聿齐捏著李脩平的下巴,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什么时候也叫给我听?
”
李脩平羞得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王聿齐两手一摊,“你看你们爽了,我倒是被抛弃了
。”
一群人笑成一团,除了几个女孩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个小冲突就这么过去了,
多数人都觉得两人就是感情好,大家都是考生也没真几个人这么多事,去探究别人怎么相
处。
钟声响起,在第一节课的老师进来前,所有人都坐回了位置上。
王聿齐摊开了笔记本,记录黑板上的重点,这是他回来的第三天,他大概意识到,他
应该算是死而复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回到李脩平死亡的那一天,或许连老天都同情他十
年来午夜梦回都想着同一个人吧。
“脩平。”他用气音叫前方专心的那个背影。
李脩平不明所以的回头,王聿齐用口型对他说:“想、你。”
看着李脩平瞬间炸红的脸,王聿齐满足到了极点。
李脩平怎么这么好呢?盯着那红艳的耳廓,因为害臊而微微颤抖,像是三月里盛开的
桃花在枝桠迎风,花期有多长呢?若再次相遇是为了让他赔偿辜负李脩平那十年,他能陪
他多久呢?
只是想像分离,王聿齐的全身就陷入冰冷的深海里,他的思念、他的后悔,从他的肺
、他的心脏,挤压出一颗又一颗的气泡,他赖以生存的空气在幽不见光的海底消逝匿迹,
咸涩的海水灌进口腔,他一次又一次的溺毙。
“……聿齐?”李脩平担忧的脸在水底模糊,他攀住李脩平的手臂,纤细的让他不敢
将自己的重量担负在上头,李脩平是那么脆弱,在推开的瞬间就会粉身碎骨。
王聿齐在李脩平的怀抱中回神,他抓着李脩平的衣领不放,像在无边大海之中好不容
易找到的浮木,眼泪将李脩平的胸前哭湿一片。
李脩平皱眉,用少有的严厉语气问他:“聿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已经是王聿齐第二次在学校情绪崩溃,李脩平都快吓坏了,把人连拖带拉的带到保
健室,任凭他怎么喊,王聿齐都像是没听见一般,就只是恸哭。李脩平没有天真到觉得这
是恶梦两字就能敷衍而过,他也没打算让王聿齐继续逃避。
王聿齐摇头,他把自己埋进李脩平的怀里,手臂环抱温暖的身躯,哭红的鼻尖在李脩
平的脖子抽动,呼吸李脩平带有沐浴乳香气的味道。
李脩平被他弄得有些痒,但也没有推开他,只是轻拍他还颤抖的背脊,等待王聿齐的
情绪冷静。
王聿齐将李脩平环抱的更紧,仿若一松手,李脩平就会在空气中消散,如他多少个被
惊醒的梦境。他甚至无从判断,这会不会也是另一个将他逼疯的梦魇,梦中的李脩平有多
好,他清醒时就有多痛苦,是他亲手毁灭的李脩平。
在李脩平离开的前几年,他很常梦见李脩平,随着年龄的递增,心痛的感觉也日渐麻
木,最后一年,李脩平都没出现在他梦里,他曾以为,他对李脩平的思念,会风化在时间
里。
直到近乎真实的李脩平出现在他面前——鲜活的、像是从未离去的李脩平。他有多渴
望李脩平,就有多害怕再次失去。
他再也不想,靠着梦中残留的余温,活下去。
“聿齐,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李脩平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
王聿齐抬头看李脩平,眼底的脆弱清晰可见,他张嘴又阖上,像一只搁浅的鱼。
“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王聿齐半倘才挤出一句话。
李脩平也不催他,静静等待。
“我从10年后回来的,那个世界没有你。”
“我怎么了?”李脩平轻轻的问了句。
“你……死了,是我害死的。”王聿齐止住的泪水再次溃堤,“我推开你,然后……
”
“是意外吗?”李脩平问,然而他心里已经有答案,王聿齐摇头仅是证实他的猜测。
“我怎么这么傻?二十几岁的你肯定很帅啊,错过多可惜。”李脩平用笑掩饰自己的
失望,不管王聿齐是做梦还是妄想,王聿齐都不爱他。这几天的反常,是愧疚,是补偿。
如果王聿齐是爱李脩平的,那李脩平就不会死了。
李脩平藉著擦去王聿齐满脸的泪水,企图躲开那个一直想拥有的怀抱,对他来说,不
属于他的温暖,比死亡要来得残忍。
“没事的,你只是做了恶梦。我好好的在这里呀。”李脩平逼迫自己弯了嘴角,脑袋
里无助的寻找离开的借口。他没有这么坚强,能在知道失恋以后,还安慰罪魁祸首。
王聿齐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悲伤,在大脑还没理解李脩平的情绪来自何方,他就已经
开口:“李脩平,我喜欢你。”
李脩平以为自己难过到出现幻觉。
王聿齐又重复了一次:“我喜欢你。”
“你不要同情我。”李脩平的声音已经哽咽,他不晓得是谁在谁的梦里。
王聿齐伸手把李脩平搂紧,“失去你以后,我才知道我爱你。李脩平,我爱你。我欠
你这句话十年。”
李脩平泣不成声,在王聿齐说他死了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被拒绝了。他有多喜欢王聿
齐,他自己最清楚,王聿齐可以不爱他,但李脩平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从第一次见到王聿
齐,他就觉得自己是为这个人存在的。这个时空的李脩平是这样的,已经死亡的李脩平也
是这样的,在所有的平行时空里,构成李脩平的第一要件,就是王聿齐。
“王聿齐,我爱你。”李脩平低着头,眼泪滴落在王聿齐的脸上。
王聿齐吻上李脩平微微发白的嘴唇,比想像中的柔软,比想像中的令人眷恋,羽毛般
的轻触无法满足,他伸出舌头探进更深处,李脩平毫无反抗任王聿齐入侵他的口腔,就像
当年让王聿齐入侵他的心房。
“不要离开我。”王聿齐哑着声音向李脩平祈求,那是他无从挽回的恐惧。
“我在这里。”纤细、脆弱的李脩平用坚定的允诺,将王聿齐抱离了孤独的海底。
两人的第一个吻,吻去一次死亡的别离,吻去十年的悔恨,在咸涩的泪水中,渡给彼
此赖以生存的氧气。
@dual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