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完
　　紧绷至极的神经一放松，生理上的欢愉钻进心理上自我防卫的缝隙。虽然有点疼痛，
但是比记忆中的插入要舒服得多，持续的高潮让伊恩的头脑只能专注在那根陌生的性器与
自己交合的部位，他好想要更多、更多的性愉悦，让高潮把他整个吞噬。
　　然而当体内蓄积的快乐一股脑儿爆发后，袭卷而来的是沉重的自责与罪恶感，仿佛有
个隐形的巨石死死压着他，使他没有力气从矮柜上起来。
　　他居然觉得舒服。被一个陌生男人进入， 居然让他那么愉悦。
　　伊恩闭上双眼，嘴唇颤抖著。他好想吐。没想到自己是这么恶心的人，竟然会喜欢那
种事－－
　　男子随手拿起旁边小桌子的桌巾来擦伊恩射出的精液，然后把桌巾束成长条状塞在伊
恩的股沟，半抱着全身无力又恍惚的伊恩走进浴室，脱掉彼此的衣服，很有耐心地为他冲
洗，还不时亲吻他的脸颊与脖子。
　　整个过程中伊恩动也没动，像个假人一般。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恐慌，不知道该如何
面对。
　　性交是肮脏的，是莫大的罪孽，应该是很痛苦的才对……
　　可是男子围了一圈软软的短须的嘴唇轻轻亲他、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在冰凉的水中
揉搓他疲惫的性器时，身体无法不接纳这温柔的对待。
　　他从来没有被成熟的男人温柔对待过，男子强壮的臂膀环抱着支撑他的上身，就算他
放掉所有的力气也不会摔到地上。如此稳重的感觉，使伊恩的内心萌生出依赖感，也更加
深他的罪恶感。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好感。这个人明明硬上了他。
　　另一方面，这名年轻的中东男人是真的喜欢伊恩，而且伊恩的反应也很顺服，对照伊
恩前几次和他对打时的狠劲，他想伊恩对他也是有意思的，尽管一开始好像忍耐著，最后
还是在他高明的技巧下舒服地叫了起来。现在这漠然的态度只是因为累了，谁叫他那么勇
猛呢？
　　他帮伊恩擦干穿上衣服之后，发现伊恩的身体有非常细微的颤抖。他的双手握住伊恩
的手，手指确实有些凉。
　　“你冷吗？”他问道：“要盖个毯子吗？反正这个家没有人。”
　　伊恩像没听到他说话似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目光甚至没看着他。
　　男子扶伊恩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去厨房打开橱柜看看，拿出一瓶剩下一半的白兰地，
倒一杯兑水给伊恩，“喝一点，身体会暖一些。”
　　伊恩盯着桌上那杯透明琥珀色的液体，拿起来大口喝光。平常没有喝酒的他，酒量并
不好，可是他现在好想用什么东西麻痺大脑，不要再去想刚才和以前的事。
　　看伊恩自暴自弃又恍惚的模样，在交握著的双手中的玻璃杯好像还有轻轻的晃动，男
子这下觉得事有蹊跷，这个令他爱怜的青年，应该曾经发生过某些事。他靠着伊恩旁边坐
下，才想伸手搂住伊恩，伊恩马上像装了弹簧一样往反方向跳开，缩在沙发边缘。
　　男子的手错愕地停在半空中。他原本以为伊恩对他也有意思，所以现在他一下子反应
不过来。
　　“你不高兴？”男子试探问道。
　　伊恩狠狠瞪他，“有人被强暴会高兴？”
　　男子认为刚才明明两人都很愉悦，和“强暴”丝毫扯不上边。他思考了一下，认为问
题一定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可能是这棕发青年有过不堪的回忆，被刚才的行为触动了。
　　“你曾经被人欺负？还是强迫？”男子问。
　　伊恩把头转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否认，就等于默认。男子靠过去，不由分说地搂住伊恩的肩膀，伊恩吃惊地缩起
身子，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男子疼惜地抱住他，“我的名字很长，你可以叫我阿
齐兹就好。跟我回去吧，带着你的……弟弟？我绝对会让你过好日子，不会有人欺负你。
”
　　伊恩咬住臼齿，否则会发出打颤碰撞的声音。他勉强挤出话，“发条，拿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男子轻声在他耳畔道。
　　“交易，不包含这个问题。”
　　阿齐兹从口袋里拿出黄铜色的小发条，伊恩粗鲁地拿了发条，站起来走向矮柜上的老
旧木雕钟。他插上发条转了几圈，盖回钟面，钟面的指针迅速变换位置，他脚下的地板又
脏又旧，布满灰尘，矮柜上也是一层厚厚的灰尘。
　　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忽然变弱，伊恩愕然地转头看窗户，前一秒还是干净的玻璃窗变
得一片蒙眬，外面的太阳也早已斜下山头，整片天空呈现渐层的深蓝色，只剩西方的尽头
还残留些许亮光。　　
　　“啊，已经这么晚了。”阿齐兹看着窗外自言自语。
　　伊恩得赶快回汽车旅馆，否则奥斯顿会担心。他抱起那个沉重的钟正要往门口走去，
阿齐兹抓住他的手臂，“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你的名字。”
　　伊恩瞪阿齐兹一眼，甩一下肩膀，迳自走出去。他把钟放在副驾驶座上，发动引擎，
匆匆驶离现场。
　　阿齐兹看着车子扬起沙尘离去，心想这个白人青年害羞了，实在可爱，不禁笑着走到
后院骑他的摩托车。
　　在笔直的路上，黑色轿车经过汽车旅馆架在路边的褪色广告看板，只要再开一会儿就
会回到远方灯泡闪烁的汽车旅馆，伊恩却把车停在路边，熄了引擎。
　　他没有办法面对奥斯顿，至少现在没有办法。他觉得自己好肮脏，好恶心，不配再待
在奥斯顿身边。他趴在方向盘上呜咽，然后逐渐大哭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刚才
路过一块比人还高的大石头，他差点克制不住踩油门撞上去的冲动。
　　他一直欺骗奥斯顿，奥斯顿不知道他是如此丑陋可鄙的人……是该向奥斯顿坦白的时
候了。
　　向少爷坦承，乞求他的原谅，然后就可以了结这条命了；这条污秽、低贱、没有用的
生命。
　　伊恩擦了眼泪，握住方向盘的手在发抖，接着他打了排档，继续往前开。
　　没事做奥斯顿等伊恩等到睡着，他隐约听到汽车的引擎声，连忙坐起来，刺眼的车灯
正好从窗户照进黑暗的房间中，然后熄灭。
　　奥斯顿开了房里的灯，慢慢走去打开房门，“伊恩！好久喔，没事吧？”
　　一脸倦容的伊恩，抱着雕刻精细华丽的老旧木钟，微笑道：“没事。就是这个。”
　　奥斯顿看到伊恩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好像哭过。伊恩走进房间，奥斯顿在他后面关
上门，问道：“真的没事？”
　　“嗯……”伊恩把钟放在桌上，自顾自地说：“那对夫妻大概被骗了。他们可能以为
这个钟可以停住女儿的时间，结果它停住的却是房子的时间。屋里屋外都停留在过去的那
个时间里。”
　　“也就是说，房子变成一个通往过去的通道？”奥斯顿摸著钟上的雕刻，“那些去鬼
屋探险的人想要离开，打开门之后却是踏入过去的世界……所以都没有回来了？”
　　“恐怕是。”
　　“听起来还满像亚撒会干的事。”
　　“或许。”
　　伊恩的语气很没精神，可是奥斯顿看得出来他不想讲，所以奥斯顿也不追问。或许等
到明天，伊恩的情绪好一些之后再问比较好。
　　“伊恩！我饿了。”奥斯顿抱住伊恩的手臂，刻意用开朗的声音道：“带我去吃！”
　　伊恩微笑看着他，“那我们去街上看看有什么吃的好了。”
　　“好啊好啊！”奥斯顿笑着仰起头，然后噘起小嘴，“亲一个！”
　　这不是奥斯顿第一次撒娇要亲亲，但伊恩难得犹豫了一下，低头轻轻亲了奥斯顿的嘴
唇。
　　虽然这间汽车旅馆到镇上唯一有商店的街并不远，但对奥斯顿来说还是要走上很久，
所以伊恩把咕咕钟放进后车厢之后就开车过去。车子停在一间小餐馆外面，伊恩帮奥斯顿
推开门，玻璃门上的铃铛发出锵啷声，提醒服务生客人来了。
　　他们就座后，嚼著口香糖的女服务生走过来为他们倒黑咖啡，然后将点餐板靠在腰上
等他们决定餐点。
　　“我要烤鸡、马铃薯派和冰淇淋苹果派。还要橘子汽水。”奥斯顿自己点起餐来。
　　伊恩折起菜单还给女服务生，“再一份鸡肉沙拉。”
　　女服务生一边嚼口香糖一边写完，把菜单和咖啡壶拿回柜台。
　　“你只吃沙拉？胃口不好吗？”奥斯顿若无其事地问。
　　“反正少爷一定吃不完。”伊恩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吃得完啦！”奥斯顿故意抗议。
　　“还要多吃点菜喔。”伊恩微笑着说。
　　他喜欢和奥斯顿讲话，应该说光是和奥斯顿在一起就很开心，所以他虽然下了决心，
却还是没有办法开口告诉奥斯顿，自己是个多么肮脏下贱的垃圾，他害怕奥斯顿鄙视的眼
神，那会把他的心砸成碎片。
　　等待餐点的时候，奥斯顿喝着汽水，问伊恩在屋子里发生的事，伊恩只说了在屋子里
探索的过程，把遇到阿齐兹的部分完全省略。
－待续－